從上大學的時候，我開始放肆地懶睡。
畢業之後，工作時有時無。沒有工作的時候，我就繼續安心地睡，有了工作，也盡量地多睡。這個特點，幾年前在上海那家全球知名的網絡公司工作的時候，被發揮到了極致。我到現在也在心疑天下居然有如此人性化的公司：我可以一直睡到上午十一點多，匆忙趕到公司的時候，一般都是午飯的時間，自然先吃過飯之後，再心安理得地休息一下，兩點正式開始工作，由於我們這一幫員工都具有驚人高的工作效率，因此下班前全天的工作也就都完成了。
但是每一次旅行的途中，我總是起得很早。
“如家”的二七廣場店，按照上海話講，叫做“非常地清爽”，由它連鎖的經營方式，我推斷全國其他的分店也應該一樣地“清爽”。
但是我在這個難得舒服的環境，只睡了五個小時。
清早起來洗漱之後，天仍舊是透黑的，絲毫看不出亮的希望，甚至讓我懷疑是否由於經度的關系，這裡的天亮得要晚些。對於長年晚起的我而言，天應該在什麼時候亮，我是絲毫沒有概念，所以就忐忑地等待著。偏偏今天的電視節目也沒有我起得早，連早間新聞的影子也找不到。
於是我打開那本全國地圖的鄭州分頁，決定找個地方去看看，很快我選擇了“河南博物院”。
起得太早，天色太黑，搞不清楚方向，公共汽車竟然就坐過站。待我向回坐的時候，天突然就亮了。我最終在六點半左右找到了那個“河南博物院”，給它拍了張照片，就打車趕回住地。
不到八點的時候，我坐上了開往洛陽的火車。
這一路是不停地穿隧道，而我更加不知道，最終這近一萬公裡的路走下來，我究竟穿了多少個隧道…
停在洛陽，是為了看龍門石窟。
對石窟產生興趣，是在去年春天的某一個下午，給公司辦完事情，早了兩個小時回家，打開電視，中央台正在介紹中國著名的石窟，那印像非常深刻，以至於幾個月後我就跑到了離家幾百公裡的雲崗去看一看。
龍門石窟在洛陽的市郊，一部游字號公車，要一直坐到終點。下了車，還要再走半個小時。
我到的時候，偌大的景區，幾乎沒有游人。
的確是淡季。
大同的雲崗石窟，是雕刻在一片孤立的山壁上，那山前有一條小河，對岸是林立的小煤炭廠。洛陽的龍門石窟，分別刻在相對的兩片山壁上，兩山之間有一條河。其中一側的石窟非常的精美，而另外的一面沒有太多的可以圈點之處，不過那山上卻埋著一位叫做白居易的詩人。
那一天的天氣很好，午後的陽光照在這空曠而安靜的地方，讓人的心情十分舒暢。我走在一個個石頭洞前，想像著幾百上千年前那些工匠們做工的場景，仿佛能夠聽到那刀劈斧鑿的聲音，而且似乎是越來越清晰。這樣浩大的工程在當時也應該算是件影響很大的大事情吧，國家的統治階層會十分地重視，普通的民眾大約也多少會關心一下。也許我們今天的很多浩大工程所得到社會的重視和那個時候差不多吧。
歷史上那些浩大的工程有的至今還在默默地為我們效力，比如四川的都江堰；有些改變了功用，比如北京的故宮；還有的只殘存些遺跡供後人憑吊，比如那個萬園之園的圓明園；而有些則湮沒入歷史的長河，以至於讓後人懷疑它是否曾經真的那麼輝煌，比如八百裡阿房宮…
這龍門的石頭窟，在當時更多地是為了標榜最高統治者的“文治武功”，所以很多看似佛像的造像其實是以他們的面容為藍本的，我不止一次地驚嘆當時匠人們的技藝，我甚至開始體味“匠”這個字眼的偉大。這個穿越歷史的工程，之所以至今仍舊有這麼大的吸引力，能夠讓普通的游人迢迢千萬裡從世界各地趕來，是它所凝固的那無數的心血。
從那兩山之中走出來，日頭已經偏西，出口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規模的村落，村口散布著幾個小販，從他們能夠精確到分鐘地告訴我下一班車到達時刻這一點，我判斷這些全是當地人。這是個生活節奏很慢的地方，人們之間似乎都很熟悉，見面很親熱地打著招呼，很小的小孩子被年輕的媽媽們帶著在夕陽下蹣跚學步，它們走得很慢。
我隨便地坐在地上，把背包扔在一旁，一邊喝水一邊看著他們；回想著就在幾天前還在城市中心的水晶樓裡緊張地幫助公司控制著千萬資金的流向，原來生活可以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