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三記

作者: 邊走邊醉

導讀(1)夢逝那是一個年少時常有的夢,銳利的長劍帶著寒光,松柏掀起無邊的浪濤,掌拳影動,錯步騰雲,衣袂飄舞,飛心,移形,任江湖一派俠情,忠膽如歌…… 那夢曾經生長在孤單的夜裡,曾經演繹成伙伴們街頭的戲耍,曾經是一部經典的影片,但一直沒離開那奢盼已久的武林勝地——少林。 原來是少室山山腳下林木茂密處的寺院,故名。 濃濃的大霧騰起在山間,前路茫� ...

(1)夢逝那是一個年少時常有的夢,銳利的長劍帶著寒光,松柏掀起無邊的浪濤,掌拳影動,錯步騰雲,衣袂飄舞,飛心,移形,任江湖一派俠情,忠膽如歌……

那夢曾經生長在孤單的夜裡,曾經演繹成伙伴們街頭的戲耍,曾經是一部經典的影片,但一直沒離開那奢盼已久的武林勝地——少林。

原來是少室山山腳下林木茂密處的寺院,故名。

濃濃的大霧騰起在山間,前路茫茫,只有前面汽車的尾燈閃著紅點,旁邊即是沒有護欄的山崖。幸好這段路並不長。

少林寺遠沒有想像中那般大,從下面看上去是狹長一條,倒是康熙題寫的寺名很是有氣魄,作為禪宗勝地中華第一名剎,此寺之名聲緣於與政治的結合,當年棍僧救唐王等事跡使得此寺成為迄今為止仍享用國家薪水的寺院。

院內有一株兩棵一起的銀杏樹,也有一株僅一棵的銀杏樹。銀杏樹上有一些小孔,據說是當年高人練一指禪所留。往裡有一方丈室,當年乾隆皇帝曾夜宿此地,第二日再游嵩山,窗下有一鐘名災鐘,即是遇緊急事件時才能敲響的鐘,據說敲鐘時用的是一門硬氣功——鐵頭功。

寺院裡有很多碑,歷史年代不同,有久遠的也有近代的,而最裡面的一個大殿空間較大,地面上多處凹坑,據說是當年和尚們練武所至,此殿牆壁上有少林寺的重點文物壁畫,依稀可見畫上有人逼真的神情。

淋漓的細雨霏霏,伴我們整座寺院。微濕的心情讓我們平和地觸摸曾經夢境裡的卻非夢境裡的現實。

從門口出來再向前一段路,便來到了著名的塔林。這二百多座塔下埋葬的是多少後人或弟子對先師虔敬的膜拜,細雨擦去喧雜的戀欲,打在荒草與新綠的樹間,將不斷的現實磨成歷史,然後在那裡靜止……

據傳乾隆皇帝當年命三名手下各數三遍塔的數目,但得九值,於是派每一士兵守一塔,究其多少,但忽然間塔林叢生幻境,不可得之。

而今天,在雨霧漫山樹木吐翠的春日,我想那林間必是朦朧虛幻,塔影叢疊而相離相惜,可誰知漫空雨霧無法掩蓋此地的清朗,每一座塔都清晰而佇,像是宣揚數載的正義,似是借述篤定的心行,走進走出,是困惑還是頓悟?

回去的路開始明晰,嵩山山脈開始在路兩邊走近。激動,為那山嶺,和那逝去又回來的綠色。

綠色像那不沒的希望。希望卻隱沒了綠色,收起嬌柔的外飾,擦出灰褐的內體,那斑斑駁駁的映像是一個經過時光衝瀝的殘夢。

刀光劍影晃搖不止。然後那夢,碎了。

(2002-4-15下午)

(2)壁遙

先過洛河,再遇依水。

兩山隔水相對,成一山闕,自隋始由伊闕改稱龍門。水自何處來,出乎意料。

洞窟鑿於壁上,規模之壯觀與損毀之嚴重同樣令人心悸。

時而上樊,時而扶下,贊嘆聲於耳畔不絕。

依河清澄泛波,只是山未盡而水已枯,此地已不再是一條完整的河流。

河流在自然裡面枯萎,而石窟在歲月中消蝕,真正濾下的是對歷史長久的慨嘆和對自然無助的無奈。

遠望崖壁,處處黑色的洞窟嵌滿了山崖,及至近前,是各朝代或皇家或個人於此間留下的文化精髓,即使曾風蝕於歲月劫難於外敵,卻仍然保持著昂然的風骨,訴說著對生活虔誠的祈願。

水靜,山喑。

折返回來時路,回望對望的兩山。

西山那一只只黑色的眼睛眨閃著燦爛的古文明的冷傲。

遙遠的是崖壁,和不平的思潮。

(2002-4-15下午)

(3)花開

開了,絢爛繽紛。

有些艷麗奪目,有些嬌羞含情,有些紫紅濃郁,有些淺施淡粉。

這是洛陽城裡第二十屆牡丹花游園會,這王城公園的大部分園區都成了牡丹花的海洋,柳綠桃紅的春色裡滿園飄起花的濃香,也許一枝牡丹花並不見什麼香氣,但這麼多的時候,已經很濃郁了。

今年春暖,花開及早。我們來時花會尚未正式開始,但花朵卻已是當地游人所說之最好了。而且游人尚少,少卻人頭比花枝還多的煩惱。

甫一入園,滿目皆是盆栽的小花,有人已經耐不住問,哪個是牡丹,但牡丹花朵之大是人所周知,所以別急,且往裡走。

向左一穿,越幾行青黃嫩柳,右首處便見綠葉株株叢叢,中間撐偌大的花朵,花朵呈酒紅色,花瓣層疊而每瓣褶起如紙如絹,飽滿著濃情卻又似手工折出。因其太完美太絢麗,很難想出那綠葉何以捧起這春天的尤物,擎進人們嘖嘖贊嘆的視線和哢嚓響起的鏡頭前。

再向前,左首可見一片花樹,其中綴滿花蕾,尚未見開,下面標著其品種的名頭,想這些花樹應該最讓園丁們放心,不必為推遲花期以待花會到來而向花枝底下澆冷水了,而據說那些矮枝即是如此被對待的。

想到此,走到此,卻也忽然發現一個道理,其實是一個再簡單甚至把它當作道理都說不過去的事實,即是這富貴牡丹艷麗多情,但均出自於人工的栽植,也許多少年前,它們野生在山谷中,把美放進最熱辣的春天裡草青蟲鳴多彩花競放的原野,但今天,它們是被種在這裡,叢集在一起,帶著彼此擠擁的熱鬧,卻也有幾絲人工的做作的痕跡。看一眼今天這園子裡偶有的成串滿枝的黃色的刺梅那嬌小但完整的五瓣素描,不由得想起人人描述過的青海湖畔遍野的油菜花,想起井岡春色裡滿坡的紅杜鵑,想起家鄉老黑山坳中那成片的開在沼澤地裡的紫蘭的野花成片成片地從扁平的葉子中挺起一頸婀娜柔美……

遐想是須臾間事,而眼前的美麗是無法抗拒的,況且這色彩也開始豐富,花叢更加開闊。我忍不住用手去觸摸幾朵,因為我懷疑那是人工精巧的剪裁制作還是真的,那微潤的質感一碰似要脫折的委曲樣子告訴我這是實在的美麗,不許我再有一絲的懷疑。

懷疑不再,代之而來的是對這真實的美的真實的享受,打開眼睛打開耳朵打開呼吸打開想像,從水粉色到潔白,從鮮紅到紫紅,每一種,每一株,都帶著最好的風韻,而且融合著組合著一片不可抵御的高貴,飄來,衝來,撲來。

閉上眼吧。

不必再為過去常見的像征富貴的圖案如繡在袍子上或被面中的花紋而深緬,不需計算精准的某個春天來這古都看花在未來的哪一年,今天,那些花,這些花,已在這裡擺出不同的身姿,進入記憶圍好的鏡頭,然後,任洛城春日陽光,閃動。

定格的是花開。

(2002-4-6午夜於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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