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思

作者: sam_zhou_seu

導讀我喜歡旅游,喜歡自然的鬼斧神功, 陶醉於四季的紛芳,樂然於動物的啼鳴,忘情於大自然在簡潔和繁復中的各種演繹,在遠離城市喧囂的地方我就能找到自我、發現自我、審視自我。 到過北京若干次,總有些倦怠,在這樣一個煩雜的都市裡奔波,總無心欣賞京城的博大精深,雖然覺得應該去體驗一下中國皇家園林的氣派,然而故宮、頤和園、香山等均是多次過而未入,卻也沒有覺� ...

我喜歡旅游,喜歡自然的鬼斧神功, 陶醉於四季的紛芳,樂然於動物的啼鳴,忘情於大自然在簡潔和繁復中的各種演繹,在遠離城市喧囂的地方我就能找到自我、發現自我、審視自我。

到過北京若干次,總有些倦怠,在這樣一個煩雜的都市裡奔波,總無心欣賞京城的博大精深,雖然覺得應該去體驗一下中國皇家園林的氣派,然而故宮、頤和園、香山等均是多次過而未入,卻也沒有覺得多麼的遺憾,總想著下次還有機會。但有一個地方卻是我魂牽夢繞的,那就是長城。長城我卻爬了四次,爬過的不是八達嶺,也不是慕田峪,而是俗稱的野長城。在我的印像中,長城成了一處自然和人文結合得最為完美的景觀。站在高聳而又有些破敗的城牆上,沐浴著山風,體驗著高山和大地的吟唱,感觸著渾身散發著野味的長城,聆聽著歷史的低訴,追古惜今,總會有一種強烈的心悸。也許在我的印像中,長城就應該是歷史和自然的見證,而除去了歲月的風霜固然可使它煥然一新,但總缺少些斑駁的色彩,所以八達嶺和慕田峪雖然光亮照人,但也有掩飾不住的蒼白。

這次到北京又有一天的空閑時間,約上幾個朋友奔長城去了。雖是周末,早晨的車還那麼的堵,在城裡轉了近一個小時才到東直門。由於坐的位置不好,在公交車上蜷腿兩個多小時才熬到懷柔,對於出門打慣了的的我來說覺得已經快到極限了。下車後買了點水叫上一輛面的就往箭扣方向馳去。

十點半我們就到達箭扣長城腳下,一下車就覺得鼻孔擴大,肺部擴張,聞慣了京城道路上混有濃烈汽油味的空氣,突然置身於一個充滿土腥氣息的鄉間,似乎身體的各個器官都在爭奪著這裡的養分,彌補這麼多年城市生活造成的虧空。身體慢慢地適應了,隨後的感覺是無比的輕松。

山腳是北京著名的虹鱒魚養殖地,我們選了兩條肥碩的鱒魚,魚是不錯,只可惜廚師手藝有限,好在大家的關注度集中在山頂的長城上了,魚口味好壞的話題很快在沿途中消亡。

開始上山,路完全是在溪流中的石頭上踩出來的, 很不好走,好在現在是北方的春天,溪流枯干,也還能順利地走。北方的山是由岩石唱主角的,陡而直,透出威嚴、倔強和耿直,連帶著上面的樹也這麼倔強的長著。山頂上方湛藍的天空飄著絲絲白雲,十分深沉,也更襯托出山的雄偉高大,而山頂上隱隱冒出的城樓則讓人多了些憧憬。北方的四月春意還不是太濃,樹葉還卷在苞中,只隱隱透著些綠色,不過樹上的花卻開了,細小的花朵密密匝匝的,簇擁成團,遠遠地望去頗有些像粉色的雲彩,又或是凝固了的迷霧,讓人看不真切,只覺得在一片灰黑的底色上印些明快的色彩,對視覺的衝擊也頗為顯著。微風過處,花枝四顫,清香漫溢,讓人陶醉,和著蜜蜂的嗡嗡聲和鳥兒的歡鳴,好一幅動靜相宜,聲色相映北國的春圖!

山勢漸陡,路也越發難走了,有的地方只能單足立地,而有的地方則變成四足並行了。快近長城的一段路則更加驚險,完全是松散的小石子散落而成,踩上去一邊下滑一邊下陷,讓人十分緊張。大家戰戰兢兢爬了上來,看到長城,不由得歡呼起來。從坍塌的缺口爬上長城,莫名的興奮從胸中湧出。

休息片刻接著往上爬,同行的兩位已是體力不支,開始滿足於“不到長城非好漢” 的境界了!在我的鼓動下,兩位又有了新的動力,於是我們停停走走爬過了兩個烽火台,迎面是一段高聳的陡牆,外圍已全部坍塌,只露出裡面有些松動的石塊,陡牆約有三十多米高,上面是一個烽火台,踩著石頭也只能爬上一半,另一段由於坍塌而呈鷹嘴形外凸,要爬上烽火台則必須從側面繞過去,而那下面可是高高的懸崖!那兩位一看就洩了氣。

費了九牛二虎的勁,終於上來了。借著歇氣的功夫,和一個號稱長城護工的小販聊了起來。才知每一個烽火台都有名稱,在原來烽火台上都有石碑或石匾記錄,如今它們已經被保護性移走,大部分到烽火台的人都莫言其名,而我也一樣,幸運的是我知道這裡的每個城樓都有一段故事,其中關於箭扣是這麼說的:某年某天,一個魔王貪戀公主的美色,闖入宮中將她抓走了,公主的將軍未婚夫立刻騎寶馬披寶弓追趕,魔王逃到這裡時看到山頂有個豁口,因此跳上豁口准備從天而遁,小將軍一見立刻張弓搭箭,一箭正中魔王手臂,他只好丟下公主逃跑了。將軍救下公主後得勝歸朝,兩人良緣締結成就一段佳話。為了防止魔王再來騷擾,將軍便將寶弓置於此,利箭上弦,從此那魔鬼再也沒敢來,人們也過上了太平的生活,後來人們就稱此地為箭扣!看來長城作為一個戰略軍事工程,人們也不忘在其上加些浪漫的故事,作為普通的小民,多希望安定和翔的生活啊,這才使這些傳說得以發揚光大。從另一方面來說,人民將這個願望寄托在這望不見頭尾的長城上,而烽火台的名稱便見一斑。

考慮到不使兩位守牆人等得太久,我們決定頂多再爬兩個烽火台就折回來,可越爬越有興致,在長城上你追我趕走得飛快。沿途我們經過了長城的最窄處(只有一米寬),最陡處(俗稱倒飛岩,據說雄鷹至此也必須倒轉身子才能飛上這段長城),一個多小時後就爬上了長城的至高點:正北樓。我猜想正北樓應該是因其處於京城的正北面而得名吧!可古人是如何測出的呢?

站在正北樓上四望,東邊是慕田峪,西邊為箭扣,北望是高山,南向就是一馬平川了。遠觀長城在山頭輕快地盤旋游動,似駕輕就熟,舉重若輕, 輕盈而飄逸,一種雄渾的感覺油然而生,“天高雲淡,望斷南飛燕,不到長城非好漢” 對老人家的這幾句又有了另一種體驗。近看長城,昔日堅固的軀干也沒能頂住歲月的侵蝕,大部分陡坡整體崩坍,堆堆殘磚亂石,亂石上瘦削的樹木在風中搖擺著,掙扎著吐出些紛芳,透出了許多的悲涼!遙想當年,蒙恬將軍在城樓上立馬揚刀,該又是怎樣的一番景像啊?

風大起來了,很不情願地開始下撤。在一個拐角處,不經意的抬頭看一下正北樓,在太陽的西照下,正北樓金光閃閃,熠熠生輝,多像一塊聖碑啊!站在其下,真的覺得自己的渺小。不由得感慨起來:自己怎麼能和這凝聚了千千萬萬先輩的血汗結晶相比呢?這長城的歷史用每座烽火台都當成一塊碑來記述也不為過啊!看著這些高高在上的烽火台,它們是怎樣的碑呢?沒有銘文,但卻刻滿先人血淚,刻滿中華民族辛酸歷史,刻滿我們民族對和平的祈求,還有我們對自然的征服的欲望,有什麼文字能寫得清呢?又何止是正北樓呢?長城上哪一塊磚和哪一塊石頭沒有一段故事,不能當作一塊碑呢?如今這種征服的欲望隨著歲月對城牆的侵蝕而顯得那麼的無力,但我們對和平的祈求卻一代一代傳承了下來,但願我們不要再修長城了,無論是現實的還是心裡的,長城,就當他是歷史吧,或是歷史的豐碑吧!腳踏著豐碑,心卻在體外了。回過神來心頭不禁一緊:自己不正踩著這些松動的碑石往下爬嗎?甚至不曾理會磚石在我腳下晃動而發出的低吟,任由它們滑落!這是我的初衷嗎?我默然了,在默然中,我輕輕地抱起腳下的城磚,緩緩地將它放回原位……

從這一刻起,我就生活內疚之中了。下了山,回望那山頂的游龍,我深深地自責。長城,我登上過了,但我絕對稱不上好漢!

Notes:

請登長城者一定腳下留情;

強烈鄙視在城牆上留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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