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溪漂流記

作者: gab

導讀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據說在1971年9月之後的某一天,毛澤東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林彪尚有村。 從宜昌往九畹溪的路上,這幾句詩不停地在我腦海中翻騰。有山如此,難怪從這裡走出過千古佳人,也走出過一代名將。深山璞玉,臥虎藏龍,就如這山一般一重一重的古樸深邃。 這裡的山,連綿不絕,奇峰突起,下與水相依,上與天相接,可 ...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據說在1971年9月之後的某一天,毛澤東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林彪尚有村。

從宜昌往九畹溪的路上,這幾句詩不停地在我腦海中翻騰。有山如此,難怪從這裡走出過千古佳人,也走出過一代名將。深山璞玉,臥虎藏龍,就如這山一般一重一重的古樸深邃。

這裡的山,連綿不絕,奇峰突起,下與水相依,上與天相接,可說秀美,又可說雄渾,崇山峻嶺中竟又似隱隱掩藏著殺氣。境由心生,山本無言,只是讓人感嘆,這不是畫上的麼,何以竟可真的如此!

在船上看了三天的三峽,第四天從宜昌去九畹溪漂流。水中看山,多少是遠遠的仰視;而往九畹溪的這一段路,卻是確確實實地投入了群山的懷抱。不同的視角,實在是太完美的補充。

從宜昌出來,經過三峽大壩,經過西陵大橋,經過隧道,經過毛公山,經過秭歸縣城,一頭扎進曾以為可望而不可及的群山之中。公路不厭其煩地盤旋繞行,從兩山之間如在天上的橋上穿過,從高山峽谷的江岸絕壁穿過,從拔地而起的山峰的注視下穿過,從梯田旁穿過,從匪夷所思豁然開朗的村鎮穿過。在船上時,總覺得這樣險峻的山,只有鳥獸而人跡罕至;沒想到在幾重山後竟藏了這些人家,而公路也不畏險遠地連了過來。我在那裡還傻傻地問鄉民,從秭歸縣城來這裡,要花一兩天吧——我真以為這裡是與世隔絕!鄉民說,不用,有長途汽車,大概兩三個小時就到了……

一路的風景令精神震撼,可是接下來的漂流,卻讓我從心底笑出聲來。下車前我還傻乎乎地問導游,待會兒哪裡能吃土雞。可是漂流起來,哪裡還顧得上這些!這實在是不同於吃吃喝喝的旅游的體驗,而是徹底地忘了自我,被山水、被自然所同化!渾身濕透、皮膚曬傷,才算盡興!

閑話少說。沒帶溯溪鞋,就當場買雙布鞋;相機手機等怕濕的統統留在車上;買個防水小包好裝零錢和一包煙;買個水舀子據說既為了把水舀出船又為了打水仗;在幾個人力勸下我終於沒有赤膊上陣,事後證明這確實使我的曬傷面積大為減少。頭盔、救生衣、護膝全部裝備起來,把橡皮筏子拖下水,出發!

靠在橡皮筏子上,從流漂蕩,任意東西,一側只見絕壁,一側放眼群山,盈手間是綠水,實在是太愜意了。這裡的風光不亞於巫山的小三峽,卻又是如此的親近!

很快就顧不上“看”山水了,因為山水直直地向你衝過來。第一個險灘讓人覺得完全失去了控制,跌跌撞撞不知要被帶到哪裡去。第二個險灘,我被轉得是倒退著滑下去的,驚恐啊!兩邊石頭嶙峋,只管護住頭,才算明白為什麼要頭盔!這才是開始!又是一個更急的險灘,以為要翻船了,身體貼住筏子,總算衝了過去,哈哈,看到別人翻船了。

就這麼著不知漂了多久,過了多少個灘,多少次靠岸把筏子翻過來倒水,打水仗把兩個水舀子都弄斷了把手。覺得這一生原來就該是在這山水之間放筏子的。忽到一處,水流平緩、天地寬闊,遂點一根煙,在一個淺石灘上岸,有個阿姨在賣烤土豆。濕淋淋地邊吃邊聊,阿姨的大兒子在縣城上高中,小兒子放假了,就在旁邊跳來跳去地幫我們的筏子倒水。身後的小山坳裡的一小塊地,就是這些土豆的來處。陽光熱辣辣地直瀉下來。我問是不是快到終點了,阿姨說還有一半的路。

吃完了繼續上路。我儼然已是老艄公了,再遇到險灘,正著也罷,側著也罷,倒退也罷,絲毫不慌了,只管聽天由命,勝似閑庭信步。三個多小時下來,兩臂已經曬得像螃蟹。

不經意間到了終點,上岸還船,除下裝備,卻看不見出口,只有一處登船點。原來行程還沒結束,標志說還有6.4公裡是騎乘快艇。這一段水深且靜,碧綠如玉。山如翠屏,又有嶙峋怪石,形態各異。如是約半小時吧,棄舟上岸,卻又要登山,好在不甚高,拾級而上,便算是整個景區的出口了。離最初開始漂流的起點,似乎已不知隔了多遠。

從剛才的興奮中回過神來,卻見山路之畔,一叢叢地生長著幽蘭,旁有牌子說明是“九畹蘭”。 “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這裡是真正的屈原故裡,他早年開壇講學、植蘭修性之地。站立在這般的山水之間,氣節、靈秀、仁厚,種種品格原來都是自然的賜予!看介紹說,這裡有“將軍石”、“神牛泉”、“望夫石”、“問天神簡”等等,剛才卻都沒有注意到。這樣也好。自然給人的震撼,其實不必帶任何附會。

在出口處,車已開了過來接。一邊等人到齊,一邊吃飯。這裡的幾家農家飯店,依山而建,竟是幾乎突出去,居高臨下地面對溪水,面對對岸的青山和絕壁。視野絕佳!飯畢稍候,漂流得慢的人才趕上來,他們大概一路休息,竟比我們多漂了一小時。上車回宜昌,感覺到有些倦意,卻不忍辜負車窗外,漸斜的太陽把兩山間的綠水,照得波光粼粼。

這原作為“補白”的一天行程,卻是成了此次三峽之行的亮點,盡興、忘我、“從心底裡笑出來”的一段體驗。回想起來,這也驗證了我的兩個想法:

其一,名聲在外的風景,固然不錯;但周邊養在深閨的璞玉,往往更令人驚喜。

其二,三峽水位的抬高,固然使一些地方風景不再,但對地貌的改變必然也造就了新的風景,在大眾尚未注意到的地方。

下次如果再去,也許會想在那裡住一晚,白天爬山,夜觀天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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