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朝天——獨步徽州

作者: 鏡之形而

導讀 (下曉起村的黃昏) (218國道上俯瞰的田園風光) (木坑竹海) (婺源縣清華鎮、彩虹橋) (宏村村口) (木坑竹海)大路朝天——獨步徽州一、獨行——I wanna go to a place…… 長途車沿杭徽高速一路向西,空落落的車廂一如我的心情; 是否因為這是第一次獨行?我不知道; 飄落的雨點模糊了車窗,也模糊了我前行的路,天空,一如我生活的這個城市的很多人那樣,沒有由來地� ...


(下曉起村的黃昏)



(218國道上俯瞰的田園風光)

(木坑竹海)



(婺源縣清華鎮、彩虹橋)



(宏村村口)



(木坑竹海)大路朝天——獨步徽州一、獨行——I wanna go to a place……

長途車沿杭徽高速一路向西,空落落的車廂一如我的心情;

是否因為這是第一次獨行?我不知道;

飄落的雨點模糊了車窗,也模糊了我前行的路,天空,一如我生活的這個城市的很多人那樣,沒有由來地開始哭泣;

是否為了那艱難未蔔、寂寞孤獨的路程?我不清楚;

某位素不相識的驢友的祝福打斷了流淌的音符,只言片語,卻無形中縮短了五百公裡的漫漫長路;

烏雲依然遮蔽著天空,除了大路的彼端,那一片貌似遠在天邊、卻越來越清晰的狹窄縫隙中的光明;

與還未相見的朋友輕輕說了聲再見,跳躍的音符在潮濕的世界中再次蔓延開來:

I wanna go to a place where I can say That Im all right and Im staying there with youI wanna know if there could be anywhereThat theres no fight, and Im safe and sound with you……

二、黟縣——Yesterday once more

這就是那個遠在天邊的狹窄縫隙中的世界,連烏雲和豪雨的觸手都鞭長莫及的地方,黟縣;

司機麻利地駕車轉出了山坳,於是乎,無垠的已然成熟的水稻田就這麼莽撞地映入眼簾;

在這片剛剛哭過、淚痕似未消失的天空下,那種不帶任何修飾的金黃色,分外耀眼;

真是美得太過分了;我不禁喃喃自語;

我不是個情緒化的人,也不習慣於把美麗和醜陋,類似下定義式的詞彙掛在嘴邊;

但這一次顯然要例外了,贊美之詞幾乎就是脫口而出;那種感覺,與邂逅單純卻令人悸動的初戀,又是何其的相似;

在心中描繪了無數次的面容,如此真切地將自己圍繞,那一路走來的艱辛疲勞,早已被拋灑在這孕育著無限生機的田野之中,不知所蹤;

雖然對她一無所知,卻依然沉醉其中,不知是把這當作一次全情投入,還是能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三、宏村——Like an old friend in my memory

張家界的遭遇使我對世界遺產這塊金字招牌都產生了置疑,宏村,這個黃山腳下名不見經傳的牛形村落,我不懂她是憑借什麼,去跟天子山的三千奇峰並駕齊驅的;

因此,剛安頓好落腳處的我,便匆匆踏上了宏村的探索之路,如同在RPG的世界裡來到一個新的迷宮那樣,每一條即使狹小得使人不敢走進的岔路,都布滿了自己的足跡;

兩個小時以後,整個村子的地圖便躍然紙上,我再也不會迷路了,可我也依然不知道,宏村是什麼;

夜晚來臨,被巨大的漆黑翅膀保護著的村落變成了舞台,啄木鳥、蟋蟀、青蛙們以它們各自的方式默契地合奏著一出另類的夜曲;

伏案疾書的我安靜地做著聽眾,南湖邊的柳樹和著蕭瑟秋風肅立鼓掌;

不甘寂寞,打開揚聲器和上一曲國風,任其流出吱呀作響的小軒窗,奔向千裡之外;

這一刻,孤單的感覺忽然煙消雲散,因為有宏村這位似曾相識的老友的陪伴。

宏村,在清晨迎面而來的陌生農民微笑著的早安聲中;在老宅天井裡村民驢友們海闊天空的談笑聲中;

宏村,在未央夜裡南湖河塘邊低頭沉思的寂寥背影中;在雷崗山頂極目遠眺下我心飛翔的心曠神怡中;

宏村,在小巷邊老人們聚精會神的楚河漢界中;在上學兒童牽手相伴所勾起的往昔回憶中;

宏村,在民家中穿梭,在牛腸裡流淌,在月沼底沉澱,在徒勞的思念中浪跡天涯。

四、盧村、塔川、木坑——A single spark can start a prairie fire呆坐在這條蜿蜒曲折的盤山國道邊,四周空無一人,身邊甚至許久不曾揚起汽車飛馳而過所掠起的塵土,顯得如此靜謐;

一時覺得,這裡似乎比剛才走過的那三個幾乎沒有任何游客問津的小村落都要空曠,當然,身後“黃山第一生態路”路的廣告牌的美感,比之徽州第一木雕樓志誠堂的巧奪天工,自是差了不少;

邊記錄下游程和費用,邊極力回想剛才那幾個免費導游MM那並不算標志的容貌,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我訕然一笑,人到底是種健忘的動物;

能想起來的只有塔川村口的兩株連李樹,幾百年了,並肩面對風霜雨雪巋然不動,都說人非草木,卻遠比它們脆弱而無情。

干糧已經所剩無幾,有一半喂了木坑村口的一條貪得無厭的小狗,幸虧它只是條狗,可以名正言順地搖尾乞憐,而不會被貶為不勞而獲,即使它本該靠自己強健的身軀去覓食;

無奈,只得大口喝著充斥著漂白粉的白開水,忽然有點後悔,沒有在盧村把甘甜的井水打上一壺;

身邊的崖下是青山、白雲、稻田、村落所勾勒出的原野,在這裡,都市裡獨有的令人壓抑的那種灰色竟也已銷聲匿跡;

雖然不如竹海般整齊劃一,卻錯落有致,至少不會再有高樓大廈阻礙著視線。

木坑以氣勢恢弘的皖南大竹海而聞名,但人們看不到的是沉靜竹海的有容乃大;

塔川以如詩如畫的秋色和紅葉而著稱,但人們看不到的是,樸實勤勞的農民們的無欲而剛;

盧村以鬼斧神工的木雕樓而享譽四海,但人們看不到的是,古徽州人天馬行空般的想像力、寬嚴並濟的家訓和寓理於物的聰明才智;

盧村、木坑、塔川……這些有名的無名的小小村落,如隱者般藏身於這大山深處,卻如燎原星火似地星羅棋布,映照出這個民族光輝燦爛的歷史文化長路;

五、曉起——Natural barrier into a thoroughfare?夕陽西下,余輝掙扎著,灑遍了已然炊煙四起的江西古樸村落;

我好奇地看著眼前的情景入神,被煙熏至漆黑斑駁的老牆壁,在紅暈的覆蓋下更顯蒼老,仿佛訴說著它們所經歷的滄桑歲月;

不見工作人員,不見村民,只有花斑蚊子依然在以空前熱烈的方式,歡迎著我這個不速之客;

這又是一個無人問津的所在,看似響亮的“中國第一生態村”的名頭,也不能為她帶來更多的青睞;

客棧老板娘甚至由於一個陌生游客的投宿,而顯得過分的語無倫次、唯唯諾諾。

我望向遠處,青山綠水如牛郎織女那樣攜手相依、不離不棄;而今,一條鋼筋水泥架成的銀河,卻將它們生生分離;

那是在建的景婺黃高速,將於明年元旦通車,屆時,架通了一條天塹,而另一條天塹,卻早已被造就;

輕嘆一聲,我側過身來,與對面那株見證了三足鼎立以來全部歷史變遷的壽星樟樹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六、景德鎮——Porcelain capital or Filthy cradle我漫無目的地在中山南路居民區內混跡,試圖融入當地人的生活氛圍,但碩大的背囊首先出賣了我,警惕的目光來自兒童,詫異的則來自大人;

一時很慶幸自己是獨行,否則任誰與我同路,被帶到這種馬路如工地、垃圾堆放密集程度如行道樹一般的地方行走,恐怕都會暴跳如雷;

垃圾被隨手遺棄在路邊,而周圍這些一貧如洗卻仍泰然自若生活著的人們,也被遺棄在了這個世界。

轉過一個街區,這是一條新建的寬敞馬路,各類夜總會、咖啡廳、西餐館牢牢占據了沿街的每一個角落,道路上空無一人,只有無數的豪華私車接受檢閱似的排列整齊;

忽然間,我想起了這個地方是位列中國四大名鎮之一的瓷都,於是鼓起最後一絲勇氣,妄圖尋找一家瓷器店,然而耳邊只有發廊小姐那令人作嘔的招攬聲;

我再也沒有動力去挪動疲憊的腳步,索性躲進了蒼蠅飛舞的候車室,等待手表指針與火車票上的發車時間勝利會師的那一刻。

七、旅友——Life is like a boat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旅途中那些萍水相逢的旅友們的,或許每個人都抱持著不同的觀點和態度;

有的人是為了廣交天下朋友,有的人是為了排遣漫長旅途中的寂寞;

有的人期待著一段浪漫的邂逅,而也有的人在孜孜不倦地尋找茫茫人海中心儀的另一半……

或者其他,當然不可能盡於我所知,但作為自己來講,並非上述的任何一種。

例如這一次的獨行中,我可以為兩位北京姐姐夜探宏村充當向導,一路邊耐心地介紹邊傾聽這兩位意見分歧頗大的小姐喋喋不休的爭論,微笑而不語。

我可以為落單而又好奇心旺盛的廣州MM端水提包,邊看著身材已頗為FB的她津津有味地在燒烤攤邊狼吞虎咽。

我也可以在危險的淺灘上來回穿插,為吉林大哥與彩虹橋的合影尋找一個最佳的取景位置;

但我不會對他們提出任何要求,也不曾索取任何東西,電話號碼、MSN、甚至於姓名、出處;

我們都是生命之舟上的乘客,擁有各自不同的世界、都要奔向各自不同的終點,不屬於自己的風景,即使偶爾相遇,也終要說再見;

所以我盡自己的所能幫助他們,如生活中那樣,卻始終習慣,獨自面對、解決一切問題;或許他們從不知道,他們已經不約而同地把最美好的禮物——回憶送給了我。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地球是圓的,或許某一天,我們還會在開往同一個方向的生命之舟的甲板上,偶然遇見。

八、大路朝天——It is my life

在屯溪開往江灣的長途車上,身邊坐了幾個生意人,四十來歲的樣子,大腹便便、口若懸河,一副天王老子不放在眼裡的架勢,正所謂的財大氣粗;

售票員是個同為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瘦小精干,動作麻利,正一絲不苟地進行著他的工作;

百無聊賴的生意人們不知為什麼,把矛頭指向了這個與他們絲毫沒有瓜葛的工作人員,看似玩笑般的搭訕,其實莫不是冷嘲熱諷其社會地位的低下;

售票員繼續面無表情地工作著,末了,冷笑著對幾個生意人說了句:咱們大路朝天,各走各邊。

生意人一時間鴉雀無聲,啞口無言。

去曉起的路上,我搭上了一輛三輪農用車,車主也是個年輕人,和我年紀差不多,一上車就禮節性地問了句:您是哪兒人那?我則習慣性地答道:您猜猜看?

以以往的經驗,一般回答有兩種,一種是急性子,直接回答猜不出;另一種是慢性子,亂猜一通結果全錯;

而這個年輕人則不同,微笑著淡淡說了句:沒關系,打哪兒來的無所謂,反正大家都是中國人;

我一楞之下,繼而哈哈大笑起來:說得真好啊。

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心胸寬廣、豁達淡薄的人,我不知疲憊地游歷四方;

每當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很好的時候,卻總是發現,無論談吐、心胸、見識、意志,甚至比起這些平凡的普通農民,都還差得很遠;

都說中國地大物博,但這個“博”字,並非是物產豐富的意思,而是指的歷史、文化;

而我們這些所謂大城市人,無論是生活的空間、還是心中的世界,跟塔川村民在整理的那些彈丸般的蠶繭,又有什麼兩樣。

所以,每次細數這一路走來的軌跡,總不免自慚形穢、無地自容,不得不反復地痛定思痛、深刻反省;

多年來,我背負著那一段《The unbeknown memory》,《掙扎》著度過;

為自己的過去刻下了《墓志銘》,把它當作《為了忘卻的紀念》;

寫下一封封《寄不出的信箋》,度日如年似的數著《傷痛的期限》;

我曾經迷茫,不知這是最終的《判決》,還是另一個《結束的開始》;

漸漸地,我不再無病呻吟似地《午夜囈語》,而開始作為自己而《活著》;

這個世界、我的生活依然《Life goes on》,不為了誰而停留或回頭,或許一切都只是《庸人自擾》;

已經不需要任何《儀式》來證明自己,我所選擇的路,是《Keep walking and keep writing》;

人生旅途,大路朝天,我獨行;

即使,會像那些小村落一樣地無人問津。


精選遊記: 黟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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