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九寨溝松潘游記(五)從松潘到二道海

作者: 阿嘉

導讀八月初的正午,海拔3400米,川西古城松潘,古銅色的城池、街道、行人。太陽輕易就穿透西部高原上空稀薄的雲層,直射在我們這幾個江南旅人的肩背上。不覺得炎熱,也不覺得自己是個走在異鄉的異客,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親切,這第一次的接觸居然感覺是從夢裡回到現實。松潘城小,縱橫不過幾條小街,卻有不少老外的身影。給我印像最深的要數在順江馬隊門前偶遇的那輛� ...

八月初的正午,海拔3400米,川西古城松潘,古銅色的城池、街道、行人。太陽輕易就穿透西部高原上空稀薄的雲層,直射在我們這幾個江南旅人的肩背上。不覺得炎熱,也不覺得自己是個走在異鄉的異客,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親切,這第一次的接觸居然感覺是從夢裡回到現實。松潘城小,縱橫不過幾條小街,卻有不少老外的身影。給我印像最深的要數在順江馬隊門前偶遇的那輛大卡車了。那是一輛改裝過的卡車,品牌沒看清,掛著臨時入境牌照,車頭裡坐著兩年輕老外,幾乎赤膊上陣,死命地轉方向盤打轉彎,後面車廂布局像一間流動的咖啡巴,大約6、7個老外正呷著咖啡、啤酒,悠閑地沿途觀光。車廂的三面擋板是折疊式的,天黑了把它翻上去就是一間野營旅館了吧。

行李背包都放在了順江馬隊接待站那裡,所以我們可以如同走在自己的城市裡一樣輕松自在地閑逛。約好是下午一點半上馬啟程,余下2個小時足夠大家先飽餐一頓了。沿街飯館不少,我們也不知道哪家好,走了一圈買上些青稞酒跨進了一家外觀很普通的小店,唯一的理由是靠近門口的一桌也坐著幾個老外在聊天。這一頓飯菜四個人花了五十元不到,還吃剩不少,味道可以,還第一次品嘗了高原青稞酒,就是蒼蠅“干擾”得厲害。:(

出來後隔壁就有一家網吧,網癮發作才在BBS上貼完一貼子就有一人進店問老板要位子上網,嘴裡只用英語說了一個單詞:Japanese。當時我好生奇怪,這小鬼子也來發貼子啊?難道這裡配備日文輸入用的機器?果然有,打開輸入法配置一看,哇塞~!繁體倉頡、法文、德文、日文、韓文,就差阿拉伯東南亞蚯蚓字沒有!松潘真夠國際化的啊!

將近下午一點,隨著大街西頭由遠而近傳來清脆的鈴鐺聲和馬蹄聲的交響,一對人馬出現在順江馬隊的門前,這是從黃龍二日游才回來的幾個廣東學生。接下來得知,這回來的四個馬夫和八匹馬兒就是送我們去牟尼溝二道海的。

才休息片刻,這些可憐的馬兒又馱上了我們的背包和馬隊的輜重,兩點剛過,我們在馬夫的幫助下“跨”(其實,對於第一次騎馬的我來講,當時的動作更接近於“爬”)上馬背,朝著南面有山的方向行進。我的坐騎是一匹灰色的母馬,也是這一隊中唯一的母馬,後來得知它的右眼被撞瞎了,所以老吃左邊的草,真是可憐。起初的柏油馬路平坦,我們在馬背上坐得還算平穩,可是鑽出古城繞過一處村子後,就遇到考驗了。先是路邊一處水源,馬兒們開始集體輪流飲水,這可了不得,人喝飲料是抬頭仰脖子,可是這馬都是低頭伸脖子,於是我的馬鞍與地面成45度仰角,和接收“中星6號”的衛星天線差不多。此時拉韁繩已經沒用,我需要的是後仰矯正,理論上應該拉住馬尾巴的,可是夠不著,慌亂之中雙腳踩緊馬蹬,兩手抓住馬背上的背包。才熬過一分鐘的驚險,又是心跳三百秒在等候我了。馬兒要轉身上山,這在我眼裡原本應該只能夠算是一條縫的山路居然就是我們要走的————真正的馬路啊!而且,斜坡幾乎過60度了哦,雖然旁邊不是萬丈懸崖,可還是神經高度緊張,雙手緊勒韁繩,腳低踩穩腳蹬,時刻保持左右平衡,畢竟萬一閃失掉下去砸不到石頭也會砸到花花草草,最不希望的就是插在犛牛大糞堆上。

好在馬兒性情溫順,在戰戰兢兢地堅持一段時間後我逐漸可以安心地一路看風景了,腰包裡的數碼相機也取了出來。這裡的山應該歸屬於岷山余脈吧,一路顛簸在山路上,放眼四周望去,群山連綿無際,的確有著西部高原的磅礡氣勢。山腰開始幾乎沒有什麼樹,山坡草地上的犛牛和山羊顯得那麼安詳。突然,上方的山路塵土飛揚,傳來吆喝的聲音,接著就見兩頭黑色的大犛牛並排用繩子拖拉著一根巨大的原木喘著粗氣衝了下來,背後兩個趕牛的估計是一對父子了。想來,這裡的人們都是依靠馬兒和犛牛翻山越嶺生活勞作的。接下來的路途中,我對這些動物的巨大耐受力愈加佩服了,簡直是難以想像!

大約下午兩點四十分,我們來到第一處休整點。這是一個平坦開闊的山頭,可以遠眺岷山之顛的雪寶頂(馬夫語,我沒看清楚,但是遠處的層疊綿延的山巒中的確有些泛著銀光,難道就是陽光照耀下的雪山?),俯視松潘城,已經顯得依稀渺小了,估計我們應該已經來到海拔4000米了吧。這裡有不知源頭的高山水源用水管引過來可以飲馬,附近似乎有人居住,我們見到了一個正在接水口灌水的老年婦女。

繼續上路,接下來的一段都是下坡,為了不至於從馬背上滑落,我的神經再一次繃得緊緊的。我的青馬走走停停,用手摸在馬脖子的鬃毛上,發現濕濕得滲出了汗水。同行的Edmon居然下馬步行了,我開始還以為他心疼馬兒,呵呵:),其實是他比我重,怕馬兒承受不了摔了自己。

穿越溝溝坎坎的荊棘灌木叢,很快我們來到了杉木郁郁蔥蔥的山麓,路邊樹林後波光粼粼的小溪,遠遠傳來水流嘩啦啦的聲音,頓時整個人就感到神清氣爽,馬兒也顯得非常快活。馬夫告訴我們,二道海就在前面了,我們現在就行進在牟尼溝裡,前面將是坦途了。果然,在半途我們還遇到了出溝的小車,他們進溝走的是另外一條道。

這一路都是沿著小溪往上游行進,寬寬的山道,兩邊青山屹立,溪邊的樹都很高,一棵大樹上落著幾只碩大的烏鴉。閉上眼睛,除了馬蹄聲、水流聲、鳥鳴烏啼之外,就是馬夫斷斷續續的吆喝了。以前電視裡的場景,今天換了主角!一個下午,我也摸索了一點“馬經”(不是賭馬),學了幾句回族馬夫的吆喝,不過功夫還不到家,所以用起來不太靈驗:(,比如,要馬兒走得快點,就?quot;嘎哧"、“湫、湫”,哈哈。 

下午快五點的時候,我們一行終於來到了第一天的宿營地——二道海!營地坐落在山麓下一個綠草覆蓋的平坦坡地上,遠處一大片松柏郁郁蔥蔥從高山上蔓延下來,隔著一條水流湍急的小溪,步行進入營地要通過一座四米多長的小木橋,也算是正門入口,不過馬兒馱著我們是越溪過去的,雖然在穿越枝繁葉茂的溪邊小路時Edmon不幸摔下馬背,但是大家依然流露出抑制不住的興奮。

半天折騰長了不少經驗和膽量,不用攙扶我們差不多可以獨立翻身下馬了。馬夫忙著卸下我們的行李和他們馬隊的裝備,趕在天黑前替我們搭簡易帳篷。脫下馬鞍之後的馬兒顯得那麼自在,悠閑。有的安靜地享用青草、有的索性就地躺下打起滾來。不一會兒見馬夫過來給馬兒分別都套上半個籃球在馬嘴上,甚感詫異,細問才知那是喂豆子,馬兒吃了長力氣的,豆子全盛在那半個籃球作的“碗”裡了。

這裡的白天很長,我們趁著日落之前先熟悉一下營地。小溪裡的水刺骨得涼,幾乎把手指凍僵了,讓我徹底忘卻了江南八月的酷暑。用毛巾洗去一臉風塵,灌了滿滿一壺清澈的山泉水,然後沿著溪邊小路信步走。前方有座木頭房子,裡面住著山林管理員、還賣些啤酒什麼的,屋後的房子是灶間,還有一座圓形建築,像個大蒙古包,據說晚上也可以在裡面打地鋪,晚飯也是安排在那裡,不過太簡陋,沒有一張桌椅。這時候山坡上下來一群西方人,中間也有幾個黃皮膚的,馬夫告訴我們他們也是順江馬隊的客人,來自法國、以色列、澳洲、還有一個日本MM。這幫人真是形形色色,年紀大的拉扎胡子估計40歲多了吧,也有幾個金發姑娘20多歲的模樣。我的E文不行,只能夠和日本MM聊聊了,閑談之間發覺她中文還不錯,是利用出差間隙從上海跑過來的,參加這幫人的團隊十幾個人第二天要去看扎尕瀑布。這裡的馬夫和山民比我們更加善於接觸這些老外,就連年紀大的居然也會來幾句英文搭訕調侃,據說是因為此地老外太多,相反國內游客相對比較少了。

馬隊的晚飯對我來講實在是巨大的考驗,搪瓷的碗又髒又破,米飯很差(好像是江南人說的“秈米”),菜是盛在三只面盆裡的孜然拌黃瓜、包菜、萵筍什麼的,全素啊,味道真是難吃極了。渴了給你喝馬茶,當然不是因為專給馬喝才叫這名字的,是馬隊常用的茶葉。抓上一大把扔在一個被熏烤得烏黑的鋁壺裡,然後火上一煮開就端上來了,同樣每人一個破搪瓷杯子給你一一灌上,閉著眼睛喝下一大口居然味道不壞,怕是自己也很快適應了吧。整個屋子四周都是窗,一大群十幾個黃皮膚白皮膚都圍坐在水泥地上,樹枝也可以當筷子,看著洋鬼子們滋滋有味的樣子,此時才發現自己是個“城裡的小資”。

好在氣氛挺不錯,晚飯後屋外升起了篝火,馬夫們也非常善於組織,大家輪番上場演唱了各自家鄉的歌曲,安妮的歌聲其實不比老外差,可是2句半後就忘了詞兒,真是不爭氣,窩囊!在寒風中大家烤著篝火飲著馬茶,夜色濃重的坡地上每個人的臉映得通紅通紅,其樂融融,直到篝火熄滅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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