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風甘之南

作者: photoman

導讀看了今年第三期的《旅游天地》,實在抵不住甘南的誘惑,突破重重艱難,7月13日下午,我踏上了寶雞這塊陌生的土地,很順利地買到了晚上去蘭州的火車票,空調還有座位,時間還早,我就揣著地圖,頂著烈日,去尋找渭河。寶雞印像 看了地圖,我才知道三國裡的那個陳倉就是寶雞,寶雞還有炎帝陵,最有名的莫過於渭河橫貫其間。 寶雞並不大,我轉了一圈,完全是步行� ...

看了今年第三期的《旅游天地》,實在抵不住甘南的誘惑,突破重重艱難,7月13日下午,我踏上了寶雞這塊陌生的土地,很順利地買到了晚上去蘭州的火車票,空調還有座位,時間還早,我就揣著地圖,頂著烈日,去尋找渭河。寶雞印像

看了地圖,我才知道三國裡的那個陳倉就是寶雞,寶雞還有炎帝陵,最有名的莫過於渭河橫貫其間。

寶雞並不大,我轉了一圈,完全是步行,也不到兩個小時,中間還走走停停。寶雞是個悠閑的城市,老人們在樹蔭底下下著巨大的像棋,楚河漢界,涇渭分明,像棋在渭河之濱有著特殊的含義。然而,當我滿懷崇敬登臨壩頂時,只能感嘆。一望無際的黃土,卡車在河床上駛過,揚起滾滾煙塵,而兩座渭河大橋也成了旱橋,干裂的黃土地,驕陽似火,我徒步走在渭河中央,腦海裡是進寶雞時我看見的游泳池。

橋頭一棵大樹下擺著一個冷飲攤,老板木木地坐著。從他那裡得知,渭河已經干了兩年了,他快忘了渭河有水的樣子。我揚起脖子猛地一口冰鎮汽水,汗如雨下,老板依舊茫然望著遠方。

聽說泡饃大名,於是就去吃了,洗手時才知道是地下水,涼颼颼的。泡謨太油膩,真的吃不下,上廁所在二樓雅座,發現幕牆玻璃用噴泉造出大雨滂沱的感覺,我立刻想到了干涸的渭河。

西北妞

晚上,我擠上了西安過來的空調列車,滿車的學生,有座位也夠嗆,加上誤點,我整整坐了十八個小時,身體是受了罪了,但眼睛卻享受了一回,因為周圍擠著好幾位回蘭州的漂亮女生。

她們都是在寶雞上學,家在蘭州,大學第一個暑假。可以想像,那是一群多麼快樂的小鳥。我特別陶醉於她們燦爛笑容下的兩顆小虎牙,正因此,她們的笑中還隱藏著某種野性與奔放,加上靈動的雙眸,小酒窩,令冗長的旅程變得輕松,身心愉悅。

她們為什麼都有了男伴?而且都是歪瓜劣棗型的,她們的男友真是幸福,卻有不知疼愛女人的。一個女孩犯了胃病,痛得蹲到地下流淚,上吐下泄,而她的男友卻在假裝睡覺,真不是東西。我看不下去了,用攜帶的藥治好了她,而他們又好得如膠似漆,看得我好不難過。

火車終於啟動了,窗外是汪洋一片,黃土地太脆弱了,偶遇暴雨就澇成這樣。學生們說蘭州快到了,於是就看到了凝重的黃河,經過兩個晝夜的跋涉,疲憊不堪的我只想嘆一聲:蘭州好遠啊!

7月14日 初次印像

鑽進了一輛出租車,哇,沒開空調,簡直就像蒸籠,司機說為了省油,而且不開計價器。就像甘肅一樣,蘭州也是狹長型的,車子好像沒怎麼轉彎,一條大路筆直向前,不久停在了友誼賓館。

我還算早到的,與中山來的美術老師張廣洋住在一起。他是個非常有趣的人,童心未泯,像出門不多,興奮不已,也難怪,他早來了一天,好好睡過一覺了,精神特別好。他說這個活動結束後還要去內蒙參加那達慕大會,錢都交了,我懷疑平時老婆管得緊的緣故,難得獨自出門就跟放風似的高興。

不久,我們屋子熱鬧起來,廣東的蒙古人大穆,兩個安徽人,最後來了一位重量級人物,小個子袁培德。他一進來就號稱結束後要繼續走下去,再次進藏。說得興起,他把我們請進他的房間,翻開巨大的地圖冊,指點著他的行軍路線,仿佛運籌帷幄,決勝千裡,我們被感動得熱血沸騰,安徽人當即決定跟他走。

通知七點鐘吃飯,我們提前來到飯廳。太陽還高高的,大廳只我們幾個,清茶一杯,我們繼續剛才的攀談。老袁是中國民俗攝影協會的理事,由於厭倦了繁瑣的雜務,傾其所有尋找靈感。冬天他剛去過甘南,然後歷時三個月,走了五個省十九個民族,共拍攝200卷反轉片。光膠卷就是萬元,然而其他的一共才花了五千元。他從不住旅館,只睡帳篷或老鄉家,天天吃土豆,居然還能背著設備跋山涉水,我實在是佩服,是光靠體力嗎?我看不完全是,沒有執著的精神恐怕不行。

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令我眼前一亮的是居然有兩位靚麗的小姐,一般,搞攝影的都不漂亮,漂亮的都不搞攝影,後來聽說是旅游的,難怪。不是攝影團嗎?旅游的會不會擾亂原來的計劃?我有些擔心。

差不多到齊了,三桌人,廣東軍團幾乎占了半壁江山,有好些都是春節來過甘南,這次更是上陣父子兵。大家一一自我介紹,兩位靚姐來自珠海,說自己是來向大家學習的,倒很客氣。

趙國傑過來敬酒,他是甘肅現代攝影學會副主席,本次不能隨行,他說很遺憾,甘南的夏季是醉人的,只有喝醉了才能找到甘南的感覺,醉意迷離,如詩如幻,干,大家一飲而盡。

7月15日 向高原進軍

吃過早飯,我們來到了停車場,是一大一小兩輛面包車。加上領隊共35人,兩車共能坐36人,關鍵是大家都有行李,而且不少,夠嗆。原來我是想乘大車的,讓旅游的坐小車吧,但實在擠不下了,我被趕上了小車。兩位珠海的小姐就在身邊,我是既緊張又興奮,不過其他人都是玩攝影的,還有才到十分鐘的《人民攝影報》編輯,帶隊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

車子啟動了,老頭姓王,他說自己是老干部了,參加過當年解放蘭州的戰鬥。我們無限憧憬地看著窗外,希望老王給我們多講些目的地甘南,可只是車出蘭州的時候他大聲告訴了我們,還以為就此要開始他的大草原介紹時,卻沒有了下文。

珠海的小姐是姐妹,姓丘,從一開車她們就開始縱論各地美食。她們去的地方還真不少,說著說著歌聲也起來了,姐妹倆挺容易接近的,很快一車人已經沒有彼此了,歡歌笑語,時間如飛馳的汽車過得很快。

中午在夏河吃的寬邊拉面酸酸的特別爽口,啟程後就進入了藏區,是廣袤的大草原,連綿起伏的遠山,天空透藍。

阿木去乎的歷險

誰也沒有想到阿木去乎的藏民是一群土匪的後裔。

車邊出現了一條長河,河裡全是光著屁股的孩子在戲水,我們激動不已,趕緊停車,抱著相機我第一個衝了過去,迎著他們就拍了兩張。

隨後就被潮水般的孩子包圍了,他們高呼“給錢”,並且開始翻我的攝影包,我看情況不妙,拼死突圍,而幾個走得慢的被困住了。回到車邊,車子也被圍了。小孩們的賊手到處亂伸。山西的老秦終於回來時卻發現手機和收音機全沒了。

老秦又氣又惱,堅決要討回來。經過老王與那些大人的交涉後,花了一百二十元換回了失物,車子像逃亡一樣跑了,後面追著許多面貌古怪的小孩。

據說後面的大車目睹我們被困,竟然跑得比兔子還快。沿途看到許多“嚴打車匪路霸”的標語,我們人人心驚膽戰,珠海的姐姐揚言:“從現在起,我只拍牛羊,不拍藏民了”。

(後來才知道,阿木去乎歷來匪盜猖獗,解放時一群土匪據守村莊,頑固不化,最後村子被大炮夷為平地。那次一群攝影人也中了埋伏,被摸去了許多拍過的膠卷,小孩還到車上搶西瓜。看來,我們還算幸運)

貢巴不眠之夜

當我們到達貢巴時,卻沒有找到大部隊,還以為走錯了,於是又往下走了幾十公裡,郎木寺到了,仍然沒有找到大車。傍晚時分,光線好極了,而我們卻在調頭往貢巴趕。

終於在貢巴的崗尖賓館找到了線索,服務員說確實住進了二十幾個人,去看賽馬早走了。我還特地跑到樓上找到了沒去的上海團友,證實無誤。

我們立刻怒火中燒,先是見死不救,然後又把我們甩了自己玩去了,這是什麼心理?還把我們當一個團的團友嗎?天越來越暗,我們又冷又餓,大車卻遲遲不見蹤影,憤怒在積聚。

貢巴沒電,這原來應該是個浪漫的燭光晚餐,而大戰終於爆發了。

真是惡人先告狀,大車的蔣導拍一上來就指手劃腳地質問我們:

“誰讓你們在阿木去乎停車的?誰讓你們去郎木寺的?”

真是沒有想到,丘氏姐妹中的姐姐如此厲害,據理力爭,寸土不讓。

“老王啊。”

“老王根本不認識路。”

“那你們派個認識路的上我們車。”

“我是想上你們車,可老王不讓我上。”

“又不是我們不讓你上。我們遇到危險,你們為什麼不停車?”

“我們停車也會被卷進去的,為了保全大部隊所以不停車。”

“那我們要是死掉了你們也不管嗎?”

爭吵已進入白熱化,響徹了寧靜的貢巴鄉。

“不是說好了住貢巴嗎?你們跑到郎木寺去干嗎?”

“我們是在貢巴停過,但卻沒有找到你們,你們在哪裡?”

“我們就在崗尖賓館大院裡等你們。”

“為什麼不派人等在路口?”

“貢巴才多大呀?你們怎麼搞的?”

“為什麼那麼凶?我們是客人,客人是不該受指責的。”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姐姐,這一下命中了要害。

一旁的老王已經感覺到所有的矛頭在指向他,終於按耐不住,幾乎是拔地而起。

“我是一位老共產黨員,小車是我聯系的,我一分錢也沒有拿,是你們自己沒說清楚,白紙黑字寫的是住貢巴招待所,怎麼改成崗尖賓館啦?”

“我們一直住的是崗尖賓館,來過的人都知道。”

我們一車人立刻回應車上沒有一個來過的,確實是組織者的錯,我們想當然以為老王是領隊之一,其實他什麼也不是。戰火在其他團友的勸說下漸漸的熄滅,沒想到出去第一天的晚上是不歡而散的。

貢巴鄉非常小,圍著公路也就十幾座房子,四周全是大草原。躺在床上,我們不能入眠,門外是祝領隊正在勸老王別回蘭州。

冷月似乎也在嘲笑我們,當時真的有種被玩弄的感覺,空氣如此稀薄,不時傳來尖利的犬吠,嗨!以後還怎麼相處?

7月16日 心情好起來

不管怎樣,旅程還得繼續,大家必須學會調節心情,千萬裡相聚,同行很不容易,讓一切不快樂像噩夢一樣留在昨夜。

這一回蔣導拍坐上了我們的車,披星戴月,向貢巴草原進發了。

神秘的插箭節

天氣酷寒,大家都沒有睡好,因為高原反應,月亮漸漸落到山背後,東方漸白,隱約看見了帳篷。

從導拍那裡知道,甘南的夏季除了美麗的自然風光,最隆重的節日莫過於農歷六月十五上午的插箭節。這是藏民為了祈禱幸福吉祥而舉行的,女人不能參加。

五點不到,車子停了下來,我們已在帳篷群中,前方就是三個山頭,各一座插箭台。

下了車,好冷啊,因此迫使我們向中間那個插箭台進發。

也許是年初剛上過高原,加上年輕,我第一個登上山頂,迎面吹來清新的風。站在像毛竹堆成的插箭台邊,俯瞰星羅棋布的帳篷、牛羊,一股浩然之氣在心底升起。不久,陽光從山梁後普照過來,那裊裊的炊煙,波浪型的遠山,金色的大草原,激動得我幾乎拜倒。

山下上來一位騎馬的老者,是來點燃一堆篝火的。接著就有馬隊上來,人人手中握著長箭,“嗚嗚”怪叫,頗有些原始部落狩獵的情景。到插箭台前,大家下馬,走上去把箭擺靠到插箭台上,然後繞一周,向空中拋灑彩色的紙片。接著走到火堆旁,念念有詞,紙片,煙霧,一縷縷馬腿間的金光,整個活動達到了高潮。接著策馬奔向高坡上的插箭台,繞上一圈,最後在滿天飛舞的紙片中跑下山去。

這個時候,陽光已經籠罩了整個插箭台,天地間來了三個喇嘛。紅衣飄飄,帶著神秘的微笑,他們來自郎木寺。一字排開坐在插箭台前,翻開經書,空中回蕩祈福的梵音,清亮、遼遠。

我獨自下到後山,是幾戶尋常人家,三個孩子注視著我這個陌生人,看見我拍他們,一邊笑一邊叫他們的阿媽。女人在帳外幫助切羊肉,男人策馬過來,女人遞上一碗水。藏狗在對我狂吼,打破了寧靜,我的心就如帳篷頂上升起的炊煙,致遠``````

真正的藏民

時近中午,草原上牧民的帳篷十裡連綿,我徜徉其間,就有三個牧民拉我進帳吃飯,盛情難卻,我就進了最年長的那一家。

大約十來平米,有四五個成年男子和一個小孩,圍坐帳篷邊圈,每人面前是一塊塑料布,一攤食物,帳中央的爐上正燒著水。

人人對我友善的微笑,主人讓我坐到他的身邊,我也沒注意,跨過了一名長者的酒碗,引起了他的嘀咕,意思是我這樣不行。

主人先獻上茶葉,然後給我倒上水,把小刀遞給我,連說“吃肉吃肉”。

我讓他們猜我來自哪裡?蘭州,廣州,北京,當知道我是上海來的,他們十分驚嘆,很榮幸我是他們接待的上海第一人。他們都是親戚,每年這個時候從四方趕來相聚,幾天後又各奔東西。主人住在百裡以外,有幾十只羊,已過上定居生活。

臨別時,我無以為報,就給他們拍了合影。

草原放歌

我們叫司機李師傅把車窗打開,音量開大,讓歌聲飄得更遠。

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歌兒回蕩在大草原上,而我們在數裡之外拍攝。草原上安靜得能聽到心跳,羊群遠在天邊,猶如伏玉。這是一個生兒育女的季節,如此多的牛犢羊羔依偎著父母;這又是個談情說愛的季節,不時出現的小白帳篷裡蠢動著多少寂寞芳心。仿佛是天籟,陽光普照,我倒在草地上,雄鷹在翱翔,天空藍得發翠。

住在仙女隔壁

郎木寺的夕照是攝人心魄的,團友們草草吃過晚飯便紛紛上山擁抱夕陽。聽說旦正草就是我住的二樓的服務員,聽說她就是《旅游天地》中“郎木寺的仙女”,我特意尋芳草而來。可我又聽說她已經訂婚,男方是本店經理助理,竟出過好幾次國,還會好幾國語言。不過以我的印像,那青年有藏民少有的圓滑。

仙女就在隔壁,我卻沒了機會,仙女啊,我來遲了。

7月17日 勇闖天葬台

聽說今早有天葬,起床後飯也不吃,沐著晨霧直奔天葬台。一路上山,空氣清爽,心中卻有些忐忑。

上到郎木寺的上殿,連轉經輪的朝拜者也沒了,一道彎就遙望見遠遠的天葬台了。是經幡拉起來的棚子,五彩的在風中飄搖,上空有幾只禿鷲盤旋。

於是,我順著坡一路靠近。腳下濕濕的滿是朝露,野花爛漫,雲山隱約,清風拂面,芳香撲鼻。

然而,陡上山頂,迎面就是一片凄涼:破衣服,木炭,殘骨遍地。偶一落腳竟跳起一塊滿是牙齒的下頜骨。往前走,又看到干枯的腳掌,長著白發的頭顱,以及半截軀體。這裡幾乎沒有花了,倒是發現三把斧子,其中一把還有血漬,一段新繩子。走近經幡,才看到裡面有許多石塊上刻著藏文,也許就是死者的墓碑。

呼啦啦一陣勁風,禿鷲飛走了,看來我們無緣目睹慘烈的天葬,戰戰兢兢地撤退了。

又是滿坡的格桑花,遠處是朦朧的郎木鄉,一條彎路通往山下,兩個藏胞牽著馬兒下山去。

天葬是藏民認為最神聖的回歸。他們一出世就是受苦,只有死去才能解脫,借助禿鷲就可以把自己的軀體帶上天堂。

一般人死未僵時就被彎曲成弓形的胎兒狀,用白布包裹,天剛亮就運上天葬台,然後所有的人離去,由天葬師處理。

天葬師地位極高,沉默寡言。他把包裹打開,將屍體綁到經幡處,開膛破肚,此時禿鷲便會蜂擁而下,這就說明死者很有造化。若不來吃,家屬就很著急,趕緊焚燒衣物祈禱上蒼。然後天葬師便用斧子與刀子將屍體大卸八塊,頃刻就只剩一片狼藉。

據說第一次目睹,幾天都吃不下飯,而我僅是看了現場,就做了一夜的惡夢。

老王的風流

真沒想到一本正經的老王也會如此風流,一大早山西的王林就在浴室門口遇見老王。

“洗好了沒有?快點。”

裡面傳來旦正草的回答,後來就聽說旦正草穿了一身民族服裝與老頭進山拍寫真去了。中午我們在睡覺,又聽到老王與旦正草的父母說話,好像他摸出黨證在向人炫耀“這就是共產黨員的牌子”,老頭居然成了仙女的干爹。

一路上其實老王一直想巴結珠海的姐妹,只是人家不理他,於是在這窮鄉僻壤騙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主要還是旦正草太單純。

文工團下鄉

趙廣田主席終於趕來與大家彙合了,於是晚飯時,我們就喝了酒。半醉半醒,山東人唱快板,河南人學驢叫,珠海的姐姐與安徽大哥“夫妻雙雙把家還”,廣西的女軍官用俄語唱“喀秋莎”。氣氛熱鬧起來,甚至有些無所顧忌,此時我們車上的湖南猴子出場了,他要給大家說個笑話,於是安靜下來。

“父母給我一杆槍,總是打在老地方。

如今改革又開放,可惜子彈已打光。

子彈打光不要怕,老干部培訓來幫忙。

培訓完了再上崗,步槍變成衝鋒槍。”

所有的人皆哄堂大笑,唯獨小女孩冰冰疑惑地問媽媽:“你們為什麼笑”,這該死的猴子。

席間,我看到珠海的姐姐向蔣導拍敬酒,他一飲而盡,前嫌盡釋。最後是趙主席與祝醫生合跳了一段鍋莊舞,而門口的老鄉也越聚越多,我們儼然成了下鄉的文工團。

7月18日 我們又被甩了

早晨,我們離開郎木鄉,向黃河城瑪曲進發。趙主席坐上了我們的小車,有他坐鎮,我們就可以放心停車拍攝,不用擔心被甩了。不過老王始終是個憂患,都進了瑪曲城,這位老干部偏要我們的車停到縣委,他自己找縣長去了,讓我們就在空蕩蕩的縣委大院空等。門口報欄的報紙是一個月前的,我懷疑他們都放假好久了,只要有錢,住哪兒不都一樣,還偏要給組織添麻煩。趙主席也去和大車彙合,半小時,一小時,我們就像衣服又被晾著了,傻子似的。一直沉默的李師傅終於忍不住了,“呸,這個死老頭子”。

直到中午,我們終於住上了縣委招待所,條件確實好許多,只是公共廁所依舊難以忍受。縣長縣委書記都去平息草場械鬥了,你以為老王有多大面子,還不是一個領導也沒請來。不過也終於做了件好事,明天將會有鍋莊舞,是專為我們表演的。老同志還是有點余熱的嘛。

黃河第一灣

午睡後,懷著無比崇敬,我們向第一灣去了。瑪曲是黃河的意思,,九曲十八灣的黃河在此拐了第一灣,這雖然不是源頭,我們仍然隱約看見了祖先的足跡。

站在高山之顛,黃河無比溫柔地安臥腳下,黃河第一橋在變幻的光線中忽明忽暗,小小的瑪曲城在暮靄中虛無飄渺。風雨忽至,但沒有一個人退縮,因為心中都有一個信念:等待第一灣的落日。大雨過後天地間橫貫長虹,西方已是彩霞滿天,而黃河也成了金河,不屈不撓伸向遙遠的天邊。也許,這就是真正的輝煌吧!

7月19日 鍋莊舞

一大早,大家來到了黃河邊的草灘上,大失所望。跳舞的都是大媽級歲數,不過對老王來說,她們還算年輕,同樣有誘惑力。

不過這次活動驚動了縣委,辦公室主任親自來了,這些大媽都是公務員,為了給我們拍攝,特地湊齊了民族服裝,天氣很熱,她們還穿上厚重的衣服為我們表演,應該是最高禮儀了吧!

骨頭最輕的莫過於老王了。硬拉著人家婦聯主席講話,激動地走路也不會了,“撲通”拌了一跤,引得哄堂大笑。

一開始是大媽們跳,漸漸大家融入其中了,圍成圈圈,手拉手,忘情地跳。在掌聲中舞蹈結束,藏胞給我們獻上了聖潔的哈達,於是在藍天白雲的大草原上,留下了難忘的合影。

剪羊毛

“看,剪羊毛”,車上有人驚呼,我們趕快停車衝了過去。

不遠一凹陷的土坑裡塵土飛揚,躍動著羊群與孩子的身影,旁邊的婦女們正在搓著成繩的羊毛,大堆大堆的羊毛。

孩子們似乎找到了狼的感覺,在羊圈裡橫衝直撞,揮舞著衣服,把膽小的羊趕得嗷嗷亂跑。如果西班牙有鬥牛士,那麼藏娃們則是勇武的小小鬥羊士。

別看他們個頭不比羊高多少,羊可不是他們的對手。只見他們無畏地衝向綿羊,一下子抓住羊角就不松手,翻身騎了上去,任憑羊兒蹦跳,就像鬥牛士一樣,直到將羊放倒。然後抬起髒兮兮的小臉,一副驕傲的神態。多麼令人羨慕的童年呀!

婦女們抄起剪刀,“哢嚓嚓”開始剪起來,剪完了在羊屁股上塗漆。羊兒涼快了,也自由了。

阿萬倉的酷民

我從來沒有親臨過那種目光,原始的,天真無邪的,銳利的眼神。見多識廣的老袁說:“他們的眼神把我斃了”,令我想起了蠻荒,深深震撼人心。

一名大漢用黑頭巾裹了頭蒙著臉騎著摩托,一名老喇嘛彎著腰駐著棍經過一堵斷牆,一個婦女正在吹泡泡糖,黝黑的臉龐上一只雪白的大泡泡,一個頭戴南方人鬥笠戴著墨鏡的人一身藏袍騎著摩托絕塵而去,一家子騎著高頭大馬閑廳散步,珠海的姐姐還發現了“理查德-吉爾”,男人大多數長發披肩,只戴一只碩大的耳環。

所有的一切都令我們大城市的人驚愕,引以為豪的時尚前衛,與他們相比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們才是酷斃了。

這是個純淨的世界,婦女羞澀,男人淡泊。他們並未接觸過外面的世界,我們的介入像一石投入沉寂多年的幽潭,很快,那些最精彩的東西消失了,人們紛紛躲到屋裡,偷偷探頭張望。就如一坐空城,完全失去了活力。

生日快樂

沒想到珠海的妹妹能在旅途過生日,真是太幸福了,我真恨自己晚生了兩個月。

大家要她表演,於是她開始唱歌,忽然廣東的大塊頭老穆上前獻了一朵塑料花,接著中山郎干脆把飯店門口的一大盆塑料花搬進來獻給她,還要求飛吻。蠟燭吹滅後開始分蛋糕,蔣導拍不見了,還以為接近尾聲了,蔣導拍姍姍來遲。於是壽星把最後一塊獻給他,趁其不備,他把奶油抹了妹妹一鼻子,妹妹想還手卻沒了機會,還被湖南的猴子暗算,頭發上又遭受了打擊,在蛋糕大戰中我也被偷襲了。

好一場狂歡的生日晚會。

7月20日 回夏河

我們開始返程,經過一處坡地,滿是野花,還有蜿蜒的小河,要是停一會兒多好。真是心想事成,前面修路,於是我們魚貫而出,盡情享用。

經過幾天的朝夕相處,同車的伙伴已經有些依依不舍了。我壯著膽子想和珠海的姐妹合影,沒想到她們很爽快地答應了,令我激動了好久。她們真的很好,對別人很照顧,尤其對我,仿佛兩個姐姐,先是叫我“小上海”,後來叫我“小兔子”,簡直把我當寵物了。

下午到達夏河,記得幾天前出蘭州的第一頓午飯就是這兒吃的。由於海拔低了許多,天氣悶熱不少。

夏河城外是連綿的油菜與青稞地,油菜花開得正艷,大片的金黃,間隔著翠綠的青稞,蔚藍的天空,微風形成了花浪,浮現我們燦爛的笑臉,多麼醉人的黃昏!

畢生難忘的“草原之夜”

組織者特意為大家准備了一台“草原之夜”的聯歡,我們歡聚大帳篷裡,品嘗正宗的藏餐,欣賞如天籟般的藏歌。

藏族姑娘向我們敬酒,唱著酒歌,一遍又一遍,風情萬種,而我們,一杯又一杯,真想醉倒在她的懷中。山東大哥成了主持人,要求每個地區都表演一個節目。我代表上海團唱了“達阪城的姑娘”,當時借著酒勁,我是第一次面對大眾縱情高歌,引來一片叫好。最轟動的是幾個日本鬼子搶花姑娘。山東人演丈夫,廣西的女軍官演小媳婦,三個河南、安徽、浙江的鬼子。帽子兩邊塞了一段餐巾紙,手持獨腳架當步槍,一步三張望,三個矮東洋,活脫脫的鬼子進村。才出場大家就笑得前仰後合,廣東的老梁更是喜極而泣,原來是有情節的,但沒法演下去,已經足夠了。

如此良辰美景,豈容錯過?我要認珠海的姐妹做姐姐。其實大姐早有這個意思,我卻在等待時機。

有大草原為證,以青稞酒為媒,叫過大姐二姐後,我一飲而盡,然後就醉了。

帳外,清新的晚風,仰望滿天繁星,我熱淚盈眶,這是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旅行,面對壯美的山河,我們都是那麼真誠,人人都是如此的可愛。

7月21日 拉不楞寺

拉不楞寺很莊嚴,金碧輝煌,是黃教最大的寺院。

拉不楞寺前有一條溪流,清澈湍急,是悠揚的歌聲吸引了我。三塊礁石上坐著三個喇嘛,用袈裟蒙著頭,俯首望著水,是在思索人生的哲理吧!走近他們,中間的喇嘛忽然舉起喇叭,仰天長號,號聲回蕩天宇。待我們走開,又聽到他們的淺唱低吟,飄向閃爍金光的佛塔之顛。

走到喇嘛的房子裡,簡單,干淨,裡面有一張帥哥的照片,居然就是那個出家前的喇嘛,他的表情如此平和。

在趙主席的引領下,我們找到了角落裡的尼姑庵。這裡很少有人來,尼姑們大部分是些孩子,趁著老尼不在,都在偷懶,嘰嘰喳喳的,只有一個最認真,躲在牆角不理我們,被我們當靶子狂拍。

忽然,一陣騷動,小尼姑們慌張張地各就其位,哼哼唧唧念起經來,原來是老尼姑回來了。這是一群淘氣的孩子,當我們要離開時,先是一個來到門口,見我們舉起相機,立刻又探出了好幾個腦袋,還有一只做著OK手勢的手伸出在腦袋後面。

這就是拉不楞寺的感覺:肅穆的後面透出人性的溫情。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千裡漫游,終點又回到起點。蘭州酷熱無比,我覺得痛苦又要來了,雖然吃住將越來越好。

同樣的友誼賓館,同樣的豐盛晚餐,同樣的一群人,氣氛卻是最壓抑的。明早醒來,二位姐姐就不見了,隨後伙伴們一個個離去,而我卻是最晚離開,注定將被孤獨折磨到最後一刻,人生之大悲痛無非生離死別,這是怎樣一種煎熬?

算了,去吧,飲盡相思烈酒,然後天各一方。

西寧回上海的列車上,我昏昏沉沉時睡時醒,最後看到了上海。

“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車廂飄起了那首《青藏高原》,是誰如此狠心,把我的魂又勾回了那片大草原,伙伴們在一起歡歌笑語。我簡直不能自拔。


精選遊記: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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