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閩西到閩北]3

作者: 阿淑

導讀五點半就起床了,打算早早去爬山,然後趕去長汀。吃完早飯都六點半了,可街上出租車也打不到。多的是狗。我覺得此次出門,見得最多的動物就是狗了。馬路上,很多條狗來來回回、肆無忌憚地走來走去,極大,並沒有人看領,身上仿佛還長著蘚,目光看人冷冷的。我不願意稱作為野狗,或許叫流浪狗更合適。不喜歡,一旦靠近了五米我就開始緊張。小峰一邊喝豆漿一邊� ...

五點半就起床了,打算早早去爬山,然後趕去長汀。吃完早飯都六點半了,可街上出租車也打不到。多的是狗。我覺得此次出門,見得最多的動物就是狗了。馬路上,很多條狗來來回回、肆無忌憚地走來走去,極大,並沒有人看領,身上仿佛還長著蘚,目光看人冷冷的。我不願意稱作為野狗,或許叫流浪狗更合適。不喜歡,一旦靠近了五米我就開始緊張。小峰一邊喝豆漿一邊閑閑地說,這裡的治安很好啊——治安基本靠狗麼。連城的冠豸山,是國家級重點風景名勝區,它與武夷山一起被稱為“南夷北豸,丹霞雙絕”。出發前我查了字典知道,“豸”字讀音是zhì,所謂“蟲豸”是古代對蟲的通稱。我不大明白當地人為何念這個字念zài,連山上的標識圖也注音是zài,有些奇怪。因為是一座平地而起的的突兀山體,主峰像巨冠,所以叫“冠豸”。我們七點前先去汽車站買了9點05分的車票去長汀,否則下一班就必須等到中午12點,這樣,我們爬山的時間只有整整兩小時。從山腳下爬到景區的售票處就有好長一段路。在一塊景區地圖前面我們停下來找方位,正在討論也許該怎麼走怎麼走,旁邊的一位大叔相當熱情地告訴我們應該如何如何走。他及其仔細地給我們講了走哪一步地方看哪一處風景,該繞什麼河該乘什麼船,怎樣走才不會走回頭路怎樣才能走到直接回到市區的公路,他還熱心地建議請一個導游。可他講得實在是太仔細了,我們一邊要孜孜不倦地聽著、連連點頭口中說是,一邊心裡著急那兩小時轉眼瞬間就變成了一小時五十五分。終於忍不住了,小峰說您說得都對,那,山上有導游麼?大叔停頓了一秒,說:我就是導游。……厥過去算了。山勢挺陡峭。可能是長久沒鍛煉了,我剛剛爬到售票處就覺得非常得累,氣猛喘。當然不單單是我,小峰的速度也是不快的,嘿嘿。一路上去,人非常少,倒是有一些老伯伯赤著腳敞著褂子走下來,還時不時吼幾句亮亮嗓子。“咦~咦~啊~啊~他的嗓子怎麼這麼亮啊?”“因為他用了金嗓子!”“金嗓子喉寶~~早用早好!”“廣西金嗓子~”這段耳熟能詳的廣播廣告我們可都是琅琅上口啊。小峰蹭了一個導游,把仙浴潭的傳說復述給我聽。從前有個美貌的仙女洗澡時,一只烏龜總趴在旁邊偷看,後來被天帝知道了,一怒之下,把這只烏龜變成了石頭,從此永遠地趴在這個位置。隨著他手一指,果真,那塊石頭真的很像那只可憐的烏龜。我說咱們趕緊也去看看仙女洗澡的地方吧,保不定可以看見仙女來!小峰說如果有仙女的話,男人和烏龜都會變石頭的。嗯,我那時想的是如果偶爾可以變身一下,也蠻好。至於那個仙女洗澡的池子——太遺憾了,沒有泓泓的潭水,更沒有仙女,只有幾股涓涓的小細流。穿過一道拱門,我說來來來,快抝個造型,給你照一張。小峰也算配合的,連續幾個後腰翻的動作,身體像拱門的圓弧一樣彎曲,手都碰到拱門的另一邊了,好敬業啊。我連照了幾張,仔細放大一看,有些模糊了,告訴他重新再來一遍。估計他吐血了,明顯做的姿勢沒有剛才的標准。到達山頂以後,俯瞰遠處的城區,很是心曠神怡。看見不遠處有施工隊在工作,我即興來了段“大吊車,真厲害~沉重的鋼鐵~它輕輕一吊就起來~”這是小時候從媽媽那兒學來的僅有的幾句樣板戲。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小峰會唱很多的革命歌曲,隨便就可以來上幾段。所以當看到赤膊大爺揮著汗走下山時,他唱起了“智取威虎山”的那一段,我也就不大稀奇了。游湖是沒時間游了,單單爬了最高的五老峰。有山有水的地方固然好,但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山比喜歡水更多些。我站在扶欄旁問小峰,仁者愛山,智者愛水,那你愛什麼?小峰想了下,然後用河南話說,愛仙女~~好!有志氣! 快到山下時,看見一家人領著一個小男孩正往上走。姍姍學步的小孩子晃了晃摔倒了,小臉扭了好幾下還是哭出聲來,張開手臂要媽媽抱。我趕緊掏出包裡的糖遞過去,說不哭不哭哦。倒也奇怪,小男孩小手接過糖後哭聲就變小了。這媽媽說:來,謝謝姐姐的糖~ 那爸爸也湊過來:快點謝謝姨~媽媽忙說:別叫姨,把人都叫老了,要叫姐姐~我正訕訕然,這時,看見走在我前面的小峰他兩只肩膀抖得十分厲害。告別了冠豸山,就坐車去長汀。長汀是出發前我堅決要到達的地方,還曾想在這兒住兩個晚上。這份想法源於當初聽說這個小城被新西蘭的一個女作家稱之為是中國最美麗的兩個山城之一。另一個小城湖南鳳凰,今年春節時和唐唐、表弟一起去過,印像頗好。更何況,長汀是客家人的主要聚居地,有“客家首府”之稱,豐富的當然就是各種客家風味的小吃。然而,短短兩個多小時後,我們就離開了長汀。我對長汀這座小城的印像我覺得真不是用“失望”這兩個字就可以簡單概括的。叫了一輛三輪車去兜幾個景點,說好十元錢的車費但女車主最後堅持要我們十五元。後來才知道,區區小城區,小夏利的起步價只有兩元錢,而三輪車騎過的這段路程也就兩三元。沒有帶發圈的我,看到路邊小店有賣,就進去看了眼。一個做工極粗糙的橡皮筋頭繩,店主上下打量了我就開口要18塊。換另一家店,老板開價5塊,最後3.5元拿下,結果出來後小峰信誓旦旦說上海這樣的只賣一元錢。長汀和鳳凰一樣,都有一條河貫穿,兩岸是舊時民宅。不知道長汀的當地政府是不是正在大興土木搞城建,所以把舊房子基本上都拆了,殘留下的幾處都已破舊不堪,再粉刷起假假的古城牆,和橫七豎八造起的新樓共存。 岸邊飄著五顏六色的垃圾,河水泛出慘淡的綠。中午的橋上都是殺雞殺鴨殺鵝的攤販,雞毛鴨毛鵝毛和雞血鴨血鵝血混雜在一起,橫流在路上。當地人的表情特別冷淡。每到一個地方,我基本上可以明確我對這地方的感覺,而這份認同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我所接觸的陌生人。我也知道平常生活是很平淡,沒那麼多特別的驚喜或那麼多特別的憂郁。可我所看到的路人,在他們臉上,你看到的都是一副木然、僵硬的神情。我想,我是絕對不喜歡這座小城的。去了汀州試院。古代考貢科的地方,到了近代成了福建蘇維埃政權的舊址。原先秀才們考試的小房間,門前釘了塊牌子:“財政部”、“糧食部”、“教育部”……原先主考官坐的位置,現在看到掛著兩張照片:偉大領袖列寧和毛澤東。 耳邊縈繞的是歌頌朱德的《繡金匾》,廣播開得悠悠揚揚,小峰還會唱出歌詞來。他反復說,好了,小陳同志是來接受革命教育來了。我想我實在沒什麼理由再堅持當時的初衷了,趕緊離開長汀才是上策。旅行中,約定大概常常是要被違背的。一開始我在搜集資料的時候,知道了連城的冠豸山,想著去長汀之前或許有時間還可以去爬一趟山——沒有料到的是,候補的冠豸山帶來的樂趣遠遠超過重頭戲的長汀。長汀結束以後,我的計劃是去江西的贛州。原因一是長汀到贛州不過兩個半小時的高速,原因二是贛州有始發上海的火車——對於長假沒有買到返程票的我們來說,這不失是需要考慮的地方。小峰在離開土樓時,提議去廈門後再返滬,我沒贊成是唯恐那兒人多。後來在去連城的路上他提議可以從武夷山回上海,還估算了所要花費的時間和費用,我也覺得主意不錯。——沒有料到的是,長汀並沒有直接去武夷山的汽車,而且,從福建地圖上來看,長汀在最西面,武夷山則在最北端。最後,找了一個折中的路線:汽車先到三明,三明再火車到武夷山。當中,小峰還收到他爸爸媽媽的短信,建議他可以走武夷山 -三清山-雁蕩山這一條線。想法真是好的,的的確確是十一爬山之旅啊。決定了路線反而就輕松了,坐在去三明的中巴上,心裡很安穩。之前,龍岩到連城坐了三小時的中巴,連城到長汀有兩小時多的路程,長汀到三明有五個小時的汽車,而三明到武夷山的火車也有五個小時多。一路上,車況並不好。很破的中巴車,看上去十幾年未更換過的座位布套,不斷超載的路人,搬上搬下的豆腐干地瓜干衣服包裹大麻袋,車廂裡不斷彌漫著嗆鼻的煙味。車廂外,不是盤山的公路,就是正在修建的公路,始終塵土飛揚。坐在車裡我也覺得嘴裡好像有沙礫、洗臉時我落在水池裡的都是黑水、濕巾紙擦完手後我自己也不忍心看、灰頭土臉的我六天裡就洗了兩次澡、我慶幸自己穿的褲子看不出前後變化的顏色…… 還好,我們倆都不是特別疙瘩的人,更主要是,我覺得大家都一個程度髒的時候心裡就比較坦然了 。 累的是身體,可輕松的是精神。這也是我一直向往走在路上的理由。



(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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