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昆侖登玉珠

作者: yinly

導讀西行昆侖登玉珠尹力 / yinly@263.net 雪寶頂登山節取消了,大家都很失望,好在不久就傳來消息說,改在青海的玉珠峰舉行。 玉珠峰又稱可可賽極門峰,海拔6178米,是東昆侖山山脈的最高峰。這座並不出名的山峰因為今年5月份的一場山難而受到全國媒體的大量報道,那次山難中有5名山友在登頂過程中遇到暴風雪而遇難,他們至今還長眠在雪山之上,與玉珠峰為伴。 一 格爾 ...

西行昆侖登玉珠尹力 / yinly@263.net

雪寶頂登山節取消了,大家都很失望,好在不久就傳來消息說,改在青海的玉珠峰舉行。

玉珠峰又稱可可賽極門峰,海拔6178米,是東昆侖山山脈的最高峰。這座並不出名的山峰因為今年5月份的一場山難而受到全國媒體的大量報道,那次山難中有5名山友在登頂過程中遇到暴風雪而遇難,他們至今還長眠在雪山之上,與玉珠峰為伴。

一 格爾木報到

9月22日的西安還不冷,我穿T恤和衝鋒褲,背著65升派格大包,裡面裝著此行的一應用品,於晚上七點半在火車站見到送行的3位朋友,車站還如往日般熙熙攘攘,但幾個人都沒有太多話說,他們肯定在擔心這次看似有點鹵莽的西行,卻不知我已經放棄了兩次去玉珠峰的機會,這次可以說蓄謀已久了。7:55分上海開往西寧的377次列車啟動,我直接在6號車廂的辦公席等著補臥鋪,人不算太多,很輕松就補到一張下鋪,等我拿到票一看卻傻了眼,16號車廂,得穿過整整10節車廂,而我背著的大包上還綁著防潮墊,超出我頭頂一大截,磕磕碰碰地走在狹窄的車廂裡真是十分狼狽。

23日中午到達西寧,先將包存好,再跟青海登協取得聯系,因為原來通知要先去登協報到的。對方說票已經訂好,你過來吧。找到南門外體育場,覺得那裡有些荒涼,不像在城市裡的樣子,風卷起路邊的黃沙,兩邊是土房,行人稀少。登協就在門口的一個院子裡,打聽進去,鄧經理在,還有一位姓張的會計,很快就拿來了票,122元卻要30元訂票費,再問報到的事,卻說改在格爾木了,立刻就悻悻然胡亂敷衍兩句往外走,因為不報到本來沒有必要來這裡,車站票隨便買,還不要訂票費。

離開車還有幾個小時,先得找地方填飽肚子,在滿街的清真飯館裡終於發現一四川酒家,一個人獨坐,恍惚間似乎突然不記得自己怎麼會來到這麼個陌生的地方,盯著窗玻璃上那只活潑的蒼蠅發呆。很大一盤肘子,加一個酸辣土豆絲,吃到肚子發漲才花13元。

18:46分,604次列車離開西寧昏黃的天空向格爾木駛去,有個日本人上來打招呼,我瞪他一眼徑直上床睡覺,原來這家伙當我是他同類了。這時的海拔表顯示2200米。

格爾木的藍天和西寧形成鮮明對比。出租車在寬闊平坦的街道上滑過,涼風習習,一片剔透的金黃撲進眼簾,讓我不由地想起拉薩的秋天。按時於9月24日中午來到格爾木賓館,沒想到卻撲了個空。前台的服務小姐說,雖然組委會包了房子,但卻沒有人,他們22日進山還沒回來。單人房間60元,設備陳舊但有熱水,還有免費早餐,先住下再說。

在院子裡閑逛時碰到3個全副武裝的小伙子,登山的打扮,以為也是剛到的,便上前打招呼,他們卻說教練已經回來了,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才聽說這3個北京的隊員已經在山上住了好幾天,高山反應太重被迫下撤的。

國家登山隊的馬欣祥教練是這次活動的總指揮,因為江湖上的威信男女老幼都叫他馬哥,初次見面覺得他並不威嚴,但透著沉著和干練。還有青海登協的高成學教練,滿臉大胡子,一看就是飽經風霜,人稱高總。他們說計劃有所改變,進山日期由25日推遲到26日,我們不免有些失望,這時候隊員的心情都是躍躍欲試,恨不得立馬進山,等後來真的進山,在高原反應的折磨下個個像霜打的茄子,那才叫反差強烈呢。

格爾木海拔2800米,沒有任何缺氧的感覺,早晚慢跑活動的時候很舒服。大家無所事事到處亂轉,新疆無核白葡萄只要1.5元一斤,我卻不敢多吃,害怕拉肚子造成非戰鬥減員。25日所有的隊員都到齊了,深圳11名,廣西4名,成都2名,重慶2名,西安一名。晚上馬哥請大家吃飯,正好有一名隊員過生日,馬哥從身份證號碼上發現了這個情況,提前訂了生日蛋糕,由此可見馬哥的細心。邊吃邊說笑、拍照,高總不知從什麼地方叫來一位吉它歌手,“花房姑娘”,“一塊紅布”,和著搖滾的晚餐,還有甜甜的生日蛋糕,多吃點吧,明天就要暫時告別盡管舒適但有時卻讓人厭倦的城市生活,然而,逃離能讓我們感到新鮮和滿足嗎?

二 進山

26日早上7:30,在院子裡碰到幾個散步的隊員,恐怕都沒睡好。風從衣擺下面鑽進來,冷不丁打了個寒戰。兒子這時候應該醒了,在穿衣服准備去幼兒園吧,他肯定不知道我已經離他這麼遠了。手裡拿著冰涼的IC卡有些猶豫,待話筒裡傳來兒子的聲音時竟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9點正,賓館門口已經擺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包,一輛豐田越野和一輛面包車停在外面。出了格爾木往南,黑色的公路在戈壁中向遠處延伸,盡頭就是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的拉薩,對面不時有掛藏字頭牌照的車駛過,一時覺得西藏又變得伸手可及。遠處山坡上有用白色石塊擺成的“保衛祖國”一類的標語,那是部隊演習時留下的痕跡。中午,在西大灘吃飯,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玉珠峰的北坡和下瀉的三條冰川。不知是因為那家飯館的菜好吃,還是因為這進駐大本營(BC)前的最後一頓飯值得珍惜,總之每個人都吃得很飽,臨走馬哥還提了兩個餅。海拔4767米的昆侖山口立著一塊石碑,這裡距格爾木已經有160多公裡。記得小時侯看過一些以昆侖山為背景的英雄故事,多年後的今天終於來到她的身邊。過昆侖山口不遠,車向左拐下公路,我們還要沿山脈的走向向東深入大約20公裡,才能到達位於玉珠峰南坡的登山大本營。由於前兩天剛下過幾場雪,路很爛,面包車不時被陷住。在這樣的海拔高度,地上只有高山草甸和一些苔蘚,其間有高山融雪形成的小溪靜靜流淌,遠遠地可以看到成群藏野驢的身影。下午3點多,當高聳的雪峰下幾頂孤零零的帳篷終於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大家一陣歡呼,BC到了。

BC海拔5000米,建在山谷中的亂石堆裡,在稍微平整些的地方有4頂班用帳篷,其中一頂為廚房,一頂是活動室兼餐廳,另外兩頂用來住人。在它們周圍散落著幾頂大大小小款式顏色各不相同的登山帳篷。我跟重慶的兩個小伙子合住一頂OZARK本營帳篷,大家笑稱兩室一廳,他們住一室,我就獨享另一室了,哈哈,如果再有個衛生間就好了。接下來發放裝備,1000克絨的OZARK睡袋,黃色的KOFLACH高山靴,冰爪等一色兒的新東西,有的連包裝還沒拆。晚飯後開會,馬哥宣布登山節正式開始,強調了“安全、紀律、環保”的宗旨,要求大家都能自覺遵守。這時候,高山缺氧引起的不適慢慢開始出現。研究顯示,在海拔5308米的地方,氧氣含量只有海平面的一半,也就是說我們住的地方僅僅比一半多一點。由於睡眠時呼吸變慢會加重缺氧的程度,因此馬哥讓大家多坐一會,晚點睡,為活躍氣氛,他帶頭講起了笑話,當然都是葷笑話了,也顧不得有女隊員在場。另外多喝水也能加快適應,據說上山頭一天要求飲水3-5升,我們就那麼埋頭坐在帳篷裡,不斷地喝水,堅持到11點。

夜晚氣溫更低了,下降氣流在山谷中形成強烈的下降風,掀得帳篷嘩啦啦直響。頭痛欲裂,平躺就會有窒息的感覺,根本無法入睡。黑暗中,一個人坐在睡袋裡大口地喘氣,外面不時傳來嘔吐的聲音。時間過得真慢,好像停止了,但大腦的活動沒有停止,思維混亂而跳躍,缺氧肯定損害了腦細胞,我似乎感覺得到水分子一點點進入細胞裡,使它們慢慢腫脹。慣性的生活使人身心疲憊,逃離卻帶來更大的痛苦,而且從精神延伸到肉體。腎髒的機能似乎還正常,大量的飲水開始代謝,實在漲得受不了才爬出帳門放水。月色皎潔,群星璀璨,遠山的輪廓若隱若現,身後那些帳篷裡不知有多少人像我一樣難以入眠。刺骨的寒風使人不願多停留片刻,就這麼折騰了四、五回,快5點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三 高山適應

27日早餐只能喝點稀飯。10點,教練招呼大家輕裝出發,先去5月份遇難的山友王濤墓祭掃。在那次山難中,分別來自北京和廣東的5位山友因為遇到暴風雪而在山上遇難,幾天後,王濤的遺體在離C1 50米的地方被救援人員發現,後被抬下山安葬在離BC不遠的地方,而其他4位山友只能長眠雪山之上了。一座小小的土堆,一塊小小的墓碑,下面竟埋著一個數月前還滿懷理想的樂觀的年輕人,有點匪夷所思的感覺。擺一束鮮花,焚一柱香,人群中立刻就傳出了哭聲,那是王濤生前的好朋友,來自深圳的山友。全體隊員在馬哥的帶領下,向王濤、向玉珠峰的方向三鞠躬,希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生活幸福。隨後的行走比較輕松,主要是為了加快適應,中午12點我們在教練的帶領下回到營地。

坐到帳篷裡我開始感到不適,除了頭痛外全身開始酸痛,像發燒的感覺,中午飯隨便吃了兩口,就進帳篷裡鑽進睡袋。下午是技術講課,先由孫斌教練講了技術裝備的使用和結繩技術,又由徐曉明教練講登山服裝的一些基本知識,太陽很曬,我坐在那裡難受得厲害,也沒有多少心思聽講,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地回去睡覺,晚飯也沒吃。6點的樣子,突然開始狂風大作,風夾著雪粒打得帳篷唰唰響,感覺自己也燒得更厲害了。如果是因為高山反應引起的發燒還不太要緊, 一旦是感冒引起的那就非常糟糕,恐怕只有撤回格爾木一條路了。溫度計顯示帳篷裡的氣溫降到了1度,我緊緊倦縮在睡袋裡生怕那點熱氣跑完。白天曾跟教練借了一個保溫壺,此時再也不願出去解手,正好把自己帶的那只不保溫的鋁壺當尿壺了,確實解決了大問題,不過也說明以後再上雪山時帶一只輕便尿壺的必要性。本來因為擔心掩蓋病情不想吃藥,熬到夜裡3點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打開頭燈找出一包感冒藥喝下去,才使我在黑夜剩下的幾個小時裡好過一些。說到藥品,這次也有一些體會,爭取以後有時間寫個帖子,專門談一下登山和旅游時藥品的准備和使用問題。

28日早晨8點鐘起來,感覺好了點兒,今天要向5300米的ABC運送物資並進行雪坡行走訓練。一夜風雪,四周白茫茫一片,積雪有近10釐米厚。10點整,我們背著大包,手拿冰鎬出發了,包中裝著高山靴、冰爪、雪套、安全帶、上升器、下降器、鐵鎖、羽絨服等,其中一部分將存放在ABC的帳篷中留待以後的登頂過程中使用。中午12:10分到達ABC,經過短暫休息,喝點水,吃幾塊餅干,換上高山靴和冰爪,開始雪地技術訓練。首先練習了上升、下降和橫切的行走技術,然後再利用路繩配合上升器和下降器行走,最後就是滑墜的自我保護制動技術,每種練習2、3次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直到最後大家坐在雪地上誰也不想動彈。5點多鐘回到BC,晚飯時有一名隊員宣布准備撤退,不願在這裡繼續受罪了,有隊友勸他可是他已經打定主意要走。飯後馬哥召集全體會議,宣布分組名單,第一組9名隊員計劃29日出發登頂,我被分在第二組,可以多休息一天。

29日天氣不好,馬哥和開村帶領9名隊員出發了,其他人留在營地裡無所事事。下午我們在孫斌和徐曉明的帶領下去冰川附近走走,他倆是攀冰高手,帶了冰鎬打算活動一下筋骨,走近一看,發現十幾米高的冰川舌部有幾處崩塌的地方,用冰鎬敲擊,裡面則發出有空洞的聲音,只好作罷,我們也就失去了一次飽眼福的機會。

傍晚,風漸漸大起來,天地間彌漫著低沉的吼聲,顯示出自然界的力量,這是我們上山以來沒碰到過的。早早地鑽進帳篷,孤零零只剩下我自己,他倆已經上山了。一邊為C1營地裡的隊友們擔心,同時也為明天我們出發時天氣能否好轉而焦慮,看來,在以後的兩天裡,我們將迎來此行最嚴峻的考驗。在略帶興奮的期待中,我伴著昆侖山的風聲入夢。

四 進駐C1

30日早晨,微風有雲,據次洛說這是登山最理想的天氣,實際上萬裡無雲的大晴天並不好,不但紫外線強烈,而且容易出汗造成脫水。把要帶的物品盡量精簡,65升的大包換成一個38升的NIKKO小包,內裝睡袋和羽絨服,防潮墊掛在外面。由於剛開始適應時沒用防曬霜,鼻子和嘴已經開始脫皮,對著汽車的反光鏡一照,真可說慘不忍睹,擔心回去上班怎麼跟同事解釋,後來還是在家躲了兩天基本恢復了原形才敢到單位去。仔細地抹了兩遍小護士,又塗了厚厚一層唇膏,待收拾妥當外面已經叫吃飯了。吃飯的時候灌滿熱水,每人領一袋高山食品,9點整,我們出發了。第二組共9人,以深圳的7名隊員為主,外加廣西的黃濤和我組成,由孫斌帶隊到C1,然後彙合前一天上來的次洛衝頂。盡管我們已經共同生活了幾天,但由於大家身體難受情緒不高,所以相互之間的交流並不多,我甚至叫不出大多數隊員的名字,好在行進的路上也沒有精力說話,大家就那麼低頭默默地走著。ABC之前以碎石坡為主,有雪的地方也不厚,即便這樣,還是有一名深圳的女隊員在出發不久就有點體力不支跟不上隊伍,這時候,孫斌教練過去簡單地問了一下情況,然後卸下女孩的背包自己背上。11點多,全體到達ABC,取出存放在這裡的高山靴和冰爪換好,稍事休息又繼續趕路。

這一段走得十分艱苦。坡度平均在40-45度之間,前幾天的降雪累積有沒膝深。孫斌背著兩個大包艱難地在前面開路,沒人可以替換他,我們魚貫跟在後面,走10步就要休息一下,站在那裡大口喘氣。天已經完全放晴,陽光夾帶著熱量毫無保留地投射下來,感覺內衣早已濕透。我平時就愛出汗,這次更不敢穿太多,別的隊員都穿著衝鋒衣,我卻把它放到包裡備用,外面直接穿抓絨衣,好在這件去年買的NIKKO抓絨衣外面有防風層,使我站住的時候並不覺得冷,雖然貴了點,現在看來還是物有所值。下午3:30,終於可以看到排成一字的4頂黃色的高山帳了,那是很小的一塊平地,搭建了我們的C1。前一批衝頂隊員還沒有下來,他們的東西還在裡面,顧不了那麼多了,爬進去就再也不想起來。

我們帳篷住3個人,另外兩個是深圳的王曉林和廣西的黃濤。小黃發燒高一些,自己裝備了全套家伙,沒租登協的任何東西,他的體力也最好,主動承擔任務,跑到外面裝了滿滿一睡袋套的雪拿進來,我們點上高山氣爐開始燒水。不大一會工夫,衝頂隊員下來了,帶上自己的東西向山下走去,留下我們11個人在雪山的懷抱。營地靜下來,透過帳門,俯瞰太陽向遙遠的地平線落下去,山谷早已隱沒在陰影裡,顯得有幾分神秘,雪峰和我們的帳篷卻依然被籠罩在金黃的余輝中,難得一見的美麗讓你無法形容。這是緣分,我知道它很快就會消失,卻仍然固執地希望它能留駐成為永恆。

氣爐發出絲、絲的好聽的聲音,你甚至還能聽到鍋裡水泡爆裂的聲音,3個男人圍坐在周圍,誰也不說話。水開了,卻並不燙手,這裡海拔5600米,開水大約只有五、六十度吧。我找出一袋速食大米粥下一把到鍋裡,每人用保溫壺蓋喝了點兒算是我們的晚餐。頭燈要省著用,天黑只能睡覺,可是帳篷搭在一個斜坡上,人躺下就朝一側滾,比山下還難受,坐一會兒躺一會兒,不知道那晚是怎麼過來的。

五 衝頂

10月1日是最後衝頂的日子,大家7點就起來燒水,因為化雪非常耽誤時間,有經驗的向導都要求早起以保證按時出發。9點我們離開C1,次洛走在前面,這個98年登過珠峰的藏族小伙子前一天剛帶第一組登頂下來,此時仍然精神十足,孫斌依舊背著倆大包,走在最後收尾。自己感覺精神很好,似乎所有的不適都已經離我遠去,心中只有一個目標。我緊緊跟在次洛後面,開始按50步休息一次的節奏,逐漸跟不上的時候,我就要求他放慢,最後穩定在30步休息一次,就一直走下去。登頂的路比前一天更陡一些,但積雪沒有那麼厚了,節省不少體力。最後200多米有很多亮冰,容易造成滑墜,好在教練組提前鋪了路繩,我們用上升器行走,也並不覺著危險。中午1:20,路繩走完了,眼前出現足球場大的一塊平地,幾十米外的地方立著一個3米多高的測量用三腳架,據高總說是五幾年部隊弄上去的。我知道,已經成功登頂了,在祖國生日這一天,但奇怪自己怎麼沒有特激動特高興一類的感覺。風很大,凍得鼻子生痛,我快步向三腳架走去,想拍完照早點下山,相機的液晶屏幕已經被凍得字跡殘缺,但還能工作。扭頭往回走的時候碰到次洛,他攔住我說等全體隊員上來一起下山,只好拿出羽絨服套在身上,背對著風蹲在雪地裡。

能否登頂的擔心和疑慮已經煙消雲散,下山輕松而迅速,要不是右膝關節曾經手術,相信還能更快一些,事實上這時候還沒有太累的感覺。下到C1的時候第三組已經上來了,兩個教練帶三名隊員,開村教練來自西藏登山隊,曾兩次登頂珠峰,據說第三次因為被阻止而作罷,另一位教練徐曉明是民間的登山高手。現在回過頭來看這次登山節的組織,確實非常完善,有山友用“豪華”來形容。後勤完全按專業登山隊的形式來保障,由青海登協的李為東專職負責,還聘有2名廚師。教練水平和責任心也是一流,有三人是八千米以上水平,開村、李為東感冒,馬一樺曬傷,還全都堅守在山裡。所有這些都給這次業余登山帶來莫大的幫助,也極大地提高了登頂的成功率。5點多鐘回到大本營,許多山友走出很遠的路來迎接我們,在溪邊碰到開卡車的劉師傅,他非要幫我背包,而且直接叫出我的名字,讓我感動了一把並奇怪了好長時間,事實上從進入營地以來我們從未打過交道,連話都沒說過一句。那晚的飯吃得最多,那夜的睡得最香!

六 回家

2日等車來接我們回格爾木。天氣晴朗,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到第三組正在登頂途中。大家已經收拾好行囊,坐在外面曬太陽、閑聊,下午4點多,面包車載來20多名新隊員,然後拉上我們離開玉珠峰大本營返回格爾木。玉珠峰在身後慢慢遠去,但在每個人的心裡,都留下了不滅的記憶。晚上8:30回到格爾木賓館,城市夜晚如此親切,女孩兒的笑容如此燦爛。又坐在曾經一起吃飯的那家餐館,馬哥和高總給每個隊員發放活動證書,上面有8位教練的親筆簽名(馬欣祥、次洛、孫斌、開村、徐曉明、馬一樺、高成學、李為東)。

3日早晨9點,跟我們當初走的時候一樣,兩輛車又滿載著隊員出發了,不同的是有我們揮手送行。

信步走出賓館大門,坐到一個擦鞋攤前,請那位婦女幫我擦淨腳上沾滿泥土的登山靴,她端詳了我的鞋片刻,突然問,你是登山的吧,我說是呀你怎麼知道,她說5月份的某一天,有幾個年輕人也是穿著你這樣的鞋來讓我擦,說是去等山,還在旁邊喝的酸奶,後來聽說他們遇難了,其中一個叫王濤...我幾乎驚呆了,不僅因為這個普通的農村婦女竟然能夠記住遇難山友的名字,還因為她平靜的語氣和表情中流露出的對不同生活方式及其高昂代價的認可,甚至還有一點點贊賞。

前面提到,我很認同格爾木的美,更讓人感覺愉快的是你居然可以在格爾木火車站體會到可以隨時買到臥鋪的幸福。為此,我放棄了坐中午12點這趟車走的打算而買了下午6點多的票,我決定多呆幾個小時,更徹底地享受這種美和愉快。找個網吧上網,在路邊的郵局看會兒報紙,沿寬闊的馬路漫無目的地走,坐在小區附近的攤上吃烤肉,街對面有買菜的主婦,幼兒園門口接孩子的媽媽...對了,還有我最喜歡吃的葡萄,買幾斤帶上車吧,現在可以隨便吃了。

10月4日,西寧火車站,出來先存好包,轉身去找票販子,加15元買到回西安的臥鋪,2小時後開車,別的干不了,這段時間總能找點好吃的。大什字附近的莫家街市場,整條街以經營風味小吃為主,非常熱鬧。我是瞎摸去的,並不知道其在西寧有沒有代表性。看著羊雜面油汪汪的十分誘人,先來一碗,走不了幾步,見賣釀皮子的攤前擠滿了人,也過去湊個熱鬧,就這麼不一會兒,肚子已經撐得不行了。眼看時間也快到了,坐車直奔火車站而去。

登山的過程無疑是痛苦的,可是,恰恰那些痛苦的鮮活感受,成了你在未來日子裡不斷挖掘美好回憶的快樂源泉。

案頭擺著兩小塊昆侖石,不經意間,它們又帶我回到了在玉珠峰的日子。

10/28/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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