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要徒步，引來五個台灣人的加盟在布爾津車站，我的一句話，引起了台灣許女士的注意。我說，在喀納斯一定要步行，才能領略它的美。這句話當場被小許引為知音。並馬上決定和我們結伴走。其時，她正和兩個台灣小姑娘同行。在離開布爾津去哈巴河縣的班車上，她的台灣鄉音又引來另兩位台灣游客的加盟。這樣，本來我和七十多歲的老教授時分時合的冷清的旅游陣容一下子熱鬧起來，對未知的北疆喀納斯之旅也充滿了期待。看來，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喜歡熱鬧的。後來卻因為種種原因，步行改成了騎馬。而且我不僅自己妥協，還發揮了長期“做思想工作”的特長，成功的說服小許和我們一起騎馬。現在回憶起來，不免有點內疚。我的主張步行，並不是有自虐傾向，只是為了多看些風景。那是看了網上N多游記攻略後，得出的結論。小許的主張步行，應該比我的內涵更多些吧？ 白哈巴，一個略顯零亂而富有生氣的村莊我們的喀納斯之旅是從白哈巴開始。那是一座有著北疆原始風貌的小村落，寬闊起伏的山間坡地上凌亂的散布著幾十幢顏色陳舊的小木屋——當地圖瓦居民的家園。找旅館頗費了些周折。班車的司機老婆竭力向我們推薦她的朋友，還把我們都卸在了朋友開的旅店前。而我的台灣同伴則不動聲色，最後扛了行李走了一段路，在一個不起眼的木屋中安頓下來。這大約是我們此行最便宜的旅游區住宿標准了——16元一人。中哈界河就在村前不遠處。界河兩旁茂密的樺樹林成為當地一景。時值金秋，樺林開始轉黃，間或有不知名的樹葉紅紅的一簇簇夾雜在那一片金黃中，似燃燒的火苗在跳躍。我們沿林中小道向界碑走去。小道上不時有牛羊走過。我們的出現，倒驚了這些原住民，瞪大驚恐的眼睛，互相推搡著尋找退路。嗨，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呀！走到界碑留張影，河對面山坡就是哈國了。這次在新疆，去了阿拉山口，去了霍爾果斯，都與哈國接壤，這是第三次走到哈薩克斯坦邊境了。哈國領土也不算小了。不由想到，以蘇聯的歷史淵源，近代在國際上的作為及影響，也算一代霸主。卻沒有料到，一個國家說散就散了，對老百姓而言，真不知是禍是福？邊界兩邊的地形地貌，百姓裝束都出奇的相似。這是我走過的許多陸上邊境發現的有趣現像。考察如何劃定邊界，這是又一門學科，不在游記範圍，我只是覺的有趣而以。傍晚時登上一個山坡，高地上散居著幾戶牧民，黃昏的炊煙升起，孩子們在門前草地上玩耍。狗們圍著主人耍歡。遠遠地，一匹馬飛奔過來，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迎上去，騎在馬上的父親（應該是）俯身下去，一個叼羊動作，孩子就抱在了懷裡。這一幕現在定格在我腦子裡，但是沒有定格在相機裡，那一刻，我想我是被感動了——舉著相機的手忘了適時的按下快門。我感動這簡單的生活場景，感動這普天下一樣的親情。無奈的情況下，我的馬術突飛猛進白哈巴離喀納斯據說17公裡。以每人一百元的價格談好五匹馬（小許自然是不樂意，另兩位台灣同伴許諾說喀納斯到禾木那一段再步行）。那天，我生平第一次單獨控制一匹馬。以前雖說也騎過馬，那都有馬夫牽著，慢慢走而已。但是這次不同了。馬夫一個人照看我們五個人，前前後後替我們趕馬。那馬也知道我們不是真正的騎士，我喊破了嗓子“駕！駕！”它就是不睬，或左顧右盼，或低頭吃草。於是往往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馬夫跑過來給馬一鞭子，那馬就飛奔起來。我的馬術就是在這樣無奈的情況下突飛猛進。騎上一個高坡，遠遠的看見對面山坡上有紅紅的鐵皮屋頂。馬夫說，那就是喀納斯。馬夫以外面的馬不能進景區為由，把我們卸在那高坡上。背著五、六十斤重的行囊，走了近兩公裡山路，待看見有氈包時，再也走不動了。住下。還在忐忑門票的事。卻被告知，早已進了景區。喀納斯，想不到你真的這麼美對於太著名的景點，我一般都不抱太高的期望值。不是對它的自然美信不過，而是對景點著名以後的人為破壞心有余悸。降低點期望值，能提高點免疫力。觀魚亭是看喀納斯湖的最佳地點。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徒步上了山。這是一次意外的收獲。很多人坐汽車沿大路從湖背面上山，到亭子就下來，望一眼喀納斯湖，然後說，哦，喀納斯就這樣呀！但是徒步就不同，從小路上山，穿密林，過懸崖，爬台階，走棧道，從不斷提升的高度，不斷改變的角度欣賞喀納斯湖，真是美不勝收！同學華君後來在我的觀魚亭照片上題詩“健步躍上觀魚亭”真是給他猜對了。不過“健步”兩字要打點折扣，實在是很累的。後來幾乎是一步步挪上去的。在觀魚亭向北極目遠眺，湖岸彎彎曲曲伸向遠方，留下一道美麗的曲線。藍色應該是一種冷色調，但是喀納斯的湖水，是暖色調的藍。至今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覺得是暖色調？喀納斯湖應該是一個堰塞湖。湖水溢出的地方，又流成河。習慣上仍叫喀納斯河，查了地圖，原來應該叫布爾津河了。這一段河灣千嬌百媚，碧藍的河水以優美的身段或安靜或喧囂的躺在密林或草灘的懷抱裡。人們根據河灣形狀，分別取名鴨澤湖、神仙灣、月亮灣、臥龍灣等。因為小氣候的作用，喀納斯晨霧又是著名一景。喀納斯，沒想到你真的這麼美！在喀納斯的三天，我們盡情的留連在湖邊，河邊，可是肚子也唱了三天的空城計——景區的物價差不多是外面的三倍！而我們這個旅游團體又是實行的戰地共產主義分配制度，一天只吃兩頓，而且是最簡單的奶茶和面片。其他以干糧充飢。大家都不“腐敗”，我當然也不能搞特殊。那個幾天，我真的對我的幾個台灣同伴刮目相看。又坐上了馬背，痛並快樂著按計劃，從喀納斯到禾木，35公裡是要徒步了。可是那個經驗豐富的台灣“老驢”小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每人訂一匹馬，你們走不動的！小許再不情願，經不住我的勸說，還是坐上了馬背。那兩天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可以用時髦的話來總結：身體在地獄，眼睛在天堂。沿途的風景“美得令人心碎”（台灣同伴掃把的語錄），騎馬的過程不堪回首。先是遭遇下雨。雖說有雨披，但怎經的那雨絲絲縷縷不停的下，渾身漸漸濕透，雨水又沿著脖子往下灌，又冷又濕的坐在馬背上的滋味真不好受！（奇怪我怎麼竟沒感冒。）更何況，三天前騎馬留下的屁股疼的後遺症還沒消失。沒有走到預計的宿營地黑湖，當前方草灘上出現一頂蒙古包時，大家迫不及待的下馬鑽了進去。那裡一爐旺旺的火正等著我們。同時價格不菲的住宿費也等著我們支付。顧不得許多，掃把對我說，哪怕一百元也要住啊！記不清烤了多長時間，直到每個人都像剛出爐的烤白薯，冒著熱氣。那一晚的住宿費每人50元。面片20元一碗，沒吃。於是還是干糧充飢。那地方離黑湖還有幾公裡。黑湖是去禾木路上一個著名景點。據說大大小小的湖泊不計其數。像珍珠般撒落在高山草甸中。因為下雨，我們與黑湖失之交臂。傍晚，坐在昏暗的蒙古包裡，嚼著從布爾津帶來的奶疙瘩打發時光，突然，門簾被人掀起——有人進來——門外的天空一片火紅，正對帳篷門的一座很普通的山，也不知什麼時候披上了銀裝，成了雪山！大家歡呼著衝出帳篷，久久的凝望天空，忘記了寒冷，忘記了飢餓和疼痛。第二天的旅程更艱難，且潛伏著危險。這一點我事先並不知情。早上，看著馬夫整理丟在帳篷外被雨水打濕的馬鞍，並把我們的行李一一整理捆扎好，心裡充滿了憐憫：那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啊！渾身酸痛的坐在冰冷潮濕的馬鞍上，恰如受刑。路更不成其為路。時而上山，時而涉水。泥濘不說，有幾段路，簡直就是上帝擺的石頭陣。而下坡的時候，我幾次覺得好像坐到了馬的脖子上，再下去一點我就要從馬頭上掉下去了，實在不堪忍受，遂下馬徒步。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少了一截搭袢，馬鞍沒有拴住馬尾巴，如果真的從馬頭上掉下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徒步的好處是，後來我因禍得福，拍了不少自認為滿意的照片。那一路，都是高山草場，峽谷溪流，森林密布，滿眼秋色。路上經常能遇到轉場的牧民，趕著牛羊，浩浩蕩蕩的駝隊駝著他們的全部家當，去尋找新的家園。禾木，上帝的自留地，旅游者的天堂禾木是個出照片的地方。由於攝影家的宣傳，久而久之，留下了“上帝的自留地”的美名。我們的馬隊翻過最後一座山梁，眼光越過寬闊的草場，看見在明媚的秋色包圍中的禾木村時，由衷的贊同了這個說法。走進去了，就發現比白哈巴少了些原始味道。似乎家家都是旅館，人人都從事旅游業。花30元，就能住上很滿意的旅館了。痛苦了好幾天的肚子也得到些許滿足。50元一桌飯菜，也夠我們五個人果腹。從山上引來的泉水，白花花的在院子裡隨意流淌。我把所有的衣物都洗了。干干淨淨，肚子吃飽，又恢復了自信。村子裡空蕩蕩的，裡面基本沒什麼樹。幸好村子外面都被樹包圍著。村子北面有大片的樺樹林，小溪靜靜的流淌，白天，黑夜，樹林裡徜徉著的都是游客。通向禾木村的一座木橋正在整修，橋頭那座禾木的標志性建築——木牌坊也都換成新的，渾身上下散發著木頭的香味。河邊還在不斷建造新的木屋，只有橋下的激流依舊。拍攝禾木的早晨是每個來禾木旅游的攝影愛好者必做的功課。哪怕不是攝影愛好者，看見早晨這麼多人轟轟的往北面高坡走去，也會不由自主的隨大流而去。太陽從東面升起的時候，禾木逐漸蘇醒過來，一座座三角形的屋頂煙囪裡冒出裊裊的炊煙。喜歡發感慨的人肯定會說：啊，真是世外桃源啊！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但這裡確實是旅游者的天堂。至少，我這樣感覺。後記回到烏魯木齊的時候，我和台灣同伴已經成了好朋友。那幾天，我們一起住青年旅館（盡管我不是青年）；一起逛二道橋，一起在街頭吃大盤雞，一起去網吧上網，最後一起去買火車票——當然是各奔東西：小許獨走南疆，一個月後我接到她的電話，說已經到哈密；小蘇和掃把要去瀘沽湖徒步，我呢，買了張去柳園的火車票，要去敦煌看看，還想去格爾木，去西藏……
(白哈巴)
(白哈巴村的孩子)
(馬隊看見禾木村了（騎馬者為我的台灣旅伴們）)
(喀納斯神仙灣)
(喀納斯到禾木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