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游武夷

作者: flier

導讀五月十五日,星期六,朦朦細雨。一路煙塵,把我們一行四十人從喧囂的大都市帶到了寧靜僻遠的武夷山境內。 在微雨朦朧的清新中醒來,昨日旅途的倦意早無了蹤影,心情也變得如雨絲般的清澈。窗外是晨霧中隱約忽現的遠山,那濃濃的綠意更撩動了我久蟄的激情。 趕緊吃罷早飯,一車人朝那遠山裡開去。不出半點,眼旁已是綠意盎然的水色山光,車輪飛馳,山峰們好似� ...

五月十五日,星期六,朦朦細雨。一路煙塵,把我們一行四十人從喧囂的大都市帶到了寧靜僻遠的武夷山境內。

在微雨朦朧的清新中醒來,昨日旅途的倦意早無了蹤影,心情也變得如雨絲般的清澈。窗外是晨霧中隱約忽現的遠山,那濃濃的綠意更撩動了我久蟄的激情。

趕緊吃罷早飯,一車人朝那遠山裡開去。不出半點,眼旁已是綠意盎然的水色山光,車輪飛馳,山峰們好似舞動著衣袖迎接我們的到來。正當大家留連之際,車已在一山前停住,今日之行是游虎嘯岩和一線天,此刻之所在即是虎嘯岩了吧。

循著山間小路行了幾許,一座巨岩陡然轉入眼簾,仰首可見平整的岩壁上游人攢動,如同一條移動的曲線貼壁而動,蜿蜒而上,不見其首。隨著人流登上鑿入岩壁的窄小石梯,緩緩盤旋而行,腳下的人影愈來愈小,遠處的山峰愈來愈明。一岩一山,一峰一景,錯落有致地點綴在武夷山這片綠色之中,細雨織成簾幕,霧氣翻騰如舞,各俱姿態的山峰們忽隱忽現,仿佛是在舞台上演繹著各自的傳說。

及自峰頂,雨漸漸大起來,景色也漸漸模糊起來,游人們紛紛撐起了傘或是躲到了避雨的休憩處。無傘的我已無暇欣賞眼前的蔥蔥秀色,隨著同伴又踏上了下山的小徑,一路上濃郁的林木因了下雨散發出格外沁人的清香,穿林而落的雨珠不時滴到我的後領,鑽入我的衣襟,更是說不出的快意。

待到午後雨霽,我們一行轉道一線天。此處本名靈岩,因岩頂溝壑經水流常年侵蝕,整個岩體縱裂一罅,漏進一線青天,故而得名。岩壁之下,有洞入內,洞內羊腸小道供游人穿行,岩高約90米,縫寬近1米,窄處僅尺,洞中昏暗,僅頭頂彎彎曲曲一線天,蔚為奇觀。游山的人們排成長隊,依次移步入洞內,置身隊中的我借著岩頂射入的一縷光,只看見前前後後數不清的人影。隊伍極其緩慢地移動著,大多時間只能是在夾縫中等待或是沿著突兀的岩壁仰望那一縷青天,不時有焦躁者的喊聲和蝙蝠的驚叫聲響起。壓抑與無助伴著黑暗漸漸籠罩心頭,而此時此刻,每個人都只能按自己的位置等下去,走下去,沒有任何第二種選擇,索性關閉了思維,任憑手腳忽高忽低地隨著隊伍隅隅而行。不到二百米的路程,竟走了一個多小時,到終於爬出洞口,能夠自由地伸展胳膊腿時,才發現手腳衣褲盡是塵土泥濘。天空豁然開朗,心情如釋重負,適才那種被自然無形束縛的感覺一下子散開,腳下的步伐也立刻輕松了許多。

歸去的途中,仍是一路風景,車廂裡較之來時卻安靜了許多。大多數人都靠在座椅上,收拾這一日游覽的疲倦;我默默地望著窗外,倦意悄悄爬上眉頭,而縈繞在心頭的卻是那洞中的一線青天。

五月十六日,星期日,大雨如瀑。

天未破曉,亂夢被雨聲驚醒,不復成寐。心下暗自慶幸昨日已買了雨披,今天不致會被澆破頭了。熬至天亮出門,篩豆般的雨水劈頭而落,又薄又小的雨披可憐地貼在我身上,眼淚般直衝我的鞋而去,趕緊快步奔上車。

車依然朝山裡開去,只是窗外的景致更多了幾分雨中的妖嬈。今日先要去的是號稱“武夷第一勝境”的天游景區,進山後的車路沿著九曲溪上行,一路峰回路轉,洞天別現,不知轉過幾道彎後,我們已在天游峰腳下。舉目四顧,周圍眾嶺並無奇處,心中不免納悶。

連綿的雨聲催促游人的腳步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山道匆匆而行。直至轉過一道山門,天地忽然洞開,秀色迎面撲來;一邊是柔情萬種的九曲,一邊是壁立千仞的陡岩,煙雨中峰巒蒼莽迷茫,平疇錦繡如畫,百米飛瀑從天游峰頂雲中而降,遇山石而迸,聲如雷鳴,彼時大雨如注,水霧繚繞,武夷的碧水丹山更顯磅礡氣勢。

天游峰的一側是以武夷首險著稱的隱屏峰,因其僅一路可上下,素有“小華山”之譽。興致正高的我們幾人顧不得雨打路滑,迎難而上,穿雲登梯,直上雲霄最高處。望武夷諸峰林立,峭壁崢岩皆入霧,惟有天游一麓,身著各色雨具的游人蜿蜒蛇行,倒似雨天裡扛著口糧搬家的蟻隊。一路下得隱屏,又上天游。半山之中,遙望對面隱屏峰上觀景處,不禁竊笑,剛才我看人如蟻,而今人看我如蟲,豈不妙哉!登臨天游峰頂,飛瀑源頭,站在傲游霄漢匾下,看九曲玉帶般環流諸峰,武夷秀色盡收眼底,雖衣褲鞋襪盡濕,心中仍是意興盎然。

轉眼下午,雨興不止,不及褪去滿身泥垢,匆匆換上新衣物,又直奔水簾洞府。這一路才發覺同車人已少了大半,想必這雨中奇景,倒不是人人皆可消受得了。

一路看過鷹嘴岩、燕子峰、天車架,到得水簾洞前,只見怪岩之頂兩道飛泉奔瀉而下,卻不知何謂之水簾洞。困惑之際,導游一語道破天機,原來此岩崖頂斜覆突出,好似屋檐,岩壁凹陷,形成寬高各百余米的天然巨穴;泉水飛瀉,半空之中散作紛紛揚揚的水珠,似是珠簾高掛於洞前。登上小徑,步入洞中,才發覺任憑洞外風吹雨打,此處自可閑庭信步。怪不得朱熹老先生也愛在此品茗賞景,高談闊論,還留下那“問渠哪得清如許,惟有源頭活水來”的名句,果然好不逍遙。

回來的路上,傳聞因連日降雨,水位驟升,竹筏漂流九曲的活動很可能取消。車上的人們紛紛議論,我的心情也隨之黯然,默默祈禱奇跡的發生。

五月十七日,星期一,時雨時陰時晴,變幻無常。

一夜風雨過後,傳聞變成了現實,無法抗拒的自然之力使我們的九曲之漂最終止步於遙遠的希望,遺憾的表情爬上了每個人的面容,幾日得來的意趣此刻似乎也被這份悵然所淹沒。憶起剛來的那日,在途中遠遠瞧見,九曲溪中,片片竹筏鳧水而行,游曳於諸峰之中,想著自己幾日後也可親歷其味,心情好不愉悅,恍惚中已然身臨其上,感覺著溪水的清冽,山巒的秀美,慨嘆武夷人間佳處。

噫吁之間,車已駛出,前面的方向是位於一曲溪北、大王峰下的武夷宮。這武夷山本是道家洞天,自然離不開道觀,再加上歷代帝王、文人騷客或祭祀、或留墨,此處也便成了武夷一景。

早早地便到了景處,游人寥寥,一片翠意之中倒顯得格外清幽。只是此刻興味索然,心不在焉,一掠而過朱熹紀念館、三清殿、盆景園、漸入佳境牌坊、仿宋街,仰望霧靄之中的大王、幔亭二峰,心中已無前日那種“會當臨絕頂”的激情。正逢雨歇,霧氣流轉,有心想拍得峰立雲端之美景,駐足翹首以待,怎料天不作美,散開的霧又重聚起來,片刻雨水又至,只得作罷,郁郁而歸。

游程到此結束,剩下不多時間各自活動,同來的人們紛紛采購而去。及自歸時,只見大包兼小包,不亦樂乎;我淘得一二什物留作紀念,亦不覺有憾。

午後不到兩點,匆匆告別武夷,車又顛簸地上了歸途。隨著武夷的逝去,原本淅淅瀝瀝的天空,卻在我們身後漸漸放晴,難道武夷竟是屬雨的嗎?相比來時的夜行,此刻畢竟可看一路風景,只是眼前的山越來越高,山間的路越來越險,路上的車越來越顛,車中的人越來越困。

我倒在車的最後,合目而憩,回想著幾日來武夷的點點滴滴,浮想翩翩,以此抗拒著陣陣襲來的倦意。無論欣喜,無論遺憾,武夷都深深映在我腦海裡,倘若找一個最貼切的譬喻,武夷仿佛是一尊從天宮墜落的盆景,鬼斧神工、精巧絕倫。凡武夷諸峰,一山一石、一水一木,忽而險峻、忽而婉轉,剛柔並濟、相映如畫,時時蕩人心魄,每每回味無窮,頂禮於自然之神奇,更生出無盡的留戀,無奈何歸去來兮,此生難作武夷人,留夢於斯,縈繞於心。

謹以此文紀念武夷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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