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川西,回憶或者忘記(六)

作者: 是不是所有能想起的名字都有人用

導讀10月2日 甘孜至石渠-少雲 石渠-冰雹轉晴 終於寫到這一天了,似乎有點兒難以下筆,該怎樣記錄這個“奇怪”的日子呢,不知道怎樣回避那些不想說給別人聽的記憶。是不是寫完就可以放下了? 早上起來收了東西,L說遇到個剛從石渠回來的支教志願者,給了他張名片,色須寺慈善會的出納,如果我打算住在寺廟那邊,找車會方便些,旁邊房間還有幾個佛山來的,到了石渠應� ...

10月2日 甘孜至石渠-少雲 石渠-冰雹轉晴

終於寫到這一天了,似乎有點兒難以下筆,該怎樣記錄這個“奇怪”的日子呢,不知道怎樣回避那些不想說給別人聽的記憶。是不是寫完就可以放下了?

早上起來收了東西,L說遇到個剛從石渠回來的支教志願者,給了他張名片,色須寺慈善會的出納,如果我打算住在寺廟那邊,找車會方便些,旁邊房間還有幾個佛山來的,到了石渠應該可以一同包車。我收了名片,“妙慧”,很好聽的名字。

在樓下的小店吃了包子稀飯,來到車站。就這個破車啊,還92塊錢!還以為怎麼也得是輛新車,好歹對得起這車票啊!“在這種地方有車坐已經不錯了,”旁邊一個四川口音的年輕人說。也對,交通不便,有班車已經是很好了。把背包放進後面的行李艙,我們也上了車。二十六二十七號,最後一排。。。聽說路況不太好,第二重打擊。唉,不說了,看來昨天晚去一點還買不到票了呢。不過旁邊還有一輛青海車牌的車,很新,是康定發到玉樹的,昨晚停在這裡,不知還有座位沒有,沒來的及買票的話也可以試試看搭這個車。

坐下來,年輕人也上了車,二十五號,在我旁邊。聽L問是否要超載,年輕人略帶笑意地說,這些地方每天只有一班車過,路上的人搭不上這一班就只有等第二天、第三天。是啊,大家都不容易,想起“五一”去同仁的路上,不是也滿滿當當地塞了一車。我們還給個老人讓了半個座,很開心。於是開始用很Y的四川話跟年輕人聊天,他寬容的態度和溫和的聲音很讓人舒心。年輕人到馬尼干戈,做什麼的看不出,濃濃的書卷氣,跟他粗糙的衣著很不相稱。

天開始慢慢亮起來了,河對岸的帳篷升起淡淡的炊煙,溫柔的晨光灑在草場上,黑色的犛牛散落其間,有雲有霧有藍天。L說新路海的景色跟這兒差不多。心情開始變得淡然了,似乎沒有了拍照的欲望,我把一切印在腦海裡,如果忘記,就忘記吧。再說,L拍了那麼多,隨便討上一兩張就行了。

不知為什麼,隱約覺得L有點異樣。我不打算去想。其實他好像很多心事,話也不多。

每一筆都落得真的太難,不是痛恨這回憶,只是不能夠說給別人聽。或許它們終於不會存在於我“正式版”的游記裡,但此刻,我只能寫下去。

不記得這樣古怪的感覺持續了多久,L忽然挽起了我的手臂,並找了個@!#$%^&*的借口,我的心裡一陣顫動,又不禁覺得有點好笑,怎麼像個孩子似的。雖然對他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抽回手,或許也是不知道怎樣面對那樣做的尷尬吧。又或者是因為昨天他拍拍我的肩膀,說“我去買票”,而每次出門即便有同伴,找車、買票之類的事情也常常是我一例承擔。那一個瞬間,我好像感覺到了一點點的輕松。而且,他會很注意地關照到我對香煙的敏感,有時甚至我還沒發覺,他卻已經推開了車窗,這讓我不自覺地有點小感動。

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馬尼干戈到了,8:30還是9:00的樣子吧。旁邊的年輕人下了車,看到他座位上的錢包,我叫住了他。

車站裡有廁所,我從無數的行李上跳過,下了車。其實也是為了出來透透氣,思想有點混亂,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一直以來都很鄙視別人帖子裡的“艷遇”,因為相信只有了解了才會有真的情感發生,那些故事讓我覺得虛偽矯情。可是自己又是在做什麼呢?L呢,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一切是從何開始的呢?

回到車上想看看手機,卻驚覺口袋裡空空如也!天,什麼時候不見了?座位底下,行李堆裡翻了一遍,沒有找到。L上來了,我說手機不見了,你趕快打一下試試。不在服務區,想是拆了電池,下車在路上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有,game over。旁邊新上來的女子借了手機給我打電話去停機,信號不好,那邊只記了我的號碼便沒有了聲音。不知道辦好了沒有。我心裡卻在痛苦那幾百個電話號碼,並且現在除了家裡的電話,我什麼都不記得,又讓我到哪裡找Neil買票?!腦袋裡飛快地轉了這些念頭,我有點沮喪。不想表現出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到了西寧再自己買票,左不過耽擱兩天,怕什麼。

然而還是禁不住有點發愣,接下來還有那麼長的路,我似乎開始覺得失去了勇氣。而且,不可遏制的,我開始懷疑究竟是怎樣丟了我的手機,難道是旁邊的年輕人?他不會辜負我的信任吧?那又是誰?L問我是不是掉在了甘孜的車站,我已經完全失去了記憶。不知是不是看到了我的沮喪,忽然間L牽起了我的手,我的心又是一顫,腦袋裡有點空白。

為什麼沒抽回手?我心裡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想,許是這時的確感覺需要個依靠吧,我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11:30左右到了竹慶,停車吃飯,出發得太早,又發生了這許多事,沒想到竟然才只是中午而已。

我又自顧自地跑掉了,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我還沒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沒精打采地吃了頓午飯,繼續上車出發。

忽然想起阿須,想起溫老大說的“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說家鄉有條河”,是雅礱江吧,再向前走應該就會看到。

金黃色的草場在車窗外綿延,艷陽高照,清澈的河水沿著公路向遠方流去。剛才那個年輕人說,經過的山上會有個很美麗的海子,因為心情不佳甚至都沒看一看,這會兒也該提起精神了。

總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有點利用的味道,但轉念一想,或許是命中注定呢,是緣。如果當時一念之差去了校慶會,又或者走了康定、爐霍,便不會遇到。所以,是不是可以給自己一個機會,只是才認識了四天而已,想起來太過不可思議。

於是我開始習慣這個感覺,有個什麼可以依靠真好。於是把頭靠在他肩上睡去。偶爾睜開眼,卻發現L又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在困惑自己的這個舉動嗎?

這一路不知道有多少公裡,我卻好像經歷了一個世紀。終於4:30左右,車停在了石渠縣城小得轉不開身的車站。我說等大家把行李搬完了,我再好好在車上找一遍。當然還是沒有的。聽到有人說:“賊是看不出來的!”他在說什麼呢?我沒聽懂!

痛恨在這樣的地方聽到廣東話的交談,不知道為什麼,似乎看到一群廣東人聚在一起,就會覺得頭皮發麻。當然不能跟L這樣說。

把包放在車站,我們跟兩個佛山的一同去找旅館,我本能地有點抵觸,腦袋裡閃過的是在飛來寺半夜和清晨,窗外那讓一群我冒火的廣東人。於是冷冷地挑剔著扎溪卡飯店的房間,80塊,我不住,120的,免談。“太陽部落”的條件差了點兒,50塊,可以考慮。碰到一個女孩,說石渠賓館不錯,單人間也不過30塊。趕快跑過去看,果然,60塊的房間比扎溪卡80塊的還好了許多。我是鐵定住這裡了。60塊的房間沒那麼多了,佛山的幾個住了80塊的標間,不過同樣也沒有獨立衛生間。貴在哪兒呢?房間大一點。我ft!

加上剛剛碰到的女孩還有她的一個同伴,一共十個人明天去松格瑪尼城,大家來到路口找車。價錢總是談不攏,天上卻開始霹靂啪啦地砸點什麼東西下來,啊,是細碎的冰渣!我竟然有點興奮,很想很想就這樣站在路上,仰起臉,讓這不知是冰是水的東西冷卻我燃燒的神經。

L撥通了石渠旅游局長的電話,打聽去松格瑪尼的事宜,局長就在附近,大家衝將過去。我有點心不在焉,忍了一會兒,說,你們找車吧,我去上個網,就一頭衝進了對面的小網吧。路上稍微靜下心來的時候想起電腦裡還有電話簿的備份,心情愉快了一半,於是有精神開始搜腸刮肚地想怎樣可以聯絡到Neil。H回家了不能上網,電話又記不得,通過她找恐怕要費點周折,可以MSN先找到J;或許hotmail的郵箱裡還有Will發的email,不過不知他回家了沒有,會不會查看公司的郵箱;其他呢,不想跟家裡說,所以也好像真沒轍了。網吧的電腦真爛,hotmail的頁面五分鐘了也沒刷新出來,我有點冒火,換過一台,幸好人少。好了,先發個求助信給Will,告訴他我會在這一兩天再上網。L進來坐在旁邊,車找好了。Down個MSN裝上,J不在線,慘了,是不是出去玩兒了。忽然,有人添加了我,是Will!我得救了!於是閑聊幾句,下線走人。L看到我轉眼間就從沮喪變成了手舞足蹈。

出來時外面的天氣竟然也極度配合地回復了陽光燦爛。時間還早,我們在街上閑逛,邊走邊聊。L似乎不是很理解我為什麼會那麼在乎那20塊錢,但吃的好壞、住的條件對我而言完全沒有區別,其實我更喜歡自己能夠做到節儉一點的那種感覺。我也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享受。不知道他怎樣想。忍不住還是順便奚落了廣東人幾句,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或許他們不幸正好撞到我心情不佳。

大家約好了一同吃晚飯,就在賓館對面的新華酒店(?)。佛山人裡有個女的高原反應很嚴重,嘔吐到不能起床,他們竟然是從成都連趕三天路直奔石渠來的,聽得我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時間緊也得惜命啊,哪兒有這麼直上4200的。另外的三個人也是獨行,女孩是杭州來的,兩個男生一個竟是北京同鄉,另一個來自雲南紅河。原來這女孩就是在佛學院碰到的mm,她接下來要去德格;北京男生去玉樹,明天就走,他的高原反應現在還沒過勁兒;紅河的大個子明天跟女孩一起和我們同行,之後也是奔玉樹。兩個男生都要去瑪沁,是想看看年保玉則,然後轉道阿壩回成都。可惜差了兩天,否則可以跟他們一同到玉樹。而L打算去厲山的計劃也恐怕要泡湯了,聽說長須干馬那邊下了大雪,進去一村、二村的馬都不好找,一去一回至少要四到五天。

席間大家自然要聊起藏傳佛教,北京人還是一樣的口若懸河,這家伙應該看過不少書,不過他那北京人慣有的嘲諷的語氣真讓我不爽,雖然估計我自己也是給人這樣的感覺。倒是幾個廣東人雖然也一樣在說所謂現實,我也一樣不能照單全收,卻開始反省自己為什麼要對他們有這樣那樣的偏見,一棍子打倒一片。

吃過飯出來去買了兩個黃橋燒餅當作明天的早飯,真奇怪,這裡竟然會有黃橋燒餅。

回到房間,尷尬的氣氛開始蔓延,於是我開始寫日記,記下這長過一個世紀的古怪的一天。

臨睡前檢討了一下自己對廣東人的偏見。還有呢,我說我不喜歡所謂的romantic,L說他也沒打算找什麼奇遇,這樣的感覺確實有點奇怪,才認識了幾天而已。其實,我好像害怕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精選遊記: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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