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岳陽，在這麼一個春寒料峭的夜。細雨暫時停了，經過上海－長沙－汽車西站與朋友會合－汽車東站－岳陽，耗時大半日，輾轉來到了這個在詩文中反復品味，在夢境中神游已久的小城。
先後逗留不超過21個小時，市容街景基本都只是透過車窗隱約觀賞一二，我的主題只有岳陽樓和君山。
從市區耗費區區8元大洋，不超過10分鐘，出租車停下在一處紅色圍牆外。不同於江南三大名樓的其他二位，從這圍牆外看不到絲毫岳陽樓的冰山一角，看來滿園春色被關得很嚴實。售票處有2個窗口，根據他人網上游記的指示，先到了君山船票的窗口，窗口裡有人，然而洞庭湖此時卻無游船，只得作罷，買岳陽樓門票去者。票價46元大洋/人，有一次印證了中國旅游物價之高。
進入大門，樓便在數丈開外，只有三層，高度遠不及騰王閣，樓體呈中國宮殿建築的傳統的朱紅色，油漆有些暗淡，不及黃鶴樓那麼嶄新。
未到得樓下，先有個小房子是資料展覽館，展示了一些歷史照片。四周牆壁上都是大幅的領導人到訪的照片，顯示了政府對於文物古跡的關懷，就好像鹹豐皇帝御駕光臨避暑山莊的架勢。中間展示著從1915年到1986年間的一些關於岳陽樓的老照片，不少是當時的普通人的游覽照或1985年重修時留下的私人紀念照，現在卻成了還原歷史的珍貴資料，大概是留在照片中央的一張張質樸的臉當年不曾料到的吧。從樓下經過的一撥撥人生老病死，而這樓卻始終在原地不曾移動，建樓者和修樓者當時意氣風發地改造世界，最終卻是被他們改造的世界見證了他們自己的改變。
經過一段短短的石階和一個鐫刻著【南極瀟湘】的牌坊，岳陽樓完全出現在我的面前。岳陽樓建造在一個紅磚的城樓之上，城樓臨湖而建，面湖的一面開有一水門，名喚岳陽門。想必往昔這裡是岳陽城牆的一部分，卡著水路進出的咽喉，而岳陽樓是這城市的大門，大概等同於蘇州寒山寺外的水門——鐵嶺關。岳陽樓名字雖然叫做樓，其實曰門或關更能體現其實用意義。文人們題的大量的詩賦令後人錯以為此樓原本就是專為供人賞玩而建的旅游景點，其實騰子京大人當初重修岳陽樓主要是出於城防的需要，而非是為了體現個人功績的形像工程。
看慣了器宇軒昂的大殿高樓，除了清代人題的岳陽樓記匾，超長對聯和號稱李白真跡的對聯，這狹小陰暗的岳陽樓實在不能令人動容。窗戶不夠寬廣到令太白把酒憑欄臨風做詩，殿堂不夠寬闊到令純陽真人三醉於此，但對於我卻有種真實的震撼。這震撼來自岳陽樓的真實，沒有過多的後代的重建痕跡，我觸摸到的木闌干，踏著的木樓板，即便不是古人曾拍遍的，已足以令我發思古之幽情，且觸目可及一望無際的洞庭湖就在腳下。這些都不是建在高高的混凝土平台之上的騰王閣和坐電梯登臨卻只能從高樓林立間看到長江一角的黃鶴樓所能帶給我的。
天氣陰沉沉的，極目遠眺亦無法看到一碧萬頃的湖光山色。不多的幾艘船停泊在岸邊，工人們在慢悠悠地裝卸著貨物，這裡看不到太湖上樹著巨大白帆的帆船來往的景像，而範文正工描述的壯闊的景色更是無從談起。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的景觀，大概只有夏天登臨此樓時才能有所感受吧。未能欣賞到湖光，誠憾事也。（事後筆者總結，此乃憾事之一而已，另有憾事之二、之三者）
木制的樓承重很低，每次僅容二三十人同時登臨，很快我們便被替換下樓。
樓下不遠處有周郎夫人——小喬女士之墓。除了三國演義中的寥寥幾筆和東坡詞裡拿來襯托夫婿的五個字，這個古代美女沒有給我一絲聯想的素材。紀念室裡展示著的塑像據說是根據她臨終前的自畫像雕塑的，可是哪個美女願意讓人見到她年華老去紅顏不再的樣子呢？紀念室——其實應該說是紀念品銷售室更准確——的牆上還掛著幾幅粗糙的美女圖，落款居然是唐寅——套句現成的俗語，見過低檔的贗品，沒見過這麼低檔的贗品。
(未完待續)
(岳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