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直夜船吹笛雨蕭蕭,人語驛邊橋

作者: 竹林小語

導讀文/66981808 對於每次旅行,我總是都懷著不同的期待,但這次甪直之行卻沒有。 選擇它的原因簡單地幾近幼稚:我正在上海八萬人體育館周莊旅游車的長隊前徘徊,忽然聽到“到甪直的車人還沒滿”的吆喝聲,便不假思索地跳了上去。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 沒有多少游人的甪直,素面朝天,就像不施脂粉的小家碧玉,居民的生活如江南絲竹一般纏綿舒緩,悠然閑適,� ...

文/66981808


對於每次旅行,我總是都懷著不同的期待,但這次甪直之行卻沒有。

選擇它的原因簡單地幾近幼稚:我正在上海八萬人體育館周莊旅游車的長隊前徘徊,忽然聽到“到甪直的車人還沒滿”的吆喝聲,便不假思索地跳了上去。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

沒有多少游人的甪直,素面朝天,就像不施脂粉的小家碧玉,居民的生活如江南絲竹一般纏綿舒緩,悠然閑適,和門前流水一樣來去從容。

腦海裡忽然掠過一首唐人的古詞:蘭燼落,屏上暗紅蕉。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人語驛邊橋。


長橋短橋楊柳 前浦後浦荷花

江南諸多古鎮中,我最愛“甪直”二字,雖陌生拗口卻古雅拙樸,最適宜用毛筆用行書飛舞在白紙上。而它,也確有淵源。

有人說,這是因為有六條河流從鎮內穿過,三條橫向、三條縱向,這三橫三豎的河道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個“用”字,加上沿著鎮的一側流過的吳淞江,就形成了一個“甪”字,每一筆都代表著小鎮的河汊一條。也有人說,相傳古代獨角神獸“甪端”路經時見這裡是塊風水寶地,便長期落在這裡,自此,人們年年豐衣足食。

水既然是古鎮的眼眸,橋就是眼上一抹淡淡的眉。據說最盛時,甪直有橋72座半,其橋梁的密度,甚至超過了著名的水城威尼斯。

如今古橋雖然只保存了41座,卻座座不同:和豐橋刻著典雅精美的宋代浮雕,三元橋寫著 “東溯眠牛浮綠水、西領鬥鴨挹清風” 的優美橋聯,東美橋甚至在水面之下伏著半個橋拱,碧水蕩漾下晃著水下橋和水上橋的影子。“雙橋疊影”的妙處,不親臨親歷真是難以體驗得到的。

在這裡,能和古橋爭奇鬥艷的,怕就只有老宅古街了。

古鎮有兩座富家豪宅,一是位於西彙上塘街的沈宅,一是中市街的蕭宅。兩座宅院雖都是清代建築,卻風格各異。

沈宅是同盟會會員、蘇南教育家沈柏寒的老宅,占地面積約3500平方米,不但整座宅院前後重軒、氣派不凡,精致的浮雕還在老屋的每個角落裡流雲婉轉。大廳前後一長排海棠形窗欞的落地長窗關閉時,整排窗的立面竟酷似一幅巨大空透的雕版畫,幾百年榮耀和輝煌的延續,就這樣凝固在老屋的歷史裡了。

蕭宅的主人則是甪直望族蕭冰黎,他的孫女,就是香港著名電影演員蕭芳芳。蕭宅布局巧妙,如江南山水般隱曲婉約。不但五進大門裡暗藏乾坤,就是書房,也要設一個單獨的小庭院,擺上數點湖石、種上幾叢翠竹。但門外人只能從高低錯落的山牆和偶或露出的花窗,去想像其間關閉的無限春光。

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走在蕭宅幽暗的弄堂裡,我忽然想,這裡是否真的發生過蕭芳芳曾演繹過的,庭院深深中多情男女的意外傳奇?

路直的古街古巷則有69條,其中最有特色的就是水巷。水巷有兩種:一是兩條街中間夾一條河,河兩邊築成石駁岸;另一種是前街後河,人家枕河而居,後門就有載著瓜果菱藕的船只徐徐搖過,只要招呼一聲,臨河人家便開啟後門,從石埠頭走下船去,主婦的菜籃,足不出戶便豐盛了許多。

日復一日,藍衣的船娘,就這樣搖著漿從橋下裊裊而過,船上堆著各種各樣的時鮮:菱角、鮮藕、大米、蔬菜。橋畔提水洗衣的身影則在陽光中,和甪直的歷史一起晃動著,裝飾著橋上游客返樸歸真的綺夢和想像。

甫裡繁華照市明 況多人物負才名

甪直的橋多、水多、名人也多。在這裡,歷史和現實如同穿橋而過的溪流,平緩安詳,一如那吳儂軟語,不急不躁,散發著書卷的韻味和墨香。

“萬盛米行的河埠頭,橫七豎八地停泊裡鄉村裡出來的敞口船,船裡裝載地是新米,把船身壓得很低……”,這,不但是葉聖陶先生收入初中課本的名作《多收了三五鬥》中的精彩描寫,也是我眼前位於甪直南市稍的萬盛米行的真實景像。

雖然農民搖擼售米的場景業已不在,但帳房裡帶鐵鉤的秤,量米用的鬥,甚至帳房先生的坐椅都依然故我,隨之,一代文豪的青年時代也在我的思緒中飄然而過。

算起來,葉聖陶只在路直工作生活了近5年,卻一直把這裡當作自己的第二故鄉。他就在甪直甫裡小學(現已辟為“葉聖陶紀念館”)任教期間,寫下了《倪煥之》、《多收了三五鬥》等一系列名作,並創立了“教是達到不需要教”的教學思想,一代師表,自此百年流芳。

悠長的眠牛徑,就是葉聖陶與夫人胡墨林還返於家和學校的必經之路吧,風華正茂的他們,該是怎樣在這條寬僅三至四米的卵石小路上攜手並行,談論教育、體味愛情、憧憬人生?

但若再往前追溯,甪直的文化淵源則是由隱居此地多年的晚唐詩人陸龜蒙開創的。這位失意文人在夢想幾度破滅後,在甫裡(甪直舊稱)買了四百畝田,本想退隱江湖,衣食無憂,豈料天不由人,“田苦下,雨澇則與江通”,每逢大雨,他不得不親自帶領農人修築堤岸,以防吳淞江水倒灌入田。

可脫去長衫的陸龜蒙不以為苦,反以為樂,不但著寫了《送潮迎潮辭》把經常騷擾他的吳淞江大大贊美了一番,竟還撰寫了農書《耒耜經》,介紹農具的使用。這種內容的論著,在歷朝歷代的騷人墨客筆下,真是夠少見的了。

陸龜蒙“不知潛鱗處、但去籠煙水”“有意烹小鮮、乘流駐孤舟”的閑雲野鶴生活深為好友皮日休所羨慕,他們常常詩酒酬唱,留下許多唱和之作,並為後人稱為“皮陸”,推為先賢。

斯人已逝,但詩人最為喜愛的鬥鴨池仍然在清風亭外閱盡人間滄桑,聽,那隨風飄來、陰陽頓挫的,不就是蘇東坡的《題陸魯望》嗎?

千首文章三頃田、囊中未有一錢看;卻因養得能言鴨,驚破王孫金彈丸。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清晨,甪直醒了。

薄霧裊繞,朦朦朧朧的,如同淡淡的水墨,把小鎮輕描淡寫在柔柔的宣紙之上。水聲呢喃,間或夾雜著一兩聲船漿的聲音,散在藹藹的晨曦中。漸漸地,街上走動的人慢慢多了起來,相互熟識的碰了面少不了幾聲問候寒暄,軟軟的方言透出濃濃的鄉情。

甪直人簡單平淡的生活,就可以滿足人們對江南最詩意的想望。

潺潺流水,古琴咿呀。很多游客就坐在岸邊的石條凳上觀橋、觀水、觀景,觀人,近看絲絲垂柳和雲樹煙村在嵐花影子裡似隱似現,遠眺鎮北鎮南潭中蓮葉接天,荷花映日,就如同融進了一幅淡遠抒情的潑墨山水畫卷。

但我卻暗暗思量,若溫上一壺香醇的米酒對著小橋流水自斟自飲,該是更有一番意趣吧。

在臨河的石板路上尋間酒肆是極容易的,信步走來,轉街走巷,便總能望見酒樓、茶樓的幌子,就斜插在水閣與水閣間隔著的白牆上。獨坐廊棚之下,幾口雲淡風輕、似有如無的黃酒靜靜地滑下去,我眼前的水鄉便慢慢模糊起來,迎著風兒左右自在地搖晃的酒幌,仿佛也散發著釅釅醉意。

好酒,亦要有好菜相伴。小鎮無所謂名店,每個小館子端出來的素菜葷食,都是清香撲鼻,典故連連。誰讓甫裡鴨和龜蒙蹄都源於陸龜蒙宴客的菜單呢?即便是一只醬香四溢的火紅蹄膀,也會在恬淡中飄逸著知性之美,無須下筷,只憑想像,游客也會在古韻古情中體味到口齒生香。

既然小店裡只有我一個客人,酒館裡幾位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便像在家一樣,笑著鬧著,打開頭巾,對鏡梳理幾近散亂的雲鬢。

聽說,梳髻髻頭、扎包頭巾、穿拼接衫、拼襠褲、束裾裙、著繡花鞋的打扮不但是這裡的傳統服飾,而且在江南獨領風騷,甪直婦女被稱為“蘇州的少數民族”自然也是並不為過的了。

和煦的陽光新鮮地潑灑下來,少女們身上的藍印花布在陽光下藍得通透,就像甪直,一種很純粹的水鄉顏色。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小鎮:可以融入、可以體味,卻不會像其他名勝那樣,只留一幅軀殼,卻掃蕩了歷史的塵埃。

甪直旅游指南:

交通:甪直西距蘇州25公裡,東距上海60公裡。蘇州到甪直在汽車南站有旅游班車直達,半小時一班,上海至甪直的旅游車則在上海八萬人體育館旅游集散中心發車,豪華空調巴士往返約60元。

門票:通票30元,包括蕭宅(蕭芳芳紀念館)、沈宅(水鄉服飾館)、保聖寺(內有葉聖陶紀念館)、萬盛米行、王韜紀念館。

美食:除甫裡鴨、龜蒙蹄外,甪直蘑菇、河蚌也很有名,若在菱角收獲季節前往,另忘了品嘗甪直特產八角紅菱。

住宿:甪直有多家私人旅館,均有標准間,條件相對一般,但價格也較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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