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風蕉雨蟹逅美味南帝

作者: 商益棠

導讀《椰風蕉雨蟹逅美味南帝》 《東寫西讀》邪過毒過,該輪到南帝北丐出場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說說南帝吧。 顧名思義,美味南帝指的當然是帝王級無人望其項背的南部極品美味。這味南帝曾經在點擊率有望突破3萬的拙作《高手過招,點到為止—專家教您如何點菜》中電光石火般地閃現過,勾引眾多老饕們食指大動,再不揭秘,怕諸位食通天們會在家饞得撓牆呢。 ...

《椰風蕉雨蟹逅美味南帝》

《東寫西讀》邪過毒過,該輪到南帝北丐出場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說說南帝吧。

顧名思義,美味南帝指的當然是帝王級無人望其項背的南部極品美味。這味南帝曾經在點擊率有望突破3萬的拙作《高手過招,點到為止—專家教您如何點菜》中電光石火般地閃現過,勾引眾多老饕們食指大動,再不揭秘,怕諸位食通天們會在家饞得撓牆呢。

那是在海南。我帶著5名中外人士歷時個把月,貓在白馬井守候竹巴魚的“有鳳來儀”,船隊的每次歸航卻總讓我等沮喪。

這天,依然毫無斬獲的我垂下望穿秋水的雙眸,盯著漁民們吐在漁港上的檳榔殘渣,殘紅似血,一派鮮紅,搞得跟屠宰場似的,或許這就是“嘔心瀝血”建設海南的最好旁證吧?又由此生發聯想,覺得應該真誠地建議那些打算修復處女膜的准新娘們:洞房花燭夜偷偷嚼顆檳榔往白床單上輕松一吐,不就皆大歡喜了嗎?連上美容院的錢都省了,還能讓余光中詩興大發,寫下“繡口一吐,就是半個原裝新娘”之類意境優美的現代詩。

我正胡思亂想、百無聊賴打算立此存照,海口的漁婆亢奮地在我手機裡吶喊:“南帝現身了!”

一向善於在逆境中調整心態的我們立即殺個回馬槍,跟僧格林沁似的躍馬揚戈一路狂奔回海口。大切諾基的引擎也開始犯嘀咕:“這幫老小子為了吃可真敢糟蹋錢。”是的,為了吃我從來視金錢如糞土,尤其是視老外的金錢如糞土。

一路上,5人中半個海南人老馬得知我們僅僅為了吃南帝千裡迢迢奔回海口,滿眼疑惑的說:“雖然南帝“力拔山兮氣蓋世”勇不可擋,但常干些上樹偷椰子吃之類的小偷小摸的勾當,這種品德上有問題的能美味到哪裡去呢?”

對於老馬這種只重品德而輕才能的庸俗思想我們深感不齒,更何況老馬對美食的審美觀,估計跟他們老馬家的一外國親戚馬克思一樣,看待事物都比較布爾什維克,美食更屬於“剩余價值”,對美食的畢生追求也只限於“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哪懂得什麼好吃?

老馬別著雙手小便——不服(扶):“誰不懂?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就是共產主義唄!”

被侃暈菜了的老馬屁顛屁顛把方向盤交給老外過車癮,我從後面瞅著,儀表盤上的指針跟股票牛市似的刷刷猛竄,我連忙安慰緊張得說不出話的老馬:“放心!我帶的這老外技術特棒!他原來是開飛機的。”如果老馬再明白老外原來是開不怕撞的裝甲飛機的,我怕他血壓升得比儀表盤還快。老馬臉都綠了,死活要求盡快重新返回工作崗位。

閑話休題。

迫不及待熱切朝覲南帝的願望終於實現。果然是龍威燕頷、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眼似流星、虎體猿臂、彪腹狼腰,揮舞巨螯的樣子像是裸衣戰馬超的虎痴許褚,也可能更像馬超。三國志評話裡都說馬超“面似青蟹,形如活蟹”,也只有眼前這帝王蟹才配得上馬超馬孟起。

是的。南帝是螃蟹,又不是螃蟹。它的大名叫“椰子蟹”, 椰子蟹是世界上最大的寄居蟹,也是陸地上最大型的節肢動物,大到根本找不到相匹配的大螺殼讓它寄居,所以常常被誤認為是螃蟹,但它可是貨真價實的寄居蟹一族呢!與典型的蟹(短尾次目)有許多不同。

眼前這只椰子蟹體型碩大,外殼堅硬,配上兩只強壯有力的巨螯,讓牠的模樣看起來又兇又蠻橫。要形容有多大?提溜起來約有6、7斤重,面積正好蓋住一個人的臉。換句話說,把椰子蟹掏空往頭上這麼一扣,直接就可以扮演《大鬧天宮》裡的蝦兵蟹將,連化裝都省了。

南帝看起來實在太威猛了。仔細瞻仰它的威儀,發現除了捕食用的螯足看起來一大一小以外,身體兩側是對稱的。頭胸甲及步足表面有波狀皺紋,頭部和胸部的紋路十分接近八卦圖樣,難怪又被稱為“八卦蟹”。

顧名思義,椰子蟹會吃椰子,椰子肉是它的最佳鉺料。它是爬樹高手,尤其善於攀爬筆直的椰子樹。它由於雙螯非常有力,所以能輕而易舉地爬上高樹剪下椰子,然後用強壯的雙螯鑿開堅硬的椰子殼,享用裡面香甜的椰肉。這就是老馬指責南帝的不法行為。

南太平洋諸島分布較廣的椰子蟹生活於海邊附近的熱帶樹林中,它本是海洋動物,但由於鰓腔內壁長著多叢血管,可以幫助呼吸,能長期棲息在陸地生活,到了繁殖季節才回到海洋裡產卵。生下來的幼體在海洋中生長發育成熟後便又爬上岸來生活。

奇特有趣的是椰子蟹強壯的雙螯。真的能剪下堅硬的椰子嗎?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我們當場檢驗了真理:

拿牙簽試,不費吹灰之力;拿餐館裡的一次性筷子,先用一根插入左螯,頃刻間被攔腰斬斷。筷子不掰開再試,一雙雙都被齊刷刷截斷!看得我們目瞪口呆,接著大家不約而同都目露凶光看老馬。老馬嚇得渾身一哆嗦,臉又綠了,趕忙將雙手藏在背後,底氣不足地抗議說:“租車合約裡頭沒有規定說要用我的手指頭試椰子蟹這一款!”

海口的漁婆愈發的得意,原本就很誇張的海南人典型的大嘴更是笑到耳朵邊上。笑聲招引來餐館裡坐著的一群打扮得支離破碎的妖冶的無煙產業工人也衝著我們傻樂,眼風中順帶也送來許多“秋天的菠菜”。

當漁婆端來整只活蒸成國旗色的椰子蟹時,一行人眼睛裡發出賊一樣的光芒,格外興奮,跟地下黨找到了組織似的。笑得滿面桃花開的我,游龍戲鳳般脫下椰子蟹的大紅肚兜,裡面竄出一道白氣,白氣仿佛長滿八爪魚的吸盤,牢牢將大伙兒的眼光固定在絳黃色的熱氣騰騰的蟹膏上。

我之所以題名取“美味南帝”而不是“美食南帝”,就是因為椰子蟹天生麗質,無需任何烹飪技術,清水白蒸維持本味足矣。敢號稱“南帝”,驚世駭俗的絕頂美味就在這絳黃色熱氣騰騰的蟹膏上!

我該如何形容這蟹膏的美味呢?每每看到攜程游記開首語多有“這兒的風景簡直就是一首美麗的詩”,我就知道不必再看下去,因為下面准跟著不甚美麗的華詞麗藻的濃妝艷抹。所以我放棄了用詩來形容椰子蟹膏之絕美。

正黔驢技窮,九月仲夏海南島慣有的傍午雷陣雨暴雨驟歇,空氣中彌漫著雨打芭蕉林帶來的泥土暖烘烘的濕潤香氣。窗外椰風送爽,椰影搖曳,忽然醒悟過來椰子蟹是該襯著這椰風蕉雨的,好比畫配了框。酷暑讓胃口嚴重萎靡不振,唯獨南帝鎮得住,能立馬讓您胃口大開。

在這椰風蕉雨中,靜靜地將椰子蟹膏放入口中含化,靜靜地等待它的美味像原子能裂變一般爆發開來。

剛開始,那美味像亞龍灣的白沙灘般細膩而潔淨,松軟舒適愜意得很。這還不算,緊接著,特別濃厚的蟹膏香像天涯海角的驚濤駭浪,一潮接一潮撲面而來,又像鹿回頭般含情脈脈綿延不絕。

作為專業老饕,遇到這等美味我反倒有些緊張,就好像是煙鬼初識哈瓦那雪茄的妙處,那今後還有什麼煙才夠過癮呢?

如果把迄今為止嘗試過的天然美味比作各式各樣的炸彈,那麼,椰子蟹膏毫無疑問就是爆發能量不可同日而語的原子彈了。

老外在美味方面並不“老外”。他見我被蟹膏的美味鎮得七葷八素,便越俎代庖熟練地開始庖丁解牛,將椰子蟹肉蟹足都解體出來,然後將蟹肉沾蟹膏吃。其他人也依葫蘆畫瓢地大塊朵頤起來。

我也學著這麼吃,領悟到這種折衷的吃法更絕。因為蟹膏實在美味得太過分了,當調料用則把蟹肉的鮮美也烘托出來,尤其是椰子蟹的八只足,味道像龍蝦的尾巴一樣,口感極佳。

特別難得的是,椰子蟹肉不僅僅比其他海蟹肉更加細膩、更接近錦龍蝦的鮮美,它還獨具清甜爽口的椰香味!

椰子蟹肉的椰香味稱得上絕品,氤氳著化學香精無法做到的絲絲入扣的優雅,讓人五體通泰、心曠神怡。鐵證如山證據確鑿,看來老馬所言不虛,南帝真的常偷椰子吃。於是大家又不約而同看老馬。

宣稱“至死不食周栗”的老馬早忘了共產黨宣言,吃得比誰都歡,還用手指頭沾些蟹膏不停地摩挲著,仿佛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也長滿了味蕾。大家看見老馬這個樣子都樂了,我怎麼感覺他的神態舉止跟《阿Q正傳》裡的阿Q摸小尼姑似的,“有一點滑膩的東西粘在他指上”。

於是,我衝魚婆姹紫嫣紅地笑:“今晚老馬該叫你吳媽,我要和你困覺了。”

大嘴巴的魚婆比吳媽有出息,毒毒地點一點頭:“過了二十年又出一條好漢!”

“哈哈哈!”我們十分得意地笑。

“哈哈哈!”妖冶的無煙產業工人也九分得意地笑。

唯獨餐館的老板只有三分得意地笑,因為他的廚藝得不到發揮,創造出的“剩余價值”就很有限。

深諳《資本論》的老馬還是出面打圓場讓老板英雄有用武之地。

於是乎,老板用碩果僅存的椰子蟹膏調入海南特產的椰子酒做了道蟹膏蒸水蛋,取名“水蟹不通”。又用當歸、紅棗、桂圓肉配以椰子蟹的大紅肚兜——也就是包著鼓鼓囊囊蟹膏的肝脾髒外殼來燉湯,體貼入微地說大家到了海南都“身體不好”需要滋補,取名“堅持不蟹”。最後,又別出心裁用椰子蟹殼熬制了一鍋鮮美絕倫的粥,取名“蟹手並進”。

我們趕緊攔住他,色厲內荏地說菜夠了。如果再讓他繼續發揮下去,我怕他把栓在店門口的那頭黃牛也給宰了,做道“牛黃蟹毒”之類的新創作。

真不愧是南帝,渾身上下都是美味,無論蒸、燉和煲湯味道均很可口,好吃得一塌糊塗!餐館的老板從蘸著口水吧唧吧唧數錢的指頭中也嘗到改革開放的勝利果實,也就十二分得意地笑開了懷,笑容很奸詐,笑聲中蘊含著經典台詞:“段正淳,納命來!你為什麼要代替你爹?”

美餐接近收盤,老外很注意地盯著吃得瘟頭瘟腦跟王胡似的老馬。老馬又不服了:“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殺革命黨!”

我翻譯給老馬聽:“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想睡覺?”

當然,此“睡”非彼“睡”,與吳媽沒什麼關系。

老馬見我們神色凝重,只好老老實實地說:“我這人低血糖,所以吃飽了就想睡覺。從沒吃過這等美味,剛才不小心吃太飽了。”

老外寬心大放,解密說如果吃椰子蟹後昏睡不醒,便是中了毒!椰子蟹的胰腺如處理不當,會產生生物毒,重者昏睡不醒,輕者嘔吐、發熱、腹痛,不過沒聽說過像河豚那樣致死的事件。吃的人又都悚然而且欣然了。

玫瑰帶刺才算完美。我的欣然在於椰子蟹如此這般地美味,如果不帶點毒,豈不是玫瑰無刺或者西毒無毒東邪改邪歸正?

後來的一段時間,老馬瘟頭瘟腦了許多日,我們一行5人,用老馬的洋親戚的話說,就是像“共產主義的幽靈”又在海南島四處徘徊了個把月,終於沒有等來竹巴魚,也再沒能邂逅到美味南帝,悻悻然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如果我再次去海南,那麼目的只可能是一個——再次邂逅美味南帝椰子蟹。

正打算扯個淡收場罷了,細心的網友發話了:“還有北丐呢?”

借用攜程套話“敬請期待!”

之所以要敬請期待,因為我自己也沒想妥當“北丐”的尊號要封給誰。

寫“叫化子雞”吧,夠不上北方;寫北海北部灣吧,那地兒富得流油天下無“丐”;寫北京吧,驢打滾之流的豈敢與椰子蟹平起平坐?

在此,冒昧發出英雄帖:敬請攜程大俠們舉薦“北丐”的尊號該封給誰?重金懸賞!獎金就是:告訴您去海口邂逅南帝的絕密場所。江湖救急!急急如律令!


精選遊記: 海口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