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佳人已成往事

作者: 窗台上的貓

導讀“當你感到煩惱和憂愁的時候,就到這兒來,遙望大自然,你會從每棵樹,每朵花,每一個有生命的東西裡,看到上帝無所不在,就會得到安慰和力量。” 電影裡茜茜公主輕快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著。她就像只歡樂的小鳥,跳躍林間。 懷著對茜茜美好的念想,我到了維也納,音樂之都,也是一座始終纏綿在對茜茜回憶中的城市。到處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印記,茜茜公主當年,� ...

“當你感到煩惱和憂愁的時候,就到這兒來,遙望大自然,你會從每棵樹,每朵花,每一個有生命的東西裡,看到上帝無所不在,就會得到安慰和力量。”

電影裡茜茜公主輕快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著。她就像只歡樂的小鳥,跳躍林間。

懷著對茜茜美好的念想,我到了維也納,音樂之都,也是一座始終纏綿在對茜茜回憶中的城市。到處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印記,茜茜公主當年,個人乃至整個王朝的悲悲喜喜就藏在後面,隨著歲月流逝卻不曾淡去。

到達的頭天清晨,我去了霍夫堡,維也納最重要的景點。書上說維也納常下雨,可那天陽光普照,微風習習,馬上使我對這城市有了好印像。廣場上綠樹成蔭,芳草遍地,青銅塑像長著很英雄氣的臉。馬車輕快地跑在大道上,“噠噠噠”地響,就像從電影裡傳來的十九世紀時的聲音。半圓形的大宮殿蹲在一旁,擋住了半邊陽光,現在它是圖書館。隔著廣場的對面,遠處是座尖頂教堂,看上去像個童話故事的發生地。除了汽車,一切全是百年前的模樣。順著人流往前,穿過一個小廣場,就是茜茜博物館和皇家套房,我的主要目的地。在那兒,我看到了真實的茜茜公主的肖像,她的確很美,帶著嬌羞,宛如剛盛開的玫瑰。她穿戴過的服裝和首飾真是華麗啊,比電影裡的還好看。房間也是處處雕金描銀,富貴逼人,竭盡全力宣告著自己王朝的實力。可是,華麗富貴不能掩飾真實生活的乏味,我也是在那,看到了一個童話的破滅。茜茜很美,也很脆弱,她的本性其實是陰郁不開朗的,這從畫中看的出來。她的丈夫也不是如想像中那樣高大偉岸,畫像中的他有一張緊張煩躁的臉,一點也不帥。事實上他們結婚後沒有過上幸福的生活,現實硬生生地把他們分開了。真實是很殘酷的。所以,盡管藏了很多好東西,可我並不喜歡這個宮殿。我覺得它是個美麗的監獄。也許很久以前,茜茜也是這麼想的。

懷著有點壓抑的心走出博物館,在小廣場上看到弗蘭茨的雕像,忽然覺得他臉頰上的黑條印,好像在哭。真相使我對茜茜多了分同情,我還是更喜歡電影裡她的形像。但我們不能硬要王子與公主扮演成童話裡的樣子,因為生活從來就不是完美的。皇族也一樣。現實是公平的。

繼續往前,繞過西班牙騎術學校,就是奧古斯丁教堂。18世紀以來,哈布斯堡皇族成員的婚喪大事,都在那裡進行。這是個挺樸素的教堂,不像巴黎聖母院或聖彼得大教堂那樣奢侈誇張。茜茜就是在這嫁給弗蘭茨的,那時是多美好的時刻啊,典型的童話結尾。無奈,真實卻剛開始。

離教堂不遠,就是城堡花園,英國式的,有綠草坪和小池塘。那兒竟也有一尊茜茜公主丈夫的塑像,郁郁寡歡地低著頭。相比之下,莫扎特的塑像精神多了,面前還有一個用紅花拼成的五線譜音符。游人都樂意在他前面照相。而茜茜公主也有一尊雕像,在人民公園裡。她端莊地坐著,雙手疊起,安寧聖潔的表情,像聖母,但看不出喜悅憂傷。我拍下了她,但沒有請人為我和她合照。她美得只應該完整出現在照片裡,而有我,就是打擾。

圍繞著霍夫堡的景點中,卡布齊納教堂是我的最後一站。這裡是皇室墓地,是佳人最後的歸宿。茜茜公主,以及她的丈夫和兒子葬在一個墓室裡。這個不幸的家,最終在這團圓了。死於被刺殺,也許是上天給茜茜最好的安排,因為正如作家陳丹燕所說,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心開個口子,好讓靈魂飛往天國。她的心果然被刺開了個口子,她終於能夠安息了。

轉了一大圈,我停下參觀,去克恩騰大街,放松下繃緊的心。這是條充滿悠閑氣氛的街,有咖啡館,快餐店,還有奧地利最有名的首飾品牌施華洛世奇。我在那買了兩個水晶吊墜,閃亮如星。我想起看到的茜茜公主的發飾,它們幾乎一樣亮。佳人已逝,但維也納的一些美好東西,永遠留了下來。

晚上,我經過霍夫堡回旅店。有人在對面的露天酒吧喝酒跳舞,樂聲喧天,熱鬧非凡。此時茜茜的影子,像浮動的夜霧一樣被攪散了。

按照標准的維也納參觀路線,第二天,我去了美泉宮。那裡也曾是茜茜的家,也有美麗的花園,數不盡的華麗大廳,玫瑰園裡花朵芬芳,美女泉躲在修飾整齊的林蔭道中。整體感覺有點像巴黎凡爾賽宮,當然規模要小一些。宮殿裡的房間也藏了好多珍貴物件,金碧輝煌,堆砌得令人喘不過氣。在這,我繼續著對茜茜不幸故事的追思。據說,當年茜茜給丈夫找的情人就住在附近,因為她自己受不了一直待在宮裡。這樣的三角關系真不可思議。如今美泉宮已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除了宮殿,這兒還有迷宮花園和棕櫚樹廳,成為人們散步休息的好地方。盛裝的茜茜在游客手裡的導游冊上微笑著,仿佛那些悲傷從來不曾發生過。

看完了茜茜生活的家,我決定再去看些別的。懷舊的維也納,盡管佳人不再,有些事物,卻如握過玫瑰的手會留下余香那樣,留下了不再變,我想,那就是對細致生活的追求。這包括諸多方面,比如科學,比如藝術,比如美食。奧地利人素來與大志向的德國人不同,他們喜歡安逸享樂的生活。這種態度使維也納終成自己獨有的悠然甜美風情,使人游起來,沒有負擔。

維也納人有顆細膩的心,所以他們有了弗洛依德,和現在貝格街19號的弗洛依德紀念館。紀念館小小的,一會就能參觀完。人也不多,接待員給每人發了一本介紹館藏的小冊子,我們就捧聖經似的捧著它,對照著牆上的圖畫照片,一一辨認。我想起大學時讀弗洛依德的《夢的解析》,真的是很好奇,很想讀懂。無奈水平有限,我還是因為語言艱澀而半途而廢。從此弗洛依德留給我一種神秘的印像。沒想到如今竟會來到他的家。照片中的他看上去溫和而謹慎,對有心理疾病的人,他應該是個讓人放心的醫生。

因為喜歡分離派的畫,我去看了LEOPOLD美術館,在博物館區。那個區有種自由浪漫的氛圍,幾個美術館包圍起一個小廣場,中間擺著一個個“凹”字形的像是紙做的東西,後來我才明白是給人休息的,可趴可坐可躺。這個創意很人性啊!LEOPOLD美術館有四層,但不大。在那看到了克裡姆特的畫,最有名的就是那張《生命與死亡》了。他的畫裝飾性很強,帶著女性氣息的甜美與細膩。席勒也是奧地利的畫壇大師,他畫的小人眼神頹廢決然,宛如盛開玫瑰將謝的那一剎,令人心生不忍。我去的時候,美術館還在舉辦一個KOLO MOSER(克裡姆特同時代的藝術家)作品的臨時展,展出的有版畫,有日常用品,比如椅子,台燈,設計巧妙。那是屬於青春藝術風格的東西,現在看來,還是很時髦。它們與追求美的維也納人,在內在上很吻合。

在音樂之都,聽場音樂會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我因時間有限沒參加,但還是去參觀了國家歌劇院。那是個相當堆砌的巴洛克音樂廳,處處金光閃閃,從天花板到地面,幾乎沒留下一點空白。這點與霍夫堡和美泉宮很相似。我個人卻不喜歡在一個這麼耀眼的地方看戲,覺得會分散對戲劇本身的注意力。但當年,哈布斯堡王朝的人一定是極其看重它,所以用了這麼多雕刻繪畫來裝飾。精益求精,是維也納的藝術精神。

在維也納的老區閑逛,是件令人輕松愉快的事。城區中央是斯蒂凡大教堂,有個很漂亮的屋頂,黑黃綠三色交織成幾何圖案,中間還嵌著哈布斯堡王朝的雄鷹標志。這裡的老區與意大利的不同,後者是名副其實顯而易見的“老”,而維也納則樂意把老房子整修一新,使得街道看上去整潔亮堂。那些建築多為白色和淺黃色,總讓我感覺像一塊塊雕花奶油蛋糕。咖啡館散落在四處,其中還有幾家頗具盛名,比如CAFÉ CENTRAL(中央咖啡館),HAWELKA(哈維卡咖啡館),DEMEL(戴美爾糕餅店)。那都是歷史悠久的咖啡館,曾有好些名人光顧。我走街穿巷,一一將它們找到,收入相機裡。店堂裡飄著咖啡香,果然有好多種蛋糕,如一幅精致圖畫,卻再也沒有了克裡姆特、弗洛依德這樣的大人物進出。是一個時代已經過去了。不變的,大概是甜點的美味和悠閑的氣氛吧。

老區裡還開了好幾家星巴克,比法國和意大利多的多。據說奧地利人喜歡喝奶油咖啡,而星巴克的星冰樂基本上都是加好多糖和奶的,這也許是店鋪眾多的原因之一吧。另外我在麥當勞喝到了冰淇淋咖啡,2歐元一大杯,非常過癮。這在其他國家的麥當勞都沒有,估計是只針對奧地利人開發。說起來奧地利真是個喜愛甜食的民族。據說,喜歡吃甜的人性格比較溫和善感。

走出老城,河畔的城市公園裡有施特勞斯金像,忘我拉琴的姿勢似乎隨時都會轉起來。四周沒有人,可我仿佛聽到了音樂聲——《藍色多瑙河》,輕輕在空中流轉。做夢的感覺。再往北走就是多瑙運河了,它並不是藍色,也不如塞納河熱鬧,游船像只天鵝一樣浮著,沒有幾位游客。多瑙河沒有想像中漂亮,可這又有什麼要緊?那首曲子帶給我們的感動,不會因為它不是藍色而改變。

終於逛累了,但還不想回去。這時最好的選擇莫過於跳上一輛環城電車,隨著“當當當”的聲音,不花力氣再去看那些環路上的建築。城市公園、國家歌劇院、霍夫堡皇宮、人民公園、議會大廈、城堡劇院、感恩教堂……像一張張幻燈片,以令人驚艷的姿勢從我眼前拉過去。不得不感嘆:盡管這個城市不大,可高貴典雅的氣質是歐洲別國首都很難及上的。當年,茜茜公主的丈夫弗蘭茨∙約瑟夫一世建成了環城大道,一百多年後,當那個王朝,那位倒霉的皇帝和美麗皇後都成往事,這條大道卻依舊漂亮如新,像一個花環,套在了維也納的脖頸上。

維也納沒有成就茜茜公主和王子的童話。但這座城市本身,已如一位甜美佳人,帶著淡淡古典風情,高貴如蘭。

沒有了茜茜的維也納,美好不會終老。


精選遊記: 維也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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