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橋隨筆

作者: ananxxx

導讀汴京盛世,阡陌縱橫,虹橋飛跨,車馬喧鬧。小時候看清明上河圖,只覺得畫面熱鬧的很,但除了汴水虹橋外,便再沒有其他印像了。孩子的天性總是特別好奇,畫中的虹橋曼妙多姿,就著去看看真的虹橋。汴水依舊水長流,虹橋難覓煙淡去,北宋徽宗距今已九百載,張擇端所繪的汴梁風華早已湮沒無跡,當初遍布神州的各式虹橋或毀於水火,或毀於戰亂,或自行消蝕,很少� ...

汴京盛世,阡陌縱橫,虹橋飛跨,車馬喧鬧。小時候看清明上河圖,只覺得畫面熱鬧的很,但除了汴水虹橋外,便再沒有其他印像了。孩子的天性總是特別好奇,畫中的虹橋曼妙多姿,就著去看看真的虹橋。汴水依舊水長流,虹橋難覓煙淡去,北宋徽宗距今已九百載,張擇端所繪的汴梁風華早已湮沒無跡,當初遍布神州的各式虹橋或毀於水火,或毀於戰亂,或自行消蝕,很少有能保留至今的,所幸任何一個古舊的物事,總會在大地上留下一些集中體現其精粹的遺跡,一些無法在字畫間體會的環境氣韻。追尋著兒時的夢想,我來到了泰順,千橋之鄉。

據記載泰順的廊橋多建於明清年間,營造效法汴水虹橋,其梁架結構是由兩組拱骨相貫而成,形成交錯搭置,相互承托,逐節伸展,達到結構的完整與穩定,從而架飛橋無柱,避免橋柱遭受洪水衝擊常壞橋的局面。山脈逶迤,溪谷縱橫,峰巒高峻,地形錯綜,夢中的虹橋真的就在這裡嗎?我帶著大大的疑問,取道麗水,經景寧,一路顛簸來到了地處浙南山區的泰順。

夕陽西垂時分,我終於看到了夢中的虹橋,青山碧水間,落日余輝中,以青綠為衣,以金碧為紋,仙居橋宛如洗盡鉛華的女子,默默枕溪而臥。仙居橋是泰順跨徑最大的木拱橋,始建於明代,昔日扼溫州的交通要衝,由於年舊失修整個橋體已經傾斜,橋板上也早已遍布破隙,漫步橋上依稀可見從前車水馬龍行人交錯的喧鬧景像,昔日的汴水橋邊也是如此繁忙吧?而今其交通功能已被不遠處新建的公路橋所取代,兩橋相較,不由感嘆歲月無情,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能保存至今已屬不易,得隴豈可望蜀,也許世事本就如此。

夾岸街市,舟櫓相接,人煙熙鬧,商販林立。聽著仙宮橋旁商販叫賣之聲,看著兩岸人來人往的景像,同行友人頗為不滿,謂之“大煞風景”,我卻不以為然,橋架南北原本為通行之便,而商人趨利,如此黃金之地豈有不商賈雲集之理,自古以來大凡交通便利之處無不是繁華之地,更何況橋在城中,此理自古皆然。同是一橋所觀不同,心情見地自是大異。一個時代產生一個時代的藝術,徽宗早年正是北宋盛世,畫家筆下的清明上河圖自是一派富庶繁華,只可惜文修而不武備,末了落個二帝同囚的結局,可惜了。望著似曾相識的景像,依稀間我仿佛又回到了北宋年間的繁鬧市井,真個是歲月如夢,似水流年。

“常憶青,與君依依解笑趣。山青水碧,人面何處去?人自多情,吟吟水邊立。千萬縷,溪水難寄,任是東流去。”三條橋上的這首點絳唇,作於何時何人所作,現今是難以考證了,想來應是一個美麗女子寫給情郎的吧。一直以為宋人是歷代最浪漫的,或許更勝於唐吧,否則難賦“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如此香艷脫俗的佳詞,又何吟“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這樣千古傳唱的妙句,更不會出現有市井處即有柳詞這樣萬眾傳唱的盛景,那是個浪漫的時代。輕衣羅衫,淡掃娥眉,晴雲流變,點墨寄情。翻開歷史的畫冊,聆聽古老的傳說,汴梁城,西子湖,白馬寺……一幅幅,一幕幕,從斷橋到廊橋,從廊橋到虹橋,此情歷千年而彌堅。

溪橋漁浦,洲渚掩映,不飾巧趣,皆得天真。來到文興橋正是正午時分,虛翠繚繞掩亭屋,深虹獨臥鎖山道,老農似寐臥橋頭,村婦浣衣立溪中,好一派恬靜的田園風光。其實虹橋也罷,廊橋也好,在喧囂都市中忙於營生的我們,所向往所追尋的不正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嗎?超越塵俗包羅萬像的自然山水是我們精神的安頓之地,雖不能隱逸山水之中,但常懷高蹈遠引之思,更何況山水之戀本就是人的天性。

泰順廊橋雖師法汴水虹橋,卻自成一格韻味獨具,春橋淡冶而如笑,夏橋蒼翠而如滴,秋橋明淨而如妝,冬橋肅重而如睡,實在是橋中佳品。在回上海的飛機上,我一直凝神俯視,腳下的群山和遠處的大海,碧墨相間,色彩分明,而天邊掛起的一末彩雲橫臥兩者之間,宛如一襲虹橋飛越山海,好一幅潑墨山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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