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竹子與蘇東坡

作者: 簡古古

導讀《大米、竹子與蘇東坡》 打從我記事的時候起,九蓮寺就已經不像一個寺,在金官糧庫廣闊空寂的大院裡,東北角上,剩下一坐百余丈高的樓閣;那些日漸斑駁的雕花,那些翹得格外寫意的一層層飛櫞,那些蛛絲兒還丁零當啷的環佩響,每每在日暮的時候喚起我兒時對後來人生的靜靜張望。 奶奶說九蓮寺的蓮花一旦開九朵,天下就要變,這裡就要出人。我去看了無數次,九� ...

《大米、竹子與蘇東坡》

打從我記事的時候起,九蓮寺就已經不像一個寺,在金官糧庫廣闊空寂的大院裡,東北角上,剩下一坐百余丈高的樓閣;那些日漸斑駁的雕花,那些翹得格外寫意的一層層飛櫞,那些蛛絲兒還丁零當啷的環佩響,每每在日暮的時候喚起我兒時對後來人生的靜靜張望。

奶奶說九蓮寺的蓮花一旦開九朵,天下就要變,這裡就要出人。我去看了無數次,九蓮寺那裡有一位十尺見方的池子,那水就滾沸一般從地下冒出來,上面谷穗癟殼還干淨的水草被滾沸般的泉水衝得擠到池邊的小角上。

三川壩坐落在金沙江流域麗江地段的虎跳下游,過金沙江沙金品質最高的金安東行三十裡地,從層層裹隔的大山出來,忽然的眼前開闊,那就是三川。

那一面平闊不和大漠的廣袤蒼涼一樣,也不和別的山間平川的小狹一樣,她自有著屬於自己的廣闊而豐富的內涵,那是一個完全不同於麗江或者雲貴高原其他風光的江南小鎮。

那鎮上的人家住在青瓦房裡,家家獨門獨院,門前引來溪水砌一方蓄水的石頭台,房前屋後打掃得分外干淨,照壁上畫牡丹花寫上紫氣東來有鳳來儀,院落裡載種花草果木,家家戶戶東廂房裡做櫥西廂房裡練習寫毛筆作對子下棋。

三川的氣候調和,冬天裡豆禾茂盛,齊人高的豆花飄香時候家家戶戶開始打陽春備年貨,三四歲的孩童也懂得為一年四季幾個時節該學習磕頭作揖的找張羅。

然而三川最好的時節卻並不是那豆莢采摘時候,等這縱橫六十裡不到的平川上,每一寸空地都變成金黃,稻穗在風中點滴地動,早晨有露水時候那些秋蟲伏在金黃秧葉子上,晚上人們聽得那一片蛙鳴……從風吹稻浪稻花揚穗子到金風送爽,在金川每一天每一個農人的心田裡都蕩漾著詩一般的有關收獲的幸福意境。

我們的房前後的水稻總要比別人家的好些,一是我家種的田並不多,另一是稻谷種子是米伯伯自己培育出來的。打我記事情起米伯伯就穿粗布衣服背著帆布包包在他自己的試驗田裡風風雨雨的,和田裡站的稻草人沒什麼兩樣。

米伯伯的名在金川無人不知,他和羊伯伯一人各種三十畝地,比了一輩子良種培育,都琢磨在怎麼提高水稻畝產上了,可是誰會知道後來的人們已經不在乎畝產多高,卻在乎起了優質米軟米還旱稻究竟哪個米更好吃。

羊伯伯的實驗基地在桃源裡,那裡離三川六十多裡,是真正干熱的金沙江河谷,傳說牛屎也可以被陽光曬得漲的,那和米伯伯的實驗基地氣候正好相反,他們琢磨著調種換種轉著場子琢磨大米的事。

米伯伯愛讓大家種他培育的稻谷種子,中州無疑是三川最得天獨厚的一個地方,龍潭裡的水從累關山的低下冒出來,等繞完龍潭翠湖那一汪連著荷葉菱角的江南,出來就被中州人截住了,米伯伯在那裡劃了十來畝良田,一心要超越羊老跟。

我相信,等我長大了我才知道金伯伯、米伯伯和羊伯伯是真正傳說中和現實中的高人和隱者,在談笑間牆擼那些就灰飛煙滅了。七十年代末米伯伯就把一個北京來的專家晾了一個秋,末了專家說你叫我走我什麼也沒學習到我怎麼回去,米伯伯站在田裡,手腳上沾泥帶水扶扶草帽,說我並不能教給你什麼東西,我的工作需要我脫了鞋下田,會把你的西裝和皮鞋打髒。

等我記事的時候金伯伯已經不當糧管所的所長去了行署,金伯伯家搬家的時候,我們幾個騎單車去撿拾便宜,我用媽媽他們買菜的竹篾籃子背了整整兩簍書。那時候我並沒有哥哥他們愛看書,記性比他們好老愛和他們作對。

年節婚喪以外三川人最講究的一樣事就是豎架子,起新房。那長勢旺盛的秧苗禾麥間的道路,每每被喜慶的人們擠個水泄不通。中州人民因為跟著米伯伯種新品種得了實惠就彙集起來劃四五畝地給米伯伯起了三層上千平的一幢樓,樓就立在離那些水稻田不遠處,農民們的田挨著伯伯的一家一家鋪開去,水稻啊玉米啊種子培育是嬌貴東西,不同品種得離得遠遠的,米伯伯讓種什麼大家就種什麼,像簇擁一樣,米伯伯可榮耀。

可是米伯伯不要農民給的房子,在旁邊另搭了兩間和米阿姨住,把那三層的樓拿來裝他的種子。我們在米伯伯的院子裡玩耍,他的葡萄呀梨什麼的都比別人的好,品種來自世界各地,他都告訴我們各種難記憶的學名。

年來的時候媽媽讓我們去給米伯伯送年禮,伯伯他們也備了一份讓建哥哥送過來,說是交代過的一定要趕緊去扦插了這些枝椏。打開來看時候裡面有十來斤新谷種子,還用塑料袋子一樣一樣裝了扦插的葡萄李子梨核桃。

米爹爹對哥哥比對自己的兒子建哥哥好,建哥哥老著訓話,哥哥愛下棋愛搗鼓茶葉和樹木扦插深得米伯伯的歡喜,送這些東西是懷著希望的。

我們在院子裡種那些樹,哥哥扦插,挖溝溝把葡萄枝排一路,水澆上去好多小蟲飛快地躲來躲去的,那是最最生動充滿活力的土地……我在打下手的時候被哥哥教會了背誦蘇東坡的《水調歌頭》,說古時候有人走七步就要寫一首詩,寫不出來就要殺頭,你這是背別人寫的,背不出來也要殺頭。我就背,澆一瓢水背一句,哥哥還講為了什麼蘇軾要寫這篇文字,是為了紀念自己的弟弟蘇轍,說他們兄弟姊妹的感情非常好。扦插樹木的枝剪非常鋒利,哥哥看武俠看得入迷老琢磨吹毛斷發的那種寶劍,就拿枝剪來試我的手,我也很向往蘇家弟兄的情誼也向往那樣的神刀,就讓哥哥試。

哥哥拿那刀韌往我手腕上一抹,我就看見血像九蓮寺那方水池裡的水冒出來那樣冒,考慮了一下就暈過去了,等醒過來發現周圍全是人,媽媽就罵哥哥是死丫子,哥哥還說是我自己同意的,還說我的眼淚半年也流不到腮邊,不是下巴長而是愛暈倒!

姑媽本來是和金阿姨他們一起當赤腳醫生的,後來跟隨大舅去了怒江,姑媽走後金阿姨說姑媽是她們中最傑出的一個人,日後必定有作為的;大舅後來又把哥哥也帶走了,米伯伯只說可惜可惜,似在惋惜,稻米大業後繼無人了……我覺得他們說話都有點像奶奶那樣的預言家似,神秘!三川人都有點神秘,凡風物像江南的地方都透露著點老宅子的霉臭吧。

三川的稻子黃了又收了收了復又黃了,麗江旅游漸漸開發,游客偶然路過一個叫三川的地方,見了那一片明黃,激動得直哭,但那樣的驚賅全都賦予了麗江這個名字。米伯伯依然在田裡轉,三川人民開始念叨什麼軟米什麼轉基因,羊伯伯家徹底搬到濤園去了,說羊伯伯搞新品種培育那裡更適合。

如果有來生,我是願意在三川再度過我的童年。電影《小鞋子》裡最後那些魚兒來吻阿裡(Ali)的腳,那樣清冽溫暖的水,菱角、荷花、稻花還有彩雲南現的晨晨昏昏浸泡著我度過年少輕狂的昨天。可是我的童年和少年結束了,我也離開我家的田園去了怒江,怒江沒有稻田,我喪失了那一塊平整而豐富的土地,稻谷收割的季節,我常做夢,夢見金色的廣闊的稻田上朝陽在升起,而我的膠卷沒有了,醒來的時候心會痛;我還夢見油茶香,麗江粑粑鶴慶酒永勝油茶家家有,我們就是那個吃茶的民族,煨第一盅油茶時候的三聲響可以看得出這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姑娘,奶奶總是很神秘,總是用那些無形的繩索無形地捆縛我天馬行空的思維方式,而有些鳥怎麼捆縛得住,她們羽翼上每一根羽毛都閃爍著自由的光輝。

我們在魯掌也有兩塊地,是姑媽從部隊要來的,說我們永遠是農民的孩子不能離開土地的。我笑,金伯伯有一回從行署下來出差,我和媽媽在地裡玩,正拿鋤頭東敲西敲,金伯伯就笑我說知識分子也干農民的活嗎!我頭也不抬一本正經地回說:我們是農民的孩子!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鄧小平曾經說過那樣的話,這也許說明好多人都曾經有過共同的情懷和夢想,那時候我也不知道金伯伯會變成日後的財長。

哥哥我們這些三川人,在農業局那幢小樓的背後栽了好多米伯伯給來的種子,可是再也沒有背誦過蘇家兄弟的句子。有一天我回家時候把鑰匙丟失在回家的路上,找來找去找不到,哥哥前幾日留了字紙條給我:城頭魯掌風雲變,嶺上白花江水寒……說錢都留在書裡了,自己照顧好自己,我下鄉去了。

我又折回去找鑰匙,我雖然不著急,可是也不輕松,我不想在異鄉的土地上給人看見我們的無助,能寄托最美麗的思念的地方是明月松崗,而在那一刻我似乎漸漸明白什麼才是無處話的凄涼。仿佛做夢一般,我忽然發現我的鑰匙掛在來路的竹子上,青色的掛入場券的繩在竹枝上輕輕的搖晃,高黎貢山有著茂盛的竹海,金竹墨竹斑竹……各樣的竹子,不似蜀南竹海的那麼高大清雅的,不似三川人們種在田邊屋後的一壟一壟,是原始森林叢生的細細密密的,遠遠看去就那灰黃中帶點綠的竹海。

一點紅飄春萬裡,萬頃翠染院千家!我們回去三川過年,就在自家大門上貼這樣一付對子,三十那天建哥哥打電話來問帖什麼對子啊,聽了就說好好好,我們也要這一對。初一上墳路過的人們就在門口誇這個對子好這個對子好,說很應和三川才有的景致。

我們從來沒有在外過過年,怎麼趕都要趕回家,臨離開的時候把魯掌的家收拾好,早早就帖上對聯,哥哥在我的書房帖詩來筆底筆生花,因為那時候校長給我放過一個星期假,我在三川就沒有得過那樣的褒獎,還說在三川也許會玩物喪志的。我不相信,我覺得不愛玩的都是傻子,開始不和那些刻苦的孩子來往,我自己去砍竹子,砍回來把他們削平了,一片一片,然後再在上面寫字,還有一種竹衣夾子,我把他們全拆了,也削得平平的很光滑,用麻繩結成一排然後用小楷在上面寫字,有幾大摞我自己做的竹簡,這也許就是這個世界上迄今為止最新興的竹簡了,考古學家今後找飯吃裡面還有我一份。那些簡單的快樂陪伴過我,那些竹子在我是巨大的財富,是快樂的源泉,是那在高山峽谷中卻廣闊無邊的莽原,可以任由思緒馳騁和放飛的空中的三川平地。

我還有一副彈弓,用一種叫香花子的做成的,做得尤其精致,裹橡皮那裡還用文火好好烤過,略帶著一點點焦焦的黃。別的人都拿個小盒盒在裡面裝些粘鳥腳的那種漿漿,在晴朗的下午去粘知了,粘夠了一盒子一盒子的拿回去用油炸著吃。在三川我們不叫知了,我們叫吟阿子。

竹林裡有許多鳥叫,可是依我的劍法是怎麼也打不著鳥的,我也不想打他們,吃不完的東西都拿去撒在裡面,我拿彈弓到處逛。有一天下午,天響晴的,可是太陽全看不見了,盡是濃濃煙霧遮著,過一歇就是漫天黑黑的飄啊飄,房屋上,窗台上,房間裡,樹葉上,道路上……鋪天蓋燃燒過後焦黑地竹葉一片一片飄過來,警報震天價響,大舅叫人來把我接走離開了那個山上的小城。

後來我在報紙上得知那一年中緬邊境有數萬頃森林被燒毀,其中燒毀的近一半是森林中的竹子,地火在山中燃燒長達四個多月,直到天雨流方火才自動熄滅。那年報上還登過一則消息,說羊伯伯在桃源那裡,終於把大米的畝產提高到1229.97公斤,打破了世界上水稻畝產1219.90公斤的水稻高產世界紀錄。

三川人做飯,用老師的話來說是極其不科學的,先用水泡米,等米軟了再下到滾開水的鍋裡,煮到半生時候把米撈出來再蒸到熟,老師說所有的養分全都喪失了,吃的是米渣。今年五一我回去看米伯伯他們,回來也沒能寫下半個的字,近鄉的時候情怯,再說以我們紙上的拙筆,表達得了大米呢竹子呢還是蘇東坡呢。

米伯伯現在擁有的示範樣板田有100多畝,品種是0318和2018,我說為什麼你的品種全都是要發要發,又不是做生意。老漢說那是科學,科學很早以前是從生活中來的,只有人能使生活比科學更好。

米媽媽把糯米啊火腿啊收拾了一紙箱,還在樓角那裡找來找去,壇子裡放了晾干的青豆米,都是在年前趁成熟新鮮的時候摘下來,剝了皮光剩裡面的芯,再拿到太陽底下去暴曬脫了水裝在壇子裡儲著。

米媽媽邊收拾邊說你們在城裡可憐,要注意吃的,現在的世界很可怕。米伯伯的一個同行現在改行種蔬菜了,錢比他以前種過的谷粒多,米伯伯去看,大棚裡小瓜啊,茄子啊一個賽似一個標准要怎麼有模有樣都有,只中間有一個小的死頭干癟的,那同行詭異地說,這個是被遺忘了的角落。原來只要在花蔓快凋謝的時候,用那神秘的藥水滴一點在盤子裡,再拿水兌稀釋了,用滴管一個一個點一回,十五天成熟的只消五天,一月的也的只要半月,而且賣樣個頭都要比自然生長出來的要好百十倍。

三川壩的稻穗黃了又收割了收割了復又金黃了,米伯伯在那裡構建了屬於他自己的王國,自己育種,自己種秧自己收獲稻谷直到用一種屬於三川人的方式把他們煮熟,他還自己種菜,從來不用農藥,自己捉蟲子,吃的豬肉雞肉是自己種的糧食喂出來的,建哥哥他們回去都不許出去買肉來。

建哥哥的兒子取名叫玉龍,哥哥的兒子名喚弈塵。我開車帶弈塵去累關看日落,那種倉山如海的感覺,使我們無言無語,我就在這裡告戒過自己每年不要忘記去看日出。天黑了風好大,車子發動不了,我問害怕嗎,小家伙猶豫了一下說不,我說我有一點害怕,不過你都不怕我也不怕;小家伙又猶豫一下,說我其實也有點害怕不過有你在我不怕了!

我拎了那箱子離開三川,問他們兩個以後來不來看我,玉龍說來要開著飛機來,米媽媽說那飛機上得寫幾個字,是不是寫玉龍的飛機;玉龍的名字是依麗江“玉壁金川”而得來的,直接一點就是玉龍山三川壩,米爹爹培育的稻種鋪平了三川壩,小家伙呢。小家伙五歲,正在上識字,他思考了一下說不,我的飛機上要寫心有大未來!

顯然三川的生活把我從另外一個世界上拉回來了,我們走到哪裡,都無法背離我們的過去,可是有什麼東西比愛更值得榮耀,比愛更光榮,難道一場空蕩蕩的來去是我向往的嗎,不,即使拿什麼金城湯池我也不願意交換我的過去。人們都說那樣的大米沒有營養,可就是那樣的米養育了我們這樣的人。

回來路過雞足山,這麼多次我還沒有真正上去過,在州城停留的時候,我抄那橋上的一副對聯,來了個和尚問我的名字,我告訴了他時他說他問我是因為他要告訴我他的名字。道別的時候他說要送我兩副對聯。

和尚在我的本子上寫喜笑怒罵都是假,貪求思慕終因痴,我一看是《紅樓夢》裡的呢。和尚繼續寫:

常懷詩意詩才詩法詩無畏

時習而學學聖學賢學友情

在輾轉的這些年裡,我那些寶貝的竹簡還收集的幾本火花郵票盡都失落了;好比人,從生走到老死,一樣一樣美好的東西一個一個親愛的人一點一點失落殆盡,最後剩下些什麼呢,能不能沉澱到心底,還是在別的地方等待我們,她們會不會在拐角的地方和那一串能打開門窗的鑰匙那樣再次出現我們的眼前呢。

後記:《大米、竹子和蘇東坡》是yunniang在《土豆,鳶尾和梵高 —— 不一樣的荷蘭》一文文末提到的一句話,被商益棠賦了新意出成題,很好的。按說早該交作業了拖到現在,見諒了。我在那下面最先簽到,我終生以此為榮。謹以此文紀念過去的時光、那一瓣心香和養育過我們的土地!

附上蘇軾名作《江城子》和《水調歌頭》與諸位共勉,願蘇軾的情懷早早化作血脈深入我們的骨髓,使我們在路上擁有得以相認的機會!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水調歌頭》

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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