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朔之行艱辛錄(1)-給阿銘

作者: andyha

導讀和阿銘相識,得感激神奇的互聯網世界,我倆素末謀面,只通過幾次電郵,他是個登山發燒友,經歷過兩次戀愛的挫敗,和我同在一個城市,郵件中經常訴說的無非是各自感情的煩惱,互相安慰,互相贈與希望,大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一個下午,突然收到他的郵件,列出去陽朔兩天一夜的行程:沿著漓江徒步十五公裡,再騎自行車到陽朔故城,爬月亮山。信末他問道� ...

和阿銘相識,得感激神奇的互聯網世界,我倆素末謀面,只通過幾次電郵,他是個登山發燒友,經歷過兩次戀愛的挫敗,和我同在一個城市,郵件中經常訴說的無非是各自感情的煩惱,互相安慰,互相贈與希望,大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一個下午,突然收到他的郵件,列出去陽朔兩天一夜的行程:沿著漓江徒步十五公裡,再騎自行車到陽朔故城,爬月亮山。信末他問道如有興趣同行,將於當天晚上出發,並附上了他的手機號碼。

我從來都是個懶惰的人,一年大概在小區的泳池裡游一次泳,那已是自己運動極限,平日裡貪圖安逸享樂,可以躺著就不要坐著,可以坐著就不要站著。阿銘的陽朔之行對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因為我想知道自己的體能極限: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是否能夠完成這種自虐式的旅程。

但是,但是,我始終猶豫不決,因為有太多網友見光死的前車之鑒,萬一見面時他發現我是條暴龍,那怎麼辦?至於他是否青蛙,我根本就不介意。於是嘗試著打他的手機,問他是否需要先見見面。他爽快的答道不用了,今晚八點在車站見即可,並告知他的穿著以便認人。

晚上八點正,深圳銀湖車站,見到一個瘦削精干的男孩,短發,墨綠風衣,麂皮登山靴,披掛著大小兩個背囊,便知是他了。打了聲招呼後便急急上車,坐下後互報姓名,感覺舒服坦然。不問職業不問背景不問收入,我倆只是結伴同行的旅伴而已,知道大家有著一個共同的目的地就已經足夠了。

一夜無話,大巴到達陽朔是清晨六點,街上除了稀疏的行人,昏黃的街燈閃耀著,涼風陣陣撲面而來,他直奔街口的桂林米粉檔,說道先醫飽肚子再找打尖的旅館吧。我倆埋頭狠吃,身子終於暖和過來。便背上包,沿著西街逐家逐家旅館拍門,目的是要找到最便宜的床位。最後來到四海飯店,有十五大元一晚的通鋪,十三人一個房,一張薄被、已經被無數前人睡得中間凹陷變形的薄床墊,慘白的燈光下,房間裡橫七堅八的躺著十個金黃頭發的鬼佬。阿銘這時回頭問我可滿意,我點頭,WHYNOT。

登記入住後,我也顧不得梳洗,攤開帶來的睡袋,把被子鋪上,便一頭鑽進去,和他道聲晚安,便沉沉睡去。能夠休息的時間不多,我必須積蓄足夠的體力以應付三小時後的徒步行走。

早上十點我倆吃過米粉後便乘車到楊堤,之後轉乘摩托到楊堤碼頭。望著幾近干涸的鋪滿鵝卵石的河床,阿銘指著靜靜流淌的漓江,說道我倆將沿江而下,目的地是興坪,約需走六小時,中間有兩次擺渡,問我可有信心。我將煙頭輾熄,提起攝影包,背上背囊,雖然心裡直打鼓,還是勉強點頭說應該沒問題。他笑著安慰道,沒關系,如果走不動了,我來背你,或者便坐木筏好了。

陽光燦爛地在天空閃耀,大地升騰著灰朦朦的霧氣,江水兩旁是延綿不絕姿態各異的山峰,但一切似乎與我互不相干,懸在我頭上的是把閃著冷光的青鋒劍,無論如何,我必須支撐著完成整個行程,且勿論這是否對自我體能的挑戰。

緊跟在阿銘身後,我小心冀冀地行走著,同時不斷地告訴自己必須保護好腳裸。沒有路時我倆便走在高低不平的河灘上,河灘給江水阻斷了,便要攀上崖,沿著山徑或田埂行走,還得不時分開帶刺的荊棘。不一會,便氣喘如牛,毛衣也被汗水濕透,而阿銘仍是輕松地大步走著,不時提點我小心腳下。

小憩時在江邊的小碼頭坐下,我倆各自點了根煙,靜靜地吸著,望著碧綠的江水,沐浴在陽光下的山巒,聽著風吹過竹林時低低的鳴響,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平和。我倆像相識多年的老友,似乎早有約定,大家都不提各自的過往也不談將來,就連多余的客套和寒暄也省掉了,沉默中滲透尊重和距離,我倆交談不多,點到即止,但卻有種說不出的舒服自然。

毛衣濕了又干,干了又濕,腳板已經起了水泡,背上的行囊和手裡的相機越來越重,一見到路過的村民便打聽離興坪還有多遠,每個人的答案都各不相同。只是他仍是走得非常輕松。每隔一小時,我倆便休息十分鐘,抽一支煙的功夫。途中乘渡船過江,我倆也是抓緊時間點起煙,望著江水默默的發呆。每個人都有著他的揮之不去的故事和過往,如果不想走近,還是做個旁觀者最為輕松,我想。

幾近絕望時,終於隱隱見到興坪碼頭,我高興地跳起來,不停地說I made it, I made it. 問他還有多久到終點,答道半小時。休息一下吧,他指著江邊的石階道。我倆便坐下,望著江面來往不息的船只和在水中嘻戲的光著身子的小孩,伸展著已經疲倦不堪的四肢。他閑閑地說起平時玩登山和穿越的苦樂,我靜靜的嚀聽著。時間與江水一同流淌著,打開在我們面前的是已經走了近三十年的人生,苦多樂少,有血有淚,但仍得堅持,幻想著前面終究會有顆屬於自己的蜜糖在等著自己。誰又能告知自己生命的真正原因和意義呢?

歷經五個半小時,終於完成了整個行程,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坐在塞得滿滿的回陽朔的小巴上,窗外是昏黃的落日,只聽他說道今晚吃這裡最出名的啤酒鴨慶祝可好。我忙不迭的點頭,這才查覺到極度的飢餓感遍布全身。


精選遊記: 桂林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