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一個令我神往了已久的名字。人常說，江南水鄉是東方的VENICE。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在江南水鄉長大的我，一直想看看真正的威尼斯是個什麼樣子。
出差住在了法國，感覺威尼斯就到了隔壁。夢裡一伸手，似乎就撩開了她的面紗，朦朧之間，我仿佛能聽到她輕輕的氣息。已經再也不能等待了，於是幾經周折，我終於冒雨買好機票，乘著我最為熟悉的MD-80飛機，踏上了這個異國的水鄉。
到達威尼斯時，天已擦黑 ，到火車站買好第二天去羅馬的車票，向標有“？”字樣的信息服務台要了份地圖，便問服務台的女士，“這裡有什麼地方可以玩的？”服務台的女士提筆在我地圖上邊指邊 “HERE，HERE，HERE，AND HERE!”地畫完四個圈，把地圖“叭”地放回我面前——好像也只能到此為止了，至於“HERE AND HERE”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什麼典故，為什麼值得一看，似乎不是兩個都操著非本國語言的人能夠溝通的了。
也罷，獨自到一個語言不通的國家旅游，本來就不能奢望明白這麼多，再者我到歐洲雖然來過幾次，但關於歐洲文化和歷史的書，其實一本也沒有讀過。腦子裡本來就是一片空白，說多了我也不懂。唯一的體會到哪兒都有教堂，都有“爺叔”（耶穌）。都受著宗教的影響。好在威尼斯是個旅游城市，住店吃飯倒也方便，侍者的英語都足以應付，很快我就安頓好了。
時間尚早，就這樣躲在房間裡看電視也太無聊，太可惜了。我就信步走到了街上，街面倒也繁華，飯店、酒吧不少。當街還有同圖魯茲一樣的買蔬菜水果的攤位。兩旁皮件商店不少，看來這確實是意大利的特產之一。想起在家時夫人一直想買個包，總沒中意的，就想在這兒看看，進門一看，東西確實不錯，只是凡我看得中意的，一開價總要二、三十萬----好東西總是貴的。心裡忙著換算成法郎或人民幣，幾個數字一倒騰，腦子裡已一片漿糊。才晚上七點多鐘，老板已忙著關門了。對於歐洲人來講，沒有什麼事能夠比享受生活更重要的了----哪怕是掙錢!
於是我退回街上，繼續往城市深處走。街上越來越冷清，街面很窄，河也很窄；弄堂很小，很深，很多彎；到處是橋，城在水中。抬頭望天，月亮和星星都很明亮，清晰。空氣有點冷，於是緊走了幾步。再一拐彎，看到了一條大河，按地圖判斷，這該是城中心的大河了。眼前就有一個RIVER BUS 的車站----不，是船站。於是決定坐船一游。分不清 ，也無所謂上哪個方向，上船就走，河上更冷了，船上並非像我想像的那樣都是游客，大多數人都躲在船艙裡，對眼前的風景表現出一種熟視無睹。只有很少幾個像我這樣的“老外”站在外面不怕冷。看來，這船更像是當地人的交通工具。兩岸燈火不多，也看不清多少風景，行不多久，水面突然開闊了很多，對岸燈火一片，想起白天坐飛機到來時看到過一片港區，想必這就是了：“成噸的鋼鐵，它輕輕地一抓就起來，哈哈!”
船再行一段，有一片建築看著比其它地方好，燈也亮，船也靠上去了，所有的人都下去了。我還是想呆著不走，想著可以兜一圈回去，卻被船老大很有風度地趕了下去，下去問人家這是什麼地方，人家手在我的地圖上一指，原來這就是大家都必到此一游的HERE之一。想按地圖再從另一路回去，終於因為搞不清自己是從哪一路來的，蒙蒙惚惚照著原路回去了，首日的預游就這樣草草收場。
第二天8點多出門，坐船直接去找那一個個的HERE。一路上，我終於看清了這裡的河裡流的實際上就是海水，兩岸的風景不錯，很像是我夢中的水鄉。只是感到城市破破爛爛的，牆壁都很粗糙，不像想像的那麼美，人氣也不足。最著名的聖馬可廣場（就是我昨天看到的HERE之一）人多一些。還碰到了一個阿拉老鄉團，據說已經游了八個國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歐洲的城市建築，包括這類廣場和教堂，其實都差不多，嘸啥花頭。我點到為止般地拍了幾張照，就開始往小弄堂裡鑽。我所要找的，是威尼斯特有的水鄉風情：小橋、流水、人家----西洋版的。這倒沒費多少勁，我也用去了不少膠卷。只是總覺不對勁，我看不到那種以前圖片上面的如畫般的旖旎風光。人氣也不足，找不到那種“船在水中岸邊走，人在船上街中游”的迷人風情。
中午退了房出來，旅店對面有一家上海飯店，按我以前的習慣，這種國外開的“大興”中餐是不去的，但這次我進去了。目的不僅在吃飯，重要想去問問我的同胞，為什麼我在“HERE AND HERE”看不到我想看的東西。HERE AND HERE到底有什麼值得看的。老板娘是浙江人，她說店已經開了十年了。給她看地圖，她說地圖她是不會看的。我唯一的收獲是知道了有一份資料上提到的嘆息橋的來源及位置，老板娘說橋就在聖可馬廣場旁邊，站在底下一座橋上，抬頭向前上方看，有一座很短的橋。據說以前犯人被押赴刑場砍頭時都要經過這座橋，橋下的人就可以看到這些要向“爺叔”報到的人。----看來砍頭的事也不只是阿Q 愛看。老板娘還說，這裡的房子外牆是不許動的，連刷刷牆都不行，內部隨你怎麼裝修。不過像我住的飯店，那個很像教堂的大堂也是不能動的。怪不得這兒的房子都這麼破。
吃吃講講已是下午一點，我預計是下午4：28坐火車去羅馬，還有些時間我就想去看看這座嘆息橋，再找找小弄堂裡的水鄉風情，要有人氣的那種風情。
到了St.Macro廣場，橋是看到了，這會兒廣場上也是人頭攢動。很有意思的是以前這種地方只能看到一團團的日本游客，現在也能見到中國出來的旅游團了。這會兒碰到的是一群北京人，操著一口字正腔圓的京腔。他們正在導游的指引下，仔細地看教堂的貼金天頂上的聖經故事全集。不過我還是得感謝日本游客，這些富足而文明的游客不僅使我平時在高鼻藍眼的歐人面前以身為亞裔而感到臉上有光。這會也正是他們一團團地坐上威尼斯的小船而使我終於抓拍到了最具這個城市風情特色的照片。
離去的時間快到了，我又到其它兩個HERE AND HERE去轉了轉。教堂還是教堂!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已經能夠熟門熟路地找到船站了。算時間正好夠去車站坐火車。
我登上了船，沿著這條我已經來回過了多次的河道向車站進發。我端著相機在船尾隨意張望。天上雲遮日，河道和建築都還是顯得那樣陳舊無光。船拐了個彎，我又看到了那堵畫著窗戶的大牆。正好在河道的當中，我的正前方。再看看邊上的建築，我突然發現，那些邊上的建築，這會兒都那麼地像這堵牆上的畫。但那卻不是畫，那的的確確是未經修飾的牆，窗和石柱! 沿著河道，船、橋和岸邊的建築，渾然就是一幅經典的西洋油畫，一幅動靜有致的畫卷。船在向前走，畫在向後展，我頓時體會到了這才是威尼斯美的精髓，如畫般的，真正的歐洲經典美，一種人造而又天成的美，一種多一絲太過，少一分不足的恰到好處的美。我想起了老板娘說的，連刷牆也是不行的----是啊，那當然，誰又會忍心在這珍貴的古典油畫上塗鴉呢？保持這份模樣，才是威尼斯當局對人類文明的最好的呵護。呵，VENICE，VERY NICE，VERY VERY NICE!
很快船就到站了，登上岸，前面就是火車站了。轉過身，揮揮手，再見了，威尼斯，離別的時候我終於領悟了你的美，一種令我感動的頓悟…… 美在絲絲地離我遠去，伸出的手臂不願收回，就像電影中的離別場景，那麼感人，那麼難舍難分。威尼斯，在我快離開你的時候，你卻給了我一種令人難以釋懷的美的體驗，我的夢中情人：VENIZIA!
二OO二年二月三日20：25
寫於威尼斯去羅馬的火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