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游桃渚古城

作者: 舊蓑衣客

導讀閑游桃渚古城桃江十三渚的田園風光確實優美。在傍晚黃色的霞光裡,漁人在河汊間唰地撒出魚網,農民們在田裡悠閑地鋤草澆水。“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簡直令人懷疑這裡是否就是武陵人誤入的桃花源。 在這片如國畫般安詳靜謐的山水間,桃渚古城堡肅穆地矗立在夕陽余暉裡。四五百年過去了,頹敗的城垣,廢棄的敵台,提醒人們記憶起這裡曾是 ...

閑游桃渚古城桃江十三渚的田園風光確實優美。在傍晚黃色的霞光裡,漁人在河汊間唰地撒出魚網,農民們在田裡悠閑地鋤草澆水。“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簡直令人懷疑這裡是否就是武陵人誤入的桃花源。

在這片如國畫般安詳靜謐的山水間,桃渚古城堡肅穆地矗立在夕陽余暉裡。四五百年過去了,頹敗的城垣,廢棄的敵台,提醒人們記憶起這裡曾是金戈鐵馬的古戰場。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和城頭搖曳的野草,都見證著昔日戚家軍抗擊倭寇留下的灼熱的血與火。

可能出於喜歡尋幽訪古的秉性,幾天來假日無事,我們幾個朋友相約到椒江北岸看看桃渚古城。過江後,先到杜橋,請文保員彭連生為我們做歷史掌故的講解。彭連生年紀三十左右,有點內向,愛好字畫篆印方志文史,大概是受了古章安文化的熏染吧。

桃渚距東海僅十余公裡,明代東南沿海倭寇之亂興起後,桃渚一帶村落成了倭患重災區,倭寇不但經常到這裡燒殺搶掠,還扎營設寨,作為進一步侵擾台州府城及內地的根據地。明王朝為對付氣焰日益囂張的倭寇,於正統8年(公元1443年)在此修築桃渚衛城,並設立桃渚千戶所,作為對倭寇作戰的前沿要塞。嘉靖34年(公元1555年),戚繼光調任浙江都指揮使司僉書,次年升任都司參將,鎮守浙東。在台州八年,戚繼光組建了戚家軍,在桃渚等地九戰九捷,徹底擊敗東海倭寇,完成了自己名標青史的千古功勛。

桃渚城是明代東南沿海修築的四十一個抗倭衛城之一,經歷了數百年的風雨滄桑、政權更替,由於地處東海偏僻一隅及商業經濟不發達等原因,居然逃過文革浩劫,得以基本完整地保護下來。作為全國保存得最完好的抗倭軍事遺跡,桃渚衛城新近被國務院公布為第五批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

我們到桃渚以後,看到青石壘起來的牆基和城門還非常完好。因為是軍事要塞,桃渚城面積不大,城牆全長僅一千三百多米。北面倚山築城,並在制高點修建敵台設立烽燧,東西南三面設城門,供軍民進出。

東門是桃渚衛城的正門,進入城門後是個小小而精致的甕城。歲月流逝,甕城城牆上繁盛茂密的薜荔藤蘿之間,居然長出了一株虯枝蒼古的老樟樹,映襯著藍天白雲,這古樟的樹影顯得特別飄逸,清風徐來,樹葉漱漱作響。

從東門到西門,一條主街貫穿全城。桃渚的街巷布局還保持著明清兩代的舊制,城內民居絕大多數為清代建築。主街兩側有許多古民居,走在街上,眼前商鋪林立,馬頭牆和飛檐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只是主街街面本應是青石板或鵝卵石的,現在已澆成不倫不類的水泥路。街上的大戶人家是郎德豐和郎家裡。郎氏是桃渚的世家,桃渚鄉間至今還保存著清道光三十年、光緒六年及民國三十四年刊刻的郎氏舊宗譜。

郎德豐四合院臨街是高大嚴整的照壁,院內石板鋪地,廊檐下的牛腿精雕細刻,整棟房屋風格是典型的晚清民居。最有特色的工藝是房屋四周牆上嵌築的雕鏤精美的石窗,有夔龍、花瓶、八卦、蝙蝠、扇面等各式圖案,富有地方特色和民俗氣息。據主人介紹,此屋文革中為當地糧管所占據,建築構件和家具毀損嚴重,後來落實政策才還給主人。屋主人原在外地工作,退休後為照看老母才回到祖屋居住。屋主母親是一位高壽近百歲的老太太,神情平和,腿腳利索,口齒清晰,精神好得很。郎宅裡還有一些舊家具,最有特色的是一張朱漆淺浮雕“百年好合”半間床,又名千工床,雕工彩繪不厭其煩,保存完好。有許多古董販子來勸說屋主賣掉這張床,但老太太就是堅持不賣。我覺得老人這種樸素的懷舊和維護祖業的思想,客觀上保護了郎宅的舊貌。如果郎宅裡都是新式家具,這空殼古民居還有什麼民俗文化價值呢!郎宅樓上過道還有一張淺浮雕案桌,陳晨光說這是放在廳堂中的供案,老太太糾正說這不是放在大廳裡的,大廳裡的條案還長,這是放在橫堂前的。在這方面,老太太才是真正的權威。郎德豐的祖上好像是有功名的,在郎宅樓上,我們見到清代官員出巡的儀仗牌胡亂地擱在雜物堆裡。

郎德豐屋後有個幽靜的菜園,菜園裡種植了一株高大茁壯的桂樹,我們來的時候,正值金秋桂花盛開的季節,馥郁的濃香熏人欲醉。老太太很好客,一定要我們折幾枝桂花帶回家。

郎家裡民宅在主街的南側,坐北朝南,但為了與主街連接,在北面開了一個大台門。郎家裡的年代似乎比郎德豐稍早,石窗也很精美。我無意中抬頭,發現郎家裡的馬頭牆外側居然是別致的蜊灰雕刻,有人物、博古、獅首等圖案。與郎德豐一樣,郎家裡民宅的木樓梯差不多有近兩米寬,顯示出一種世族大家的風範。

桃渚城的北側有一條不起眼的小水渠自西往東貫穿城內,這小水渠有個浪漫的名字叫化龍渠。化龍渠開掘的歷史已有六百多年,甚至比桃渚建城的時間還早。老人們相傳,這化龍渠上原來有一座化龍橋,但誰都沒見過。前些年,有好事者在桃渚城西側的化龍渠水下,挖出一塊巨大的青石,上面赫然鐫刻著碩大的“化”字,證實化龍橋確有其事。現在渠水雖然不像以早那樣清淨,但還有小魚群在游。渠邊都是古宅老屋,居民們至今還在渠裡淘米洗菜,一派濃郁的水鄉風情。可惜有的古宅已被部分翻建成鋼筋水泥的新樓,廢棄的石雕花窗被擱在路邊風吹雨淋。這新樓看起來造的時間還不長,當地文保管理之薄弱可見一斑,這種建新樓風氣發展下去,桃渚古城的前景可危。

彭連生在桃渚,每到大宅院,便細心地察看廳堂內的清代科舉捷報,看看是進士還是舉人,是否有臨海地方志遺漏的人名。

桃渚給人印像極深的還有清澈的古井,房前屋後,大路小巷,隨處可見。最負盛名的是北鄰化龍渠的“黃衙井”,井欄石已經殘破不齊,井壁苔跡青蒼,泉水四季甘洌,是煮茗烹茶的上佳之水。井邊的“黃衙井”三字勒石,系台州籍著名畫家陳叔亮所題。黃衙井還有一個雅致的別稱“滄浪洲”,語出屈原《漁父》“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因為無絲毫工業污染,桃渚的水好空氣好,老屋裡的居民似乎比別處長壽,不時可以見到鶴發童顏的嫗叟,或閑步,或挑水,或攜幼,或聊天,怡然自樂。

我覺得桃渚城的基礎不錯,地方政府應加強文保管理力度,把城內的現代新樓一律拆除;並利用經濟杠杆引進資金加以修繕,整舊如舊,把水泥路恢復成青石路或卵石路,把頹敗的古宅加以整修加固。修整後的桃渚古城作為東海邊的田園民居典範,可以開展民俗風情度假休閑游,讓城市人從走近古宅到住進古宅,體驗古人修心養性的生活。另外還可以引進電影電視劇組,建設影視拍攝基地,進一步擴大桃渚城的知名度。 

舊蓑衣客,二零零一年冬月記於藤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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