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有故事的島
我要說的那小島，座落在溫暖的北緯二十四度，方圓不足兩平方公裡，名叫鼓浪嶼。
第一次上島，是94-95年間，大學裡跟船實習，船在廈門停靠期間，順便也把這個南方城市游了個遍。除了集美攤販彪悍的民風外，與廈門市區一江之隔的鼓浪嶼亦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那時的鼓浪嶼，還不像現在這樣商業化，我去了一切游客該去的常規景點：日光岩、鋼琴博物館、菽莊花園…但真正令我念念不忘的，卻是島上那些寂寂無人，花樹滿牆的幽靜巷陌，以及那散落在巷弄間一棟棟不為游人注意的老別墅。 那是我和鼓浪嶼的第一次相遇。盡管當時我對這座島嶼的歷史幾乎一無所知， 但直覺告訴我，這是座有故事的島。就像重門推開後的深邃，平靜外表下的滄桑，往往具有不可抵擋的魅力——這島嶼讓我不由自主想起杜拉斯的“情人”的開篇：“比起你年輕時的美麗，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顏”。 時光荏苒，再次上島已隔八年，是02年公司組織旅游，甫一上島，便覺出了變化：各路野雞導游迎面而來，龍頭路商業街也紅紅火火熱鬧開張，兒時難得吃到的鼓浪嶼餡餅鋪天蓋地，並且花樣翻新的變幻出多種口味......就和周莊一樣，商業的過度開發喧賓奪主地掩蓋了其真正值得欣賞的東西，眼前這座島和過去記憶中的那座島簡直判若兩人。而身不由己的集體活動，總是要把你帶向那人頭濟濟的“眾人”去處，國人物質豐富但精神匱乏的現狀開創了中國式的“到此一游，立此存照”的旅游方式，再加上“黃金周”的創意，不知糟蹋了多少美景勝地。一路我遺憾地想，在這經濟發展的大潮之中，這島嶼也未能幸免的變得浮躁了，那感覺就像一個曾經幽居空谷彈箜篌的絕代佳人，如今卻跑到車馬大道上塗脂抹粉抱著琵琶開門做起生意來，這就是發展的代價，不論是人還是城市，都不可避免的被烙上了時代的印記。 06年夏末秋初，一個人到廈門開會，抵達的下午沒有會務安排，住進酒店放好行李後就打了輛車直奔鼓浪嶼輪渡碼頭。無他，情之所起，概因第一次邂逅的驚艷，哪怕她折墮風塵，總令我有一絲念念不忘，只能一往而情深下去了。路上司機問我上島做什麼，我說游覽啊，司機說，有什麼好游覽的，人多的要命，臨下車還叮囑一句，一個人要小心點。聽得我膽一寒，難道我夢中的風雅小島竟如此不濟，從玉潔冰清的佳人折墮成賣笑女還不算，竟逼上梁山做了賣人肉包子的孫二娘了嗎？ 於是輪渡上便緊緊護著我的背包，總覺得身邊林立的都是些不懷好意的魑魅魍魎，直到那座曾經與我春風一度的島嶼漸漸隨風隨浪隨夕陽湧到近前，那一絲依稀仿佛似曾見之感，才將我心頭的不安漸漸稀釋衝淡。那次，我沒有帶地圖，信步擇人少幽靜處而行，走過了綠蔭冉冉鳥鳴嚦嚦的曲折巷弄，看到了枝頭寂寂開放的火紅木棉，聽到了深巷處傳來的斷續鋼琴聲，邂逅了一棟又一棟風格各異的老別墅，還經過了一片寧靜的墓地，最後跟著一個拖垃圾車的大嬸穿過筆架山隧道，回到了島的東岸，不知不覺，竟在無意中環內島走了一圈，就是那個下午，在不斷的迷失中，我找回了我夢中的島。並且立下了再來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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