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程夢一場

作者: daisylake

導讀又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時節,又一次背著行囊走在剡溪一方。剡溪,只因李白曾說“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而簡單的愛了。???? “秋來山高水長,思汝惠佳,敬杯謝茶”,給友人發完一條短信後,輕裝上路,這一程依然是沿著去歲走過的路,感覺剡溪的柔波。此行,去蔣介石的故鄉,然而與政治、歷史、名人、文化無關,只是延續著我的山水夢;而這一片山水與我� ...

又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時節,又一次背著行囊走在剡溪一方。剡溪,只因李白曾說“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而簡單的愛了。????

“秋來山高水長,思汝惠佳,敬杯謝茶”,給友人發完一條短信後,輕裝上路,這一程依然是沿著去歲走過的路,感覺剡溪的柔波。此行,去蔣介石的故鄉,然而與政治、歷史、名人、文化無關,只是延續著我的山水夢;而這一片山水與我是熟稔的,親切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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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處冠以“中華民國文化”的古鎮時,迎接我的是蒼翠欲滴的柏樹,凌霄生層雲,已在溪岸守候了百年,你的修行是多少年?暗暗問樹樹不語,玄疑是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在文昌閣階下,奪目的是枯藤老樹和小橋流水,剡溪涓涓已近溪流的盡頭,此處看來並不是流水,溪水略顯混濁,深綠淺綠的浮藻懸浮在水中,熱熱鬧鬧的探頭,彼此擠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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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在我的發梢帽沿鑲鍍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金邊,秋日初晨的微涼把我迷離的眼光撥拉的清醒。我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哪裡看我?浣衣女在埠頭三五成群的捶衣,隨著木杵有節奏的起落發出陣陣爽朗不拘的笑聲,談笑間仿佛今年多收了三五鬥。水面偶爾有遠處漂來的瓶子,至橋墩擱淺,此時卻擱淺在我的心靈沙丘裡,不知它們是否裝有在水一方的佳人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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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畔停有五只竹筏,古樸純厚,工藝簡單而有靈氣,只是一覽便有返樸歸真的胸臆,竹制品、木制品儼然給我們回歸自然的錯覺,或者只是一種理想狀態的自我追求,亦不為過。我只是靜坐在拱橋上,看近處水色瀲灩,浮光搖曳,看遠處浮雲從樹梢後緩緩升起,與擦肩而過的雲層頷首擁抱,爾後飄向天際更遠處,消失在視線盡頭。橋柱上刻有新舊錯疊的、具有中國特色的某某到此一游,對此我已視覺麻木,不再心動蹁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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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溪邊的步行街一直向前,左側是綿延而上的剡溪,右側是整齊劃一的兩層樓商鋪,黛瓦灰牆,翹檐凌飛,商鋪均為木質窗欞,雕欄畫柱,若得南唐李後主相見,定唱一曲《玉樓春》“醉拍欄杆情味切”。街上行人如織,繁華一如清明上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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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臣,溪口的靈魂深處亦已找不到往昔民國的殘留,只豐鎬房的那位垂暮老者,仿佛帶領我走進那個悠遠的時代。豐鎬房前左右各有楓樹如列兵昂然守衛,偶有幾片黃葉強留枝頭,樹下站著一位老者,貌似蔣介石,一襲茶色長衫翩翩,手拄半新龍頭拐杖,聰明“絕頂”之相,只是眼神混沌,表情淡漠,應是作了專職攝影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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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沿街商鋪閑逛,突然一條在風裡飄拂的淡紫色披肩闖入我的視線,那一抹淺紫如雲煙般迷蒙,仿佛我心,柔軟飄逸如前生夢,恰似為我量心定做,遂購入放在行囊的最內層。與此擇鄰而居的是一家古玩店,古色生香,泛著幽幽薄光的玉石圓潤而有內蘊,心形桃符令百鬼生畏保吉祥平安,店堂深處有一玉制蟾蜍約尺把高,頸縛兩串銅錢,眼睛黝黑發亮,口吞山河,作引吭高歌狀,栩栩如生,應從月宮謫仙來。眼光收回,觸手處是一只筆筒,沉斂內秀,微涼沁骨,本欲配之同質鎮紙,遍尋不得,於是買下這只孤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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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店堂出來,徜徉前進,有一陣水香的涼風從身後襲來,回首處,一對豆蔻年華的少男少女合騎一輛雙人自行車,正朝前方馳騁而來,男孩在前座奮力踩輪,女孩在後座笑的花枝亂顫,銀鈴般的笑聲久久回蕩在上空,路旁的玉蘭樹一低頭,一微笑,寬容的呵護著,脈脈的注視著人間溫情。人間溫情離我如此遙遠,哪裡覓得歡愉片刻,為什麼我的心如此憂傷,是因為沒有快樂的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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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溪而上,有眩眼的旺盛的生命綠,打破我迷惘的遐思,那是一片菜畦在向我招手,縱橫交錯。薄弱的土地散亂的栽種著青菜、芋艿,短絀有力的毛豆莢子蠢蠢欲動著它的果實。不遠處,溪水倒映著打著褶皺的藍天白去,有一只水鳥倏忽而過,宛如離弦之箭,只依稀可辨細長的紅褐色的尖喙,一身寶藍色的羽毛在陽光下煜煜生輝。如果可以,我願將它命名為“精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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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連綿起伏,我夢游的腳步仍悵惘前行,越來越近山麓,只聞流水湍急,嘩嘩作響。淙淙流水從遠古時代走來,經丘陵、荒原,經日照、月影,經礫阻、沙漏,歷億萬年鬥轉星移、滄海桑田,不變的是它純真如初的性情,只為有清透的源。此處溪水清靈,清晰可辨溪底軟泥上的青荇柔柔的招搖,與初見溪盡頭的水質已大相迥異,看來同流合污這個詞也有商榷余地,或因距離、地勢而涇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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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時而被秋風吹成碎片,碎成金色的長短句,稀釋在溪畔,惟有垂柳感覺到它的存在,屬於它獨有。漸行漸遠無人煙,這兒是一條小路,這條花徑好像許久沒有人走了,有雛菊、狗尾巴草、蘆葦……濟濟布滿水崖,花若單瓣,薄的幾乎透明,落落余暉可透;若重疊復瓣,皎皎若河漢女,映著媚惑的花蕊。那麼茂盛的生命,一朵一朵撒播著自己的美麗,擎著自己的心願,在我腳下鋪展,好像親近,又好像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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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沿匍匐的小草,是一只黃犍牛一只烏牯牛在低頭用草,犄角油亮,雖不見牧童,我卻恍然聽到清亮的笛聲。大自然和諧的音符讓我迷醉,我在道旁石塊上斜倚,閉目冥想。時空轉換,疑是古時田園,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裡煙,生命如水,東流不息,何時西歸?太陽被濃重的雲層隔斷,料峭的山寒令肌膚涼初透,我想,是該回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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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痴愛背包旅行的野孩子,以為山水才是真正的歸宿,而濁濁塵世那個叫作家的所在,卻是臨時棲息的驛站。萬丈紅塵,我如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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