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游記之三:十萬大山五日

作者: gxmo

導讀簡介:十萬大山位於我國廣西壯族自治區的南部,與越南接壤。其主要的峰巒都在上思縣,電影《英雄虎膽》即取材於此。是次我們從南寧出發,以上思縣的南屏瑤族自治鄉為起點,在婆萬分成兩部分向雞籠隘進發。一隊以退休人員為主經丁朝、米律、黑石礅出雞籠隘;另一隊即在婆萬翻山到汪林,經百心、芭相、板樓、板良、大平抵黑石礅出雞籠隘到達防城的的塘龍村,夜� ...

簡介:十萬大山位於我國廣西壯族自治區的南部,與越南接壤。其主要的峰巒都在上思縣,電影《英雄虎膽》即取材於此。是次我們從南寧出發,以上思縣的南屏瑤族自治鄉為起點,在婆萬分成兩部分向雞籠隘進發。一隊以退休人員為主經丁朝、米律、黑石礅出雞籠隘;另一隊即在婆萬翻山到汪林,經百心、芭相、板樓、板良、大平抵黑石礅出雞籠隘到達防城的的塘龍村,夜宿北侖河畔。我是參加後面這一隊的。

路線圖上標有紅線的是第一次十萬大山之游,但其路程、艱苦程度均不如(從婆萬翻山)這一次。而最輕松的又當屬從婆萬經丁朝這條路線。

車費:南寧至上思為10-15元;上思至南屏為5元;塘龍至防城為8元;防城返南寧為15元。

十萬大山五日

一、夜宿汪林

我和達全在黃老師的引導下沿婆萬中學周圍走了一圈,但發現水源並不是很理想,於是返回向大家彙報,短暫碰頭後決定翻山向汪林進發。攀山約五分鐘後山下傳來要我們暫停並返回的叫聲,原來山下的老李經向村民詢問後又發現了一條通往黑石礅的捷徑……,但最終我們這批人馬還是分道揚鑣了。趁隊伍在山頂上停留片刻,我們點了點人數,連遲來的蘇飛一起共27人。(參見照片:27健兒)這時遠處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一陣陣山風伴隨著一陣陣沙沙聲在山谷回轉,瞬間雨點已下到了面前,正所謂"拂林花亂彩,響谷鳥分聲"。遠處天空忽晴忽陰,耳邊聲響驟起驟歇,眼前汗水雨水交織。透過雨點,穿過山風,我們迎來了十萬大山第一次的洗禮。

比起以後的日子,下山的路線不算陡峭也沒有岔道,但是泥濘的小路也並不好走,不過這很快就被山下一泓清沏明靜的小潭帶來的喜悅所克服。五時許我們來到了旱季時才裸露出的由整塊岩石構成的河床,淙淙的流水被村民用鵝卵石築成一道堤壩用以引水發電,溪水的對岸是一大片衝刷的卵石灘,看來我們第一晚的宿營地選擇在這裡是最好不過的了。(參見照片:山清水秀,睡覺可要小心)

入夜時分,滿眼的流螢與天上的繁星相暉映;遠處村莊的雞犬也聲聲清晰可聞;黝黑的峰巒上白茫茫的暮靄沉沉;兩岸的樹林掩映在參差不同的夜色中;徐徐的山風從河谷裡不停地送來田園的溫馨;雖是已到仲夏時分,但一陣陣寒氣仍然陪伴夜幕的降臨逼來;隨著歸巢小鳥的喧鬧逐漸安歇,帳棚裡的竊竊私語很快也被白日的勞累所覆蓋,喧嘩了一天的山谷也漸漸地沉靜在溪水的流淌聲中。

一天辛勞揮不去,數縷思情幾欲函。鉛華洗淨青山裡,幾雙鶯燕共呢喃?

我躺在帳棚裡撫摸著宿營時被碰傷了的左膝蓋,明天上路有問題嗎……?

二、板樓小學

過了汪林村,又回到了原來的小溪上,左轉右彎溯溪而上,路在這條小溪竟然穿過了四次(參見照片:同志仍須努力),不小心滑倒摔倒的大有人在(參見照片:她將要跌倒)。寬闊的河床留下昔日山洪暴發的痕跡,危峨高聳的石壁向我們宣示它的威嚴。蜿蜒的小路時而越過山腰,時而穿插在農田裡,水澗旁。在南寧已有早花生在市場上叫賣了,而這裡由於屬山區,花生還剛開始下針,玉米也剛開始抽穗,禾苗也剛開始轉綠。農婦趕著喘著粗氣的牛牯從地裡收工,出山的馬幫也響動著鈴鐺踏踏離去。路邊的小蟲啾啾作響,樹上的蟬兒有一聲沒一聲的嗚叫不停。雨和著風又一起來了,頓時遠處的山巒隱隱約約,近處的樹林嘩嘩作響。這種雨說大不大,不至於讓你停頓下來避雨,但說小也不小,不用雨具的話完全能把你澆得全身濕透。從汪林到百心走了三個小時,查看地圖,詢問村民,當我們前隊爬上兩百米的山峰坐下來吃著干糧時,老鄭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他的通訊工具不見了。當即決定:由鈕建新、小陳和老鄭一起返回原路尋找,一部分人先走探路並做好引路的標記。

四時許,我們來到板樓小學。這裡和婆萬中學一樣都沒有放假,他們的假期已經和三月三掉換了,都市的新風竟然敵不過農村習慣的力量!板樓小學的李老師接待了我們,並熱情地帶我們到他哥哥的家裡取水,同意我們今晚可以在學校裡面住宿。更令人欣慰的是,李老師說他知道一條小路可以使我們更早地到達板良。

板樓小學是一個完小,從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都教,今天來上課的只有五個學生,全是男的。五個男孩子沒有像都市裡的孩子那樣活潑好動,木納的眼神中隱含驚怯的表情,其中有三個竟然不敢面對我們的熱情和相機,躲藏在校舍的一旁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他們的身上穿著過於肥大的和不合時節的衣服,全都打著赤腳。他們有的每天要走上兩到三小時的路程到這裡上課,他們的身上隨時背負著一種用於編織工藝品的藤蔓,以備在課余時間勞作以幫補家庭的收入。唉,五十年了!也許他們還是幸運的,他們還有書讀,"陋校出狀元",這是寫在教室門楣上的一句話,也許有一天他們能到縣城上高中、到外地上大學,從此鯉魚躍龍門,扶搖千萬裡。我眼前又晃動著都市裡的賣花姑娘,他們的年紀都相仿,但他們的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和感受卻不會全然一樣,難道他們不同樣是國家的未來嗎?他們的未來能改變嗎?

板樓小學的校舍(就那麼一間)旁邊用幾根很粗的木頭支撐著已經開裂的夯土牆,粗大的裂縫埋藏著也許是明天就要來臨的災禍,而無論是從老師的眼中還是從學生的眼中,似乎還看不出他們對這種現狀的驚訝,他們也許是習以為常了,也許是見慣不怪了,也許是無可奈何,也許是……。教育是國民的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意義,而在這裡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參見照片:板樓小學)?

三、大平晨曦

李老師寡言少語,但卻有著農村漢子的粗獷和熱情,大約一米六的個子,敦實的身材,抽煙,如同一般的山民出外一樣背著一個挎包和一把山刀,典型的南方人那種黃中帶黝黑色的臉龐和略扁平的鼻梁,用一雙如同看待他的學生的眼神不停地觀察著我們的舉動。他健步如飛,攀椽如猴,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位教師。一路上他都耐心地等候著越來越長越走越慢的隊伍。而我即拖著一條傷腿更是一步比一步難行,不過自始至終,我基本上都是走在隊伍的前面。

板良這個村莊看來比我們一路來所遇到的村莊都要大,在這裡的人家甚至可以看到黑白電視機所接收的電視圖像。看來接待我們的這家子也比較富裕,家裡還有碾米機呢。女主人也很好客,在我們尚未到達時已經以很快的速度超越我們的隊伍趕回家替我們做飯菜了,半路上她還撂下一句話:不怕你們人多,怕你們不來。午餐是一頓有青菜湯的米飯,好客的主人還替我們燒了一大鍋的涼茶。

離開板良後的路並不如早上的那麼難行,但也許是剛吃完飯馬上就上路的緣故,後隊又報告說有兩人輕度中暑了讓前隊的人先走。大約五時許我們來到大平小學已經停止使用的校舍,這裡作為宿營地也很不錯。很快我和曾超健的帳棚都搭起來了,很快我們的晚餐也准備好了,到山澗裡洗去兩天的艱辛,在草坪上沐浴著大山的晚霞,青山隱隱,林木蒙蒙,歸鳥啁啁,"浮生著甚苦奔忙"?(參見照片:筆者在饕餮大餐)

對新的一天的到來,鳥兒比我們領略得更早,它們的歡叫聲,它們的吵鬧聲,喚醒我們迎來十萬大山又一天的晨曦。當近處的山嶂還是黑咕隆冬的時候,遠處數十道金色的曙光已經從天那邊一下子刺破還在沉睡的夜空,剎那間一輪紅日冉冉而出,頓時天空由遠而近明亮起來,層層山巒也按所處的位置遠近被染成一層層深淺不同的青黛色,群山仿佛由一位大師把它們搬進一幅大寫意的國畫中,是朦朧?還是虛幻?但又那有一位大師能把如此絢麗多彩、如此變幻莫測的畫面描繪展現出來?滌蕩在這有如蓬萊仙境的幻景中,仿佛思想處在一種虛無縹渺的境界,叫人寵辱皆忘,煩惱皆消,萬慮皆去,直想隨風飄呀飄,飄蕩到那天的盡頭,在那光明的發源地得到涅槃,在那烈火中得到永生(參見照片:晨曦)。

四、北侖河畔-上山容易下山難

從大平到塘龍我們計劃要走十三個小時。但當天出發時就不算順利,沒有按時出發,後來不知誰又忘了東西沒拿又要轉回去,這當中已經浪費了近一個小時。到了黑石礅,小鄧看來已經走不動了(參見照片:還能笑?),不少人也像她那樣,半個小時後當我們又開始上路時,後來剛到沒多久的人似乎還沒有休息夠。說老實話,這兩三天的強度的確大了些,特別對一些沒有經過鍛煉的人來說更是難以忍受。

上山下山,上山下山,路沒有個盡頭(參見照片:路在何方)。前面的路比走過的路更加難走,有的路滿地都是長滿青苔大石和攔路的雜草灌木,根本看不出曾經有人走過的痕跡(參見照片:路是人走出來的)。而有一處絕壁有近三米高,根本看不出路就是從這裡經過,但這就是我們要走的路。我手腳並用一馬當先爬了上去,然後把背包解下到絕壁處接應,男的都能上來,女的也卸下行裝在我們的接應下一個一個地攀緣而上。

當兩邊的山峰不再那麼陡峭,當山澗只有潮濕而長滿石耳和青苔的石頭而不見流水時,當兩邊的林木逐漸連成一片時,我感覺得到我們將要到達雞籠隘了。果然隨著一陣陣強勁的帶有溫暖的清風吹來,雞籠隘終於到了!出山了!我們興高采烈地歡呼著。出山了……,遠處的山谷也用低沉的聲音發出一聲聲回響(參見照片:出山了)。這裡的海拔高度約近一千米,高聳的雞籠山就在我們的身旁。可惜由於時間關系,我們沒能登上去看"一覽眾山小"的壯觀景像。上山容易下山難,面對我們的將有一段更為艱難的路程(參見照片:蜀道難)。

稍作休整,我們前隊共12個人開始下山。路更加陡峭,更加難行,有的只好干脆坐著滑行,我靠著那根一路上既用作支撐帳棚又用作拐杖的竹子也跟著一步一步小心奕奕的行走(參見照片:小心奕奕)。說不盡的艱辛,道不盡的艱難,我們終於又下到了山澗。小尹用山泉替我衝了兩包黑豆奶,那感覺就好像炎熱的夏季喝著那冰凍的飲料一樣,那麼的清涼,那麼的舒心,全身百骸全都無比的輕松透涼。其實山泉水的水質也相當不錯,用手一掬也是甜甜的,涼絲絲的,比起那些礦泉水還要好喝,在下午這段路上我記得一共喝了六瓶水。

坐在巨大的石頭上,我打量著這被不知多少萬年才衝刷出來的山澗,一處處被撞擊出的潭水,一個個被衝刷出的絕壁,一塊塊形狀各異的的石頭如砥、如礅、如磯;像臥虎、似藏龍、如怪獸;類巨像;有的鋒芒畢露,有的有棱有角,有的滾園如球;有的一面如刀削,有的表面布滿小洞,有的如同一個石幾,中間已經幾近透空,有的如同玲瓏,那洞中有你,這洞中有我,洞中有洞……。如今它們靜靜地躺在水中,向我們訴說它們的一生的經歷。可以想像,只有那麼寬闊的集雨面積,雨季時才能形成如此巨大的力量將它們從岩石的薄弱處連根挖出,也不知再經過多少千年萬代,才能將它們從山上搬運到這裡,這當中,它們不知翻了多少個跟頭,經歷了多少的曲折,人的一生的經歷和它們不也很相像的嗎。

朋友,你見過山洪暴發的場面嗎?那震撼群山萬壑的咆哮,那席卷橫掃一切的架勢,那推動山石的隆隆巨響,那一切物體在其中翻滾掙扎的情景,那混濁的黃水,那巨大的旋渦,那突然掩至令人不及提防的速度,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滿目蒼夷的景像,令人多麼震撼。

一路上,原始森林已經蕩然無存,全部辟作經濟種植如八角、桂皮,除了在渺無人煙的山澗裡還依稀留下一絲余脈(參見照片:林深不知處);一路上,鳥類的鳴叫也相當稀少,更看不見有什麼野獸的蹤跡;一路上,不復再見眾多野生的藥材,甚至連以往山裡較常見的山薯、大血藤、四方藤也都鮮見。這幾天我只見過一株黃精孤零零地攀緣在石壁上。對生態環境的破壞,對自然環境的巨大掠奪,總有一天,我們會遭到沉重的難以阻擋的報應的。也許是在明天,也許是在將來,也許我們就能感受,也許災難將由日後的子孫萬代來承擔!

三時許,我們和三天前在婆萬分手的十五個人的隊伍會師了,他們比我們早到了一天,就留在這裡過夜不准備再走了。依依告別,馬不停留,到塘龍的路還遠著呢。但後隊為什麼還沒有跟上來?剛才當我們下山時他們已經出現在山隘上並向我們揮動著勝利的旗幟,離我們前隊頂多也只是半個小時的路程。但後來誰又知道他們又碰上麻煩呢,兩個人的背包一不小心滾下那60度的山下,據說足足找了半個多小時,而且看來他們有幾個人和小鄧她們一樣體力也已經透支過度消耗殆盡。當然,小黃、我、小梁也好不了多少,前隊中分成三群,我們三個處於中間,和前面的相差約半個小時,而後面的四人,是曾超健作後衛,由他不停地催促小鄧、小莫等不要停留。能走一步就是一步,離目標地就近一步,一路上,我不就是憑著這種頑強的毅力和堅強的意志走出來的嗎。人生也是這樣,只要你設定好一個目標就要堅持走到底,絕不停留,那麼你就能一直走到目的地。

北侖河終於到了,塘龍村的人用一種不可思議眼神打量著我們這十二個疲憊不堪的人,一個農民說,很少人從這條路走出來,真想不到,你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竟然也能從那裡走出來。

達全、周波、小尹等人去村裡准備夜餐,我實在不想動了就留下來用酒精爐燒開水。飯菜已經煮好,水也燒了一鍋又一鍋,後隊的他們會出來嗎,路上遇到什麼麻煩?等呀等,終於小秦先一步來到了,知道他們還在出山途中,這時能走的人都趕緊上前迎接。九時許,一條稀稀拉拉的亮光彎彎曲曲盤旋在山中,後隊終於也走出來了。

來自不同的單位,相聚四天,一路上留下不少笑談,留下不少倩影,留下不少美好的回憶。有困難大家相幫,好東西大家共享。明天我們就要分別了,一部分人回南寧,一部分人到金灘海邊游泳。分別前夕,但大家都被巨大的勞累所擊倒,再也無話可說。連燒得一堆旺旺的篝火也無人光顧,"五四"也沒有帶來激揚的歌聲,達德的笑話再也提不起人們的歡樂,連往常的活躍的蘇飛也不見做聲,以至於我還以為他還沒有來到呢。

五、歸途

無話可說。但這五天是自找苦吃呢,還是尋找樂處呢?我想留給各人自行評說吧!

詩曰:老夫聊和少年狂,十萬大山度假忙。一日兼程數十裡,四天躍進北侖旁。風餐露宿山野裡,負重涉險若平常。朝夕相隨珍重別,笑指來路南天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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