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裡路塵與土——川藏紀行

作者: 木吉他

導讀 “我身 我口 我心 我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奉獻給佛祖!” 隨著口中的喃喃低語, 身體一絲不苟的傾倒在地, 雙手向前伸展, 舉過低伏的頭。 這是川藏線上永遠的風景,那些滿懷虔誠磕著長頭入藏的信徒,一步步地緩慢接近自己的理想——聖城拉薩。 在內心中,我就如他們一樣,終於要走入夢想多年的西藏了。 如何入藏?這是一個問題。 我曾經想像過數種入藏的� ...



“我身

我口

我心

我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奉獻給佛祖!”

隨著口中的喃喃低語,

身體一絲不苟的傾倒在地,

雙手向前伸展,

舉過低伏的頭。

這是川藏線上永遠的風景,那些滿懷虔誠磕著長頭入藏的信徒,一步步地緩慢接近自己的理想——聖城拉薩。

在內心中,我就如他們一樣,終於要走入夢想多年的西藏了。

如何入藏?這是一個問題。

我曾經想像過數種入藏的方式和線路,其中最浪漫的便是從川藏線徒步入藏,似乎只有這種方式才算得上對西藏無比虔誠的頂禮膜拜。

而當我站在金沙江的大橋上,步步走近那塊寫著“西藏界”的標志牌時,卻沒有什麼激動人心的事情發生。

直到回到繁雜的北京,在汽車尾氣中我的鼻炎和咽炎同時發作,我才發現自己仍是向往著剛剛離開的西藏,那裡無論是晴是雨,都顯得利落清爽,絕沒有我現在窗外這樣的溫吞陰霾天氣。

我想念西藏的爽朗空氣,想念濃濃的藏香和酥油味,想念聖潔的雪山,想念靜謐的湖泊,想念那些被燦爛陽光曬到很受傷的日子。

說到底,我想念那種自由行走的生活。

西藏,在多數人的眼中,恐怕也正代表著自由吧,所以西藏和高原才成了我們一次次的目標,成了人文意義上的一個符號,而不再是一個普通的行政區域。

自由、逃離、在路上,這些字眼是那麼的俗氣卻又無可避免,我們這一代人本來就過著輕飄飄的幸福生活,還整天想著逃離?

然而我也是一樣,就這麼不明所以的走在入藏大軍的人流中——不是徒步,而是包車。

——八千裡路塵與土——

農忙季節已過,高原上漫長的冬季快到了,很多藏族人又開始了朝聖的旅途,十一旅游高峰雖過,川藏公路卻依舊繁忙。

比起那些沿途中所見磕長頭前往拉薩朝聖的信徒,所有乘車的人都算是身在天堂了。

川藏公路實在太爛了,車過新都橋後,一路塵土飛揚,只要搖開一點車窗,汽車就像一台巨大的吸塵器一樣將塵土吸入車內。

斷斷續續的土路、搓板路、施工路段和水毀路段,我們的汽車長時間顛簸在時好時壞的路面上,坐在後排的隊友不時發出陣陣慘叫。

上次走川藏線的時候,到海子山就轉往稻城方向了,那時我並沒有真正體會到川藏路的艱辛。

由於氣溫的升高,今年的川藏線風光不再,經過的所有埡口,都沒有見到一絲雪的痕跡,那些干燥、裸露的山石使我們無法感覺到正身處於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度。聽說今年的十一,四姑娘山大峰都已經沒有積雪了,只剩個土坡。

過了金沙江大橋,就進入了西藏的地界。干燥的河谷中寸草不生,對岸山體上有巨大的扇形滑坡痕跡,昭示著這裡地質條件的惡劣。有時會見到數人高的巨大落石心安理得地躺在道路中間,看的人心驚肉跳。

川藏線之最險處莫過於通麥,車子過了通麥大橋,道路明顯窄了很多,部分道路甚至是用一排木樁架空的,路的一側是岩壁,另一側是懸崖和湍急如金沙江虎跳峽段一般的河水,大車會車相當困難。我們見到一輛大貨車在上坡路段熄了火,非常痛苦地用石頭在車輪後慢慢墊起,每墊一步發動一次汽車,車子剛剛起步前進一米多又熄火,車下的人立即再用石頭墊住車輪,這樣反復數十次,貨車才緩緩到達坡頂。

我們的司機老齊,像是特意炫耀駕駛技術,偏偏在通麥大橋到排龍之間開得飛快,車子在懸崖邊呼嘯而過的時候,車裡的我們同時絕了以前曾經討論過的自駕川藏線的念頭。不過我倒是很喜歡這樣的刺激,喜歡打開車窗直視著懸崖下那充滿漩渦暗湧,如一鍋沸水般的激流,享受著陣陣襲來的暈眩感覺。

川藏線因橫穿了橫斷山脈而顯得跌宕起伏,比起青藏線來風景的變化更多一些,也正因為如此,川藏線的維護極為困難,很多地方的道路修也沒用,一邊修一邊塌方。我們所過之處常常看到當地武警在修路,整條國道就是在不斷的維修中,補丁摞補丁地勉力支撐著。

比起路況來,更讓我們煩躁的是車況,不知何時油箱上冒出一個洞來(現在想來應該是在上路時就有了,司機向我們隱瞞了這一點),後來又發展為共三處漏油,每每老齊和我們在車裡聞到汽油味,就只能停下車來用肥皂修補油箱,這一路上我們用水和著肥皂沫補油箱的動作至少重復了二十多次,耽誤了不少時間。

無論如何,從成都到林芝地區派鄉,我們還是隨著這輛破車和它隨時翻臉的油箱一路走了過來。

——高反啊高反——

我就奇怪了,我怎麼就體會不到高山反應呢?

當初第一次走上高原,是前往四川的格聶雪山,上高原後的第三天,在4000米海拔營地度過了無比痛苦的失眠的一夜。那天我在帳篷中輾轉反側,每一次困意襲來的時候,就立刻被缺氧的感覺喚醒,大口大口的喘著。

在那之後,我又多次走上高海拔地區——亞丁洛絨牛場、德欽雨崩徒步、貢嘎山區徒步、帕米爾高原、甘南,然而高山反應卻再也沒有打擾過我。

這一次的川藏之行,只是在措普湖徒步轉湖接近結束的時候,我感覺到太陽穴在隱隱作痛,除此外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只是覺得體力不如平原上充沛。然而那個時候,雲中卻因高反而完全無法堅持完成轉湖,早早原路退回了。

雲中是在理塘縣城與我們會合的最後一名隊友,也是高反最為嚴重的隊友。在與我們同走川藏之前,他剛剛完成三天的格聶山區徒步,那三天的經歷,用他的原話說是“像地獄一樣”,風景再美,也被高反折磨得無心欣賞。

要知道雲中可是強驢啊,平時在北京郊區爬山,隊中沒人能跟住他的腳步。

在海拔4300米的措普溝營地,雲中喝上幾口粥也要大口大口的喘氣,我們對此都很擔心。

大約是當我們來到八宿的時候,雲中終於擺脫了高反的影響,算是對高原的環境比較適應了,這時距離他踏上高原已經有8天的時間了。可惜,可惜,就在這時雲中卻接到了北京家中來的短信,因急事催促他火速返回,後面還加上了一句“否則就別回來了”。

臨走的時候,我們的隊友雲中夜觀星像仰天長嘆,說自己怎麼這麼倒霉,剛克服了高反的困難正要好好玩的時候卻不得不離開高原了。這時老齊開始很不合時宜的用他的破鑼嗓子唱起了“送戰友——踏征程——”,我聽著覺得特別刺耳。

後來,我們到達拉薩時,在客棧的留言壁上看到了雲中的手筆,大意是說從格聶到拉薩一路走來甘苦自知,這又引來我們的一陣嗟嘆。

老段和麒麟也有比較明顯的高山反應。老段自從在雅江吐過一次後就好多了,麒麟的高山反應卻比較奇怪,時而蹙眉捧心時而亢奮無比,比如在措普湖,前半程他行走極為緩慢,時時坐下來休息,等過了措普寺卻一溜小跑,追都追不上。

——成也司機,敗也司機——

在長途的包車旅行中,司機的選擇對於旅途是否成功太重要了。

我們的原計劃是以長途汽車為主要交通工具,然而最終還是選擇了更加機動靈活也更節省時間的“包車”。

當我和毛毛還未抵達成都時,先到的老段、老五和麒麟已經選定了車和司機,這無疑是一個驚喜,我原以為包車無望了呢。我們的司機老齊,東北人,是50多歲的老司機了,走滇藏線比川藏線更多些,總體上講對路況的熟悉情況和駕駛技術都還過硬,為人也還算是仗義,至少比較守時,而且很能吃苦。我們在措普溝露營的一夜,他就裹著衣服和我們騰出來的兩個抓絨睡袋在冰冷的車裡湊合了一夜,說實話,對於我們這一隊完全將司機當作隊友看待的人來說,挺過意不去的。

然而老齊的缺點和他的優點一樣非常突出,第一,他的臭脾氣實在是太強了;第二,愛拍胸脯、死要面子這些東北男人的典型特征,在他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第一次在司機問題上感覺到不太協調的氣氛,是在措普溝的那次陷車。進措普溝的路本就奇爛無比,加上當時天色已晚,大家心裡都很著急,雲中看路邊有人就打開車門想下車問路,老齊在猶豫中不知該加速還是停車,於是車子一下陷進了一片大泥潭中。

老齊的第一反應是反復指責雲中不該開門,然後任憑我們在車旁干著急,他卻一個人坐在駕駛位上抽著悶煙。

後來老齊終於開始想辦法要把車拖出來了,然而車子陷得太深,無論大家如何前拉後推,車輪只是空轉。這時剛好一輛東風卡車經過,我們看已到了入夜時分就想請卡車的藏族司機幫助拖車,我和對方把價格談到了200元,可老齊一聽就火了,死活不願意,我一再解釋說這錢是我們給,老齊說不是誰給錢的問題,就不能慣他們這毛病。

後來,我們用千斤頂一點點的升起車身,每升起一點就在車輪下墊石頭,在寒風中折騰一個多小時以後,車子終於出來了。

通過這次的經歷,我算是領教了老齊的倔強性格了。

後來的一天中午,在車子開往東達山山口所經的一條山溝中,我們本已准備為節省時間而湊合吃冷餐了,老齊卻說他和附近一個兵站的連長關系甚鐵,可以在兵站借用高壓鍋和火,好好吃一頓大米飯。

到兵站後我們發現他和這個兵站的關系其實甚是一般,算是在過路時偶然相識而已,而且兵站的連長還不在。好說歹說之下指導員終於同意借高壓鍋給我們用了,誰想到那一大鍋冷水在兵站的火爐上墩了一個多小時,仍是冰冷如初。旁邊的小戰士都在幫助我們添柴生火了,我們更是急得不行,都說還是吃冷餐算了,老齊卻不急不慌的和戰士聊起天來。

這一頓飯一共耽誤了我們三個多小時的時間,最終自然沒能按照計劃到達當天的目的地然烏鎮了。

我們分析老齊是因為事先誇下了海口,後面明知會耽誤時間也只得硬著頭皮堅持——還是面子問題。

客觀的講,應該說老齊是個好人,對他的承諾、對我們的安全都比較負責,也不是很在錢上計較得失,比如他對雲中的提前離開表現得挺傷感,還額外開車往返200多公裡送雲中去追趕班車,我受不了的只是他的脾氣以及過分強烈的自尊心。

我們和老齊在派鄉分了手,在雅魯藏布峽谷四天的徒步行程結束後,我們乘公交車來到了拉薩,當我們想包車前往納木措的時候,還是想坐老齊的車算了——沒想到這會成為一個旅程中的比較重大的錯誤決定。

看得出,老齊對與我們的重逢確實發自內心的高興,對我們每一個人都更加熱情了,還說要請我們第二天去他所住的招待所吃魚,然而,這次納木措之行卻有著一個非常糟糕的結局。

快到達納木措售票處時,老齊要我來替他開車,這樣他可以解釋為這輛車是兩個司機換著開,從而節省一張門票。這樣的伎倆在米堆冰川成功過一次,所以我們都對他的辦法深信不疑。問題是我們換位置的地點就在售票處的視線之內,售票處的負責人大概為了教訓教訓我們這幫存心逃票的人,竟然一口咬定我們算是自駕車,對司機也不免門票,這樣一來我們反而要給老齊多買一張門票了。

隊友們反復與售票處的工作人員爭論,拿出各種證件來說明這是輛有正規營運拍照的旅游車,吵得不可開交卻沒有結果,最終大家都決定即使只為賭口氣也不進納木措了,老齊也撂下了幾句狠話後恨恨的去了。

我們就這樣走到售票處又原路返回,與“天之湖”——納木措失之交臂了,這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自然,經過了這樣的事,那天我們與老齊也是非常郁悶地不歡而散。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老齊還是熱情如初的拉我們去吃魚,在我們離開拉薩時又免費送我們去火車站。

一路上的我們的食宿基本上都是老齊安排的,我們當然知道作為司機,在其中可能會有些好處,不過老齊介紹的地方確實都不算貴,我們也就從未有過異議。按我的看法,在這樣的長途跋涉中,維持與司機的良好關系比節省銀子更重要,這對大家保持旅行中的一份好心情來說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因素。

——措普湖畔——



在我的旅行經歷中,措普溝和格聶大約是可以劃做同一種類型的,都是可以被稱為“秘境”或者“世外桃源”的地方。

措普溝和格聶都有著如詩如畫的風景,雖缺乏特別壯觀的大場面,但雪山、河流、湖泊、草甸、寺廟這些高原風景的基本要素一應俱全,且組合得無比妥貼,到處散發出一種格外精致而自然的美麗。更重要的,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同樣格外融洽,人們過著自給自足的簡單生活,相對封閉的環境塑造了當地牧民單純、友好的普遍特征。

進入措普溝的路是全程中最爛的。

當我們好不容易把車從泥潭中搶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前方的路一片漆黑,我們不敢再按照原計劃前往措普寺住宿,只得就近找了一片平地露營。

在這4300米海拔的寒冷夜晚,米飯無論如何也煮不熟,加了多次水,越加米越漿硬,只得就著榨菜胡亂吃了幾口睡下。

那是最為艱苦的一個夜晚。

次日醒來,我們才發現這個倒霉的營地居然如此美麗。

我們的營地處於措普牧場的邊緣,一側是廣闊的草原,另一側是扎金甲博神山,神山頂峰處聳立著巨大的岩石,太陽從山的側後方升起,為天邊的雲慢慢暈染著色彩,一條溪流從營地旁潺潺淌過,草葉上的點點露珠在清晨的陽光下晶瑩閃爍著。

措普湖其實就在距牧場不遠的地方,為了節省時間,我們還是租了當地牧民的摩托車前往,其實這一路若是徒步更好,因為沿途的風景太美了。

經過一塊約有四五米高、雕刻著六字箴言的大型瑪尼石後不久,措普湖展現在我們的面前。

那是一片靜謐的湖水,倒映著扎金甲博剛毅的身影,湖中的魚群成群游弋在岸邊。由於措普湖被視為聖湖,所以從沒有人傷害過湖中的魚,經過當地人和措普寺僧人長年的喂養,這裡的魚對人毫不懼怕,反而會靠近岸邊等著喂食。我還曾聽說過將手探入措普湖的湖水中,便會有大片的魚群聚過來,不過實際上這在當地是比較忌諱的行為。

措普寺位於湖的對岸,扎金甲博腳下,要前往寺廟就必須徒步轉湖。這是一個比較簡陋的小型寧瑪派寺廟,一共沒有幾幢建築物,寺廟周圍有一圈簡單的圍牆,插滿了經幡。據說由於寺廟僧人的善行,人與動物長久以來友好相處,常有野生鹿、羊來到寺廟的範圍內覓食,這樣天人合一的景像我們倒沒有親眼得見,不過我還是能體會到那種和諧而神秘的氣息。

完成了轉湖,我們返回了牧場,幾個年輕的藏族媽媽帶著她們的孩子好奇的接近了我們的營地。

在我們收拾營地的時候,一個藏族女子過來幫我卷起地席,我本以為她是想索要地席的,就告訴她這東西還要用來遮蔽車頂的行李架,她笑著說她知道,又用手指了指我們的行李架,我才明白了她只是來幫忙的,不由心生慚愧。

——無法到達的冰川——



到達然烏鎮的時候,是陰雲密布的天氣。

但我們在鎮子旁邊的草場上散步時,天氣卻忽然晴了半個小時,就是這半個小時,讓我們領略了然烏那牧歌式的祥和之美,也幸運的拍到了滿意的照片。

雲仍是低垂著,然烏湖上一絲波紋也沒有,山坡上的樹木已被深秋染成彩色,有牧人趕著羊群從田野中穿過,田間三三兩兩的豎著晾曬著金黃色青稞的木架,好一派田園詩般的景像。

後來陽光又躲入了厚厚的雲層,空中開始飄起了雨。

來到然烏的首要目標是這裡的兩處冰川:來古冰川和米堆冰川,其中來古冰川是非越野車不能接近的。我們在鎮上打聽了一圈,包車價格死貴,便回到客棧慢慢等著天氣的好轉。客棧餐廳中幾個來吃午餐的藏族老鄉瞄著牆上掛的火辣比基尼美女哧哧竊笑,我們則圍坐在另一張桌子旁無聊的打著牌。

鎮上的司機大概互相都有聯盟,價格一直不降,卻反復到客棧來問我們去不去,其間一個察隅的年輕小伙子本來已經和我們談妥了較低的價格,剛要出發,卻聽說有鎮上的人舉報了他,就算到了景區也不讓進,又聽說包車價格是當地派出所定的,沒有降價的余地,一番周折下來徒增煩惱卻不能解決問題。看看天氣仍是陰沉,我們干脆絕了去來古的念頭,開老齊的車往瓦村兜風去了。

無論如何,到了然烏鎮,冰川總是應該看的,而據說相比之下米堆才是更好的選擇。

進米堆冰川的路非常好走,且與我們往波密去的方向正好順路,一早我們就到了冰川的腳下。

在我們徒步接近冰川之前,老齊告訴我們米堆的“第二層”冰川非常潔白,當時我們並沒真正明白他的意思。

遠遠看去,雪山仍深藏在雲中,而從半山垂下的巨大冰川卻在陽光下閃著藍悠悠的光,非常誘人。看上去,我們只需要穿過一片叢林就能走到冰川腳下。

望山跑死馬,穿過了叢林再看,冰川還是那麼遠,但我們的腳下卻不再是平整的路面,而是由不計其數的巨大碎石組成的冰磧壟。

所謂冰磧壟,是因冰舌常年帶動地面土石緩慢移動、堆積,最終形成的田壟狀地貌,每一個碎石壟約十幾米高,我們就在翻越這些碎石壟的過程中艱難地接近冰川。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努力,米堆冰川仍然遙不可及,我們已經能夠看到冰川上有大片美麗的冰塔林,但卻無法與之親密接觸。

在我們下撤的過程中,陽光正烈,我們不斷聽到冰磧壟之下傳來陣陣裂冰之聲,還看到那裡一大片“土坡”上常常滾下落石來,後來又見那片“土坡”的旁邊有游人經過,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長長的一大片黑乎乎的玩意,就是我們所追尋的冰川,我原以為那只是一片凍土而已。而我們一直力求登上的,其實是老齊所說的潔白的“第二層”冰川。

把上下兩層聯系在一起看,米堆冰川實在是一個從雪山深處蜿蜒而來的龐然大物。下層冰川一直延伸到一個小小的冰川湖旁邊,從冰舌的斷裂處才能隱約看出冰川的本來顏色。

無論如何,這冰川的規模實際上已經大大退化了,周邊這些高高的冰磧壟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一直希望能夠走在冰川之上,這一次,在米堆這個號稱最容易接近的大型冰川,我依然沒能如願。不能不說,然烏是全程中最為令人遺憾的目的地。

——雲中天堂——



南伽巴瓦有一個挺煽情的名字——雲中天堂,好像是《中國國家地理》雜志推廣“選美中國”活動的時候選用的。

聽說這座雪山終年雲霧繚繞,難得看到,我特意安排了在派鄉的四天旅程,這是我們的重頭戲。

林芝地區森林茂密,物產豐富,氣候溫和,號稱“西藏江南”。然烏已是深秋,這裡卻仍是郁郁蔥蔥的夏季。從進入林芝開始,我恍如身在湖南的某個山區旅行。

從整潔的藏東南最大城市八一到派鄉,還要行車5-6個小時,車一直隨著雅魯藏布江前進。這裡的雅魯藏布江面寬闊,十分平靜,江心不時出現大面積的白色沙洲。到達派鄉時,景色忽然為止一變,在幾座近在咫尺的雪山的圍繞下,大山大川讓小小的派鄉呈現一派壯麗的場面,讓我想起了梅裡雪山腳下的雨崩村,我一下子就愛上了這個美麗的小鎮。

客棧的老板娘幫我們介紹了接下來四天的徒步向導——格桑和他的弟弟格桑達瓦。我們這兩名向導從外貌特征和性格上看差距很大,簡直不像是親生兄弟。格桑達瓦顯得有些羞澀,漢語很差,勉強能夠聽懂,幾乎不會說,看來平素很少與漢人接觸。格桑比我們通常印像中的藏族人胖多了,看上去憨憨的,漢語不錯,能與我們順利交流。與他的弟弟相比,格桑顯然更開放和實際一些,他一直謀求把徒步向導的生意做大,還托我幫他用漢語寫一張名片,我給他寫下了“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徒步專職向導——格桑兄弟”。

格桑達瓦帶來了兩頭醜陋的老馬幫我們馱行李,我們一行七人和兩匹馬開始了雅魯藏布大峽谷的徒步之行。

關於雅魯藏布大峽谷的入口,通常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派鄉,因為從這裡開始,江面就明顯收窄了;另一種說是大峽谷應該從直白村起算,直白村村口還立有一塊木牌,上面鄭重其事的用漢語寫著“雅魯藏布江大峽谷”。而我總覺得真正的大峽谷應該在深入無人區的“白馬狗熊”這個荒廢的村落之後,那裡大江兩岸的山峰陡峭如削,從數千米高度直插江邊,更何況大名鼎鼎然而卻極少有人能夠親眼目睹的藏布巴東瀑布群就分布在無人區之中。我看過一些類似的大峽谷核心地帶以及藏布巴東的圖片,確是氣勢非凡,所以從這個角度說,我們所走過的這一段“大峽谷”,只是大峽谷的皮毛而已。

我們從派鄉徒步走到直白,又從直白深入峽谷大約10公裡的距離,距原定的目標加拉村很遠的地方就返回了,究其原因,還是為了南伽巴瓦。

進入峽谷的第一天,我們住在了直白的客棧,南伽巴瓦始終在雲霧中躲躲藏藏,不肯露出全貌,傍晚時分,只在烏雲的包圍中露出一個被陽光照射得金燦燦的山尖來,然而那頂峰令人難以置信的高度卻一再印證著“雲中天堂”這一爛俗卻又無比貼切的稱呼,使我們無法不在內心中描繪南伽巴瓦整個山脈沐浴在陽光下的恢宏畫面。這個念頭始終盤繞在心頭,折磨著我們,以致於大家一致同意修改計劃,縮短了預定的進入大峽谷的行程,用節省下來的一天時間前往南伽巴瓦大本營。這樣,大峽谷之行就基本圍繞著南伽巴瓦這個唯一的主題展開了。

其實峽谷的深處還是有風景可看的,比較有名的是直白大拐彎,雅魯藏布圍繞一處山坡轉了一個馬蹄形拐彎,掉頭而去。這一處拐彎與著名的排龍附近的雅魯藏布大拐彎相比也並不遜色。我們又聽當地人說這裡只能稱為小拐彎,真正的大拐彎要攀登到直白村附近的懸崖頂端才能看到,我們在南伽巴瓦大本營印證了這一說法,從高處比較容易看到,雅魯藏布在直白一帶確實一直在繞一個360度掉頭的極大的大彎。

南伽巴瓦大本營位於從格嘎大橋處上行的山腰之上,距南伽巴瓦無比接近。就在我們上升的過程中,南伽巴瓦一步步的顯露出了全貌,最終連同側翼的山峰在內的龐大的山脈整體展示在我們的面前。在正午的陽光下,雪山現出刺眼的光芒,南伽巴瓦頂峰如他藏語名稱的含義——“刺向天空的戰矛”一般,呈現為銳利的三角形,佇立在藍天白雲間,那壯美的畫面一直在牽引著我們的視線,直到我們走到徒步的終點——登山大本營,並累倒或拜倒在神山腳下的大草坪上。

這真是難以想像的好運。

我和老五都恭恭敬敬的向南伽巴瓦三叩首,感謝神山的眷顧,格桑達瓦看到了,用極不熟練的漢語說道:“這有用,這有用”。

從大本營返回到江邊的這一晚,我們在觀景台處露營,並第二次看到了南伽巴瓦的日照金山。天氣的逐漸好轉讓我們改變了次日一早返回派鄉的安排,決定在觀景台多停留一整天。

或許是因為我們曾對南伽巴瓦虔誠叩拜吧,在這額外逗留的一天之中,從日初到日暮,我們看到了最為完美的南伽巴瓦。

所謂觀景台是一個搭建在公路旁的木台,觀景台之下是滔滔的雅魯藏布激流,抬頭則可以看到南伽巴瓦雪山,上下近六千米的高差造就了世間少有的奇觀。

清晨,在南伽巴瓦的天空中竟然找不到一絲雲彩,太陽從雪山的背後升起,為雪山鍍上了一圈銀邊。從這一刻起,我們每一次抬頭都能看到南伽巴瓦英武的身姿,直到那雲中的天堂再也沒有任何神秘,直到神往南伽巴瓦多年的我也不禁感覺到一絲審美疲勞。

事實上這一天的南伽巴瓦也曾有一小時左右被雲霧遮住,那時正巧一大批亂哄哄的“西藏十日游”組團游客跟隨導游來到了觀景台,他們對我們的帳篷嘖嘖稱贊,問了不少問題,又和大峽谷合影,對著南伽巴瓦方向感嘆一番運氣不好之後就被導游硬拉回旅游車返回了。他們來到觀景台的時間大約是上午11點,偏偏是最難看到雪山的時間,當然,旅行社才不管游客是否看到了雪山,只管安排他們走馬燈般的旅程和一連串的購物就是了。

這是悠閑的一天,甚至可以抽出時間去洗溫泉。不過我們從格嘎溫泉出來的時間卻有點晚了,格桑安排我們乘他家的拖拉機返回派鄉。我在返回的路上焦急的回望著南伽巴瓦,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裡,南伽巴瓦逐漸被夕陽染成金色,而我們的拖拉機卻仍在路上慢條斯理的顛簸著。

距離觀景台還遠,但陽光已在漸漸隱沒,我不能再等,中途跳下了拖拉機,終於還是趕在光線完全消失之前第三次拍到了落日時分的南伽巴瓦。這一次,不再有雲的阻隔,只有高大的寂靜的雪山在燦爛輝煌中與我們默默告別。

四天之中三次看到這樣的美景,我們的運氣是否也太好了些?

——生命只在呼吸之間——

格嘎溫泉是只能徒步前往的,而且要爬升半小時左右才到,還沒洗上溫泉,每個人先出了一身臭汗。

到了格嘎溫泉,兩名女隊員傻眼了。

這是藏地比較地道的開放式溫泉,溫泉池沒有任何遮蔽,我們一行人徑直走到了一眼池水旁,裡面一個安徽的小伙子正在愜意地泡著。

經當地人指點,才知道女人都是在一處比較隱蔽的山溝中泡溫泉的。

這裡的藏族人往往是舉家前來,而且一次會待上一個多星期,通常都是希望通過溫泉來治療一些關節、皮膚方面疾病的。

溫泉水極熱,我、老段和麒麟脫得赤條條的坐入池中,不一會的功夫我就覺得四肢發麻,大約五分鐘左右,我實在堅持不住了,幾乎暈倒在池邊,只好改為泡腳。

泡完溫泉返回,格桑見了我先問有沒有見到方才有人抬著一具屍體下山,我心中一驚,回想起來倒確實看到一隊人用竹竿抬著什麼東西離開,當時看不真切,只當是只小犛牛,現在才知道原來出了人命。

格桑告訴我們死的人是附近村子的,有高血壓,又喝了酒,泡溫泉時心髒病發作,一頭栽倒在水中,下午親屬才趕過來把屍體抬走,准備直接帶到江邊水葬了。

當地人的安葬方式通常有三種:水葬、土葬、火葬,其中最為常見的是水葬。附近是沒有天葬台的,也沒有比較成規模的寺廟,有錢人家也有將屍體運送到拉薩去天葬的。其實這裡的水葬和天葬有類似之處,同樣是需要將屍體細細切碎才拋入雅魯藏布。

通過格桑的描述,我知道那人其實就死在我們泡溫泉的同一個池中。

在這樂而忘返的旅程中,我們意外地與一個生命消逝的過程偶遇。

在回北京的火車上,我遇到一個修習密宗的北京女孩,聽她熱心介紹了不少藏密方面的知識。

我聽到她說:

“其實死亡就在我們身邊,隨時都會降臨。若恐懼死亡,那麼你每一天都會活在恐懼中,這是應該通過修行來克服的。”——深以為然。

死亡這件事,需要我們學習一生,然而當我們真正到了面對死亡的那一天,你真的有所准備嗎?

那樣的日子,應該就在我們匆匆度過的每一天,因為,生命只在呼吸之間。

我們只能、我們必須——充滿敬畏的活下去。

——我祈禱——



令我最為滿意的一張照片來源於布達拉宮。

每天清晨,都有不少藏族人來這裡磕長頭,磕夠一定數目才離開,這已經成了日復一日的功課。

找不到上藥王山拍攝布達拉的路,我悻悻地返回廣場拍攝那些磕長頭的人。這時,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嫗正巧來到鮮紅的國旗下面對布達拉叩拜,我在她身後悄悄的取景構圖,記載下了這一幕,並將這張照片命名為——《我祈禱》。

那一天是10月17日,正是拉薩局勢比較緊張的一天。

布什剛剛授予達賴喇嘛國會金質獎章,這一天,據稱有上萬人來大昭寺朝拜。我們參觀大昭寺的時候,寺前廣場桑煙繚繞,滿是磕長頭的信徒,寺中更是擁擠得水泄不通。八廓街外圍的一圈街道,都實行了交通管制,車輛不得通行,街上到處是手持對講的警察。

參觀布達拉宮的時候,每一次我們提到“達賴”,解說員便會糾正我們說應該講“達賴喇嘛”,看來達賴喇嘛至少在拉薩的地位仍是無比崇高,關於這一點,只要看五世達賴那尊由三千多公斤黃金鑄造而成、鑲滿寶石的靈塔就知道了。

這座城市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精神家園,是旅行者的標志性目標,每年來往的各國旅者難以數計。有的人來到這裡,愛上了這個城市,留了下來,更多的人匆匆聚散,以拉薩為周轉站去探訪心目中神秘、美麗的雪域高原。每個來過的人所帶走的、留下的,都在點滴影響著拉薩的音容笑貌。如今朝聖者、旅行者和生意人主宰了拉薩的今生與來世,在這個巨變的時代,誰來彌補精神與物質、宗教與現實之間的裂痕呢?

不知居住在拉薩的漢藏兩族市民,又是如何看待他們共同棲身的這個城市的。

當我最終回到北京的家中,再來看這張拍攝於拉薩的《我祈禱》,只覺得我的心在那艷麗的色彩中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拉薩是藏族人心目中的聖城,布達拉宮座落在市中心最醒目的紅山上,是聖城的核心。無論何時,只要進入拉薩市區,人們一眼就能看到那座由紅白兩色構成的宏偉宮殿。

實際上現在布達拉宮開放的部分並不多,只是位於宮殿頂部的紅宮白宮中的一條固定的參觀路線。沿著這條路線,分布著布達拉宮中珍藏的無數瑰寶和古跡。參觀完畢,老段說印像中的布達拉宮就像是一座大金庫。

停留在拉薩的三天之中,比較遺憾的是我始終沒有找到拍攝布達拉宮的最佳角度。看上去布達拉宮西南側高高的藥王山應該是一處極好的拍攝點,但據旅店老板說那裡是軍管區,平民百姓是不能登臨的。藥王山腳下小小的所謂“觀景台”上,視野不夠廣闊,拍攝效果就差多了。入夜後,布達拉宮被燈光照得光華奪目,在暗夜的襯托下如浮現在半空的童話島嶼。我在旅店的屋頂平台上拍攝到了一些夜晚的布達拉宮,雖然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布宮與我們平時熟悉的形像不盡相同,卻也算是有所交待了。

拉薩三日,是今年長假留給我的最後印像。

我們像孩子一樣好奇的在這城中漫無目的的游蕩,貪戀著最後的自由時光。

——後記:那些失落的畫面,那些擦肩而過的人——

每一次長途旅行中,我們都會認識形形色色的人,雖是擦肩而過,卻總會有一些人或事令人過目不忘,那是我們偶爾走進了別人的生活,那是風景之外的另一種風景。

我還記得東達山兵站的那個19歲的小戰士,一邊幫我們填著柴火一邊聊著兵站的事,家鄉的事,提到孤寂的兵站生活,提到難得的探親假期,不由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在這4000米的高原,目光所及處除了大山還是大山,沒有變化,沒有娛樂,也沒有換防的機會,整日的生活就是出操訓練加上守護兵站的菜園子,偶爾軍車經過的時候才會有些迎來送往的工作,沒有經歷過的人恐怕無法想像那種折磨人的寂寞。

另一個即將退伍的小戰士向我們說起回家以後的打算,連目光中都滿載著抑止不住的興奮,他甚至可以脫口說出剩余的服役天數。這些小伙子真的是把自己最寶貴的青春歲月留給了高原,而用5年的服役時間換取到的是高於內地士兵的工資,以及一筆對農村兵來說相當可觀的退伍費,那是他們幸福生活的寄托,是娶妻生子蓋房子的唯一保障。

戰士們不敢接受我們任何的禮物,臨走時,我們只能悄悄的“遺忘”了一些水果和蔬菜在那川藏線上的小小兵站。

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四川人和川菜,這話一點不假。派鎮這偏僻的地方,生意最好的“兄弟飯店”就屬於一對四川綿竹的夫婦,他們有親戚在八一,所以聽說了派鎮是發展旅游的地方,特意遷居到這裡做起了食宿生意。

這家小店的紅火,大部分應該歸功於這裡待客殷勤、勤勞能干的老板娘,除了主廚不是她,其他所有事情差不多都被老板娘包下了。我們一進門,她就幫著我們搬行李、找徒步向導和馬夫,當我們坐在餐桌邊打牌的時候,她主動出去買瓜子送給我們吃;這裡的每一個客房雖然狹小,床單被褥卻洗得一塵不染,還細心地為客人准備了不少衣架;每一餐結帳時她都主動給我們抹零,搞得我們反倒不好意思侃價了。

每天傍晚關店門的是她,每天早晨最早起床挑水的也是她,她每一日的生活都在一刻不停的忙碌中度過,然而在她的嘴角,卻總是掛著微笑。

怪不得臨走時老五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人家說:“你丈夫娶到你這麼能干的老婆可真是好福氣啊”。

有一些極為優美的畫面,只是一閃即過,然而我沒有把握住拍照的機會,事後,它們卻反復在腦海中浮現,似乎在召喚著我重回那條漫長的川藏公路。

“旅”和“攝”本來就是一對矛盾,顧此失彼也是難免了,而重回川藏公路又談何容易,全程走完這條公路畢竟相當辛苦——不知何年才能再見。

下午五點的新都橋,陽光斜斜的照亮了車窗外的小橋流水人家,然而這時,我更加惦記的卻是高爾寺山口那標准金字塔形狀的貢嘎雪山,因此只顧趕路。

接近了高爾寺山口,遠方塔公草原上的雅拉神山正沐浴在夕陽的最後一抹余暉中,彩霞遮不住雪山的燦爛身影,周圍的群山也被染為迷人的紅色,那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遇,然而仍是為了貢嘎被我放棄了。

貢嘎,那個時候卻被厚厚的雲遮住了,到處找尋不到,到發現時,悔之晚矣。

在前往納木措的公路上,我看到兩個磕長頭的人逐漸向我們靠近,在念青唐古拉雪山的背景映襯下他們那堅定的身影分外動人。我穿過了國道,在青藏鐵路旁找到了一個比較適合構圖的位置,等待著他們走入我的鏡頭。就在這時,一個護路的工作人員走到了我們的車旁,據說直接伸手到車裡要拔車鑰匙,幸虧老齊一把護住,不然恐怕還會有一番大麻煩。工作人員向我們說明,在十七大召開期間鐵路附近不允許停車,於是我又失去了一幅想像中的完美照片。

那畫面解構了雪域高原的所有秘密——那裡有著廣闊的原野、聖潔偉岸的雪山和純淨的天空,有著即使歷經多年仍足以沉澱到內心深處的美好風景,然而畫面的主角卻不是風景,而是兩個在公路上虔誠叩首的人。

他們的雙手舉過低伏的頭,

向前伸展,

身體一絲不苟的傾倒在地,

口中喃喃低語:

“我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奉獻給佛祖!

我心

我口

我身......”

附錄——行程日志

D1(10月5日)

早7:30從成都出發

晚8:15到達雅江

D2

早7:00出發

11:00到達理塘,與雲中會合

下午13:30出發,翻閱海子山

過海子山下行20公裡,右轉走土路進入措普溝,溝內行進40KM左右,陷車

晚21:00被迫扎營

D3

12:50從措普溝出發

20:20到達芒康

D4

10:00從芒康出發

竹卡附近過瀾滄江,然後在瀾滄江大峽谷中行進

中午在左貢的一個兵站吃飯,耽誤3小時

下午經左貢、邦達,23:30到達八宿

D5

6:30出發

8:00到達然烏,雲中離開了隊伍

下午在然烏湖旁的瓦村閑逛

D6

6:55出發,1小時左右到達米堆

5小時徒步進出米堆冰川

21:30到達林芝

D7

9:00出發

15:30到達派鎮轉運站

包車結束,告別老齊

D8

9:20徒步出發走入雅魯藏布大峽谷

13:30到達觀景台

15:30到達直白

D9

9:10從直白出發

10:30直白大拐彎

11:45到達一大片草坡,不再前進,休息後返回直白

D10

9:00出發前往大本營

9:20到達格嘎大橋,從這裡開始上山

約3小時到達大本營,午餐後下撤

16:45到達觀景台,露營

D11

守候在南迦巴瓦觀景台的一天

晚上返回派鎮

D12

派——八一(乘班車約5.5小時)

立即轉班車前往拉薩(約6小時)

D13

失敗的納木錯之行

D14

閑逛大昭寺、布達拉宮

D15-D16

乘火車返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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