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比新疆人民都起得早，天才剛有點兒泛白，師傅就來接我們了，他說新疆沒有高速公路，所有的高級公路都是限速的。我們要去五彩灘看雅丹地貌就得晚上住古海溫泉。據說這裡的溫泉是北疆最有名的，只是近年來全國溫泉如雨後春筍般冒了許多，煮這麼一池子的熱水挺不容易呀！
起來太早，烏魯木齊就沒幾家飯店開門，按這個時候我都在公司裡忙活了。我們隨便找了一家吃早餐，我喜歡豆漿加油條，不犯回民們的忌諱，只是尋根問底人家大肉是什麼？店主盯了我兩眼，沒有搭理。
我們包的三菱越野，打算半個月內跑完全疆。我是中途撤退的。據說在烏魯木齊有很多的汽車兵退伍後就買輛二手越野車，專門攬自駕游的生意，旺季大約在五月到十月。其實烏魯木齊有直達布爾津的長途車，只是同去的姑娘們背的行禮太多，不願太折騰。師傅是本地人，當過兵，沒扛過槍，當過工人，沒扛過鐵鍬。出來跑車有些年頭了。跟我們在呼倫貝爾遇到的司機經歷類似，談起李亞鵬就會咬牙切齒，恨不得抖他一頓，最喜歡蔡依林，一路上都放著她的愛情七十二變。
開出市區，就漸漸荒涼起來，一望都是無邊的黃沙，還有幾根駱駝刺。遠處是巍巍天山，書上說主峰博格達峰海拔五千多米，當年痴迷《七劍下天山》和《白發魔女》，總覺得雪蓮是長在懸崖邊上的，武功極高的是住在山洞裡的，練衣裳和卓一航就是熬到一百歲也要將“怨”進行到底。事實上梁羽生壓根兒就沒去過天山。愛偷懶的師傅說我們如果要去喀納斯就沒有必要看天山了，在他眼裡，新疆的任何景色都不值得一提。
走過一兩個小時，路邊的單調已經讓我們疲倦起來，我歪著腦袋昏昏沉沉睡著了。等我醒來時，師傅已經開到了野驢成群的地方，他停下車來叫我們下去看看，我問他野驢會不會咬我？又怎樣來區分野驢和野馬？還有野騾子嗎？師傅被我問得無言以對，他說你們快去照張像吧，這樣的景色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碰到的。我們懷疑師傅之所以這麼急著趕我們下車，是想找個地方方便方便。荒原上如牛馬般就急是常有的事兒。野驢還沒等我靠近就快快地跑開了，剩下我們四個人撒開腿地追逐拍照。野驢看上去都挺肥的，真想不通它們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靠什麼為生？
上了車，能看到路邊的牌子上寫著野生動物出沒請注意，接著一群牛羊就在我們面前過了馬路。開到一個小湖邊，一群駱駝正在休息。我們便歡呼起來，強烈要求下車拍照，打開車門，一只駱駝的駭骨就在腳下。“這是野駱駝嗎？”我問。師傅也不能肯定。佳佳和韋臻一口氣就跑到了湖邊上，“小心噢！這裡的駱駝可是要咬人的！”我在後面嚇唬她們。不過我倒真沒看見哪本書上有過駱駝咬人的記錄，只是說發情時的公駱駝才具有攻擊性。駱駝們都在湖邊上休閑地吃草喝水，遠遠的還有幾只在散步，湖心有幾叢黃草，湖邊上幾乎全是黃沙與黃土。
後來在路邊上還見到很多類似的景色，開到額爾齊斯河邊上時，師傅把我們放下了車，這條河是中國境內唯一一條流進北冰洋的河流，而且是流到西伯利亞，那是歷史上有名的俄羅斯政治犯流放地。也是匈奴（漢），突厥（唐）和蒙古（元）繁衍生息過的地方。湖邊樹木已經開始呈現金黃色，兩個紫黑臉色的哈薩克族人在放駱駝，穿著軍大衣，看見我們就嘀咕了起來，也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不敢靠近，盡管我們在車上都聲稱希望被搶去當壓寨夫人，就可以輕而易舉擁有成千上萬的駱駝和牛羊了。
一群肥羊緩緩走了過來，白的，黑的，灰的，啥樣的都有，跟內蒙的大尾巴羊有區別，以山羊為主，這種羊破壞植被最為厲害，肥肥的屁股走起路來妙趣橫生。緊跟著是下山的哈薩克族牧民，坐在馬車上，後面七八只駱駝馱著帳蓬和行禮。這讓我想起我們這些城市游牧民們，只是搬家的工具是輛貨車而已。我有游牧民情結，總覺得自己就是他們中的一員。聽爺爺說，我們家大多是雙眼皮，說明有部分胡人血統，也就是中亞粟特人與中原漢人的混血後代。
下午二三點到古海溫泉，我們安排好住宿，又開車去五彩灘，順道吃午飯。出門在外決不虧待自己，頓頓要吃肉，只是牛羊肉實在吃不習慣，新疆大盤雞就幾乎成了我們頓頓必點的菜。後來什麼大盤雞，椒麻雞，炒雞雜，可能把這一輩子的雞都吃完了。師傅喜歡吃拉條子，他說吃盤拉條子可以一天都不用吃東西。我也要了一份蕃茄炒雞蛋拉條子，味道還不錯，盡管一般情況下我都不吃面。我們還點了一份湘菜名角農家小炒肉，居然是用羊肉炒的！份量很足，就是羊膻味怎麼也掩不住，餓了也就不計較這些。師傅跟我們說千萬不能在這樣的飯店裡談論豬肉，我吃得高興了竟然說起豬肉漲價，嚇得師傅直瞪我，好像東突分子們馬上會來綁架我似的？我媽說過，誰要是綁架了去，她是一個子兒也不會出的。
到五彩灘已是下午四五點鐘，沒有太陽，五彩石上該有的顏色都沒有鮮艷起來，旅游團的人們在導游帶領下在亂石叢中奔跑，我們也跟著爬坡上坎的，只是太冷了，想好好地拍兩張照片也是瑟瑟發抖的樣子，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因為吸取去呼倫貝爾的教訓，所以燙成了卷發，再亂也是一種時尚。文月和佳佳衝到最前面又跑了回來，圍著有些特色的五彩石擺姿勢。韋臻已經坐在越野車裡，沒有太陽的景色真是很普通，師傅也不遺憾，反正一年到頭他要看上這景色十幾遍。
回到古海溫泉不算太晚，八九點鐘了天才灰下來。我們坐在房間裡看照片，我叫文月給我拍張卷發的照片，想發給遠在成都的同學們看看，聽說那些曾經比我漂亮的同學們嫁做他人婦後身材都已臃腫不堪，氣氣她們也算還了心願，誰讓她們當年搶盡了我的風頭呢！第二天又是早起，吃過大饅頭後就在一眼望不到頭的高級公路上行馳，車外已是零下三度，我們看見牧民看見駱駝再也不敢興奮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