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的陽光>(連載7)---<驚魂>

作者: fylfeimi

導讀七 驚魂阿爾及爾經濟月刊的主編凱薩西,是個健談而幽默的老頭。老先生經常開著奔馳轎車帶著我到處亂竄。 有一次老家伙居然帶著我去離阿爾及爾50公裡遠的布利達小城,看一家超級市場的工地。看工地本來沒什麼好恐怖的,可是誰都知道,布利達正是恐怖分子活動最猖獗的老窩之一! 中建公司的蒙師傅曾經給我講過他們在布利達施工時候的驚險遭遇:某一天帶著工人挖� ...

七 驚魂阿爾及爾經濟月刊的主編凱薩西,是個健談而幽默的老頭。老先生經常開著奔馳轎車帶著我到處亂竄。

有一次老家伙居然帶著我去離阿爾及爾50公裡遠的布利達小城,看一家超級市場的工地。看工地本來沒什麼好恐怖的,可是誰都知道,布利達正是恐怖分子活動最猖獗的老窩之一!

中建公司的蒙師傅曾經給我講過他們在布利達施工時候的驚險遭遇:某一天帶著工人挖地基漕溝,正好趕上政府軍追捕恐怖分子,子彈就在漕溝上面嗖嗖嗖地飛來飛去。還有一天像往常一樣一大早帶著中國工人進工地施工,開挖的結構基礎漕溝裡面,居然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六具屍體,腿肚子還在哆嗦的時候,就被恐怖分子包圍了;為首的一個蒙面匪徒,拿槍頂著蒙師傅的頭說:帶著你的人滾回阿爾及爾,否則格殺無論!

打那以後布利達就再也沒有任何一家中國公司了。

難怪凱薩西要帶我來看看這家工地,登上樓房屋頂我才發現,這棟即將完工的大樓,將是布利達的制高點。

不遠處就是高山,看著我衝著對面的山頭舉起相機,老家伙故做嚴肅地對我說:小心點,對面山頭經常有恐怖分子活動!要是他們把你的相機當成軍事望遠鏡的話,炮彈也許就會落在你的腳下了。

看見我馬上收好相機,老家伙猖狂地大笑起來!——把我恨得牙根癢癢!

回來的路上,凱薩西告訴我說,他作為一介名人,因為支持和平反對恐怖主義,早幾經上了恐怖分子的黑名單,收到過好幾顆子彈;在恐怖分子活動猖獗的時候,他把子女們都送到了法國,只有老伴兒說什麼也要留在他的身邊。

老家伙說到這裡,才難得地露出來一點真正嚴肅的表情;還補充說自己一定要和恐怖分子鬥爭到底。

凱薩西還告訴我,其實恐怖分子的力量是很薄弱的,政府軍完全有能力徹底清剿,可是遲遲不能肅清的原因,恰恰是政府軍高級軍官不願意恐怖分子的活動徹底絕滅。

我聽的雲山霧罩,還以為是自己的英語水平低,聽錯了。

凱薩西給我解釋:軍方不願意徹底清剿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恐怖分子的軍火恰恰來源於那些高級將領的武器走私活動;二是如果天下太平了,軍方在國家的作用和影響力就會降低,政治地位也會隨之而降低,所以軍方的態度永遠是既限制恐怖活動,又希望它長期存在。

聽完此番高論,我沉默不語。這幾天的法國電台剛好播放了阿爾及利亞的恐怖組織血洗首都阿爾及爾郊區農莊的一副副慘絕人寰的畫面,就在這個陽光燦爛的國度,僅僅是為了滿足一己之利,個別高高在上的人就可以把整個國家、所有的平民百姓視若無物!

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什麼淨土了。

(這個感覺在我回國以後獨旅四川稻城時達到頂峰,我去稻城的時侯,稻城還沒有出租車,但是稻城裡面已經有八家色情性質的歌舞廳了。這就是人類最後的香格裡拉。如果這個世界還算是有淨土,那麼淨土就僅僅存在於自己的心中。)

進入兩千年,新任總統下決心發展經濟,而發展經濟的首要前提就是徹底清剿恐怖活動。在政府剛柔相濟、恩威並重的政策下,阿爾及利亞的恐怖活動已經接近平息。但是偶爾也會有一些恐怖消息傳過來,讓人在安全上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最恐怖的當數恐怖分子假扮警察,夜間在郊區的高速公路上假設路障,血洗大巴!

有一次去距首都120公裡的迪斯戊度——這又是恐怖分子的一個老窩;阿爾及爾省長說那裡有一個海濱度假村,希望中國人參與設計。經理和我說好了白天一定返回,無奈老阿們實在是太羅嗦,直到天黑了才向回返。

凱薩西倒是仗義,說自己在前面開道,還說自己奔馳轎車裡面的電話,可以直接接通國防部。

我心說,真要是被恐怖分子攔截,你的電話就是可以直撥美國五角大樓,也救不了命!

我們的車緊緊跟隨著凱薩西的奔馳,車速每小時120公裡。這是唯一的一次我在車上一言不發。

走到一半時,前方的車忽然慢下來,凱薩西從前面車窗伸出手臂,示意我們靠邊停車……有路障!

集體心裡發毛,經理緊握方向盤,一副隨時准備掉頭的架勢。

凱薩西的車接近路障,然後緩緩地駛過去……良久凱薩西才示意我們可以跟進,因為是真正的警察在例行檢查。

後半段路程,經理把車飆到了140公裡。

回到阿爾及爾的別墅,經理重重地吁了一口氣說:再也不去迪斯戊度了!再也不去了!!說什麼也不接著個工程!!!

我暗罵:你他媽的說了一整天的話,就這一句最動聽啦!

夏天來臨的時候,非統會議——也就是全非洲的國家首腦大會要在阿爾及爾召開。

會議地點設在阿爾及爾著名的海濱風景區——松樹俱樂部。松樹俱樂部為此新蓋了一個阿爾及爾最好的五星級大酒店:喜來登大飯店。大樓是意大利人的設計,中建公司負責施工——這是中國人在阿爾及利亞最大的建築項目了,其施工速度和質量讓一貫懶散的阿拉伯人視為神話。

雖然去過很多此,我還是決定去拍攝交工後的一套完整的喜來登大飯店圖片。

由於非統會議的臨近,這個飯店已經被荷槍實彈的軍隊包圍控制了。雖然進入阿爾及爾很多公共場所諸如商場、酒店、圖書館、政府機關等都要經歷一道飛機安檢級別的檢查,但是我還是不習慣這一次極為嚴格的搜身。

好在我是中國人,士兵才勉強允許我走進已經封閉的喜來登。

拍完照片出來,才發現海邊上支起來好幾個大帳篷。我才想起來,非洲有不少國家元首是永遠不住現代化酒店的,所以他們開會也要帶上帳篷。這裡面有時候還包括名聞天下的鄰國總統——利比亞的卡扎菲。

(也就是在阿爾及爾的這次非統會議上,傳奇人物卡扎菲帶著白手套與會,揚言是因為擔心同親美的非洲首腦握手的時候,會弄髒了自己的手。據說在泛阿拉伯首腦會議上,伊拉克的薩達姆可以把阿拉伯世界的龍頭老大埃及總統、沙特國王統統大罵一遍,唯獨卡扎菲一瞪眼,薩達姆才會乖乖閉嘴。)

阿路開車來接我,返回時經過一個菜市場,阿路說要給自己的寶貝女兒買些水果,讓我坐在車裡面等他去去就回。

我從車裡面走出來,才發現對面的一片房子古老而漂亮,是典型的西班牙式的坡屋頂紅瓦房,剛好拍完喜來登還剩幾張膠片,就舉起相機拍了幾張。

忽然我被兩個彪形大漢左右架住!對面的另外一個瘦高個披手奪過我的相機,嘴巴裡面急速而嚴厲地嘟噥著法語。他果斷地一揮手,兩個阿拉伯大漢就把我向那排房子裡面扭送。

阿路剛好看見,飛快地跑過來,嘰哩咕嘟地和他們說了一大堆阿拉伯語;然後阿路問我要護照,我告訴阿路我沒有帶護照出門,結果那個瘦高個雙手一攤地聳聳肩,兩個大漢做勢繼續扭送。

阿路慌忙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告訴他們我是中國人、建築師、攝影師;僅僅是對於建築感興趣才拍攝照片的。瘦高個拿走了阿路的身份證和我的相機,示意兩個大漢盯住我。

我驚魂未定地問阿路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路一臉苦笑地指指那片房子,這一次我才看清楚:這片房子的兩端盡頭都有個碉堡,裡面架著機槍;牆上布滿了電網!——剛才只留心建築本身了!

良久,瘦高個才出來把相機和身份證還給我和阿路,一揮手將我們放行。

我打開相機,才發現膠卷已經被他們取走了。

阿路在車上告訴我:那是阿爾及爾的一個監獄,關押的正是作惡多端的恐怖分子!

我吐吐舌頭。

從此以後,凡是圍牆上面有電網的建築,我再也不拍了;糟糕的是,由於底片被沒收,我還要再去一次松樹俱樂部!

雖然阿路告訴我松樹俱樂部從下午起開始戒嚴,我還是憑借著中國人的身份再度混了進去——我發現,也許只有在阿爾及利亞這樣的國家,做個中國人才大大的有面子——但是這一次說什麼我也不敢對著荷槍實彈的軍隊舉起相機了。

保命要緊!

(後來參觀阿爾及爾革命歷史博物館,才知道為什麼中國人在阿爾及利亞很有面子:五十年代在阿爾及利亞擺脫法國人殖民統治的民族解放戰爭中,中國是最大的援助國,曾經支援過阿爾及利亞人整整一輪船的槍支彈藥;並且為阿爾及利亞培養過不少軍事人才和飛行員——很多阿爾及利亞軍官都拿著中國軍事學院的畢業證書。阿爾及利亞的開國總統在阿爾及利亞建國伊始就訪問中國,博物館裡面還有他和毛澤東主席當年會面的大幅照片。所以說兩國關系根深蒂固,源遠流長。

並且,阿爾及利亞屬於社會主義國家,博物館入口的大幅宣傳油畫,和中國文革時期的大幅油畫的風格幾乎一模一樣:主題人物個個高大威猛,全部都是一副濃眉大眼、怒不可遏的鋼鐵戰士狀;腳下踩著老鼠般體量的法國侵略者,像極了當年中國的牛鬼蛇神。

還有中國人從很早就向阿爾及利亞派遣醫療隊,這些醫療隊深入到撒哈拉大沙漠治病救人,因而阿爾及利亞人對於中國人親切而友好,大街上很多人都會用唯一的一句漢語“你好”同中國人打招呼。)

(美國9.11事件之後,我才知道,拉登也一直在支持阿爾及利亞的恐怖活動。)

(未完待續)


精選遊記: 未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