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人物之——失戀男孩兒

作者: 高小昧

導讀從怒江回來三個月了,每日裡忽嗔忽喜中倒也過得熱熱鬧鬧沾沾自喜憂心仲仲地無暇它顧。小男孩兒不斷打來騷擾電話——“我在海南,吃飯沒有”——“我到廣州,你什麼時候有空見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呀”——“我知道我很煩,可我每次一想起我雲南的經歷我就想打電話你”。在這個心情柔軟,不太忙的夜晚裡,開始回憶。 到雲南是為了那個白族MM 第一次見� ...

從怒江回來三個月了,每日裡忽嗔忽喜中倒也過得熱熱鬧鬧沾沾自喜憂心仲仲地無暇它顧。小男孩兒不斷打來騷擾電話——“我在海南,吃飯沒有”——“我到廣州,你什麼時候有空見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呀”——“我知道我很煩,可我每次一想起我雲南的經歷我就想打電話你”。在這個心情柔軟,不太忙的夜晚裡,開始回憶。

到雲南是為了那個白族MM

第一次見他是在昆明到大理的中巴車上,小男孩兒坐在一車灰頭土臉的人群中意外的顯出幾分清秀幾分南方男孩兒的洋氣來(盡管事後我不得不承認我極有可能是因為坐了五十多小時火車極度疲憊極度飢餓所致的幻覺),我甚至把他當成了背包客(盡管他的背囊小的像都市女孩兒的裝飾物)。不容我有猜測余地,他忽然扭了頭來用我熟悉的南方普通話說“你到哪兒”“大理”“你是到大理打工嗎”——這句話差點讓我氣的岔氣——我像打工的?我來大理打什麼工?見我熱情不高,他也毫不以為意,兀自敘述起來:

我來大理是為了參加我深愛的白族女孩兒的婚禮,她明天結婚,男子漢應該不流淚,可我怕我明天會忍不住,你去嗎?你戀愛過嗎?知道戀愛的滋味嗎?我們是在我們三亞的一個歌廳裡認識的,那時她在海南打工。。。。。。。他回了大理我忍不住每天都想她,幾個月來我都來大理三次了,她不見我,她最後一封信是說她明天結婚。這次我是偷了爸媽的錢出來的,我媽媽跟爸爸離婚了,因為我媽媽好賭,爸娶的二媽是來海南打工的四川女人,二媽比我大不了幾歲,大媽離婚後從來沒來看過我。。。。

男孩兒說著就從包裡小心翼翼捧出一個相夾,照片上的小女孩兒意料之中的一派搔首弄姿,精心裝修下的臉細看來還是個孩子,禁不住啞然失笑了,拍著這個正極度絕望眼淚汪汪的孩子說她配不上你。“不,是我配不上她,我一定要把她奪回來”小男孩攥著拳頭信誓旦旦。

“到大理我不知道住哪兒,我跟你走好嗎,你是個好人,前兩次來我都被人騙了”,我不置可否。

下關風很大

下關是個風城,風很緊但還溫和,全然不似北京的風那麼刺骨。但小男孩兒還是在風中瑟瑟發抖,便蹲下認真地把男孩兒夾克衫的拉鏈拉上,男孩兒又是一陣眼淚汪汪。飢腸路路便不顧形像地買了些餌塊粑粑之類的東西喂自已,但見失蹤了一會兒的男孩兒緊跑過來,懷抱了幾瓶綠茶,我分了他一塊薄餅他分了我一瓶水,忽明忽暗地路燈下我們蹲在路邊哆哆嗦嗦的吃。

午夜大理的酒吧正是輕歌燕舞之時,便有心進去為自已怒江行找個伴,可看看身邊這個吸著鼻涕的小男孩兒,想我拖著他這麼進去可真是非驢非馬了。悻悻回了客棧,看了會兒書卻意外地睡不著,看對面床上的小男孩兒是一動不動,想他睡得可真快。凌晨五點我熄燈睡下,醒時看到小男孩兒正地坐對面發呆,看我醒來,小男孩兒的第一句話是:“這是我長到20歲第一次跟女孩兒睡一個房間,我昨晚一晚沒睡著,你太開放了,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的女孩兒”

男孩兒換了件新衣服借用了我的搽臉油精神抖擻背上背包,說“你祝福我吧,我今天一天能把她奪回來的”,“你今天去六庫是嗎?遇到你真好,你是個好人,我留個海南地址給你,回頭打電話我”“這瓶紅花油是香港帶來的,你拿著,這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了,你一定拿著。你可能用得著”,看著這個兩手拎著腦白金、月經寶、水晶果凍的小男孩兒消失在高原刺眼的陽光下時,我預感我還是會見到他。

麗江找工作

在大理這個不知名的客棧院子裡發了一上午呆,中午睡一會兒就改變了主意,又一次上了麗江。麗江的夜晚從來不容你寂寞,拜會眾多名驢時不免一番恭維。本來就是來找熱鬧的,可在這個某著名咖啡館內名驢包圍之中,我卻不識識務地感到了無聊。小男孩兒的電話毫不意外的來了,電話裡他由嚶嚶抽泣到嚎啕大哭:“他們把我趕出來了,把我的東西也扔出來了。。。。嗚。嗚。。。那女孩兒不見我。。。我在她家門口等了一天。。。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小男孩兒到了麗江便開始奮發圖強“我要留在雲南,我要在麗江找工作,我還要去找她”,古城的街道上就又添一怪人,逢人便說,“我請你吃飯,我失戀了”逢鋪子便進“我要到你這兒打工,包吃住就行了,我不要錢”。我的朋友們遇到他都是避之惟恐不及“你把他從哪兒撿來的,這不就是一標准的南方爛仔嗎?”

晚上,他還是跟我住在一起,因為他沒錢,半夜裡他幾次叫醒我,見他抱著腿坐在冰冷的黑暗裡“我的心很痛呀,你能想像到嗎?他媽把我趕出來了,她不見我,心像鈍刀子在割,我明天還要去找她。。。。。”

第二天早六點我離開麗江,前往六庫,這次我想我可能再也見不到這個小男孩兒了。

喜洲賣魚

從怒江出來,已是十幾天後年關時分了。又到了風城下關,黃昏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這個小男孩兒,“折騰夠了,許是回家了吧”

這麼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意外的又接到他的電話——他竟還在喜洲。

見他大驚,怎麼就成這樣了呢!顴骨突出,目光游離,臉上翻著褪的白皮,皮膚黑的只能看到眼白,不合時宜地圍著條方格圍巾,那條圍巾在陽光下分外刺目“她們又趕我走,當著很多人的面打我,我沒錢了,一個老媽媽收留了我,我每天幫她種菜幫她賣魚,我每天能賣好多,我吃不飽,你給我點錢,我要給老媽媽的大眼睛孫女兒買別頭發的小蝴蝶,她為什麼那樣對我,她們家裡的人怎麼沒有一點同情心。。。。。可我還是愛她,她是我的初戀呀,你們這種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愛情是偉大的,我會等她一輩子,我一輩子都要在這兒等她。。。。”

吃了飯後,我留給小男孩兒一百塊錢,再也不希望看到這張晦氣的臉了。

流浪昆明

在元陽大霧迷漫的梯田裡竟又一次接到男孩兒電話——這次我是真的不耐煩了,為什麼?憑什麼!沒錢回家了,父母也不願寄錢給他,我斬釘截鐵告訴他你自已想辦法。

到了昆明,他不停的打我電話,“我真的沒錢了!你快來救我,我在昆湖飯店等你,我昨晚睡的是大街上,被民警抓了,我沒錢吃飯”身邊的朋友們都說“別理他,是個騙子”

忍不住還是去看他了,他抱著腿坐在台階上,一看到我就又哭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只有你是個好人,這裡騙子很多,還有人搶我,。。。。。我昨天睡在大街上的,我從沒這樣過,我問父母要錢,我想我奶奶了,我要回家。。。。。。”

安排他住下,扔下100塊錢的生活費“回海南的路費你自已想辦法”

兩天後在廣州接了他的電話“我已經飛回來了,這次出來真是長了不少見識,學了很多東西,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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