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4月19號 陰轉狂風暴雨轉小雨前 言我本就易地難眠，又惦記著補交超值河豚魚的錢，一夜沒好睡，5:30就起了床。出碧榆園，沿竹林路東走西逛。一路上聽聞的布谷鳥的叫聲讓我又喜又愁。喜的是已有許多許多年沒聽到“布谷”“布谷”聲，愁的是布谷鳥一叫就會下大雨。這裡的空氣好新鮮，這裡的環境好幽靜。安排住碧榆園又是超值的。久居城市的人，能在碧榆園這樣的環境裡住上哪怕一夜，都是物有所值。 看來鎮江方面還沒有發現或者是堅持昨晚犯下的超標准接待的錯誤，早餐又超值。W小姐倒是來陪我們共進早餐，我們誰也不去主動問她(最好就是不要引起她的注意)。債多反不愁。我不但已經不愁而且開始醉心於鎮江接待方的超值招待，並把這次團旅游定位為超值游。餐畢退房，頂風冒雨地去句容境內的茅山。今天的氣溫明顯地降了，冷得受不了的我在出門前開口向學兄商借棉毛內褲一條抵風御寒。(一). 茅山腳下算老命茅山老道算命是歷來有名的准。不是一點點的小准，而是“你的，算命的，大大的准”。現在面資的行情也只要50~100元人民幣，是隨喜隨緣付給。聽說他們每天只在上午算幾個小時即富得流油，每年還交納可觀的稅金。幾位同學表達了濃厚的興趣。依然是“美國佬”第一個。把我當試驗品推了出去，看看這算命老道的道行究竟如何。身著常服的李正喜先生(道號弘正)面目俊秀，看上去不過才卅出頭，說話慢條斯理，輕重緩急把握得很好。看他不像是一個濫於充數之徒。但是，我可沒本事看出他是位如假包換的道士還是以算命謀生的術士。在聽了我的出生的年月日並約略看了我的面相及左右兩手(以左手為主)的手相後，李大師就用道地的鎮江普通話細數我的“過去、現在和將來”。我的一生在他的金口、鐵嘴、齒間、縫唇裡慢慢地展現:“現在至少是位正廳級…” [算不出我是個“美國佬”，也看不出我是個假洋鬼子嗎?]“能活到91歲…” [為什麼不是101歲呢?]“少財缺勢…” [剛才不是才算出我是個“正廳”嗎，怎麼幾分鐘後又落魄到“少財缺勢”了呢? 我是哪個“廳”的正廳啊? 難道我是在三星級賓館裡專管門廳的 “正廳級” 門童嗎?]“一定會受到元首的接見…”[越算越玄。句容縣的縣長都不會住進咱當門廳廳長的三星級賓館…如果我這輩子真有這個命，我得趕緊地想辦法跳到一家七星級賓館去…為下塌的元首拉門…只要他朝我這個“正廳級”的看上一眼，並且，最好，再握上一握，咱不就算是被接見了嗎?]“性情中人…有女人緣，而且女人緣會持續到69歲…”[算了半天，只有這一句是中聽的，盡管還是錯得離譜…我自嘲自解:有“女人緣”並不等於有“女人份”啊。“緣”是精神的，而“份”是物質的。]在李大師面前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出的我，豎耳恭聽，唯恐漏聽了一個字，只怕少知了命中的一小段…我恭恭敬敬地遞上200元人民幣現金，恭恭敬敬地索求了一張名片，恭恭敬敬地退出…一回到休息室，眾人的目光頓時聚焦在“美國佬”的臉上，齊聲相問，“准不准?”等到想算命的一個個都被算到，等到被算過的人聚在一起像大考後對答數那樣的互對命相之後，才知道凡付出100元人民幣的，個個都享年九十多。只有一個，批得陽壽87(大慨，算他命的術士，算准他付的100塊中有一張10元的是假幣吧，或誤判有一張10元是假幣吧)。平心而論，弘正先生算我的命還是算得挺准的，可以稱他為“李半仙”。這是我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奉上200元人民幣的唯一原因。在他的名片背後印有16個字:命運預測、陰陽風水、歷法測時、取名改名。有興趣的在有機會時可以去試試。李正喜(弘正)先生的電話: (511) 8782-9917; 手機: (139) 5293-8261。(二). 茅山道觀鎮寺寶算了命後去位於茅山主峰大茅峰巔的九霄萬福宮。山頂上的風更狂雨更猛，撐了一把大傘也只能保住一個頭頂。進得山門，只見不少香客冒狂風頂暴雨，上香致禮。風雨中的三天門飛升台的石坊看上去多少有點飄緲感，能在這裡得道升天就好啦。道觀內很擁擠，亂哄哄的，很難聽清導游的講解。又因為對道教文化一無所知，即使是聽到了只語片句，還是稀裡糊塗的。匆匆地參觀了一番，只記得是看到了葛洪和張天師的塑像。葛洪我不陌生。杭州西湖邊上有座葛嶺，過去是看日出的好去處。葛嶺上有不少景點傳說就是與這個葛洪有關的。張天師我更熟。他伴著我一起長大，是我習寫毛筆字的老朋友，是“伴寫”。小時候練寫的毛筆字，總是被老爸擰著我的耳朵說成“儂寫的字是十足的張天師畫的符”。自此我記住了畫符的張天師。沒想到張天師的老家是在這裡，離上海不遠麼。還記得我嗎，張兄?我的二只耳朵似乎又隱隱作痛起來。 作為“伴寫”的張天師，是早就下崗隱退啦，在國內還找不到一份發揮余熱的地方。現在還有多少家長逼著趕著自己的少不更事的獨生兒女學寫毛筆字的?中華書法也會斷送在我們這幾代人的手裡。看看我們如今還能看到的歷朝歷代的皇上們留下來的題字墨寶，就知道趨勢啦。別難過，我的“伴寫”。再要不了幾年，人們就都不再需要用筆寫字啦。好好的在茅山安享凡間香火吧。
(照片6 茅山道觀。左上: 九霄萬福宮寶鼎，右上: 風雨中的香客，左下: 三天門，右下: 接待室。)
我們被迎進了接待室。主持館務的常務付主持道長(因為正主持常有社會任務，經常不在觀內)小心翼翼地打開鎮寺四寶的木盒，遂一介紹天下的道觀中唯有茅山道觀才有的四寶:玉印、玉符、玉圭、哈硯。
據清笪重光《茅山志》記載：宋哲宗之母孟氏不慎將銀針吞於腹中[皇太後吞針?為什麼?練硬氣功時誤吞?自盡?它殺?吞的是什麼針?繡花針?縫被針?…正史野史都沒披露。這倒是編一出“戲說宋宮”電視連續劇的好題材呢]，御醫束手無策，哲宗張榜全國求賢。茅山上清宗壇第二十五代宗師劉混康揭榜入宮，用茅山道教秘傳符篆和丹藥令孟太後轉危為安[看來此“混”不混。銀針被藥石溶解了還是被藥石引出體外?]。哲宗賜號劉混康“洞元通妙法師”，住持京師上清儲祥宮。不久劉混康請辭回歸茅山。徽宗繼位後復詔劉混康進京。劉住不到一年，又想回茅山。徽宗問，“先皇厚待於你，孤家也待你不薄，法師何故留不得京城?”見皇上面露慍色，劉混康只得伏階請罪、如實相稟:“貧道早已蓄妻育兒…實在是惦念家室、思歸心切。”仁心體恤的徽宗一聽，不但龍心不震、龍顏不怒，反而自責道“這是孤家的不是了”。徽宗准其速即歸鄉，而且恩賜劉混康的事實婚姻為合法夫妻。又恩上加恩，惠及整個教派，賜旨批准正一派道徒從此起可以成婚成家。這就是為什麼世上唯有正一派的道徒可以娶妻成家的來歷。[這一段文字是筆者特地為“戲說宋宮”電視連續劇編寫的情節]徽宗又在崇寧元年(1102)賜茅山道觀“鎮山八寶”：宣和御賜玉靶一口(已失傳)、《上清大洞秘篆》十二卷軸(已失傳)、《上清大洞券簡詞》十二卷軸(已失傳)、《遼王詩簡》一卷(已失傳)、合明天地日敕玉符一道、御賜宗壇玉圭一笏、哈硯一座、茅山道教九老仙都君玉印一顆。 玉符：又名“鎮心符”，白玉刻制，長9.6釐米、寬7.1釐米、厚0.6釐米，上刻篆體陰文“合明天帝日敕”六字，合明天帝日與古代五行五方之說暗合。玉圭：長34釐米、寬7.1釐米、厚0.7釐米，通體晶瑩剔透。上部之紋理遠看似翩飛的蝙蝠，近觀似飛龍在天；中部之紋蒼茫若雲霧之繚繞；底部之紋則層巒疊嶂嵐氣裊裊。精美絕倫，嘆為觀止。此圭另一奇特之處是能隨季節的交替而變幻出不同的顏色。圭身表面玉質細膩，且春秋之時常有“汗水”滲出(我沒見到滲汗)。茅山是道教上清宗壇，故此圭又稱之為“宗壇玉圭”。《周禮》定制曰：饗太廟，祭天地方可執圭。 哈硯：長9釐米、寬4.4釐米、厚1釐米。玉質通體透明。表面有墨堂而無墨池，墨堂長6.4釐米、寬3.2釐米。對其哈氣，硯內頓滲水珠，舔筆而蘸，自成丹朱之色。該硯左上角有兩道細紋，形若小魚形態逼真。每日子午之時，兩條小魚便合於硯池內，人稱“子午歸槽”。硯的右上角已破損。相傳是清末曾國藩之子來游時，失手將哈硯掉到地，“子午歸槽”這一奇觀從此不復出現。近墨堂頂端處見有一條完整的裂痕。道長說此硯斷裂過(見照片)。玉印：長6.8釐米、寬6.4釐米、厚2釐米，印把高3.8釐米，上有瑞獸鈕，刻篆體陽文“九老仙都君印”六字。《三寶太監西洋記》載，此印是用戰國“和氏壁”的一部分刻制而成，有“夜食四兩朱砂，日蓋千張黃表”之說。又傳說朱元璋曾將此印收至宮中意欲改制“奉天承運文寶”玉璽。但三刻三試，玉印上仍是“九老仙都君印”六個字。無奈之下，只得於洪武十三年(1379)將玉印送回茅山。每逢茅山香期(農歷的腊月二十四到來年的三月十八)，來茅山進香的香客都要在香袋、腰帶上蓋此玉印，意欲借此消災延壽、遇難呈祥。 講解結束後，該位中年道長用玉印在准備好的鎮宅平安符上行印。每人一符，並與我們每個人合影留念。茅山道館行以人人意外喜獲印上寶印的“鎮宅平安符”而完滿結束。我要特地提一下的是，我一進接待室，就獲贈一只開過光的“鎮宅平安香袋”。這香袋可是只有我一個人被贈與。很可能，這多少又是因為我是“美國佬”的緣故。“鎮宅平安符”和“鎮宅平安香袋”我都帶到美國了。祝願普天下的中國人，個個平安，歲歲平安，家家平安，年年平安。
(照片7 鎮山四寶。左上: 木盒中的鎮寺四寶，右上: 玉符，左下: 哈硯，右下: 玉印。)
(三). 鞭炮聲響軍號鳴
下了茅山，為了聆聽“放鞭炮響軍號”的聲學奇觀，專門去了蘇南抗戰勝利記念碑廣場。據介紹，在記念碑建成開放後的第一個除夕夜，許多市民來到碑前的廣場大放鞭炮。一時間鞭炮聲大作，二三秒鐘後，人們開始聽到了類似軍號齊鳴的回聲…鞭炮聲不斷，軍號聲不息。就這樣，這一自然奇觀就一傳百百傳萬的傳到了領導們的耳朵裡，於是引起了格外的重視，於是就成了茅山旅游的一個獨特的節目。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今天，我們就在暴雨狂風中，耳聆號聲，嘆聞奇音。此聲只應茅山有，天下哪得幾回聞!我們都感謝地陪的這一安排，原以為這個項目會因大雨而取消。至少，我是不想下車立在罕見的暴風雨中。他們還是按原定的行程計劃，安排了專人，冒著暴雨，拎著大鞭炮(小鞭炮不能產生這個聲學效果)，走到記念碑後面，點燃了一個，又點燃了一個，再點燃了一個(見所附照片)…為了讓我們聽到軍號似的回聲，他們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這遠比白吃河豚魚還要讓我感動。這樣的地陪應獲攜程網“全國十佳地陪”的白金大獎。以後有誰去鎮江旅游要找地陪導游的話，我吐血推薦他們!
(照片8 鎮江。左上:主持道長行印，右上:鎮宅平安符，左下:鞭炮響軍號鳴，右下:西津渡石街)
(四). 依依離情重午餐
午餐安排在句容吃當地的土家菜。烤鴨的皮和大肥肉含有較高的膽固醇。我顧著健康，只揀了少數幾只蔬菜吃。這是我在鎮江的三次用餐中唯一沒吃飽的一餐，自然就餓到了上海。這時要給我一片鎮江鍋蓋面的鍋蓋，我肯定會啃上它幾口。這是這次團聚的最後一次聚餐，再過幾個小時彼此又是“勞燕飛東西，相聚盼來年”…昨天的晚餐為了超標准的河豚吃得心驚膽跳的，今天的早餐為了趕時間吃得狼吞虎咽的。到此時為至，南山茅山的主要景觀都已盡興地參觀到了。因為雨勢不停，地陪中有人提議下午回到鎮江後，找一家茶室，說說聊聊，敘舊息腿。所以，此刻再不放松一下，更待何時?於是，敬酒的回敬的互敬的、互留聯系方式的、互道珍重的…有二位同學感謝我發起這次活動並邀請他們參加。失散了多年，找到他們也真化了不少年月。在有生之年，能這麼聚一次，相當不容易。為此，有人還從蘇州趕了來，要說感謝，應該是我感謝他們才是。“儂下趟啥辰光再回來，阿拉大家再尋個地方聚一聚。”幾個最會起哄的肯定是酒喝高了，異口同聲地封我為正一派上清宗壇的美籍道長，封號“XX道長”(這是我在鎮江榮獲的第二個外號)，負責在美國舊金山成立分壇廣收道徒傳承茅山道派，每年回茅山至少一次彙報組織發展的進度並繼續進修…飯桌上，無軌電車瞎開濫開猛開，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學時代的寢室生活 …地陪之一的W小姐在席間建議我們去參觀鎮江博物館(下文簡稱為“鎮博”)及西津渡景區。這一參觀路線還真是使我眼界大開，得益非淺呢。
(照片9 西津渡-1。左上: 英領館舊址，右上:“同登覺路”券門，左下:昭關石塔，右下: 觀音立像)
(五). 鎮博與西津古渡
說大實話，我對鎮江真是無知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當團聚的組織者告訴我鎮江是在南京的南面時，我還一口咬定鎮江是在南京的北邊。對於鎮江的地理，不管怎麼樣，總算還是在南京的附近，南北的誤差在火車一大站的範圍內，不能算太離譜，秋雨老師總會給我個0.2分吧。至於說到鎮江的歷史，我是一片空白。我一生中根本沒有去想過鎮江是不是有歷史? 鎮江有多少歷史?我說這次團游是貨真價實的超值游，吃超值、住超值、行程安排超值…而最最超值的部分，依我看，是地陪們安排給我們的講解員，都是從各景點裡細挑精選出來的一時之選(誰能說我們不是正廳級呢)，才貌雙絕，十分稱職。是她們，把我心中的“鎮江山水休閑游”有聲無痕地轉變成“鎮江歷史文化旅”。自南山招隱景點起，她們向我漸次展開鎮江千年歷史的浩繁長卷…如果說歷史建築及人物圖像還只能讓我“想像”歷史的話，那麼鎮博的豐富館藏就是以件件實物向我“訴說”歷史。鎮江悠久的歷史一下子近距離到“幾可觸摸”的程度(當然是摸不到的，這位冷艷的講解員不准我拍照，所以，我沒拍到鎮博內任何一件展品的照片)。這裡的每一件展品都在嘲弄我對歷史的無知，都在衝擊我的心靈。“小小的” 、“不起眼的”鎮江竟然沉積著這麼豐厚的歷史!
(照片10 西津渡-2。 左上:救生船，右上:鐵柱宮，左下:53坡，右下:蒜山算)
回程的D441上，望著帶回上海的鎮江米醋、鎮江醬菜、鎮江鍋蓋面的湯料、鎮江茶葉，我不禁又一次失笑自己，鎮江應該遠不是米醋、醬菜、爛膏藥啊。
鎮江有什麼?
鎮江是什麼?
我得好好地趕緊地惡補中國歷史。秋雨老師，您還真不能退隱，請收我為徒吧。就從鎮江的歷史補起。好嗎?
筆者在此再一次衷心感謝鎮江地陪們的精心安排和“正廳級”的超值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