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西藏的一地雞毛之——藏傳佛教與喇嘛們的前世今生(下)

作者: jeepboy1109

導讀西藏有喇嘛越多越好的傳統。戈茨坦在《喇嘛王國的覆滅》一書中提到:1737年喇嘛人數占了藏族男性的26%。戈茨坦隨後指出喇嘛教是阻礙西藏社會、經濟發展的桎梏。曾在噶廈政府做過官的藏族著名老學者恰旦次旦平措也說﹕“以前我對宗教就有看法﹐寺廟搞大了,對國家沒有什麼好處。那麼多人,吃著、喝著,那麼多年輕力壯的,不去生產,對藏民族也沒有好處。”195� ...

西藏有喇嘛越多越好的傳統。戈茨坦在《喇嘛王國的覆滅》一書中提到:1737年喇嘛人數占了藏族男性的26%。戈茨坦隨後指出喇嘛教是阻礙西藏社會、經濟發展的桎梏。曾在噶廈政府做過官的藏族著名老學者恰旦次旦平措也說﹕“以前我對宗教就有看法﹐寺廟搞大了,對國家沒有什麼好處。那麼多人,吃著、喝著,那麼多年輕力壯的,不去生產,對藏民族也沒有好處。”1959年之後,中央政府為了發展生產,不得不限制西藏的喇嘛人數。盡管如此,如今西藏的喇嘛和尼姑(沒有編制的不算在內)仍然達到了西藏藏族人口的2%。大大超過了佛教國家泰國僧尼占人口比例的0.7%這個比例。為此,政府規定喇嘛們必須自己從事生產,要求僧尼們自己自足。

談到喇嘛和宗教,西藏當地的駐軍對喇嘛的言行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在聖湖邊的巴噶檢查與眼鏡中尉聊天的內容因為頗有刺激性,在2006年的游記裡沒有記錄下來。現在轉述若干與朋友們一起看看當地喇嘛們的面目。“這裡的喇嘛竟然會白天念經,晚上換上西裝用信徒布施的錢跑到附近的縣城裡去嫖小姐。甚至還有的喇嘛會鑽進朝聖的藏族小姑娘的帳篷。如此這般,他們竟然還有厚著臉皮跑到我們的營房裡來,說:牧民的事情他們要管,軍隊的事情他們也要管。看來是曾經作為統治階級的殘余思想還沒死光。”

在薩迦的人民武裝部幾個軍官給我講的都相同:除去了政府的撥款和信徒的布施外,當這裡的寺廟需要什麼東西時,就會敲起寺院的鐘,然後周圍對宗教虔誠的牧民就會為他們送去肉食,酥油甚至整車燒火的牛糞。周圍寺廟中所喝的酥油茶的味道是周邊茶館中所無法比擬的。而有很多接受國家救濟糧的藏族老人會在集市上把分給他們的每年300斤的糧食都賣掉,把得到的錢捐給寺廟。地方政府的很多工作都因為喇嘛的干擾而沒有辦法開展,只好求助當地的駐軍。人武部大約要充當半個縣政府的職能。

日喀則軍分區司令部的藏族參謀告訴我,扎寺的主持在地方政協和官員的思想中還有著很高的地位,他換車的水平和速度,我們軍分區的司令員都沒辦法比。

十年前經過藏北那曲縣的時候,當地政府動員藏民挖蟲草致富時,當地喇嘛告訴藏民說那是“山神的腸子”,挖不得。現在那裡的喇嘛也在孜孜不倦地挖蟲草賣錢。

喇嘛好色貪吃,自古皆然,不過現在的喇嘛好色貪吃也沾了漢風洋氣。三大寺的青年喇嘛如今大搖大擺地穿上便裝去拉薩的錄像廳,看港台和西方黃色錄像;還有喇嘛穿便裝去漢族人開的飯店大吃大喝:地位稍高的喇嘛帶的手表可能一般城市白領都不見得買得起;寺廟主持的手機永遠都是當時最新款的。他們花的可都是信徒供奉的錢。

為了減輕當地藏族群眾的負擔,中央政府幾乎承擔的西藏目前主要寺廟的一切開支。喇嘛們每個月都有幾千元的收入,而每每到了騷亂的時候,衝在最前面的無一例外都是喇嘛們。西藏獨立本是政治問題,與佛教沒有絲毫的聯系。佛經裡面可從來就沒有“西藏獨立”的內容。喇嘛尼姑們雖然不知獨立為何物,但出於對達賴喇嘛的絕對崇拜,自然是“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此言是林彪在文革中吹捧毛老人家的原話,他還說毛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大約達賴喇嘛的話對西藏的僧尼也是一樣吧)。更何況那些高級僧侶們也朝思暮想地要回到處處都有寺廟,人人做喇嘛,信徒如螞蟻﹑供奉如大如山,宗教可以干預政治,三大寺可以決定西藏前途的那個黃金時代。西藏獨立與僧尼的利益就這樣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了。

看看《人民日報》駐拉薩記者劉偉在1987年10月1日拉薩騷亂時,自稱自己是海外華人,代表境外某個媒體采訪一個喇嘛的對話。通過這段對話,我們也許能了解純潔的佛教是如何蕩滌喇嘛們的靈魂的。

問:你贊成西藏獨立嗎?為什麼? 

答﹕贊成﹐西藏本來就是西藏人的嘛,我們有達賴喇嘛,漢人有嗎?漢人吃糌粑喝酥油茶青稞酒嗎?我們不一樣。

問﹕你願意當喇嘛?

答﹕當然,藏族人最光榮的就是當喇嘛。

問﹕你對政府的宗教政策怎麼看?你認為西藏人現在的生活還不錯嗎?

答﹕他們漢人把我們西藏的寺廟都毀了,當然該他們修。我們喇嘛不如以前了,以前我們有很多吃的,老百姓供應,噶廈政府也專門供應,現在錢很少,寺廟裡很多值錢的東西他們都拿走了。漢人在拉薩修了很多新房子,但不是我們住的,拉薩城就是修得再好,我們也不需要。我們希望的是到處都有寺廟,人人都可以做喇嘛。漢人沒來以前,我們西藏人和平相處,沒有鬥爭,沒有更多的貪心,貪心多了會下地獄。漢族人把他們的貪心帶來了,也教壞了我們一些藏族。

劉偉還記錄了警察審問一個參加騷亂的喇嘛的對話﹕

問﹕你為什麼要游行,怎麼來的拉薩? 

答﹕我們自己來的,我們應該享受我們的一切。

問﹕享受什麼?

答﹕獨立。

問﹕什麼是獨立?

答﹕不知道。聽了廣播,達賴喇嘛在說西藏要獨立,我們喇嘛就要響應。

這兩段對話頗能說明今天西藏喇嘛尼姑的心態。作為出家人,對發展經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與現代化等等一概不感興趣,反而認為通過勞動獲得財富那是貪心,要下地獄。在《你所不知道的扎什倫布》那篇游記裡,我稱喇嘛們為寄生蟲。有網友評論“說喇嘛寄生蟲有點過了。畢竟,宗教嘛,精神領域的,總不能要求喇嘛也成天去放羊放牛吧。”我不知道,喇嘛們飽食終日,既不種青稞,也不養牛羊,要老百姓天天供養,還希望這樣的供養越多越好,期冀這樣的供奉萬世長存。到底誰是寄生蟲?誰更貪婪??誰應該下地獄???

住在達蘭薩拉的“神”的面目,似乎不需要我們多說什麼?而住在扎寺,住在我們身邊的“神”又如何呢?

對十世班禪最官方的評價是:“偉大的愛國主義者、著名的國務活動家、中國共產黨的忠誠朋友、中國藏傳佛教的傑出領袖”。從藏傳佛教的理論上講班禪達賴應該是互為師徒關系。簡單說,大家都知道班禪達賴都是轉世靈通擔任,現任去世,有下一任,哪一位轉世早,哪位就是師傅,另一位就是徒弟。可惜的是宗教地位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在現實生活中,無論什麼“身份”,最終地位是“政治地位”決定的。

班禪從歷史淵源上看,就是因為害怕達賴的勢力一家獨大,不好控制,才設立的。兩個系統間的矛盾與衝突幾百年來就沒有間斷過。由於兩個系統的實力對比,歷來班禪系統都更加認可中央中央政府,而達賴系統卻試圖建立相對獨立的政教合一的西藏。1912年辛亥革命之後,噶廈政府驅逐清軍,達賴開始掌控西藏的政局。班禪的地位從那個時期就開始更受到全面壓制,直到1923年九世班禪被迫出走內地,扎什倫布寺被監管,整個西藏完全聽命於達賴而達到頂峰。 

1931年5月,在國民會議上,九世班禪公開發表對於國民政府訓政建設的認識和三民五權的擁戴,支持國民政府的各項主張。班禪“愛國”、“愛教”的傳統從那時就有了淵源。蓋因與達賴集團的實力對比過於懸殊,老窩都被人家端了,不依靠中央政府連西藏都進不去,就更不用說宗教政治地位了。到了我們都熟知的這位“神”,就混得更慘了,連老父親都被達賴集團扣押為人質。所以,隨著西北的解放,“愛國”“愛教”的班禪就又把眼光投到了中央政府的身上。經過中央政府的多方協調與艱苦談判,由超過千人的武裝護送,達賴集團終於同意讓班禪返回西藏。但是在1952年4月28日雙方在布達拉宮見面時,達蘭薩拉的“神”卻給了從青海回到拉薩的“神”一個下馬威。當班禪給達賴磕頭時,達賴不站起來;而且把達賴、班禪互換哈達變成了班禪單方面向達賴獻哈達;同時把班禪的座位變小兩級,放在旁邊。隨行的班禪方面的衛士幾乎氣得要當場開槍,幸虧中央政府的代表出面阻攔才沒有鬧出大禍。事後,班禪方面的人痛哭流涕,說中央政府欺騙了他們。(在班禪回西藏的程序和儀式上中央和達賴集團是有協議在先的,班禪才同意回西藏的)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當時如同喪家犬的班禪的宗教和政治地位。除了“愛國”“愛教” 班禪集團別無選擇。

但是班禪作為大農奴主、大教主,根深蒂固的貴族、宗教、民族情緒一天也沒有改變過。後來針對1959年的平叛與民主改革和對宗教的限制班禪都有著本能地抵觸。為此班禪給周恩來總理的長信中對這些政策都有微詞。此信史稱《七萬言書》現在這些文字應該不是保密的內容了,有興趣的朋友也可以去找來讀讀。在信中除了表達對中央各項政策的不滿外,班禪還對他與父親在西藏的地位和待遇問題喋喋不休的抱怨,暗示他的地位遠不如那個當時已經遠走達蘭薩拉的“神”。言外之意是,既然他走了,我便要取而帶之。

達蘭薩拉的“神”患有嚴重的失憶症。1989年的騷亂過後,達賴喇嘛迅速對中央政府對話的要求做出了回應,發表了聲明:非常明確地表示自己已經放棄了要求西藏獨立的政治主張。幾個月後的1989年12月10日,在奧斯陸,達賴喇嘛當面接過挪威國王奧拉夫五世遞來的300萬挪威克朗的諾貝爾和平獎的支票時,激動地說:“感謝尊敬的國王,諾貝爾和平獎不僅僅是給我個人的,而且是對我們西藏人為國家自由而努力的肯定。”

我們這邊的“神”似乎也患有相同的病症,只是程度有所不同而已。從1952年到1961年,不過9年的時間。班禪就忘記了,他和他父親在新中國成立前,受到達賴集團的排斥,根本得不到承認,也根本進不了西藏。他和他父親在舊西藏一天也沒有威風過。不是中央政府逼迫達賴集團承認他,又派兵護送他進藏即位,給他高官厚祿,讓他和他父親大耍威風,他還呆在他在青海的行轅裡。大約失憶症是兩位西藏的“神”的通病吧? 

班禪從1966年起在秦城監獄裡度過了9年多的時間,出獄後大有看破紅塵之意,似乎也不再願意當他的“神”了,於是決定還俗,經過中央批准娶了國民黨起義將領董其武的外孫女李潔結婚,並育有一女。到了1981年,平反以後,班禪重新出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做“神”的欲望又高漲起來。在1982年6月至8月去西藏視察時,雖然也說了很多反對西藏獨立的話,卻引發了宗教狂熱。單在拉薩和日喀則兩地受其摸頂的藏民達到30萬人次。從進入青海開始,藏民夾道歡迎、獻禮、磕頭、歡呼,規模之大,人數之多為歷史罕見。以致7月6日在大昭寺舉行佛事時發生混亂,踩死一人,踩傷11人。84年我姑父這個老青藏來北京治療的時候給我講述過當時的場景。“青海和西藏的農牧民很多人變賣全部家產,把10元一張的人民幣裝在麻袋裡。班禪所到之處,這些藏民將一把把的錢撒在班禪腳前,期望得到摸頂。”他的所作所為被當地的黨政干部大為反感,但是因為中央的政策原因,像我姑父一般的老西藏是敢怒而不敢言。而班禪回到北京卻還認為自治區執行宗教政策是“收”而不是“放”。

時任自治區黨委書記陰法唐(18軍進軍西藏的時候,張國華為軍長,譚冠三為政委。陰法唐是一個師的政委。屬於資歷相當老的駐藏干部)不同意他的說法。雙方各自向中中央告狀,結果中央批評陰法唐“不尊重班禪”。1983年6月《西藏日報》報道西藏六屆人大會議時,沒有刊登班禪的照片,班禪又向中央告狀,中央批評自治區黨委犯了“政治錯誤”。自治區黨委不得不專門寫報告,由當時參加會議的人大代表說明,新華社幾次拍照班禪都不在場,所以《西藏日報》無法采用班禪的照片與言論。

班禪復出以後,野心膨脹,企圖恢復他往日“神”的地位,想當西藏的太上皇。而提出的最離譜的要求是:兼任西藏自治區政府主席。雖然當時中央政府對境內外的兩個“神”都采取了相當程度的綏靖政策(竊以為是後來藏獨越搞越凶的主要誘因),而這個要求被鄧公一句:“政教必須分離!”而拒絕。由此可見,反對西藏對立,反對達賴喇嘛未必是假。如果達蘭薩拉的“神”回到西藏,斷然沒有班禪的立錐之地,不回到1952年以前的狀態就是他的運氣了。而期望著通過反藏獨,來恢復他中斷十多年的“神”的地位和特權到一定是真。 

對於班禪人“神”之間的角色轉換和娶妻生女是否遵從了格魯派的教規,是否算破戒無從評論。因為我對佛家的規矩沒有什麼深入研究。只是班禪1986年回大昭寺主持祈禱大法會,有相當數量的宗教人事對他的資格有所質疑。班禪自己解釋說:“我不願意遵守某條戒律,自動向佛祖懺悔,脫去袈裟,表示我把這條戒律還給了佛祖,這是終於戒律的做法,是允許的。這叫信佛不辱佛!我不再穿袈裟,但我還是班禪額爾德尼。”有西方記者為此事采訪達賴。另外那個“神”沉吟半晌,只說了句:“他也是個人!”算做回答。

2001年,我一早去大昭寺拍照片,措欽大殿釋迦牟尼十二歲等身像前,一個年輕喇嘛正在給幾個干部模樣的內地客人在做講解。他的漢語非常流利:

“這是我們大昭寺的鎮寺之寶,也是我們最崇拜的佛像。大家可以拜一拜。但我們在這裡膜拜的不是這尊像,而是一種精神。如果只知道對這木頭敬禮,那麼就沒有理解佛教的精神。這種精神應該是忘我的,無私的。”

“你們當中有共產黨員,我們認為共產主義和佛教是不衝突的。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首先想到的是別人,我們佛教講的也正是這樣的道理,要善於放下私心,放下一個“我”字。佛教說六道輪回,但是天堂和地獄並不一定要死後才能到達。如果人人向善,那麼這個世界就是天堂。如果人心向惡,那麼,此時此地,就是你的地獄。”

這個年輕喇嘛的話讓我深受打動。他似乎比那兩個相互鬥法多年的“神”更有佛心,更有人性,更接近一個“神”。

因為工作的原因,經常往返中英兩國之間。看到過一個親自到過西藏采訪的英國記者寫的文章。其中心意思是:藏族是一個沒有希望的民族,因為他們將智慧和財富都毫無節制地付給了虛無飄渺的佛教。

說心裡話,雖然我是個徹底的無神論者,但是從來不反對宗教信仰。人有信仰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我一直這樣認為。所謂宗教就是要搞清楚人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如來佛祖、真主阿拉和基督耶穌都各有各的說法。從這個角度來看無神論也是一種宗教。所幸的是,1997年,2001年,2002年,2007年,我四次進入西藏。一路走過,那個英國記者的論斷就可以被推翻。因為,以前路邊村莊裡的最好的建築是寺廟。但現在,我看到的是:學校。 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看到西藏像歐美等有宗教信仰的國家和地區一樣,一邊祈禱,一邊發展。更希望,西藏像我曾看到的一幅圖片一樣:一位包頭巾,穿著長袍的阿拉伯人在沙漠裡倚著駱駝,用衛星電話和筆記本電腦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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