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紀實(三)----分別

作者: 普蘭

導讀22:00,忽然醒來,青山說你很累吧,一直在打呼呢。 沽酒和古古居然還沒回來,黑暗的四周,手電滅了,心裡很不安。又是在恐怖的天梯腳下,更覺害怕。 打電話給老趙家,大嫂說半小時前他們就出來了。這裡信號很不穩定,打電話過去兩人都關機。剛才發過消息給他們說我們在天梯腳下扎營了。 青山又要吹哨子,我說還是不要了,人家還以為我倆遇險了哪。 隱約又聽� ...

22:00,忽然醒來,青山說你很累吧,一直在打呼呢。

沽酒和古古居然還沒回來,黑暗的四周,手電滅了,心裡很不安。又是在恐怖的天梯腳下,更覺害怕。

打電話給老趙家,大嫂說半小時前他們就出來了。這裡信號很不穩定,打電話過去兩人都關機。剛才發過消息給他們說我們在天梯腳下扎營了。

青山又要吹哨子,我說還是不要了,人家還以為我倆遇險了哪。

隱約又聽到有說話聲,以為是他們回來了,但一會兒四周又安靜了,興許是前頭扎營的那些人說話聲飄過來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好像聽到古古的聲音,我倆大喊:古古,古古……

真的是他們回來了。

他們幸好找了個老鄉帶路。

謝過老鄉。古古說要不是找人帶路,他倆怕走不回來呢。前頭扎營的那些人很好,一直用燈給他們照山下的路呢。

她說在老趙家看鷹飛倒仰,那可真像個張開雙翅的老鷹啊,她還縮著脖子模仿著那個樣子,我覺得又有點怕怕的。

他倆還買了四個菜,所以晚了,我們又有了16瓶水。

古古說老趙家是可以往山上送水的,連飯菜都可以送。在望京結真該打個電話。光顧著生氣了,就沒想到怎麼去解決。

沽酒說老趙家好熱鬧,全是來拍照和玩的。他們打聽了一下,從這裡到箭扣要4小時,再到鎮北樓要3小時,再走到慕田裕大概也是2-3小時。所以我們明天只能走到箭扣就得下山了。

我和青山的返票是明晚七點半,沽酒是下午五點多的,他回北京後得先去取票。

傍晚在望京結上,沽酒的老鄉曾指給我們看鎮北樓,很高的一個城樓,在遠遠的山上。他說,走到那裡要一天吧。看著近,但要繞山。

古古是很想走到鎮北樓的,但這回計劃大亂。我們看來是和它無緣了。

我們又喝酒吃菜。老趙家的菜很好吃,分量大,烙餅特別香。

又是凌晨一點了,我們把兩個墊子橫過來拼在一起,四個人並排躺在那兒。我喝得有點高,很快就昏昏入睡。今天的星星還是很多很亮。

和古古一起鑽在薄抓絨裡,又蓋了層棉的,夜裡熱的我出汗了。睡相不好,手甩到青山身上,他第二天委屈的說:你們不知道,昨晚肯定有野貓啥的爬過我們身上……

圖1:



(遠處燈光/天梯冷月)

早4點,我又跳起來,看到一抹紅光正在天之邊,他們都不作聲。翻身說日出還早呢。

過了半小時,我又醒來,古古不見了,後發現她已在天梯上。

陽光已照到了山崖,暖黃色,而橘紅色鮮艷的古古正在一步步向上挪動。

天亮了,天梯看上去不那麼嚇人了。倒是有種說不出的蒼涼。

圖2:



(早晨的天梯)

我也爬上去,頂部,涼風習習,晨光中,兩人平地上安靜的各自做瑜珈,愉快的席地聊天。

圖3:



(古古在長城上)

清晨爽快的風一陣陣吹過,穿過了我們的身體。

有蜜蜂飛來飛去,我似乎也不怎麼怕了。

心又平靜下來。

我對古古說,我們又能在長城上,真好。

昨傍晚,沽酒的老鄉告訴我們,像這麼藍的天,沒有一絲雲連在北京都很少見。

我們的運氣著實不錯,兩晚都沒有下雨。雖然我是個有名的雨神。上山的那天,懷柔陰沉著臉,一場大雨隨時要倒下來。

古古做瑜珈時很專注。令我想起小仙,個頭都小小的,卻有力量。

四周安靜,只有鳥啼和我們的呼吸聲。

瑜珈是印度的那些智者高僧,整日在山巓修行,觀察著山中那些動物們休息、活動、恢復精力的樣子,繼而頓悟,模仿那些自然生息動物的各種姿勢來調整身體、滋養心靈。

聽說那些大師們可以用一天的全部時間來做體位。

我也向往著能向他們一樣每日只吃簡單的兩餐,只帶拐杖和御寒的氈子,行走在高山之巔。

我的腦子裡總有著這樣那樣的想法,暫且稱之為夢想吧。

不止一次的想去流浪,

流浪是遠行的方向,即便我很窮,身無分文,但我自由自在,就比啥都好。

物質上的匱乏在我看來,對於行走有益。理想主義者的流浪是不會在乎那些的。

精神上的富有,心靈走出去多遠,才是我想關注的。

心安了,就會長久的在一個地方呆下去。

……

我看著古古,這個高原的女子,有著自己所堅持的東西。

她是真性情的人,昨天上山,拍著花花草草。絲毫不覺得行路的艱難,歡喜莫名。

我說,古古,回去你在雲南找塊地吧,我真想弄個旅舍,住那不走了。

古古說好呀好呀。

昨爬山時她還說起了梨花村,四人還約著國慶能在大理一聚。

長城的這邊渾厚蒼涼,老鷹展著豐滿的翅膀盤據在高高的山頭。而另一邊,似乎是個多情的女子,嫵媚顧盼,光線射在那些起伏的線條上,非常柔軟。

我們不願離開。

向太陽致敬,向古老的長城致敬。

圖4:



(山的兩邊/我的家在高原上)

下天梯的時候,看到青山和沽酒也起來了。他們的身影好小啊。正在下面抬頭望著我們。

走到平地,青山說,我們下山吧。

我很驚訝,不是說今天走到箭扣才下去麼?

青山:來不及了

怎麼來不及了,現在才七點多。

他表示就算八點出發,走到箭扣要四小時,還要下山到村子裡,還要回到懷柔,還要回北京,沽酒還要去取票,他覺得來不及。繼而又表示他膝蓋不行,不想走了。

我說那你們倆先下山吧,我和古古繼續走。

其實沽酒也挺為難的。他想繼續走,但他的車比我們早,如果耽誤了真是不好。

青山說我們一起出來的,干嘛要分開。一起下山吧,我們已經把最精華的地方都走過了,還有啥好走的,再說你們不是還想去紅螺寺麼……

我看看古古,她站在一邊望著遠處沒有說話。

我告訴青山:我覺得沒爬夠。紅螺寺去不去不重要。

他說你倆干嘛非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呢,天天睡不好吃不好的……

但我沒覺得這樣苦,我就喜歡這麼走。

他為啥把自己的想法變成我的想法呢,真是不解,再下去又要吵架了。

最終倆男下撤,倆女上路。

行前喝散伙酒。青山和沽酒把垃圾全都帶下山去,還帶走了我和古古外掛的睡袋等雜物。

我和青山約了火車上見,我倆雖不是同一天買票,但卻是一節車廂。也省得在山下等來等去的了,我們四個手機都沒電了。

圖5:



(分別時刻/下天梯)

他倆走的時候一回頭,沽酒的胸前掛著我的睡袋和拖鞋,和他開玩笑說沽酒你可真性感。

都笑。

沒想到會這樣的分別,一起走過就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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