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也在這裡

作者: wo在路上

導讀去特定的地點,是因為特定的心情。為什麼你選擇了這裡?擦肩而過的那個人,是否有相同的答案?遇到的剎那,你會不會微笑著對他,或者對她說:“原來你也在這裡”。故事,總是從相遇開始。那麼,這場遇見的剎那,你曾經,或者你願意它在哪裡發生? 若問去西藏的理由,可能一千人有一千個回答。曾聽到過最真實和誘惑的理由就是:“因為西藏有愛情。”3000米以上� ...

去特定的地點,是因為特定的心情。為什麼你選擇了這裡?擦肩而過的那個人,是否有相同的答案?遇到的剎那,你會不會微笑著對他,或者對她說:“原來你也在這裡”。故事,總是從相遇開始。那麼,這場遇見的剎那,你曾經,或者你願意它在哪裡發生?

若問去西藏的理由,可能一千人有一千個回答。曾聽到過最真實和誘惑的理由就是:“因為西藏有愛情。”3000米以上的愛情,會不會因為糅合了西藏的藍天白雲和稀薄空氣,而變得更加虔誠聖潔,或者與眾不同?


 8月27日晚上我騎車到達了當雄縣,這裡距納木錯湖70公裡,當雄的物價很貴,天湖賓館的普通三人間每個床位要50元,晚上有一個從西寧到拉薩旅游的車隊住宿此地,他們包的房間剛好空余一個床位,就讓我免費同住。

第二天,我打聽到賓館一樓還有一間更便宜的房子,就計劃搬下去住,一個約9平米的小房間裡擺放著三張小彈簧床和一張桌子,十分簡陋,每張床收費30元。經過劃價,最後按15元/床的價格我搬了進去。然後我馬上詢問當地人去納木錯的路況如何,騎車是否可到達,賓館的老板告訴我,他經常去納木錯,70公裡的路程,北京吉普要跑四五個小時,路上還要穿越十幾條河流,沒有橋梁,要在水流中行駛,全是上山亂石路,沒有聽說有人能騎車上去,有個老外,去年騎車去納木錯,走到半路上就把車扔掉回來了,那不叫騎車,那叫背車。聞聽此言,我打消了騎車的念頭,我打算包車前往,豐田越野車去納木錯是700~900元/趟,北京吉普是500~700元/趟。

天湖賓館坐落在青藏公路邊,剛好位於去納木錯的路口上,凡去納木錯的人和車都要經過賓館門口,我就在房間門口尋人,然後結伴包車。

下午我推開房門,看見門口的石墩上坐著兩個女孩,身邊放著兩個大背包,她們也是去納木錯的,在此等了一個小時了,也不見車影。我們攀談了起來,她們原是某美術學院的學生,已經畢業上班兩年了,來西藏寫生旅游,從杭州出發到現在,歷時20天,其中叫柳小茹的女孩今年考入了本校的研究生,有幾個月的外出寫生假期,她計劃到拉薩後,去阿裡、珠峰、林芝等地,另一個叫葉倩倩的女孩因為資金問題,到拉薩停留幾天後即返回。最後我們決定一起包車去納木錯,可惜人數少,包車費用過高,我們都是自助旅游的,路上花錢都要盡量節省,盡管節省,最後算下來一般都超支。我們准備晚上再尋找兩個同伴,這時,一個騎自行車的藏族人停在我們面前跟我們談起了包車的費用,他有一輛北京吉普,往返費用要600元,明天早上7:00出發,我們說考慮考慮,那人留下手機號碼後走了。

兩個女孩看了我的住處問了房價後,決定也搬進來住,誰知在登記的時候,藏族大媽不給她們優惠,非收30元/床,無奈她們回來,要我給大媽疏通一下,我向大媽解釋說她倆是我的親戚,大媽才疑惑地給予了降價。

她們從昌都到這裡,已經顛簸了三天三夜了,洗了一大堆衣服把小屋掛得滿滿的,什麼衣服都有,我瞅了一眼,臉都紅了。看著我進出都得彎著腰,柳小茹也不好意思地說句:“對不起,打攪了”。晚上我們在馬路邊等了很久,也沒有長途客車路過,當然也沒有找到其他同伴,最後決定包下那輛吉普車,明早7:00出發。

晚上我們去當雄縣的浴室洗澡,這裡距離我們住的地方有300米,但路邊太黑,還有泥水,我帶著手電筒,浴室裡全是淋浴間,每人5元,淋浴間都用木板隔開,在四周的木板上包著帶有圖案的地板革,小環境還是不錯的。我10分鐘就衝完了,她們倆讓我先回去。我回到房間裡查看地圖,又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她們還沒回來,我怕出事,就爬起來拿手電去找,走出200米,手電就照到她們了,一人都踩了一腳泥,我問她們干嗎去了?她們笑著說,不告訴你,不告訴我也沒關系,只要人不丟就行。

我睡窗戶邊,葉倩倩睡中間,夜裡很冷,我們每人都蓋兩條被子,上面還搭些棉衣,很久我才把被窩暖熱。睡到半夜,柳小茹讓我把窗戶打開,她感到呼吸困難了,之後我剛入睡不久,她又叫醒我,要和我換床睡,因為靠近窗戶空氣多些,我睡意朦朧地爬了起來,心想,你在這裡就有高山反應,還能去珠峰?

第二天一早我們上路了,車子把我顛得頭撞車頂,我問司機,全是這樣的路嗎?司機回答,現在的路還是最好的路呢?天啊,那後面的路還怎麼走?果然,之後的路更加難行了,這裡沒有公路,全是大石頭路,有埋入地面的尖硬石塊,還有大泥坑,車子左右上下盤旋顛簸,屁股接觸車座的時間從不超過10秒鐘。我的骨頭幾乎要散架了,可是兩位小姐坐在後面依舊談笑風生,毫無感覺。問她們為什麼不怕顛,她們笑答,在昌都早已顛過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昌都不是顛”,哦,原來如此。

前面又是一條河澗,晨色中有幾只犛牛在上游河裡啃草,河水白嘩嘩從間隔著的黝黑大石頭間流下,我們幾個人下了車,我躥到河中的一塊大怪石上,揮舞著棉襖,讓柳小茹給我拍照,好,身邊的犛牛正仰著臉看我呢。

10:00左右,車子陷入了一個泥坑裡,車輪飛轉,越陷越深,我和司機下車搬石頭填坑,在這海拔5000米的高山上,就連當地的藏族司機剛搬兩塊也氣喘噓噓了,這招沒用,改用千斤頂依然無效,直到又來了一輛豐田車才把它給牽引出來。

終於到了海拔5100米的那根多山口了,遙望是遼闊的草場和不遠處的天湖---納木錯,湖水是如此之藍,我確實體會了比天更藍的藍色意味著什麼。司機告訴我們,雖然已經看到湖水了,其實才走了一半路程。我們都下了車,四周瞭望,在這裡柳小茹又感到呼吸困難了,我忙從車裡拿出氧氣袋給她用,從格爾木帶到當雄,我一路上都隨身帶著氧氣袋,今天用上了。我告訴她用一個管子吸氣,如果用兩個管子會很快用完氧氣的。

之後車子在草原上飛奔著,草原上沒有路,車子按照司機的意思隨便跑,這裡並不是平坦的草原,地面上有無數個大小泥坑,顛簸依舊,用“活蹦亂跳” 這個詞形容車裡的我們最合適了。湖邊有群群牛羊在吃草,這裡居住著幾十戶牧民,我們車經過的時候,那些露著肚皮,拖著鼻涕的藏族小孩子揮著雙手,迎著我們大叫大嚷,雀躍歡呼,我們把隨身帶的糖果從窗口扔出作為答復。

按照兩位小姐的意思,司機給我們找了一個藏民家吃飯,典型的藏族口味。司機讓我們在外面等,因為作飯的帳篷裡面太亂了,但我們一定要進去體驗民情,打開帳篷擋子,一只燃燒著的爐子擺在正中央,下面燃燒著牛糞,一個約5歲的小孩光著上身驚恐地看著我們,他鼻孔裡有凝固的血污,披頭散發地站在火爐前。柳小茹和葉倩倩堅持要自己親手做藏粑,藏族媽媽把青稞面放入碗中,她們倆不一會就捏成了粘粘的粑團了,津津有味地吃著,我手笨,無法把青稞面捏成團,只好干面吃,酥油茶也端上來了,我們大口喝著,藏族媽媽在一邊不停地彎腰給我們續上。

我們是坐在地上的毛毯上吃飯的,羊肉也端上來了,按照當地的習慣,羊肉沒有煮熟,上面還帶有很多血,我吃了兩口就無法下咽了,可是這兩位吳儂軟語的江南嬌女竟能一塊塊咽下去,我無法理解,看來確實碰到高手了。用她們的話講,這叫適應性強,因為96年她們去新疆畫畫時,已經經歷過種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困難了,在沙漠中她們甚至用黃沙掩住身體睡覺。

下午兩點鐘我們到達了扎西島上,這裡湖平面海拔4718米,碧波漣漣,明淨遼闊,它和阿裡的瑪旁雍湖、浪卡子縣的羊卓雍湖並稱為西藏三大聖湖。每逢羊年,天湖開放盛大節日,西藏成千上萬的香客潮湧而來,轉山轉湖,燒香禮拜,繞湖一周,徒步需十天,托行李犛牛要走一個月,而磕等身長頭要用三個月時間。扎西島上有美麗的岩溶地貌景觀:溶洞、石林、天生橋等。

司機停車後找他島上的朋友玩去了,他幾乎認識這裡的所有人,我們三個人沿著長長的湖堤走去。我決定在湖中游泳,經管理員同意後,我找到了一個適宜下水的地方,我把相機調整好後交給葉倩倩讓她在岸上給我拍照,柳小茹也拿出了攝像機在做准備。我脫掉棉衣,對她們說:“很抱歉,我沒有游泳褲。”柳小茹取笑道:“你就是裸泳我們也不介意。”“我介意”說完這句話,“撲通”一下,我躍入湖中,水溫約5度,好在我有冬泳的經驗,感到湖水的溫度並不刺骨,在蔚藍清澈的湖水中我盡情游弋著,太美了,爽,我在湖中大叫。她們倆在岸上對我講什麼話我根本聽不見,不知不覺已離岸邊很遠了,我感到呼吸越來越快了,這才意識到是在海拔4718米的湖中游泳,我趕快換成仰泳以節省體力,慢慢向岸邊游去,上岸後,我開始大口大口喘氣了,啊,能在納木錯湖中游泳,不枉此行。

我們在湖堤中間停了下來,湖對面是海拔7111米的念青唐古拉山,山上的永凍冰川,是納木錯湖的固體水源,葉倩倩把畫夾打開,准備畫畫,她說:“出來了20多天,才畫了6幅畫。”我也嘆口氣說:“我都出來了100天了,才寫了4萬字”,柳小茹插話了:“我一幅畫也沒畫呢”,“你不用畫,你用機子拍攝下來後,回家可以慢慢畫”,葉倩倩說道。我拿出筆記本開始寫近兩天的游記,柳小茹爬在湖堤上撿著精致圓滑的小石子,她要用納木錯湖邊的石子做一條項鏈,後來我也幫她撿。

天氣漸漸暗了下來,湖水不再是藍色,由明亮變得幽暗,我們收攤回到了島上。柳小茹問我廁所在哪兒?我說這裡哪有廁所,老外來到這裡也是露天方便的,我帶她穿過島上的幾排房子,上了一塊高地,指著山洞邊的草地說,去那兒吧。看她找好了地方,我回走幾步,站在那裡等她,突然聽到柳小茹驚恐地尖叫一聲,我心裡猛地一震,下意識握緊雙拳,縮身回頭,看到她提著褲子慌恐地站在那裡,島上沒有別的動物呀,怎麼啦?我突然想起來,這島上遍地都生長著的尖刺蒺藜,在當雄時賓館老板曾告訴過我,這怎麼就忘了呢?慌亂中我急切地問了一句:“扎哪兒了?”此話一出口我馬上就意識到問了一句蠢話,果然柳小茹聽了,又嬌羞又可氣地捂著屁股回了我一句:“討厭”,看她重新尋摸片空地,我欲避嫌,剛回走兩步,柳小茹叫住我,讓我站在她身邊守著,這時天色漸暗,面對幽黑的山洞一個人確實害怕。

在下坡的路上,我越想這事越可笑,不小心笑出聲來,“嗵”我的腿上挨了一腳,柳小茹正告我,不許幸災樂禍。

晚飯後我們決定就在湖堤上住宿,這樣可以聽湖水潺潺的聲音了,我選擇了一塊空地,打開了高山帳篷,安營扎寨,這是個德國產的雙人帳篷,三個人是擁擠了點,得貼著身子睡。

我們在湖邊賞月,這裡的月亮和星星比我任何時候看到的都要明亮,夜色中的念青唐古拉像黑神一樣守護在聖湖納木錯的身邊。

很晚了,我們才回到帳篷,鋪好防潮墊和睡墊,打開各自的睡袋開始休息。柳小茹睡在中間,一會側身,一會爬著,屁股不停地扭動,蹭得我無法入睡,我說你不動行不行,她說你以為我願意動呢?我說你再動我就受不了了,她說受不了你就忍著點吧。葉倩倩坐起來說,我睡中間吧,把你們倆擱開。然而擱開後也不管用,柳小茹依舊輾轉反側,久不能寐。

我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我坐了起來,憑經驗給她們分析說:“一個月前,我騎車從玉門鎮到安西,路上自行車胎被扎破了,我補好內胎後繼續前進,剛騎不久又泄氣了,我干脆換了一條新內胎,可是沒走多久又泄氣了,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有一個鋼刺一直扎在外胎上! 這樣吧,我先出去一會兒,手電給你們,你們再仔細檢查一下,是不是還有蒺藜刺兒沒出來呢。”

我站在帳篷外面,一會兒就聽到裡面兩個女孩的笑聲,五分鐘後,葉倩倩招呼我進去,她笑吟吟地對我說:“神醫也!真的有刺兒沒出來,是三根小枯刺兒,就那麼一點點兒小東西,真害人。”這時柳小茹也不強了,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

葉倩倩來了勁,接著分析:“幸虧今天是我們三個人,用你的偏方,我的手術,才把柳小茹醫好,今天要是沒有我,唉!這手術還不知道由誰作呢?”

“由誰作?還不得聽病人的意見,反正俺也不收紅包。”我接了一句。

“不收紅包俺也不勞您大駕,俺自個來。”柳小茹模仿我的語氣和腔調。

“醫不自治呀!”葉倩倩在旁邊迸出了一句。

柳小茹不說話了,埋頭整理床鋪。

我倒是忍不住了,爬出帳篷對著湖面好一陣暢快淋漓的大笑。

良久,我感到背後有只手輕拍我的肩膀,回過頭來,柳小茹站在那裡,遞過來一塊紙巾。

嗔怨:“看把你美的,貓尿都出來了”。

我擦著眼淚,眨巴著眼說:“冥冥之中,上帝在安排著人世間的種種巧合,今天又無意布置的這麼一幕,世間60多億人、幾千億動物和數萬億植物,上帝都能一一顧及到,安排得那麼體貼,真不容易啊”。


 

站在溶溶的月光下,靜謐中我仿佛聽到一種低沉蒼涼、真摯動情的聲音從遠處飄來,繞過頭頂,又慢慢消逝在靜靜的湖面上。

面對深邃的湖水和邈遠的星空,一瞬間,我的心裡突然漲潮般多了一層情思在湧動。

……

次日,我們繼續沿著扎西島在湖邊游玩,下午返回當雄,晚上互留了電話和Email,兩天來的路途勞頓使我們早早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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