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西藏掠過身體-4

作者: fylfeimi

導讀讓西藏掠過身體-42002,08,27 走進西藏 還沒有翻越唐古拉山口,高原的藍天、白雲、雪山就已經顯露出令人唏噓不已的美麗。 前面就是唐古拉山口,5200多米的海拔並沒有給我帶來什麼高原反應。倒是koko一路走一路撿垃圾,多少有點氣喘吁吁的模樣。 這一天萬裡晴空,唐古拉山口並沒有如我想像的那樣全是雪。道路的一側飄滿了哈達和經幡,一如藏民對於每一個至高山口� ...

讓西藏掠過身體-42002,08,27 走進西藏

還沒有翻越唐古拉山口,高原的藍天、白雲、雪山就已經顯露出令人唏噓不已的美麗。

前面就是唐古拉山口,5200多米的海拔並沒有給我帶來什麼高原反應。倒是koko一路走一路撿垃圾,多少有點氣喘吁吁的模樣。

這一天萬裡晴空,唐古拉山口並沒有如我想像的那樣全是雪。道路的一側飄滿了哈達和經幡,一如藏民對於每一個至高山口的崇拜與標識那樣;一塊平淡無奇的石頭因為刻上了唐古拉山口的海拔,就成了來來往往的游人爭相依偎和謀殺菲林的寵物。道路的另一側全是垃圾,還新豎了一塊與高原的曠野格格不入的紀念碑,成了山口的制高點,以示政治力量無處不在。

翻過唐古拉山口,就是西藏的地界了。車裡面飄出的正好就是鄭均的那首《回到拉薩》。

這讓我毫不明白我即時的心情:不是興奮,卻是孤獨。

孤獨總是和我存在著共生的關系,若即若離地游蕩在我的周圍。我已經和孤獨做伴很久了,天性樂觀的我對於孤獨毫不在乎——何況這一路也並不孤獨。可是,在翻越唐古拉山口的瞬間,我第一時間捕捉到的感覺,居然是孤獨。

我想起“我們的西藏”。我還想聽聽樸樹的一首好歌《那些花兒》。

難道西藏對於我,依舊存在著一個符號的影子?

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在你心房入住的人,寥寥無幾。這一刻,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們或是她們。

正因為有他們存在,我們才不會孤獨,或者,正因為有她們存在,我們才會更加孤獨。

進入西藏的第一個人居之地就是安多,也是青藏線進藏第一個可以打手機的地方。剛剛開始旅游的羌炎開始發手機短信——他被koko戲稱為“短信狂人”。

我望著高原的雲天,連開機的念頭都沒有。我在想,為什麼我們總是喜歡走出城市?為什麼我們總是要走走西藏?

總是這樣,在城市裡面呆久了,就想出來走走。

城市在其膨脹的太多過程中,是對自然的對抗和毀滅;但是我們依舊選擇在城市裡生老病死。我們不能拒絕城市是因為城市集合了人類文明進化的頂峰。但是人類源於自然,對自然依舊存在著天然的親近感,這使得生活在城市裡面的人,對於自然只好使用“渴求”的字眼和態度。很多人都不能將屬於自己的那份自己完全地交付給城市。

有時候,人的魅力就在於不被社會所征服的那份自己的自然。

純粹的自然是不能被粉飾的,粉飾不能凌駕於本身的自然之上。如同女人在我的概念裡面,漂亮並不能等同於美麗一樣。濃妝艷抹制作出來的漂亮,永遠趕不上一縷源至於心的真實微笑那樣美麗。——我可以經常誇一個女人漂亮,卻鮮有使用“美麗”這個字眼的時候。

再說說“走入西藏”。

“走入西藏”太多時候被人們更改為“走過西藏”,然後頻頻放在嘴巴上做成一個惹眼的招牌幌子。似乎沒有走過西藏的旅行者,就不能算作是一個真正的行者。在北京和一些朋友交流旅行生活的時候,總會蹦出來一兩個無比時髦的小女生嚷嚷說:你還沒有走過西藏呢,唧唧歪歪個屁呀!——她們走過,可是在我眼裡,她們懷著如此的態度如此的目的走過西藏,就像是昨夜剛剛去過北京一家無比時髦無比火爆的夜總會一樣。

她們和當年站在宿舍窗台上怒吼過“我要進藏!我要去拉薩!”口號的人們一樣,區別就在於,她們總算是“走過西藏”。

我從來就不覺得能夠贏得一個“真正的行者”的稱號有什麼狗屁價值,我僅僅注意我在行走的時候是否有過自然而然的收獲,有過真真切切的激動與震撼,有過鏤刻於心的故事。或者更簡單:是否在生長,是否快樂。從這一點而言,西藏也好,新疆也好,其他的目的地也好,都一樣——只要我有過一點點的汲取。

西藏也不過就是西藏。不是口號,不是招牌,不是談資,不是炫耀;不是你直起腰杆的本錢,不是你鳥瞰眾人的高台。

我向往西藏,是因為我覺得這塊土地興許可以給我帶來最厚重的一次生長,或者快樂——只要我能夠敞開自己的身體。這是我的十年之夢,如果一次不行,那就N次好了。

我欣賞koko。這是koko第三次進藏了,她這次死皮賴臉地改掉原計劃還要進藏,是因為她喜歡西藏;她喜歡在寺廟裡面同喇嘛們神聊上一整天,她喜歡爛在拉薩。從一個旁觀者角度而言,第三次進藏的koko比第一次進藏的koko,已經生長了。

我也是,如果十年前我就選擇西藏的話,那麼興許那個時候我也會這麼嚷嚷:你還沒有走過西藏呢,唧唧歪歪個屁呀!

現在我停止唧唧歪歪,繼續記載我們車轱轆的流水賬。

車轱轆碾過海拔4600米的那曲,趕往當雄。路極其難走,高個子羌炎的腦袋被顛簸起來撞在車頂上,導致頭疼的時候不知道是高原反應了還是被撞暈菜了。——koko嘲笑他早知如此,何必瘋長出來個大個子,人家海拔5016米的時候,你還要海拔5018米!

從那曲趕往當雄的路上,零零星星地可以看見磕長頭的信徒,他們距離拉薩已經不遠了。

很不幸,我們在最糟糕的土路上趕上了軍車隊。每一輛軍車都可以揚起漫天灰塵,我們拼命超車。超了40幾輛的時候,路的左邊出現了兩道清晰的彩虹,我們下車拍照。

然後我們重新超。把剛才超過的軍車再超一遍,才發現前面還有幾十輛軍車。

羌炎坐在司機副座上一邊有氣無力地數著軍車尾部的編號,一邊給無比郁悶的楊師傅打氣:已經數到25、24了,快過了......

自打上了青藏線,我們就開始一日兩餐。在當雄加油之後,大家忍著飢餓繼續趕往納木錯。

走出當雄就是黃昏,天空中飛騰起壯麗的火燒雲。無比巨大的一塊雲朵,紅紅地覆蓋了老大一片天......

楊師傅一直擔心自己的富康車(富康車!)走不了當雄到納木錯的那條爛路。上了路才知道,當雄到納木錯的山路已經修的還算不錯了。可是,爬坡的時候發現在當雄所加的90號汽油實在是有名無實,車子根本使不上勁。

我們慢騰騰地爬往納木錯,楊師傅繼續無比郁悶:哎呀!油好的時候路不好,路好的時候油不好!

看樣子60公裡的山路要磨蹭兩個半小時。楊師傅一邊開車一邊把頭探出車窗看銀河系,時不時地還要逗一逗那些一邊跟著車跑一邊狂吠不已的藏獒......

我說過,該駕一開夜車就開始滔滔不絕,這一次滔滔的內容如下:

“這個藏民嘛很有意思,開車到我們西寧吧,壓黃線違章被交警攔住車;交警說要罰款,藏民司機說,為什麼罰我錢?交警說,你壓黃線!藏民說,我壓了啊,可是我又沒有給你壓斷!干嗎給你賠錢?交警說,把你的駕照給我!藏民說,給你?這是我的駕照,你想要駕照你自己去考嘛!”

“還有個藏民去西寧玩嘛,累了跑進中心花園的草地上睡覺,有個老太太趕他出來還要罰款,藏民說,哎呀你們這裡的人真是太小起了嘛,你們去我們那裡玩,那麼多的草地隨便你們踩嘛、玩嘛,跑馬都可以;你們這裡這麼小的草地,哎呀睡個覺都不行!”

......

夜深人靜,我們抵達納木錯。

2002,08,28 納木錯的日出

一大早從扎西半島的帳篷裡面鑽出來,跑到納木錯的湖邊看日出。

太陽還沒有出來,納木錯和湖岸邊的雪山一起,靜靜地等待著第一縷晨曦。

原來進藏的時候,koko掉了半顆牙,她把它埋在了神山腳下,還煞有介事地做了一個瑪尼堆;這半顆牙是在環游新疆的時候脫落的,她把它帶進西藏,留給了納木錯。

少了一顆牙齒的koko,擰著一個垃圾袋在湖邊一路走一路撿垃圾。——估計是撿不到別人的牙的。

陽光射進納木錯的上空,雪山變成了金色,閃耀著柔和的光澤;天空湛藍,反襯出亮麗的暖色雲朵......

美景無聲,一郎筆拙。

(一般有三種方式供我們記存美景:照片、文字、心。很多美景是無法用文字描述出來的,照片也只能截取幾幅片斷;通常這個時候我都是沉默的,沉默著讓美景緩緩地通過胸腔,通過腦海......)

繞扎西半島一周,爬上山,一邊喘氣一邊俯瞰納木錯的湖岸。

轉過山,看見長長的一道瑪尼牆;在瑪尼牆端頭的山岩上,立著一只孤獨而傲岸的蒼鷹;蒼鷹的頭上,頂著一輪漸漸黯淡的月亮。

返回當雄,修補富康車破掉的一條真空胎。

趕路到羊八井。大家想從羊八井走老路進日喀則,因為這條路走過的人不多,靠近日喀則的時候還要人車擺渡過雅魯藏布江,很有意思。問了很多藏民、司機,得到的答復是:此路不通。

富康車只好掉頭繼續走青藏公路經堆龍德慶進日喀則。

koko不死心。我建議楊師傅再去問問公路道班的人,因為只有道班的人才知道准確的路況信息。

道班的一個藏民告訴我們,道班的人都出去修路了。

我們決定走老路,找到道班的人問清楚路況之後再做打算。

走出羊八井10公裡,遇見道班修路的人,答案是:前面斷掉了一座橋,要走“翻江路”,富康車估計是過不去的。

還是不死心,反正斷橋在15公裡處,索性去看看。

果然過不去。很長一段水流湍急的河床,也很深,估計越野車還差不多。

擺渡雅魯藏布江進日喀則的計劃落空。

我們只好折回青藏公路,經曲水,晚上10:30趕到日喀則。

是夜,日喀則大雨。

非一郎 2002,09,06於拉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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