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崩)
大概是在繁華都市生活太久的原因,對都市裡面所有都感到厭煩和無奈,厭煩那滿是燈火的夜晚、永遠做不完的工作、錯綜復雜的人事關系、不得不帶著各色面具而生活的人們。。。。。。看著失去本色的天空、被鋼筋水泥包裹的城市,於是乎擔心自己的心靈會被這諸多的因素而蒙上厚厚的塵埃,因此就想到了逃離,逃離這虛榮的都市、充滿疲憊人們的城市、無休止的工作,讓自己的心靈、身體回歸那靜謐的森林、草原、高山、河流,於是就有了和最愛的人的滇西北之行。
9月10日,當飛機把城市甩在身下的時候,我覺得好像一次勝利的逃亡,慶幸自己遠離了這“該死”的城市,心就如舷窗外的白雲,天有多高,我就如白雲般能飛得多高、飛得夠遠!
9月11日中午2點多就到了麗江,太陽的光芒直刺我的眼睛,眼前的景物明晃晃的,有人說:“麗江的陽光是柔軟的”但在那時候,在我看來,陽光卻是刺人和慘白的,就連那在古城間流淌的溪流在陽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把雪亮的軍刀。
我們住在自由生活驛站,客棧靜悄悄的,烈日下花園裡的遮陽傘也空無一人,石頭告訴我們:這裡住了一幫北京來的大學生昨天去了瀘沽湖,所以很安靜,今天天氣好,好多客人都出去玉龍雪山看印像麗江了。安頓好行李後,我們就來到了東大街的蒙自過橋米線處吃米線,LG問我該怎麼吃,說實在話,我從來沒有吃過,於是亂猜著說是把它們全倒在沙鍋裡面吃吧!LG不放心又問了服務員,得到肯定的答復後,我們把那一沙鍋的米線吃得一干而盡。吃完米線,高原的烈日依然干烤著古城,游人很少在閑逛,問了旁邊的當地路人,答曰:“估計是到附近的景點去玩了吧!還沒有回來!”於是我們落得了清靜和自在,在幽靜的古巷中穿行。
轉悠了半天,也有點累了,剛好接到石頭的電話問我們什麼時候回來,要把明天去雨崩的手續辦理一下,於是打算先回客棧,可惜第一次來麗江,古城裡巷子實在是多,一下找不回回去的路了,找了好一會,才想起來之前網上石頭聊天的時候說過自由生活驛站靠近木府,找到木府再電話叫石頭來接吧,就這樣一路問著到了木府正門,就是寫著“忠義”兩個字的牌坊那,到了這裡好像有點感覺了,總算找回客棧了,我也挺佩服自己的,哈哈,第一次就讓我摸著路了,而且沒帶地圖哦。
回到房間裡休息了一會,下來客廳裡找石頭,石頭不在,是瑜飛接待了我們,很熱情很能說會道的一個小伙子,很耐心給我們講行程和雨崩注意事項並告訴我們一些好吃又便宜的地方,哈哈,省了不少錢。想著出去就沒有好吃的東西了,晚上跑去瑜飛告訴我們的七星街吃了山藥火腿雞,味道真的很好,我們兩個人吃了一個中鍋哦。
哎,說了半天,都沒說到重點我的雨崩行啊。最難忘的就是最艱難的進出雨崩的那三天,稍微記錄了一下。
三天,徒步76公裡,海拔:4010米。早上在網上轉發了地球一小時活動的宣傳片,讓我回想起那幾天的一次徒步旅行。回來很多天了,我都不忍去回憶那等同於自虐的三天,人在自然面前無能為力,但又驚詫於自然原始的魅力。
從西當溫泉開始徒步的時候,領隊小孫斷定我完成不了三天的旅程,因為我走上100米,就喘氣如牛。他建議我從西當溫泉到埡口的12公裡路程,不妨騎騾前進。哪位旅客坐哪一匹騾子,是按抽簽的方式選定的,騾子的主人是一位和我年齡相仿的女人,精瘦精瘦的,不愛說話,但她的騾子不服輸的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目的地到了,我把騾錢給她,她說,你先歇歇,不急著給,一副並不習慣做生意的模樣。小孫後來和我說,去年十一,他們的騾子一天可以跑四個來回,能賺上千把快錢呢。之後,我再也沒有坐過騾子,不曉得你看著一個女人和一匹騾子搶著喝路邊的雪水,你做何感受,反正我的第一反應是我想從騾子背上下來。
在雨崩村的第一個夜晚,舒服得泡了一個熱水腳,在出門倒洗腳水的時候,抬頭看到了滿天的星星。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看到過那麼多密密麻麻的星星,它離你是那麼近。這一剎那,你多麼想與家人分享你的感動。可是,每天晚上七點鐘以後,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這裡的電話和手機都是沒有訊號的。雨崩村裡三十幾戶人家的電都是自己發的,手機訊號站太陽能儲存的電估計也只夠白天使用。於是,打通鋪的我們早早熄了燈,我睡在窗邊,在一屋子稀奇古怪的打鼾聲中,在星光的陪伴下,一夜未眠。
睡眠沒有保證,在海拔接近四千的高原爬上一天的山,無疑是致命的。在從當年中日登山隊休息的3600米的大本營爬上4010冰湖的那三公裡,我已經體力透支,登山鞋踩在之前下過雨而有點泥濘的山路上,幾乎沒有一點抓地的能力。一邊是山,一邊是懸崖,相機背在我的肩上,根本連打開鏡頭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四腳並用,連滾帶爬地上山。那個時刻,疲憊感完全被死亡的恐懼給占領。爬上山後,小孫說,這段路是我走的最好的。我把現學的徒步的技術全淋漓盡致地用上了。爬到一半的時候, 我想起下山的問題,這麼滑的山路,下山估計是上山難度的兩倍。上山尚且如此,怎麼下去?“先管好你上山的事情,下山的事情等會再說。”我記得當時領隊是這麼開導我的。事後,小孫告訴我,雖然這段路他走了有十幾次了,但當時他自己也是七上八下的。我至今仍然很感激小孫信心滿懷的回答,我完全把下山的顧慮放在了一邊,一鼓作氣的爬上了4010我人生的第一高度。
處在將軍峰和主峰卡瓦格博懷抱下的冰湖,夏日翠綠的湖水,湖面漂浮著冰塊,一片白色,儼然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冰湖。遠處還能見到將軍峰頂端雪崩揚起的塵埃,仿佛是山頭天葬時藏醫升起的香火。我圍著冰湖走了一圈,湖邊堆滿了石頭堆積起的大大小小的瑪尼堆,每年都有轉山的藏民死在朝聖的路上,我也揀了塊石頭放在上面,朝卡瓦格博許願家人身體都健康。
回來的路果然不用我擔心。是湖水傾瀉的瀑布,只留下光溜溜的大石頭。我在石頭叢中上串下跳。比起要重走那條滑溜溜的雪路,這條石頭路雖然累,但並不險。真是所謂福兮禍之所倚,我眼睜睜的看著臨近我的一塊大石頭松動,往我腿的方向下壓,而我卻無路可退。我干脆把眼睛閉上了,好久,發現自己的腿還能抽動,幸好我的腳站在兩塊大石頭中間,是它們幫我擋住了下落的碎石。這一嚇提醒了我,目的地沒到,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歸途一路順暢,由於位於另一座山的陽面,雖然多走了幾公裡,但半個小時就回到了大本營。
下午六點多回到了雨崩村。由於我貪嘴的緣故,喝了好幾口冰湖裡的水,下山的途中,視力開始模糊,高原反應導致我雙手浮腫,平日寬松的手表已經把我的手腕肋出一道血印。領隊小孫帶我們在熟悉的藏民朋友家小坐片刻,我喝了整整一壺的酥油茶,估計有七八碗,才緩過魂來。一路上蹭吃蹭喝,著實體會了做領隊的便利之處。而只要奉獻我們的耳朵,聽那些淳樸而爽朗的藏族男人吹牛他們旅行的故事。
回到住宿處,已經接近七點,天漸漸黑下來,聽說還有四個同行者未歸,大家猜測十有八九迷路了。每年,都會有旅行者因為路不熟而跌落山崖,旅館的牆上至今還貼著一位美國母親尋找她十六歲女兒的尋人啟事。由於七點後手機已經沒有信號,天也越來越黑,顧不得吃一口客棧老板已經燒好的飯菜,大家不管自己旅行的疲憊,自願出去尋找未歸的伙伴。走到一半,前頭傳來消息說,已經找到。想著離雨崩村不遠,另一位帶他們的導游就走快了一些,沒想,就在離雨崩村一公裡的地方,他們迷路了,圍著樹林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出不來了。
三天行程後,在雨崩村下的西當溫泉,用五分鐘時間迅速地洗了個熱水澡。高原洗澡不能超過十分鐘,必須快,常見有人在浴室昏倒的,就算沒有昏倒,也會頭痛欲裂,體力再好也會有高原反應。西當溫泉是自然形成,轉山的人都會在這裡洗去一路的塵埃。三天沒有洗澡的我,終於痛痛快快得洗了個熱水澡。有了山上的比較,盡管洗澡間的門沒有門柵,用大石頭擋住,中間還有一冒失鬼闖入驚得我大叫救命,盡管窗戶是沒有玻璃的,窗簾用的是我脫下來的內衣、毛衣、外套,勉強遮住,但這自然賜予的溫泉水,不僅洗去了我的疲憊,也打掃了一遍我的內心。當在陽光下,曬著我未干的頭發,吃著一碗咀嚼起來嘎嘣嘎嘣響價格不菲的蛋炒飯,幸福得想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