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西湖的早晨,天空陰霾無雨,孤山顯得飄渺了許多,若隱若現地立在湖邊;斷橋挽著蘇堤浸在微微驕喘和蕩漾著的碧波裡;岸邊的垂柳曖昧地撩起纖細的枝條,迎著沁涼的晨風向朦朧的西湖頻頻搖擺。而杭州人似乎已經麻木了西湖的嫵媚,行色匆匆地奔忙在她的身旁,正所謂“久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而對於我和妻來說,自是從未見過名聲大噪的西湖,更為文人騷客的溢美之辭所惑,故新婚燕爾之後,便千裡迢迢地來到江南解讀她的那分美麗。匆匆片刻,初識西湖,我們就來到龍井問茶。
西湖龍井是出了名的,尤其是清明時節的茶更是極品。我們雖不及儒雅名士般風流倜儻,卻也瀟灑地在破舊的竹椅斜靠過來,討上一杯透著綠綠的色彩,散著淡淡清香的龍井,權且算做“品茗”吧!
抬頭望望,油綠茶樹層層疊滿的獅峰山映在憂郁的天空裡,龍井村那具有江南情調的秀氣可人的建築錯落有致棲在山腰間;深深呼吸,鼻腔裡侵滿了那龍井的幽香仿佛瞬間潤澤到心肺,一種難以形容的暢快傳遞到每一根神經,輕輕地撥動著歡樂的思緒縱情歌唱。
我們稱上些茶葉,放入行囊,順著小路在山間穿行。偶而瞥見一位老伯頭頂鬥笠,身背竹簍,悠然於油綠之中似少女般輕盈地采茶。我們熱情地打訕後,便聊了起來,妻更是欣然作秀,背上老伯的采茶道具,故做茶山阿妹狀翩然留影。
杭州人很會盡風花雪月之能事,“西湖十景”偏偏又有新舊之分,我們也分辨不清,只好按圖索驥。
從龍井村出來不遠,便可尋見“九溪煙樹”,九曲溪流潺潺綿綿,隨著小路忽左忽右,轉眼間又跌落成瀑,將修長白皙的身體倚進一汪深潭的懷抱,水霧迷離,似煙罩樹,雖有人工雕琢之痕,卻有令人動情憐愛之處。
觸景生情,不免惆悵一番,心緒略沉了些,直到那雄壯凝重的六合塔悠然映入眼簾。以潮水聞名遐爾的錢塘江悄然地流過他的身旁,陪伴著這千年古老的木塔目睹杭州日新月異的變化。登塔遠眺,西湖嬌羞地隱在煙雨蒙蒙裡,錢塘江橋卻慷慨地把臂膀挎在兩岸,任憑似藍色飄帶的江水在臂彎裡玩耍,城市的喧囂似乎被這撩人心靜的景致衝淡了許多,隨你“只把杭州做汴州”。
杭州的確美麗,給人一種安詳舒適的感覺,那種流露是不經意的,也許用心才能體會到,否則你也不過是陶醉於雪片般贊美的詩篇文章,去附庸風雅,人雲亦雲罷了。西湖本是錢塘江的瀉湖,經過幾次人為的雕琢與修葺,自然與人工巧妙結合,一時間在南宋時期躲避戰亂、安逸享樂的文人墨客如潮頌揚之中便成與“天堂”相伴的人間美景。
但西湖卻有其獨特的魅力,當我們從太子灣公園出來,再次與她“親密接觸”,不知不覺被其迷惑了。蘇東坡有詩雲:“水光斂艷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我便最欣賞這幾句,西湖確是這樣的,陰晴皆美,各有各的味道。
再觀西湖,水波微蕩;游船數尾,點綴於上。湖中小島,遠遠相望;亭台樓榭,臥波臨浪。蘇堤白堤,橫亙悠長;山外青山,層巒疊嶂。好一派江南風光!西湖宛若文靜秀麗的女子,端坐在杭州的西側,巧妙地與現代氣息的杭州融在一起;閑暇時光,隨意在湖邊漫步,領略這城中山水,怎不令人覺得愜意呢?更不要說有一堆“三潭印月”“柳浪聞鶯”“花港觀魚”“平湖秋月”等讓人耳熟能詳的景致了。
乘上畫舫在西湖上暢游一番後,直到天色將晚,我們才帶著倦意離去,但心情卻是輕快無比的。
翌日,我們去靈隱寺游玩。據說,在靈隱許願挺靈的,妻自是不肯放過。黃色的院牆襯出幾分古樸,避日的濃蔭透出幾絲清涼,眾多的香客顯出幾縷靈驗,我們在香火繚繞的氣氛中也不免虔誠起來,倒覺得濟公在此修行而飽受排擠確實不算過分。但靈隱也的確沾了濟公的光,幾百年前在東南聲譽鵲起,時至今日。
那飛來峰也有幾分神秘,兀起平疇,孤立一峰,無人能說出它的來歷,卻有家喻戶曉從天而降的傳說。飛來奇石上又雕刻了栩栩如生、神氣活現眾多佛像,尤其以大肚彌勒的笑容可掬令人叫絕,不然他那副尊容也不落於靈隱寺的門票上。
游罷靈隱,我們又去朝拜岳王廟。岳廟背靠青山,面臨西湖,倒也不枉岳飛一世英名。院落雖不是很大,卻很別致。印像較深的是中間一汪碧池內,紅色錦鱗游來蕩去,碧綠荷葉星星點點,倘若站在那爬滿青苔的石橋上拋下少許食屑,魚兒便趨之若騖,更有甚者躍出水面,頗為有趣。再就是那岳飛青塚之前跪著的四*臣鐵像,已是磨損得發亮,還在承受人們的唾罵,真是“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走出岳廟,我們又一次看見了西湖。天氣晴好,她又換了一身裝束。田田的荷葉漂在湖水中,填滿了泊在湖邊的畫舫之間的空隙,起伏連綿的青山逼得湖水藍冽許多,斷橋依舊那優美的曲線凌駕於碧波上,白堤的濃蔭仿佛極盡夏日裡的瘋狂展示著滿眼的綠,湖光山色讓你的眼舒適到極點,那美麗中的亭台樓榭更是奢侈的點綴,添上一絲人文的氣息,這一刻我們已經心醉了,我們的西湖情結從此留在記憶裡… …
離別西湖,離別杭州,也許再尋她時,只有在夢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