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驢西游記

作者: daisylake

導讀??做一只純粹的驢,一路向西。?? ??流水賬記錄部分攻略,部分心情。若稱小驢西游記。 ?? ??前言 ?? ??西行是我的夢想,假如有時間,我是希望滇藏行的。這次我計劃耗時十天半月,只作滇行。 ?? ??師傅給我的攻略路線是寧波,昆明,麗江,香格裡拉,梅裡。大理在計劃之外,對大理的夢想來自於《天龍八部》,武俠是成年人的童話,那個傳奇色彩濃郁的段氏大理王國一直 ...

??做一只純粹的驢,一路向西。??

??流水賬記錄部分攻略,部分心情。若稱小驢西游記。

??

??前言

??

??西行是我的夢想,假如有時間,我是希望滇藏行的。這次我計劃耗時十天半月,只作滇行。

??

??師傅給我的攻略路線是寧波,昆明,麗江,香格裡拉,梅裡。大理在計劃之外,對大理的夢想來自於《天龍八部》,武俠是成年人的童話,那個傳奇色彩濃郁的段氏大理王國一直存活在我的夢幻中,固執的提醒著我它鮮活如昨的存在。瀘沽湖是來自於楊二車娜姆的描繪,那片純樸天真的土壤,孕育出神秘文化的族民,曾經對它那樣神往,如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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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前了解了目的地的天氣,帶了長短T和衝鋒衣褲。以及幾十件內衣褲和襪子,三大包護膚品,有移民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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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1,5/14, 寧波,廣州,昆明。

??晴,很晴。但寧波的天空,即便晴,也是灰澀蒼白的。我渴望能近距離看到心儀多年的一碧如洗,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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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二點竹子姐姐送我到機場,二點半准時上機。機票是通過elong訂的,原價1800,現價850。原定三點起飛的航班,因為登陸地廣州的暴雨而推遲起飛時間。一直到捱到四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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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餐是面包,咖啡,榨菜。狼吞虎咽了,甚覺美味。蓋一天未進食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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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白雲在腳下,鳥瞰,恍兮是一片白色的森林。太陽與視線齊平。熱情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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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小時後,進入廣州地界,雲彩的顏色驀然深沉起來,像水墨畫一般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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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整,聯程登機口過安檢。廣播說航班誤點,何時登機等待通知,於是凝神細聽每一次廣播,不敢有所閃失,連去WC都是一路小跑,深怕錯過。又是一片茫茫然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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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終於登機。此時已是飢腸漉漉,飛機餐是紅燒豬肉,花椰菜與梅豆。要了一杯牛奶和椰汁。心滿意足的睡去。窗外一片漆黑,仿佛一個無窮無盡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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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昆明機場。打車到茶花國際青旅,路上熱情的司機一徑推銷他的設計路線與他的旅游產品,他說他家親戚做這個,我不信。他強烈建議我住蘭花賓館,理由是蘭花比茶花漂亮-——我張了張口,無言。他說:外面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小女生出來作什麼?——他講這話的時候簡直痛心疾首,好像我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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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場到茶花青旅路程七點五公裡,車資16元。茶花青旅是出行前一天訂的,並不曾收取押金。昆明無虧是花園城市,茶花青旅竟是掩映在一片花園裡的,若不曾細看,是無法找到這一片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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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的夜,溫度有點低,十七八度這樣,密密的蓋了被子,淺淺睡去。朦朧中,幾度醒來,調整床頭燈的亮度。一夜無夢。

D2,5/15。昆明,麗江。

陰,有時有雨。

清晨在淅瀝的雨聲中醒來,涼意四起,緊緊蜷在被子裡又混沌片刻。八點半起床,熱水澡後換了長T,旅行裝的施華蔻很好用,洗護分開,披著柔滑清香的濕發,啃著家鄉牌蘋果,准備旁若無人的游蕩昆明。

按著師傅的吩咐,洗漱完畢就出來購買去麗江的票。總台說售票處就在茶花青旅的門口,竊喜不已。昆明到麗江的車票有南站的十點,西門的十點半,接下去是十二點,下午一點,晚上八點和十點。因為我已經訂了麗江的謝馬青旅,必須今晚到達麗江,所以昆明的流竄計劃暫時擱淺。

此時九點半,南站到麗江的車子起發時間是十點,茶花青旅到南站打車五分鐘,車資十元。沿途經過昆明幾條城區道路,所有的城市都大同小異,商店,公園,晨練的老太太,所不同的是滿大街的過橋米線店撲面而來,滿耳皆是悠揚的葫蘆絲,此時方有他鄉游客的感受。

餐飲店買了一只玉米餅,三元。我以為會吃出昆明的味道,不料跟天下的玉米餅一般味道,不作推薦。邊啃邊左顧右盼,於是四方湧來人海如流人聲鼎沸“去麗江嗎?要票嗎”我想大概是我臉上新奇的表情,渙散的眼神——在人群之中一眼就出辨出游客的身份。即使我在茶花青旅售票處沒有購票,亦是不敢跟他們走的。在他鄉,我恪守的准則就是法律與規律。

南站檢票口有疫情登記中心,候車去麗江的都是出雙入對的年輕人,膚色繽紛各異,白的,黃的,黑的。

在車上。司機說到麗江要晚上七八點了,這一天又是完全的在路上。

法語On Route,譯成中文“在路上”,形之在路上為行,神之在路上為道,做一只純粹的驢,修道於行,讀萬卷書,行萬裡路。

??都說麗江的夜是璀粲奪目的,此言不虛。我到老謝車馬的時候,已近九點。旅舍的游客正陸續出門——看風景,或者當風景。夜風起時,約二十度光景,街頭行走女子一色著以民族式“江服”——寬袖素色收腰上衣,斑斕摩挲手工披肩,碎花齊踝長裙,繡花人字拖,步履緩慢的搖擺在四方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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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街名不虛傳,果然是令世上女子神魂顛倒之所,每一家店鋪都陳列著精巧的木制器具、布藝玩偶、銀石首飾,或者大列列的滿牆排開普洱茶餅,街上除了商店就是酒吧飯館,其本身以及衍生的五一街,七一街,新義街莫不如是……真是醉生夢死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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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我發現自己的腳步似乎在原地踏步,身側是永遠似曾相識的風景,傳說中的四方街,原來就是成都的錦裡,杭州的吳山廣場,或者寧波的鼓樓,不斷的復制粘貼成一片輝煌的氣勢罷了。我餓的飢腸漉漉,從老謝家出來,直接拐進“食破天”——事實證明,古城裡面的餐館果然既貴又不實。一個人吃了四十元,這是我半個月以來的最高單餐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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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累很累了,迷路在四方街。依稀順著來時的路,摸索著方位。此時恍然發現,四方街頭,一半的人在購物,一半的人在問路。後來放棄自欺欺人的尋找,求助於店家——如此,店家應該一半的時間在經商,一半的時間在指路。這個華燈初上的夜,不知這位帥氣逼人的店家已經回答了幾百人的問路,仍是好脾氣的幫我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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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3,5/16,多雲轉晴,麗江大研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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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旅裡下塌的滿是疲憊的游客。我所入住的單人房是古老的木質結構,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鄰室晚睡早起輕微的響動很好的提醒我大概的時間,於是晨光破曉的時間,便被鄰室的腳步驚醒,遂起床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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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不好,霧靄沉沉的。旅行照大概如此不由自主,昨天的光線太硬,今天的光線太軟,就是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種剛好的度。??白天的酒吧一條街。

??塵囂未起,別是一番風情。

??陽光灑落的也有幾分憨厚,直直的落到垂柳上。

??游客散散的來回,每一寸腳步的移動都踏入妥貼溫柔的音樂裡。

??我喜歡這種清新脫俗的氣質,它與夜的魅惑完全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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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逛下來,餓的發暈,吃了傳說中的雞豆涼粉。我以為雞豆大概會跟雞有關,原來雞豆就是綠豆或者豌豆的一種,油鍋裡煎一下,賣我15元一盤——我發誓,再不吃古城裡的餐館(好像昨晚已經發過誓了,健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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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早起的還有本地的阿婆,挽一竹編大筐,內置明信片、針線包、廉價銀飾,安靜的守株待兔,也不叫喚,也不兜售——我主動自覺上前跟她微笑早安,順便買了兩盒明信片,六元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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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時,隨時可遇攬客的經紀人,一路追著我問“拉市海去不去?”“茶馬古道一日游低價了”“瀘沽湖兩日游不去後悔”。於是不一會兒,手中便多了幾十張名片以及旅行社的成熟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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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是決意好好休整的,悉數收取傳單,只作參考。吃完早餐,約八點半,剛好去郵局。郵局就在四方街邊上,旁邊有建行,工行,農行。郵局也有明信片出售,20元一盒,帶郵票,明顯比阿婆貴了一大截,便笑逐顏開。郵局有專門用來盛置明信片的塑料大筐,裡面已經堆了數百張明信片,大概是昨日郵局發車後來寄送的,便耽擱到今天。除了寄明信片的,還有游客不斷來寄包裹,又聽他們不停低聲嘟囔“好貴”,寄包裹還會貴?我滿腹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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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不曾睡的踏實,此時雙腿似乎注了鉛一般沉重,折回老謝去休息,卻發覺老謝家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遠在天邊——我再一次找不到回家的路。郵局邊上有游客服務中心,裡面的美女態度一流,笑容可掬。買了一份古城地圖,6元,還附送她的名片,以及去拉市海的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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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地圖琢磨半天,跌跌撞撞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發覺此處小岔口一波三折,猶豫著該不該進去,還是再問一下門口的店家好了,羞羞答答的開口,店家一陣不可思議的大笑,然後揶揄我:你怎麼又迷路了?——昏厥,他竟然已經認識我,而我還不認識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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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麗江捧著地圖在問路的游客成千上萬,怎麼他就認為我一個人在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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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羞的無地自容的時候,旁邊有帥哥搭腔:美女,我住你邊上的。我呆呆的點頭:哦。bye。回來的路上,後悔的吐血。我怎麼可以回答:嗯,啊,哦?還bye! 應該說:“好巧呀,你是剛到的?那我們一起走走吧?計劃去哪裡?”或者,“你快回去了呀,那這裡有什麼好玩的?”——搭訕專家說過,要讓一個話題永不終止,你所講的每句話要以問號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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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用問號,我的第一次的可能的艷遇被我“bye"了,好生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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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垂青於有准備的人,我已經准備了N個問號,讓艷遇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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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日下午在老謝車馬的客廳,經老謝家的MM牽線,被老大撿走。

當日阿翔住在“老板娘”客棧,“老板娘”是我們對一個叫胡蝶的MM所起之昵稱。在麗江,很多客棧或者店鋪的老板本身就是一個傳說。“老板娘”胡蝶的父親是麗江納西族人,母親是漢人,天造地合結了婚生了“老板娘”然後陰差陽錯離了婚,“老板娘”跟她母親在天津生活多年,後來去麗江發呆(我總覺得有點尋親之意),在古城開了客棧,悠哉悠哉做了名符其實的“老板娘”。

“老板娘”客棧附近有一家土菜館,老大說晚上我們來一場行前會。對於四方街來說,這地方實在實在太偏了,我真的真的問了好多店主,他們都說“文生巷?沒聽過,文治巷吧?”我徘徊在文治巷路口,只好發短信求助於老大,“老大,您講的這地方本地人都沒聽過!”——這個老大可不是尊稱,多少有點情緒摻雜其中。發完短信,身後有一個南腔南調的聲音響起“我沒認錯人吧?”回頭,老大一行數人正迎面而來。

在阿翔和“老板娘”推薦的土菜館落座,分別自我介紹:年齡,地區。老大正是在這個時間奠定了他屹立不倒的身份地位,我忘了自己是千錘百煉永不更新的25歲了,老實坦白了自己的出生年月——在這支驢隊中排行老二。

雞足飯飽,回老謝車馬退房,寄存行李。——幸好跟在老大和BB身後,不用再被那個店主嘲笑“怎麼又迷路了”。

D4,5/17,香格裡拉。晴。

約定六點半大水車集合,去客運中心購票。清晨五點半,小潔的短信來叫床。昨夜似乎沒聽到鄰室上樓下樓的聲音?

從麗江到香格裡拉的班車,從高快客運站發車,每小時一班,票價47元(不含保險),總長175KM,計劃車時四小時,實際耗時五小時——登記,加油,上洗手間。

女生去雲南旅行,上洗手間這個費用是要列入預算的。每人次半元或者一元,與洗手間潔淨程度無關,與地理位置有關。

在麗江的車站,老大在計劃當天的行程。我有跟他提及,師傅曾經給我介紹一個松贊林寺的喇嘛,香格裡拉人,可以作我們的向導。老大請我電話他,如果可以,幫我們聯絡一下包車去飛來寺的司機。電話一直關機。

在馬先生犛牛店用餐完畢,我再一次撥喇嘛電話,竟然通了,我第一次跟高僧通話,緊張而小心,甚至不知如何稱呼是好?他叫拉茸邊定。我叫他拉茸大師,他說他上午電話沒開機是因為在家裡睡覺。我們一聽此言,心裡一咯登,這是什麼出家人?居行如此無律。——後來的事實證明,不同世界的人永遠沒法了解另一世界的人,任何妄下的斷語都是粗率而不可靠。

拉茸邊定。

七零後。屬鼠。

松贊林寺人。

藏傳大乘教。主管誦經。

電話接通後,他請我等他半小時,他馬上到。我不安的解釋,並不想打擾他。他爽朗的說:不礙事。我方便的。我請店主馬先生跟大師確定地址,半小時不到,拉茸大師便來了。

進門的一剎那,我們呆呆的盯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男生是好奇的打量,女生是為之驚作天人。見過帥氣的藏人,沒見過這麼帥氣的藏人!——晚上雪芹來香格裡拉,見了照片中的喇嘛,便死拉硬拽的要求再呆一天,她要見一下拉茸大師才死心。

拉茸大師在我們身邊落座,跟老板要了一碗蛋炒飯。——他還沒來的及吃早餐。

我們人員太多,拉茸大師開了兩趟車將我們送入松贊林寺,下午帶我們游走了整個寺院,見佛拜佛,轉經祈福,他跟我們一一講述寺院規矩以及藏傳佛教的特別。他說藏傳佛教主要是西藏與青海興起的,教徒被藏民尊稱為喇嘛。喇嘛與和尚不同,他們可以喝酒吃肉,但不娶妻——我們三個女生一聽此言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他還略微講了大乘小乘,顯宗密宗的區別,我們聽的雲裡霧裡,還忙著叩拜,聽經,接受高僧的祈福,喝聖水,浮躁之心實在有辱佛門。他跟我們講《金剛經》裡的一個故事:魔對釋迦牟尼佛說,你在世之年,我不能破您的法;你過世之後的五百年(未法時期),你將看到我派的魔眾穿著您的佛衣,坐於您的佛殿,壞你的法。——釋迦牟尼過世離現在多少個五百年?他頓悟並創立的佛教在現世中旁枝錯節輾轉流傳,又有多少個和尚或者喇嘛取得真經,一心真修?

游松贊林寺若沒有拉茸大師指點,定然是無趣的。佛門聖地,總是有許多世人不曾明白的道理,需要大師深入淺出的指點。松贊林寺,門票85元。離香格裡拉縣城不遠,公交3路車終點站到達。

松贊林寺前面有一小片豐美的濕地,在我的審美之中這便是人間勝景。小潔看到我在濕地邊緣迷失自我的模樣,便斷定我一定會愛上瀘沽湖,她說瀘沽湖比這裡大多了,水草茂盛多了,還有木船多多了,石頭也秀氣多了,漂亮太多太多了——是這一句,下定決心要去一下瀘沽湖。

對於國際青旅,我以往的經歷是只限普通單人房,標准單人房太貴,床位?從沒嘗試過。香格裡拉國際青旅的八人房床位我是第一次經歷,很新鮮,很好奇。出於旅程的疲憊,還沒來的及細細感受房客的睡姿百態,已經進入夢鄉。

聽說BB的鼾聲是響徹兩岸的,我怎麼沒聽到?

D5,5/18,德欽,飛來寺。晴。

匆匆用罷五元每人的早餐,去客運中心。從香格裡拉到德欽的山路是相當驚心動魄的,建議買保險(不過我們沒買)。倒是買了一堆水果糕點,聽說飛來寺之後的物價便不是地球價了,雞蛋五元一只,水六元一瓶,雖然難以置信,還是配合著在香格裡拉的超市狂購一通,55L的登山包滿滿當當的,一半是裝備,一半是食物。

香格裡拉到德欽的路程是185KM,理論上跟麗江到香格裡拉的路程是僅差10KM,但因為是崎嶇山路,所以車時估計是六小時。沿途一派奇山秀水,金沙江氣勢磅礡,近在眼前的梅裡雪山端嚴脫俗。

到德欽是中午一兩點光景。

老大和雪芹四處打聽去飛來寺的包車——從德欽到飛來寺到西當是沒有客運車的,一律包車。德欽客運站門口有很多八人座小面包車,我們談下來的價格是當日送我們到飛來寺,次日晨接我們到西當,共計140元。那是相當驚喜的價格,當然表面上我們裝作不以為然,心底裡是一朵怒放的鮮花。

我們三個女生找餐館覓食,BB和阿翔像兩條跟屁蟲跟著我們。看馬天路和另外一個老外(不是老大的那種)在嘀咕,估計他們對中飯沒轍了,不是炒面就是蛋炒飯吧?可憐的孩子。我們三個人母性發作,就撿了他們一起用餐。沒想到那個女老外是科學家,在中國研究水質五六年了,中文比我們講的還棒。她對我們泛濫的同情很感動,席間談笑風生,說去雨崩好幾次了,都是一個人徒步的。——估計我們家馬天路聽了這段話開始起了異心,第二天在飛來寺就拋棄我們獨自徒步去雨崩了。

德欽的物價跟香格裡拉差不多,車站斜對面的餐廳人均消費十五元。其實德欽就是一條五百米長的路,任何一家餐館都設在這條馬路上。

德欽到飛來寺僅11KM,感覺那段路似乎穿越了整個黃土高坡,塵煙彌漫,塵埃飛揚,塵土肆虐——詞窮,事實比這還糟。我覺得我的耳朵,鼻腔,咽喉,堆滿了黃沙,打一個噴嚏出來,都能看到黃氣從我的鼻翼噴湧而出。之所以不懼萬難必須要住在飛來寺,是因為這裡有傳說中的“日照金山”——這可是全球有名的風景照片呀。所以只要你有相機,無論單反還是卡片,都會選擇夜宿飛來寺,晨起看金山。

來之前看過攻略,說只要有日本人,“日照金山”就看不到。我們很天真。以為既沒日本人,又心誠則靈,次日便可以過一把攝影家的創作癮了。

我們住的青旅叫“守望6740",依國際青旅的模式建造與管理。這裡開始感受到物資匱乏了。青旅的老板跟我們打招呼,假如可以,就不要用洗發水和沐浴露,因為那會使用大量的水,這裡的水是500元一車從山下運上來的。不知真假,但我們很配合。沐浴水是太陽能的,最高溫度也就是體溫這般熱,就匆匆的衝淋了幾分鐘,打了幾個寒顫。

坐在寬廣的陽台上看日落,雪山塗成薄薄的金箔。高原離太陽真的很近,紫外線灼的肌膚微微生疼。正當我自詡浪漫頗為得意之時,BB上樓一句奚落:姐姐,你喜歡吃沙土哦?——小孩子說話就是這樣直接,雖然彼時還沒有建立母子關系。於是狼狽的到客廳,為籌劃明天行程的英雄們沏茶倒水。我檢討一下自己,似乎從不參與他們的行程討論,反正跟著上路或者下車,不走丟即可。欲望越低越快樂,要求越少越滿足。

飛來寺的菜價真的很貴,蔬菜十五元,葷菜三十元,我們開始節衣縮食。當晚,我們決定背負所有的食品上雨崩,可是一想到連續翻山越嶺七八個小時,便心裡發怵。

守望6740的房價是雙人房六十,三人房九十。熱水隨著日出日落限時限量供應。

睡覺是大家圍在一起翻手掌的,手背與手背睡,手心與手心睡。我和BB,尼可三人翻到手心。臨睡前發現BB換成了小潔,小潔眼巴巴的哀求著我們說她想跟我和尼可八卦。我像那麼有八卦底蘊的人嗎?

真的很八卦,小潔和尼可分別講了各自的情感經歷,喜怒哀樂各在其中。我在心裡暗嘆,年輕真好,就為這麼一個破男生,難為你們多年來嘔心瀝血痛不欲生。我自始至終都聽的很認真,也幫著分析與嘆息,末了,尼可忽然來一句:燕子姐,老大真的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哦。——我差點背過氣去,不至於這樣推銷吧,我有這麼滯銷麼?尼可的善良與可愛也在於此,坦率認真,決不敷衍。我回答:看緣份吧。——我為自己的敷衍表示認真的歉意。

正當我們八的夜不能寐時,鄰室傳來BB怪腔怪調的廣東話:你們好傻好天真呀!——忘了青旅的房間都是透聲的。言畢,傳來阿翔和BB聲可破天的狂笑。想必他們已經憋了幾個小時,實在忍不住才發聲的。這次第,怎一個汗字了得。

D6,5/19,西當,雨崩。晴的火辣辣。

為了看日思夜想的“日照金山”,我們不遠萬裡,吃盡黃土,不洗澡(洗不痛快)不吃飯(吃不起),心誠得甚至情願付出一宿不睡的代價,也沒遇上日本人,“日照金山”理論上志在必得。

客棧老板告訴我們,日照金山一般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十分到六點五十分。我們跟老大說:六點,務必叫醒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老大從保鏢開始淪落當保姆了,這說明我們的充分信任嘛。

拍完這一組照片,去吃昂貴的飛來寺早餐。雞蛋兩元一只,粥兩元一碗,油條兩元一根,粑粑五元一只。吃飯容易產生感情,此時馬天路已經跟我們打的火熱。我很煽情的跟他講: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換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我用中文講的,逼老大翻譯成英文。老大不知所措滿頭大汗翻了好久,我們笑成一團,馬天路一臉霧水,也陪著笑。

早餐後馬天路跟我們辭別,他堅決要徒步從飛來寺去雨崩,那可是50KM的自虐呀?他還是執意要徒步,只好跟他在“日照白金山”中作別。驢隊把所有沉重的行李都寄存在飛來寺青旅,輕裝去雨崩。

包車司機提前到來,他說這是他們的習慣,會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十分鐘到達。我喜歡這種習慣,很想問他什麼血型什麼星座?

到雨崩是要買票的,每人85元,阿翔的軍官證不能打折,尼可的學生證也不能打折。當然BB的台胞證,老大的護照,小潔的身份證,我的駕駛證是通通不能打折的。

車子開到西當,那是山腳下了。從車上下來,當地人用X光眼掃瞄了一下我們驢隊,就說你們需要六只驢,我們驚訝的問為什麼,他們說包包需要兩只,四個女生需要四只。雪芹很不屑的說:我本身就比騾子強。——事後她告訴我們這一句她是吹的。

從西當到雨崩只有三個辦法,第一,全手動爬山;第二,騎騾子;第三,裝個翅膀飛過去。我選擇方案二,其他人都鬥志昂揚,神氣的選擇了方案一。當然,他們表現出二十一世紀獨有的紳士淑女修養,對我的腐敗墮落表示驢道主義的關心與呵護,絲毫不曾嫌棄與指責。

我的騾子有我個子那麼高,陡然一跨上去,騾子便移動著它纖細蠃弱的四條腿,整個人都騰空半懸著,我嚇的膽顫心驚,尖叫著:我不要坐了,我不要坐了!——現在想想很可笑,失態成這般模樣!此時聽到老大跟村夫在溝通:能不能讓她慢一點,我們要知道她是不是安全!——驀然感動,不愧是老大。

從西當到雨崩的中間有一個南宗埡口,從西當到埡口是上坡路,從埡口到雨崩是下坡路。埡口的這邊歸屬西當管轄,那邊則歸屬雨崩管轄,從西當坐騾子到埡口是155元,到雨崩是185,頗有各自占山為王收買路錢的樣勢。

驕陽烈如火,穿著長袖速干衣,速干長褲,戴著口罩,帽子,墨鏡,全副武裝滴水不漏。騾子果然跑的快,我一直叫騾夫:慢一點,等等後面的朋友。騾子走路喜歡走山路的邊邊,靠懸崖的那一側,走路時騾背一顛一顛的,初起時真令人魂飛魄散,尖叫了數分鐘,騾也不理我,騾夫也不理我,只好作罷了。

到第一個驛站,下得騾來,我也瞬時輕松。到驛站落座,便一陣狂嘔,我的騾夫說:美女呀,你還暈騾子呀?我無言。他說:你放松身子,跟著騾子的節奏走就沒事了。原來騎騾也是有技巧的,真是技巧無處不在。我哭喪著臉說:你能不能請它不要走邊邊呀?真的好嚇人!騾夫說:騾子都喜歡走邊邊的,你要相信它,我們這裡的騾子從來沒有出過事故。——後來證明這一句也是謊言。不過是為了安慰我。

休息好久,才等到尼可和BB爬山上來,他們帶來的口信說:小潔爬不動了,通知山腳下的服務站送騾子上來。——運氣真好,這是手機最後有信號的地方。

我們用飲食補充了體力,喝了整整一瓶500ML的水,啃了雞腿,吃了蛋糕。繼續,上騾的上騾,上路的上路。此時,我儼然已是老騎手,不再驚慌與尖叫。騾子顛簸的厲害,不好拍照,隨便按的幾張都糊掉了,ISO都打到1600了,光圈優先模式。只好用眼睛瀏覽,用心靈儲藏。

到第二個驛站,是騾夫們用來中餐的地方。我到的時候,小潔的騾子也隨後到。我們可以休息的久一點。那個驛站經營者叫五七,氣質上看是個見過世面的帥哥。我誇他帥,他很靦腆的笑,跟他腰佩藏刀威武剛勇的的扮相很不協調。小潔打趣他:帥哥你有沒有女朋友呀?五七答:我有兩個老婆了。——此言不知真假。我便打趣他:那你介意多一個伐啦?整個驛站都笑趴了。

五七賣的酥油茶2元一碗,可無限續杯。新煎的青稞餅5元一只,份量實足。驛站名“8157茶館第二家”,地址:雲南省德欽縣雲嶺鄉西當村。13988706789——看這手機號,也知這個主人不簡單。果然,他主業是銷售雪蓮,靈芝與冬蟲夏草的,有空的時候才來這個驛站當跑堂的。

到南宗埡口,眼前經幡四揚。我和小潔付了騾子錢,等候我的驢友們蹣跚而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老大,我雀躍著跑過去攙扶他,問他累嗎?他很誇張的說:好累好累呀。反問我,你呢?我高揚著臉龐說:不累。他說“你當然不累,你的騾子才累!”—— 原來老大的老實也是偽裝的。

西當溫泉-南宗埡口11公裡全為上山,南宗埡口-雨崩村口9公裡全為下山,海拔從2000多米至最高點南宗埡口3700多米再至3000多米的雨崩。對徒步者來講,到了埡口,就是勝利在望了。

我和BB到了雨崩上村的冰湖之家,馬天路居然也同時到了。真是超人呀!BB羞紅了臉:人家徒步的都到了,我們坐車騎騾的才到!我不服氣的掩飾:人家吃牛排長大的,我們吃青菜長大的。當然,我們驢隊的驢們包括冰湖之家的少爺阿裡都被我們遠遠的甩在身後。

冰湖之家是一家比較簡易的客棧,跟國際青旅的設施齊全服務周到還是相差甚遠,甚至日落後沒有手機信號,然而當地人手中握的山寨機,卻是信號超強,怪哉。

雨崩的菜均是從德欽買來,路途遙遠, 所以菜色簡單,基本上蔬菜就是純蔬菜炒一炒,十元一份,加點肉末就要二十元一份, 牛肉湯四十元一份, 蔬菜炒蛋十二元一份,於是上了一桌子的韭菜炒蛋,洋蔥炒蛋,青瓜炒蛋,苦瓜炒蛋,番茄炒蛋……你能想像出來的蔬菜都拿來炒蛋了,馬天路吃著吃著,滿臉苦相說不出。菜幾乎是一上桌不出三秒就見底,很有土匪風範。

照例來講沐浴洗手的事情。在飛來寺,我們以為領教了這世上最為艱苦的洗澡條件,到了雨崩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這話沒錯的。雨崩的淋浴房沿山而搭,直角形的兩側是山體,另兩側才是木頭,不上鎖;所謂淋浴房其實就是一個水籠頭,就這樣,屋內再無釘子或者掛鉤或者任何物件。熱水跟著手機信號跑,手機信號跟著太陽跑,日落——而息,不息也得息。雪芹洗了個不是很熱的熱水澡之後感冒了。

洗手間也是沿山而設,挖兩個坑,蓋個屋頂。我戰戰兢兢的蹲在兩塊土旮旯上面,很擔心掉下去。

當然,我覺得在戶外生存,這些與平時完全不同的經歷,不必去抱怨,日後想起,它們都是一種樂趣。所以,我建議小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去做幾次驢,學會跟別人相處,學會關心別人,接受別人善意的關心,學會接受惡劣的環境,學會獨立與果斷,學會信賴別人。??D7,5/20,雨崩,冰湖。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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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五七驛站打尖的時候,聽下山來的游客說,雨崩的床上有跳蚤。——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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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潔住最邊上房間,半夜,小潔跳起來大聲吼道:我實在忍不住了。我迷糊的問:怎麼了小潔?她說:燕子姐,你看我背上哪。說著撩起睡衣,背上滿是紅紅的硬疙瘩,罪過罪過。她問我床上有沒有?其實我本來是沒什麼感覺,她一問便覺得四肢發麻,便不停的抓胳膊撓腿。她便跑開去,說找別人拼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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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獨睡一房。房門不是上鎖的。這大概是雨崩的特色,民風淳樸呀。門外的閣樓上睡著客棧的工人們,我一夜毛骨悚然,開燈睡覺,其實未曾實實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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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床去洗漱,我以為我睡的最差,起的最晚,不料我是第一起起床的,他們都跟跳蚤鬥爭了一晚上,累的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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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雞蛋面,貌似這裡所有的菜色點心都跟雞蛋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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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去冰湖,是我們的目的——騎騾也算徒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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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雨崩騎騾到大本營埡口為上坡路,半程125元。從埡口到大本營為下坡路,全程155元。我再一次選擇騎到埡口。——這兒叫埡口的地名跟叫卓瑪的小姑娘一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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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潔跟我一樣,選擇騎騾。我抽簽的騾子是冰湖之家的,小潔和另外兩個驢者抽到的雨崩村其它村民的。出發後半小時不到,他們的三只騾子吵架了,並將一名驢客當場掀翻在地,嚇的小潔死也不要再坐了。我想起從西當過來的時候,那個騾夫說“從未有過事故”,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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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芹感冒了,掉隊。

?從雨崩到冰湖往返,阿裡說五個小時,我們用了八個小時。

??到冰湖之家的時候,發現馬天路又端坐在客廳中間,他說他走完冰湖和神瀑了。而神瀑,是我們第二天的計劃。我真想把他解剖,看看構造與地球人有什麼不同?——也許他的腳丫子長的像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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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有跳蚤的夜,我不指望小潔來睡覺了,可是我想著無法上鎖的房門,閣樓裡的彪形大漢,於是在飯後,鼓起勇氣發問:晚上睡覺怎麼辦?——這話問的很籠統,可是他們居然全部聽懂了。尼可說:塗滿藥膏再睡覺。阿翔說:噴一些花露水。老大說:抓著抓著就睡著了。BB說:算了,我去睡小潔的床吧。——神哪,狂感謝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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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鄰床睡了BB,再也不怕什麼跳蚤,什麼閣樓的壯漢,終於睡了個安穩覺。睡的太沉,對於BB響徹兩岸的鼾聲還是沒能好好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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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8,5/21,雨崩,神瀑或睡覺。晴的火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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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老大挨房來叫醒:快起來看日照金山了。——對這個詞我們集體表示出審美疲勞,我和BB都沒有理他,他相當郁悶相當憤慨的抗議:為什麼都沒有人理我?他用馬來口音講普通話的時候,每個字都咬的很清晰,抑揚頓挫慢條斯理的,很搞笑。於是我配合著狂笑一通,避開“日照金山”的主題,問他幾點了,什麼時間出發去神瀑,什麼時候回德欽?他說:馬上出發,從神瀑回來就回德欽。真是自虐級別高得嚇人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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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神瀑,我問過阿裡,對話如下:

??我:阿裡,神瀑大嗎?

??阿裡:不大。

??我:多大?

??阿裡:床單那般大。

??我:好看嗎?

??阿裡:沒電視好看。

??我:那為什麼叫神瀑?

??阿裡:因為它是神,很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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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概括起來,它就是一條白色的床單,沒電視好看,但很靈。我不是藏教徒,這個形而上的意義對我沒有多少意義,而它的本身又沒有多少份量可以獵奇或者欣賞。於是我打算取消去神瀑的徒步,不如繼續高枕酣眠。——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我連續兩天徒步下來,真的真的太累太累了。騾子工作兩天休息一天,驢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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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催我起床了,去神瀑祈福。我說我頭疼。他緊張的問:媽咪,你是不是病了?我羞澀的說:不是的,一聽又要徒步我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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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床的時候發現裝病留守的還有小潔和雪芹,四個女生中只有尼可一如既往的堅強勇敢銳不可擋。早餐時間已經過了,我在一樓的男生宿舍裡翻出了大量干糧,都是我們以為會餓死在雨崩途中或者窮死在雨崩客棧以作備用的,現實遠遠沒有想像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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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江55元一斤的牛肉干,香格裡拉35元一盒的巧克力,其實都不如雨崩的土雞(100元一只)實惠,還倒的牙疼。雪芹說:你算算,你這頓早餐多少錢?我算賬的時候,阿裡不停在雪芹身上蹭來蹭去,我嗅到空氣裡有一種曖昧的味道,說不出的繾綣。??早餐後已是中午十二點(我發覺我在旅行途中毫無時間觀念),我提議要不我們背包先行?雪芹和阿裡興奮的跳起來,二話不說立即整理行李。——這反應未免太快,我強烈懷疑他們有預謀。在我整理行裝的時候,他們兩個丟下一句“我們埡口見”就一溜煙消失在視線盡頭。小潔說她等阿翔回來再走,我點頭,情深深雨蒙蒙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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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背包只有衝鋒衣和睡衣及換洗內衣,干糧全部贈送給冰湖之家客棧,所謂輕裝上陣理應如此。我掐算了他們從神瀑回來的時間以及體能,決定返程全線徒步,不料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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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雨崩到南宗埡口,雖說是上坡路,不過短短幾公裡,然而當天烈日橫空,黃土眩目,空氣凝成干澀的熱氣,烤的渾身成了干糧,幾乎讓我透不氣來,隨身攜帶的兩瓶水不到半小時就見底了,此時又渴又累恨不得退回去騎騾。正打著退堂鼓,旁有騾隊經過,不啻見到救星!騾婦大姐說她在送貨中,回來的時候送我到西當,只收我80元。——我以為我聽錯了,從雨崩到西當的價格是205,從雨崩到埡口的價格已經是105元。她跟我確定沒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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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沒好貨,不是疵品就是賊贓。——這是古人言,我沒聽。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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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棵可以躲避烈日的小樹,半小時不到騾婦大姐來到跟前。她神秘的對我打了暗號,意思叫我噤聲。我不明白這其中的曲折,但也配合默契。她將我的行李在騾背上捆緊,便自顧自的上山,我趕緊喊住她:大姐,不是說可以幫我載上去?她回復我,載貨可以,載人不行。我著急的問為什麼,她說村裡有規定。我連忙追問:那不載人,只載包包到埡口多少錢呀?她說:30元。說完,就趕著騾子說“我們埡口見”一溜煙消失在視線盡頭。——我當時真的有想嚎啕大哭的委屈,烈日下等了半小時,竟然還是我自己爬上去?為什麼事先不講清楚?早知道不等我也差不多爬了一半了。太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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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兮兮的走走停停,到埡口不知耗時多久,我估計至少有三四個小時(聽說別人都是一個半小時)。阿裡在埡口不到的地方來接我,拖著我到驛站休息片刻,我便找尋我的登山包,後來在一個拐角的偏僻處找到騾婦大姐與我的行李——我總覺得這個人很神秘,行蹤詭異。我不悅的說:大姐,你怎麼不去驛站休息呀?說著我便背起自己的包包回驛站,她跟來,向我要錢,我便眾目睽睽之下抽出三十元給她,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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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交貨一手給錢完畢,忽然從我身邊衝過去十幾個藏民圍著她吵,說的是方言,沒聽懂,氣氛劍拔弩張,很是嚇人。我問阿裡發生什麼事?阿裡說:那是西當的村民,她不該在雨崩地段載你的行李,違反規矩。我以為雨崩人生氣頂多指責那個西當騾婦或者沒收貨款了事,沒想到雨崩圍攻的領頭人衝到我面前說:你壞了我們的規矩,下山的時候要收你100元。——可是我分明問過,從埡口到西當只要50呀?我分辨著。他氣勢洶洶的說:誰說的?誰說給你50的?你指出來是誰答應你的?說這話的時候,藏刀在他腰間晃動的厲害,嚇的我不敢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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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我用100元購買了原價50元的行程,出門在外,平安最大。拉茸大師說過,見到藏民,就說扎西德勒。不要惹他們生氣。——我一直銘記這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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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山間的騾子就跟城市裡的出租車一樣,隨攔隨停,按路程計價。不是這樣的,雨崩和西當是對立不統一的矛盾體,他們各自劃山為政,騾子只能在上山前下訂單,中途一律不得隨意載客。違者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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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息事寧人,我調整心態,騎騾下山。這是我第一次騎騾下山,還是一只感冒的騾子,一直打噴嚏。膽顫心驚的,很沒安全感。建議上山可以租騾子,下山還是自己徒步吧。——寧可相信自己的腿,也不能依賴騾子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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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五七茶館了,就意味著下山的路過了一半,便滿心歡喜。所以驢客看到五七永遠是快樂的,無論上山還是下山,因為徒步的目標將在眼前。雪芹和阿裡早就在五七茶館裡作一些少兒不宜的動作,我不便打擾他們,就跟五七說:還記得我嗎?他笑言:記得的,我等你兩天了。——生意人就是會說話,這句話適合用在任何去雨崩的驢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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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給我沏了酥油茶,說他請我喝的,並遞給我名片,說他打算半個月後去景洪版納,問我有沒有時間跟他一起去?給他留個手機號碼?——短時間我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應答。斂神三秒鐘,我說:近段時間估計沒空,有空的時候給你電話預約,OK?他表情微微尷尬,連連點頭:OK!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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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查一下黃歷,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感覺諸事不順?我可不想在外頭惹什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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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的時間,老大他們陸陸續續風塵僕僕的出現在我眼前,挨個擁抱表示了慰問,居然發現自己也抱了馬天路?很驚訝的問老大,馬天路怎麼又跟你們在一起,他不是已經去過神瀑?老大說:人家從神湖回來了,巧合又一起上路。——我仰望著馬天路,說:美啊,馬天路!他一直靦腆的笑。他不知道,去雨崩的驢多,去神湖的驢確實不多,徒步太遠,太累,他確實夠格被我這樣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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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阿裡和雪芹正故作矜持狀,兩個中間的距離幾乎可以容納明永冰川。

??尼可說:雪芹,你們倆私奔啦?

??我很驚訝的說:緋聞傳播的如此之快?這可是今天新鮮出爐的新聞呀?

??小潔說:我一路新聞聯播,好辛苦的。

??雪芹大方地說:沒什麼不能承認的,我們的目標是,將緋聞進行到底。

??雪芹82年出生,阿裡90年出生,這事擱在漢族是具備炒作條件的,當然,在驢隊中,任何令常人驚詫之事我們都不以為然,驢之脫俗精神高於一切。只是從八卦角度看,關於冰湖之家客棧少爺阿裡和驢客雪芹私奔的事情,頃刻被我們傳播的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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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聯絡了來程的司機,從西當送我們到德欽,還是140元/車。因為多了阿裡和馬天路,八人車塞了十個人,我們懲罰雪芹和阿裡、小潔和阿翔只能坐兩個人的位置。途經飛來寺,阿翔說他還是住下了,以便次日清晨,或可看到真的“日照金山”。我很明確的告訴他,通過我花費五百元騎騾子和騾夫溝通數小時的證據來看,七月份雲南進入雨季,看到“日照金山”的概率幾乎為零。最佳觀賞時間應該是每年的1-5月。他不聽,固執的住下,小潔被押寨隨之留下陪聊陪吃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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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德欽已是晚上九點,馬天路舉起啤酒杯傷感的說:這是我跟你們最後的晚上了,明天,他要去鹽井走滇藏線。我問馬天路,本次滇行你最愛哪裡?他說:香格裡拉。——我一直記得他念起“香格裡拉”的發音,shangelila。一路走好,馬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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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德欽街頭的一家酒店,我的攻略中似乎德欽沒有青旅?進入那家酒店,是因為看到一個紅衣喇嘛在酒店門口打電話,我們前去問詢,德欽哪裡有干淨又便宜的住宿。他說:這裡就是!我們每次住這裡。言罷熱情的陪我們去總台,看了房間,問了價格,標准三人房每床30元,果然干淨又便宜,我對藏區喇嘛的印像是一百零五分(滿分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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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虐正式結束。幾許悵惘。

我們跟宿在飛來寺的阿翔與小潔道晚安,並囑咐他們明天來德欽與我們會合的時候請購好往香格裡拉的回程票,時間越晚越好。

D9,5/22,德欽,香格裡拉。小雨。

——我想我理解你的夢

世界有太多的不公

我想我愛你的天空

看這風起雲動

一起感受堪培拉的風

清晨醒來的時候,我並不想立即起床。腦子一片空白,想到的是我們家揚煬同學所唱的這首歌《堪培拉的風》,不知道為什麼?

老大照例任勞任怨的承擔著叫醒服務,他恨鐵不成鋼的說:都九點多了,人家馬天路都已經快到西藏了,你們還在睡覺?——不知道沒有我們的馬天路,會不會天天吃蛋炒飯?

阿翔和小潔過來敲門,他說他們買了十一點半的票。——難道料准我們這麼晚起床?出門的時候十點半,老大很垂頭喪氣的說:早飯中飯一起吃了吧!散伙飯了!我很驚訝的問為何?他說阿翔的計劃是當天到香格裡拉之後就去入住並游玩普達措。他們則計劃入住藍月山谷的老謝車馬。

散伙飯吃的很不開心,第一是因為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家情緒都有點低落;第二,我們找了餐廳,點了八個人的菜,結果雪芹和阿裡在另一家餐廳用餐。老大很生氣的說:都說什麼事聽老大的,結果連吃散伙飯都不肯聽老大的!散什麼伙?根本就沒有入過伙!——確實在團隊中擅自脫離組織的行為我們都很反感,也就默認了老大的情緒。

總而言之,那餐飯是相識以來最不開心最安靜的,沒有人講話,都各自扒拉著自己的飯碗。

飯後去車站前往香格裡拉,下午四點半到站。客運站一堆藏民來問要不要去普達措?阿翔問了普達措是否有住宿?藏民回答:有,大樹下可以打盹!——爆笑。奇怪的是為什麼190元門票的公園只能游玩不建客棧?既然普達措只能睡在大樹下,阿翔只好改變計劃,大家去藍月谷延續上次破碎的夢。

雪芹和阿裡說有要事,要真的跟大家say bye。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私奔,也祝願他們一路平安,諸事如意。

對於香格裡拉的餐飲,馬緹先生是我們的首選。——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們對他絕對的信任與忠誠。晚餐,吃了我們念念不忘的犛牛火鍋。席間,笑曰:是不是延續的散伙飯呀?

餐畢,給老謝車馬青旅去了電話,他們派車來接。這家青旅位於本身就是景區的藍月山谷,邊上就是納帕海和伊拉草原,所以我們想方設法住進去。

夜幕四合的依拉草原,看不到放牧的成群牛羊,該是晚安了吧。

藍月山谷,光這個名字,就已經動聽的纏綿不已。老謝確實有眼光有實力。

老謝車馬香格裡拉店門口還是一片狼籍,上次藏民與房東的糾紛不知是否解決?國際青旅的招牌還是倒在地上,屋舍周圍的土地被挖土機翻出幾十平方的土坑。幸好青旅正常營業,也沒斷電缺水。

阿翔站在窗口望著依拉草原發呆,他說他必須24日晚上離開雲南,普達措是他的計劃之一。目前下著雨,又猶豫該不該去?——我拖著他去找青旅客服MM:卓瑪,跟我們介紹一下普達措吧?MM放下隨手在撥的吉它,抬起臉說:有錢有時間就去去,沒錢沒時間不去也罷!依拉草原納帕海不比它差!

手機有了信號,第一個來電是阿U的。他胡亂開著玩笑,我卻在千裡之外觸摸到他的心情,那是一種摻雜了敬重羨慕擔心的既單純又復雜的心情。

塵埃落定。一切平安。

最後一天。

感想還是有很多的。



(香格裡拉)


精選遊記: 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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