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杭州,我不求能夠遍覽她的湖光山色,因為無論不經意的漫步抑或踏破鐵鞋,對她而言都是風光滿園;我也不求能描摹她的萬種風情,因為無論淡妝抑或濃抹,對她而言都是絕代的芳華;我也不求能追思她的源遠流長,因為無論滄海桑田抑或白雲蒼狗,對她而言都只是悠悠的瞬間;我只希望能用我的眼睛看到的畫面,耳朵聽到的故事,心靈尋找到的體驗,來表達一些難以忘懷的感受。每個人都有過自己的旅行,都會有自己關於旅行的一些感受,可是有多少人想過:其實人生就是一場生命的旅程呢?又該如何在這趟來之不易的生命旅程裡如何行走呢?我在旅程中遇到一些有趣的人和故事,也許他們的故事可以給以我們一些啟示。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的生活很獨立,很自由,他們也許沒有固定的職業,沒有穩定的定居點,甚至沒有安定的家園。他們的生活常態是不停的行走,一個背包就已經足夠。在西湖畔我便遇見了這樣一群人。那是在西湖畔一家青年旅社,和同住屋檐下一位黑龍江的朋友聊天,他說了這樣的一些故事。有一個西安的女孩,原先在南京一家報社做記者,拿著不菲的薪酬,好好干了幾個月後。忽然有一天,她看到網上有打折很低的去桂林的機票,剛好手裡也攢了點錢,那就去旅行吧。於是辭職,打好背包,登上飛機,瀟灑地開始旅行。看遍了桂林山水,發現還有盤纏,就飛往馬來西亞,去體驗一下陽光海灘,中途還順帶逛了一下香港。前後行走了將近一個月時間,好了,錢花得差不多了,就在沿海城市找份工作,慢慢攢錢,留待下次旅行的開銷。還有一幫瑞士人,來中國已經將近大半年了,分別在北京、杭州、西安、拉薩、桂林住了各兩三個月,每到一處,把周邊玩遍以後,才徐徐啟程到下一站,一是因為中國物價要比歐洲便宜得多,二是中國實在太大,不慢慢游玩,就不能看到許多景色。所以也不急著回去工作,盤纏還充足就多玩些。聽著這些故事,在旁人看來,他們的這種生命狀態,也許有些不務正業,但是他們追尋的是什麼呢?解開這個問題的答案之後,便不會有困惑了。我想,在這群人生命中,旅行的意義已經不是單純的行走那麼簡單了,對他們來說,也許人生的意義就是在於不停的行走。他們都是不安分的人,他們不甘於命運的安排,他們要用自己的腳步來丈量生命的旅途,他們在用自己的眼睛尋找心靈的歸宿。也許是盯著江南水鄉烏篷船搖啊搖的某一刻,他們沉醉了;也許是在敦煌沙海石窟的某一尊佛像前,他們的心充滿神聖;也許是在茫茫大草原遍地牛羊的高原上,他們迷戀著天邊的白雲;在這種時候,他們的心靈方能如鳳凰般翱翔天宇,他們的精神方能得到涅槃般的升華,他們的生命方能得到浴火般的重生。試問,有什麼能比用自己的腳步和眼睛,感知生命的真諦更可貴呢?也許這就是真正的旅行者追求的生命狀態吧。在美麗的西子湖畔,有兩座墓塚毗鄰,一是岳王廟,一是蘇小小墓。英雄塚與美人墓並立在這人間仙境裡,讓人思緒萬千。一位是金戈鐵馬的大英雄,一位是油壁香車的大才女。且不論忠奸邪佞的是非恩怨,也不說青驄俊馬的春花秋月,單是岳飛那精忠報國的熱忱與蘇小小檀板輕敲的風度便已令人心生向往,他們的人生都是無悔而充實的。人生在世總要有自己的節操,有自己的理想,這樣才能夠活得開心,人生才有意義。清人張潮的小品《幽夢影》裡說,“值太平世,生湖山郡,官長廉靜,家道優裕,娶婦賢淑,生子聰慧,人生如此,可雲全福。”這是一樁很美妙的理想。既不脫離煙火人間,又能享天倫之樂,真是夢幻般的流金歲月、逍遙日子。但是如果自己不能在碌碌紅塵中堅持自己的節操,便只能辛苦恣睢地奔波勞累,等到心神疲憊時才發現,所謂的理想依舊只是鏡花水月罷了。就像在梵淨山之巔的時候,我剛好攀登到頂峰,當時,身後風雨欲來,霧氣滾滾,眼前卻是藍天白雲,陽光燦爛,好似一個童話的世界;也像置身於蘇堤間游人如織的人流一樣,熙熙攘攘,人人都在用自己的眼睛尋找屬於自己的美麗。在這樣的情境,會得到怎麼樣的感受呢?矗立在這茫茫山巔,我不免彷徨。自己追求的東西或許就像那遠在天邊的白雲深處,而如果腳步躊躇的話,身後的滾滾黑霧便要漫延侵襲過來了;而漫步湖畔,也難免感嘆,許仙白娘子的傳說仍在流傳,若非千年修來同船渡的緣分,擦肩而過的痴男怨女誰又會認識誰呢?所以捫心自問,平時多多自省,心底堅持的不能因外物而輕易改變,在認定自己的理想之後,便不應再猶豫,邁開腳步後便堅定的朝遠方走下去,要像如花少女擁有的似玉年華一般,趁著青春就應該怒放,莫待秋來凋零了,空嘆雨霖漓。至於西湖的美景,前人寫就的文章早已將她的風姿描繪得入木三分,蘇東坡的詩,柳永的詞,張岱的筆記……,我的禿筆在前賢面前已羞於提起。就像李太白游黃鶴樓時一樣,李白在登樓賞景之後,詩興盎然,然而當他發現崔顥已寫有絕作《黃鶴樓》之後,連稱“絕妙”,於是戲言:一拳捶碎黃鶴樓,一腳踢翻鸚鵡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我自然不敢比肩謫仙,但是心裡更是詞窮啊,西湖只能埋藏心裡由她慢慢沉醉吧……

(靈隱寺)

(畫中游)

(西泠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