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到“勁風”激蕩時
——西雙版納州旅游市場打假打非專項整治行動側記
[盧文舉]
按語：旅游市場打假打非專項整治行動，尤如一場風暴在全國吹起。在西雙版納這個深受“假、非、黑”之害的“老牌”旅游勝地，這場風暴也以前所未有的強勁勢頭，掃蕩那些長期擾亂旅游市場的“黑團、黑導、黑車、制假售假、坑騙游客”等違法違規分子和行為，使西雙版納的旅游業又出現許久不見的“明朗天空”，喚醒了曾遭踐踏的“誠信”，贏回了良久不聞的“贊譽”。
最近，筆者就西雙版納州旅游市場打假打非專項整治工作情況進行了跟蹤調查，從而了解了一些在這次整治行動中受到打擊的“黑團、黑導及售假分子”在過去較長時間裡從事違法違規活動，擾亂旅游市場的一些細節和內幕。把旅游執法部門積極開展旅游市場打假打非專項整治工作和一些細節、內幕寫出來，讓更多人了解旅游市場“雙打”專項整治工作的艱巨性、復雜性，以增進全社會對這項工作的理解和支持；讓更多的旅游者了解“黑團、黑導”及違法違規分子欺騙旅客、擾亂市場的狡猾行為和卑鄙手段，以提高廣大旅游者的自我防範能力和維權意識，這是我們形成這篇側記的真正目的所在。
側記一：“失算的藥老板”
（一）
今年7、8月份以來，一度遭受西雙版納旅游執法監察大隊重點打擊的出售假藥材欺騙游客的事件，又見增多；讓旅游執法監察人員感到困惑的是，為什麼在沉重打擊之下，售假活動還能“死灰復燃”呢？在州旅游局長李慶友的辦公桌上，數十起游客投訴中，受騙購買假藥的游客投訴竟達三分之一。對此這位剛上任不久的旅游局長義憤填膺。在一次部署打假的會議上，他憤怒地表示：一天不挖了假藥的根，我寢食難安，而整個旅游監察大隊的人也難有消停日子過。
西雙版納東線旅游沿線的一些少數民族村寨，曾是售假分子經常出沒的地方。一段時間以來群眾舉報和游客投訴也多涉及到這些村寨。州旅游執法監察大隊集中力量，對東線進行重點專項整治，隊員們喬裝打扮、蹲點守候、突然襲擊，想了許多辦法，抓到幾個出售假藥材的人、沒收了一些假藥材，但數量都很少，只能當場處理，要對售假者實施重處，又於法無據。盡管如此，這段時間的行動還是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東線的出售假藥材事件明顯減少了。可此時的西雙版納旅游西線，出售假藥材的事件和投訴又明顯增多了。
直到全國旅游市場打假打非專項整治工作開始後的兩個多月裡，西線出售假藥材現像，依然很猖撅。有統計顯示，從７月２９日，全國旅游市場打假打非專項整治工作會議召開，到１０月27日的三個月時間裡，州旅游執法監察大隊和猛海縣旅游監察大隊受理的，與出售假藥材有關的投訴和舉報就有52起。售假分子的氣焰如此囂張，致使社會上一些人開始懷疑旅游聯合執法機構的效率和作用了，上級的要求、游客的責問、社會輿論的壓力、群眾的不理解，一時間紛紛投向了州旅游局和旅游執法監察部門……。一些部門干脆把抽調旅游聯合執法大隊的人員又招了回去；而大多數執法隊員也都敝了一口氣，希望能立即抓住幾個售假分子，打幾個漂亮仗，以伸張胸中的委屈，改變一下形像。於是一接到舉報和投訴馬上出動，可由於售假分子十分狡猾，每次出動之後，都難收到理想的效果，旅游聯合執法監察大隊的工作被急燥的情緒所籠罩著……
為改變旅游執法監察工作被動的局面，發揮其維護旅游市場秩序的重要作用，盡快實現全國旅游市場“雙打”專項整治的目標。州政府助理巡視員、全州旅游市場“雙打”領導小組組長蔣曉春，帶著州委州政府的指示，親自坐陣州旅游執法監察大隊指導工作。他憑著自己多年從事公安工作的經驗，冷靜地分析旅游執法工作所面臨的形勢和遭遇的困難，鼓勵隊員們要對“雙打”鬥爭的最終勝利充滿信心；要認清“雙打”工作的艱巨性和復雜性。與此同時，他還及時針對售假分子隱蔽狡猾的特點，調整戰略，依照國家、省、州打假打非工作的文件精神和相關的法律法規，部署了新的打假行動……
（二）
就在旅游執法部門對售假活動加緊打擊的同時，有幾個售假分子也在一邊絞盡腦汁，繼續以出售假藥材欺騙游客、牟取暴利，一邊挖空心思以逃避打擊。
家住橄欖壩農場的李輝、李偉兄弟，這幾年靠在旅游東線沿線向游客兜售藥材、假水果和低檔工藝品賺了些錢。兜售假藥材是他們獲利的一大秘訣。他們在路邊設點，靠高額回扣引誘一些司機、導游與他們聯手欺騙游客；在屢遭查處教育之後，他們非但不改，反而變原來設固定攤點為流動兜售，與旅游執法檢查人員玩起了“游擊周旋”的伎倆。幾年的混跡，竟使李輝兄弟在一些導游司機和售假分子當中，成了很有名氣的“藥老板”。
進入七月份以來，由於東線“售假”遭到沉重打擊，他們的“生意”不好做了，於是一伙13人（5女、8男）就轉移到了西線。他們分別在猛海縣城向西5公裡的曼短村和距猛海縣城20多公裡的猛混鄉曼打火村，包下了這兩個村建在公路邊的公廁。他們以管理公廁為幌子，繼續做出售假藥的勾當。此時的李輝售假團伙，不僅“組織嚴密”而且分工明細，並有一整套反檢查的辦法。
他們首先是在猛海縣旅游局、旅游監察大隊辦公駐地附近安排“暗哨”，刺探旅游執法監察人員的行蹤、跟蹤旅游執法監察人員的車輛；只要旅游執法監察人員的車輛一出動，“暗哨”馬上就用手機把信息傳給李輝和他們的沿途攤點。猛海旅游執法監察大隊，甚至州旅游執法監察的車輛形狀、牌號，以及人員姓名、模樣他們都有清楚記錄。
接到“暗哨”的“情報”後，李輝他們就算計著執法檢查車輛行駛的時間，沿途該停靠檢查幾個點，到達5公裡的曼短公廁大約是幾點幾分，再到達20多公裡的曼打火村又是幾點幾分。在旅游執法監察人員的車輛到達的10多分鐘前，他們收起假藥材攤，擺出簡單的幾樣旅游工藝品或一些土特產品，做出一副守法經營的模樣。
當旅游執法監察人員巡查頻繁，固定售假攤點擺不住時，李輝就動用一輛驕車來個“流動設攤”，與執法人員周旋。他們把假藥材放在車上，當得知旅游執法監察車輛出動的消息後，就開著車與旅游執法監察車輛相對而行，當與執法車錯開後，他們就在執法車的背後停車擺攤，當得到沿途“暗哨”報告執法車巡查返回時，他們又收攤上車，掉頭朝執法車返回的方向開去，兩車相遇過後，他們又在執法車的背後停車設攤。
在李輝的售假團伙中，每個人的分工都是很明確的。李輝、李偉除了負責秘密進貨（假藥）、“指揮調度”、統管經濟外，還與其弟李平和其繼父、親戚羅娃子父子，冒充游客，扮做“托兒”以引誘游客購賣假藥材；劉剛負責開車，羅娃子、付建國負責在公廁內、外擺攤出售假藥材，而段毅專門負責接待好前來停車的司機和導游；李輝、李偉的妻子及其他幾位團伙成員，則分散在沿線負責觀察旅游監察人員和車輛的行蹤。團伙中還有專門負責“後勤生活”的人。
除了有針對旅游執法監察檢查的一套“反檢查”辦法，和嚴密的分工外，如何引誘旅游車司機、導游是李輝團伙要做的另一件“重要事情”；他們在給司機香煙和停車費等好處外，還給司機導游高達30％游客購買假藥材的回扣。在高額利益的誘惑下一些司機導游成了他們坑害游客的“幫凶”。從李輝的記帳本顯示，僅從8月28號到10月16號的50天裡，在李輝假藥攤上停靠的旅游車輛，就有1050輛次，平均每天就有21輛旅游車輛要在李輝售假團伙的攤點停留，而李輝付給司機導游的回扣就達40406元。
李輝等人還利用少數群眾的善良和對法律的無知，為其售假行為打掩護。在西線設點之前，李輝等人多次來西線看點，最後選擇了緊靠公路、進退便利、旅游車又必須經過的猛混鄉曼打火村；選好地點，自然選擇租住誰家的房屋也是同樣有講究的。同伙們選擇了村裡靠近路邊住房最好最寬暢的兩戶要租用，李輝知道後罵他們“沒頭腦”，李輝指示他的同伙要租村長家的房，不管多高價錢，一定要租下來。用李輝的話說，就是“村長是個擋箭牌，群眾不敢說什麼，有什麼事村長還可以擋一下，我們的事也好做些”。後來李輝他們果然以每年1000元的租金，並承擔房主家全年的電費，租下了曼打火村村長岩拉家樓下兩個平常用於堆放雜物的小房間。通過這位村長，他們又順利地承租了曼打火村建在公路邊上的一座公廁，作為他們出售假藥材的一個點。原本說好公廁由他們自己打掃，可李輝覺得“要與村民關系搞好點，就要讓點小利給村民”，於是他就讓村長在村裡找兩個青年人，利用工余時間來隨備打掃一下公廁，每月給200元。不僅如此，李輝還經常邀村長和村裡的一些男人們吃吃喝喝，以進一步拉攏與村民的關系。正由於這些，州、縣旅游執法監察人員連續幾次對這條旅游線出售假藥材事件的查處，因得不到村民的理解和支持，抓不到有力的證據，都無功而返……
假藥的利潤究竟有多高，竟能讓李輝一伙如此無視法紀、費盡心機鋌而走險呢？如果不揭開這個“謎底”，善良守法的人們自然是無法清楚的。
李輝一伙，向游客出售的所謂“藥材”，大多是野生果籽、截斷的樹根、老藤以及一些野生動物制品。他們把一些毫無藥用效能的野生果籽（如野板栗）叫著什麼“淫羊鐘、風流子、槍王、桉樹籽、龜頭子”等，說成是具有滋陰壯陽、補腎益氣、祛風去寒的神奇功效，多以100、200甚至500元一兩的價格出售給游客。其實僅有這些假藥材還並不能使游客上當。他們就利用一些被其買通的司機、導游向游客做“宣傳”，說此地特產“ＸＸ天然藥物、有奇效”等等，先使游客產生一定印像，等到司機以“方便”為名，把游客拉到被他們承包了的公廁，假藥攤點就擺在公廁的門前或圍牆內。而每當此時，李輝、李偉等幾個就會坐一輛自備的（雲Ｋ11661）桑塔納驕車來到攤位前，他們會自稱是一批來自某某地方的游客，與本是他們一伙的“攤主”聊那“藥”的事，並裝著有意無意的樣子向其他游客介紹說：他以前的某個時候曾來過西雙版納，買過這種藥材效果十分的靈驗，後來走了許多地方都沒買到，這次又來這裡，特意想買點這種藥材，沒想到終於在這兒碰上了，一定要多買些帶回去。然後，他們就像模像樣與“攤主”問價、砍價、成交，拿出千元甚至幾千元買上幾小包所謂尋找已久的“藥材”，最後當著游客的面開車離去。不知就裡的游客先是聽了旅游車司機宣傳，更不知道眼前如此逼真的表演，其實是“托兒們”在做戲設陷阱，於是就有不少人花幾百甚至上千元購買 “效果靈驗”的“珍貴藥材”了。
據後來查獲的李輝售假團伙的一本記帳本顯示：從8月28日至10月16日的50天裡，他們出售假藥材的收入是137540元，除去付給相關司機、導游的回扣、停車費40406元外，實際獲利97134元；其中9月5日，他們的售假收入達到11100元，9月8號達5200元，9月11號7350元；而50天平均每天收入都在2750元以上。
只50天時間，僅靠承包一座小小的公廁、“經營”一個小小的“藥攤”收入就近14萬元，這幾乎讓所有關注版納旅游的人觸目驚心。直到10月29日，李輝售假窩點被徹底搗毀後，人們似乎才弄明白李輝一伙為何如此無視法律費盡心機猖狂售假了。
（三）
就在李輝一伙猖狂售假，自鳴得意之時。9月上旬，李輝、李偉等人的名字進入了旅游監察執法人員的視線。由於一些正直的導游、司機痛恨李輝等人違法、違規、肆意擾亂版納旅游市場秩序，坑害游客給西雙版納造成極壞影響，他們勇敢地舉報了李輝一伙的不法行為。這些舉報引起了“州旅游市場雙打”領導小組和州旅游局領導的高度重視，他們根據舉報線索立即作出部署；9月4日，全州旅游市場“雙打”領導小組組長蔣曉春專程趕到猛海，召開會議部署對西線重點地段的售假情況和李輝等的行動進行偵查。為更清楚地掌握李輝等人售假違法的證據，州旅游執法監察大隊和猛海縣旅游執法監察大隊，按照部署改變頻繁巡查的做法，變巡查與秘密監控相結合，適當減少巡查次數，以給售假者造成旅游執法監察部門放松檢查的錯覺……
俗話說“狐狸再狡猾也逃不過好獵手”。在摸清了李輝一伙的窩點，出動規律、售假方法後，10月28日晚，州旅游市場“雙打”領導小組組長蔣曉春、州旅游局局長李慶友，共同向猛海縣旅游局局長吳偉江下達了自“旅游市場打假打非”工作開展以來，最隱秘的一次打假執法行動任務……
10月29日早上6點，黎明的夜色還沒有完全褪盡，猛海縣旅游監察大隊的隊員們按照局長吳偉江的要求，都身著便裝悄悄集中到縣城的客運汽車站。猛海縣旅游執法監察大隊的成員都分別來自公安、工商、交警、運政等執法部門，具有多年從事執法工作的體驗，早上的這次集中，大家意識到一定有重要行動了。6點20分人員到齊後，隊長臨時包了一輛有些陳舊的固定跑猛阿鄉的載客微型面包車，大家隨即鑽進面包車，面包車啟動後，隊長才告訴大家這次行動不是去猛阿，而是去猛混鄉曼打火村，查抄李輝售假窩點。聽到這一消息隊員們都倍感精神振奮。一是這個猖狂的售假團伙終於要到“壽終正寢”之時了；二是隊員們積壓心中的委屈也終可以得到伸張了。
再說李輝，原本每天早上7點左右，沿途“暗哨”就會把旅游監察人員出動情況報告給他的，今天7點都過了也沒接到什麼消息，估計不會有事了，於是他催同伙們趕緊在公廁前擺好攤點，還讓他的司機劉剛拉兩個人帶上些“藥材”到猛混小街上去擺個攤點。
7點20分左右，李輝的司機劉剛開著（雲Ｋ11661）黑色桑塔納，把准備在猛混小街上擺攤的兩個女的和一些假藥材，送到擺攤處，並幫著支起攤位，開始擺上“藥材”。一輛微型面包車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當從車上下來的旅游執法監察人員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幾個售假分子嚇得手足無措，被執法人員“人贓俱獲”。正從住處走過來的李輝看到這個情形，連住所也顧不得回，掉頭就跑。為躲避執法人員的追擊，李輝當天逃進一處森林中藏匿起來了。當晚在猛混鄉派出所的協助下，旅游監察執法人員搜查了李輝一伙在曼打火村的住處，搜出了一噸多他們窩藏在這裡的假藥材；僅被他們叫著“風流子”、“桉樹籽”出售給游客的野板栗就有800多公斤。
後來的調查還證實，他們不僅自己組織出售假藥材，還向一些零星游走的小商販批發假藥材。10月29日下午，正在逃躥的李輝給已被公安部門拘押的司機劉剛打電話探聽情況，還懊悔不迭地說“這次失算了、失算了……”
雖然李輝目前還在逃，但這個售假團伙的覆滅，終於使版納清除了一顆長期擾亂旅游市場秩序、侵害游客合法利益的“毒瘤”。從對李輝售假集團的打擊過程中，人們也進一步認識到了旅游市場打假工作的艱巨性、復雜性和持久性。
記者：盧文舉
2003年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