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要到黎明來。我現在的狀態應該在麗江修養才對。坐在旅店的欄杆上,老板福至心靈地把走廊一邊的欄杆修得很寬,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黎明很小,村頭是個學校,村裡只有一條馬路,路邊是簡簡單單的幾個鋪子,幾戶人家,就從頭走到尾了。一直是到了麗江才知道黎明。同旅店的小姑娘聊天,她說石鼓過去就是黎明,有紅色的山。那時並沒有想過會來,梅裡和稻城占據了全部的心思。可是黎明這個名字倒是記住了。
轉了一圈,回到麗江是意料之外的事。到了麗江,想來黎明更是心血來潮。結果我莫名其妙地就來了。或許為了懲罰我的心血來潮,到了黎明就開始拉肚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上地千龜山,從山上下來已是精疲力竭。沒有一點胃口,只勉強喝了兩碗雞湯。留了他們在小餐館看世界杯,自己回到旅店。
除了村口的餐館,這裡的人們都還秉承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矩,早早地就吹燈了。
一個人坐在欄杆上,天是墨藍色的,無數的星星在山頂上閃爍著。耳邊是潺潺的流水。旅館後邊就是河,棕褐色的,那是從紅色的山上帶下來的顏色。雖然是初夏,山裡面的風依然是陰冷冷的。
我坐在欄杆上,疲倦地什麼都不能夠想。於是腦子就失了控。各種各樣的鏡頭像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掠過。山,河,湖,海,日出,日落,經幡,長跪,杜鵑,轉經筒,佛像,笑臉,愁眉苦臉…..似乎有一條線索連接著每一個鏡頭,我卻沒有力氣去抓住它。我的靈魂仿佛出竅了一般,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我開始著慌,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試圖閉上眼睛,卻看到了更多的東西,眼花繚亂,而靈魂,依然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我手腳冰涼,動彈不得,仿佛飛在空中,又好像沉在水底。
忽然間,一切都消失了,褪得干干淨淨,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我又開始感覺到自己。我坐在欄杆上,我的眼前是墨黑墨黑的山的剪影,是墨藍墨藍的濃濃的天,是一眨一眨的銀色的星星。
看球賽的人回來,打破了些許的寧靜。我坐在欄杆上,背靠著柱子,虛弱地只能對每一個善意的問候咧一下嘴。
我坐在一個水晶球裡。我看到每一個人的每一個動作,我聽到每一個人的每一句話,可是我卻沒有任何的思維,所有的東西都像流水一般流過,我只是感到一片空白。我是空的,我的心是空的,我的腦子是空的。我是透明的。
我坐在黎明的欄杆上,靜靜的,夜已經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