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俊的老家是南昌市邊緣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從南昌市坐車三四個小時,遠遠可看見那條小河邊的塔。頂上長了各色的野草。磚塊有些松動了,很累的樣字站那兒。“這就是要帶你們看的寶塔鎮河妖。”帶一些久別重逢的興奮,俊俊在車上就開始坐立不安了。
那是個靜悄悄的小鎮。中午的集市不見人影。中小學都放假了,只幾個小蘿蔔頭趴在樹蔭下寫作業。削片地瓜,脆而清爽,就像小鎮的味道。郵局裡找了半天才翻出我們要的地圖,看那漂亮的小姑娘滿頭大汗一臉抱歉的微笑,都為這似乎過分的要求內疚了。三角飯店的老板專為我們覓來了“青蛙”(絕對不是濫殺,當地人管蟾蜍叫青蛙的),為上菜的延遲連連道歉,其實知道在這非午飯時段要求開飯本已不易,又如何有理由怪罪於他?
俊俊一直很有導游精神的為我們指出他的學校,他的老房子,他常去的館子,他最喜歡的吃粉的小店……變了變了,隨著他的感慨萬千,跟他到了他常打水漂耍的小河邊。
水牛在泥地裡打滾,一邊是散落的小羊,見了陌生人“咩~咩~”地叫。被趕羊人帶走了,一路跟進了屋頂掛滿絲瓜藤的小棚。牆上攀著的是紫角葉,門前是棵無花果。窗口垂下的果子,叫不出名字了,只是可愛得讓人心疼。周圍都是南瓜,地瓜,馬鈴薯的天地,一張綠色的大網張開了,把小棚打扮成了綠色的王國。
沿岸一片密密的蘆葦蕩,隨風舞著。吹一下,漫天的小傘張開,紛紛向小河方向飄去,
說是小河,水才剛及膝。夕陽在河面灑下萬道金光。有幾個人在游泳,車就停在寶塔邊。塔身也是金色的,影子在河面拉得很長,黑而尖的頂好像直指河妖的樣子。俊俊的水漂打得確實非常出色。能擊碎一個又一個金色的鏡面,引碎金無數,直向遠得看不見的水深處去。當碎金消失在沉沉暮色中,寶塔早早隱去了它的身影。河妖真會出現嗎?還是回到小鎮中心吧。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鄉政府邊有廣場,有夜市,有舞池。靠著俊俊青梅竹馬的引領,吃了當地的粉,吃了當地的“水煮青蛙”,吃了當地的豬心,大腸,河魚,吃了各種“藤”。辣得全身燥熱了,到外面吹吹風,捧上一大杯的鳳梨刨冰,“干杯”,只一半,暑氣全散盡了。那裝2升生啤用的真空杯天生就是讓人干杯用的,握在手中配上大口牛飲的氣勢讓人平添十二分的豪氣。
記不得是怎樣的路回到房間了。不過清楚的記得第二天一早四點怎樣跟著第一輛出城的賣菜車再次到了河邊。朝霞還是淡淡的影子,塔影依舊沉睡著。先醒的是河水,有微波蕩漾,蘆葦擺動中喚醒了周圍的農田。天空亮起來,太陽露頭了。小心翼翼的,正頂在塔尖。幸好沒破。他越爬越高,終於遠離塔尖的威脅,把塔的影子直拉到小橋上了。橋上人來車往,早鍛的人們互相道著早安。腳步聲、自行車鈴聲、拖拉機馬達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小鎮醒了。
回住處時俊俊正和老鄉依依話別。“能走的都走了,只剩這幾個扎根已深,移植後會水土不服的在此地逍遙。”總覺得這裡的人就像河邊的景色:愛飛的張開那把傘,隨風到了不確定的遠方;剩下的就是那不知名的果子,在一方靜靜的可愛著,無人知曉,自生自滅,伴著垂垂老矣的寶塔。只要它還鎮得住河妖,果子就自有他的樂土。
走啦走啦,拍了這許多的日出,還是帶不走一片雲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