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甘寧:踏破賀蘭山缺(一)

作者: 大笨_豬

導讀火車站前的廣場上陽光燦爛。我一邊和圍上來的司機講著價錢,一邊等著看有沒有合適的同伴可以一起租車,據說一會兒就會有一趟火車到站。 我要去看的地方有四個:西夏王陵、賀蘭山岩畫、沙湖和西部影視城。這些地方分散在銀川市周圍,距離十幾到幾十公裡不等。別的地方還好辦,只有賀蘭山岩畫,離銀川最遠而且又沒有公車。(其實還是有的,只是我當時沒有找到, ...

火車站前的廣場上陽光燦爛。我一邊和圍上來的司機講著價錢,一邊等著看有沒有合適的同伴可以一起租車,據說一會兒就會有一趟火車到站。

我要去看的地方有四個:西夏王陵、賀蘭山岩畫、沙湖和西部影視城。這些地方分散在銀川市周圍,距離十幾到幾十公裡不等。別的地方還好辦,只有賀蘭山岩畫,離銀川最遠而且又沒有公車。(其實還是有的,只是我當時沒有找到,後來的旅途中碰到幾個銀川人告訴我,要坐去一個什麼鄉的車,中途下車就可以了。)

再考慮到時間問題,還是決定租車了。但是租車的費用對於我一個人來說負擔實在太大,最好能找一兩個人來分擔一下。

火車終於進站了,人流逐漸湧出車站。先後過來一個女人和一家三口,也想租車,但最後都覺得價錢太高,沒有談攏。

眼看著太陽越升越高,再等下去,後面的行程就太緊了,畢竟在這一天裡要跑的地方太多又太遠。

一咬牙,走。

司機面相不忠厚,但在價錢第一的前提下我沒有太多的選擇。最後談定的價錢是跑四個點一共220元,包門票。這個我明白,就是不買門票,由司機托關系帶進去,這個錢他掙。

車剛剛開出銀川市,司機就開口要求加價,要我付來回的過路費共40元。

這種事情以前經常聽說,荒郊野外的司機要求加價,不然就扔你下車,逼的你不得不答應。何況現在車上只有我一個人。

我鎮定了一下,用開玩笑的口氣說,你怎麼能這樣啊,咱們談好了嘛,怎麼能臨時加價。

司機也半真半假的說,對啊,就是要這個時候才加錢,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我不看他,冷了口氣說,要是這樣的話,那咱們現在就開回去,我不坐你的車了。但是臉上依然帶點笑容。

司機頓了一下,說,其實沒有那麼多,過路費一共10塊錢。

我想了一下,出門在外,完全不吃虧是不可能的,能退的時候就退一步吧。再說這只是一天行程的開始,他的車還得坐一天呢,要是真折回去,這時間我可還真耽誤不起。

好吧,我點點頭答應了,就再加10元錢吧。

接下來的一路上,司機時不時的就抱怨說,只拉我一個人他虧大了,後悔了。我的回應就是我讓他包門票其實是我吃虧了,因為我有學生證呀,為了讓他掙這個錢我損失了半票了。反正兩個人來來回回的說,到也不寂寞。

去西夏王陵的路沿賀蘭山東麓修建,與賀蘭山之間隔著大片的戈壁灘。戈壁灘上,就是一字排開的九座王陵。其中只有三號陵被開發成了景點,並修建了“配套”的博物館和蠟像館。

我的目標是一號陵和二號陵,又叫雙陵,因為這兩座陵緊挨在一起。從公路到雙陵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已經能看到平坦的戈壁灘上幾個土黃色的小點,那就是殘存的陵墓和斷牆了。

由於雙陵還沒有開發,從公路到陵區之間並沒有路。想進去的話,只能自己走。

好在路並不太難走。布滿碎石的戈壁灘上,低矮的灌木綻放著點點綠色。雨季時從賀蘭山上流下的水在戈壁灘上切出了淺淺的溝痕,讓我不得不經常手腳並用。

空氣不夠清澈,略有些霧蒙蒙的,與正午的陽光膠著在一起,似乎把一切都凝固住了。

我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很久了,與雙陵之間的距離卻似乎並沒有縮短多少。太空曠的地方,目測的距離總是不准的。

直到回頭已經看不到我的車了,雙陵才終於漸漸的清晰起來。

忍不住開始向著雙陵的方向跑起來,而且越跑越快。我的喘息聲和腳步聲在周圍絕對的寧靜中重重的回響。我覺得自己正在努力穿過一些什麼凝固的東西,空氣,或者時間。

當我喘著粗氣站在一道鐵絲網前時,雙陵終於完整而清晰的展現在我的眼前了。兩座陵墓,面向北方,略錯開一定的位置,一前一後的靜立著。陵區的面積並不大,長方形,圓錐行的陵墓在護牆中心略靠後的位置上,表面上滿是經緯線一樣的深深凹痕。陵墓周圍的護牆只剩下斷續的幾小段,但勉強還可判斷出原來的位置。

我爬過鐵絲網,穿過前面一座陵墓的護牆,確切的說是穿過原來護牆所在的位置,走上一塊略高於地面的方形平台,平台前,一道與平台同樣高的短短的土梁一直伸到陵墓之前。千年前的西夏人,也許就是在這塊平台上向他們的祖先奉獻祭品,跪地膜拜的。

順著土梁走到陵墓之前,立在我面前的,看上去只是一個風化很嚴重的土堆,並不很高,最多四、五米而已。正對著土梁的位置有明顯的坍塌的痕跡,壘著一堆土磚。也許是墓門位置吧,我猜測。

繞著陵墓走了一圈,在墓上看到許多很深的洞,想把手伸進去試試深淺,卻終是不敢。

再三的鼓起勇氣,也只是輕觸了下表面的土。很堅硬的感覺。據說這些墓當年都是用熬得濃稠的糯米湯和上當地特產的黏土修築的,堅固性不下於岩石。

斜穿過護牆,就是另一座陵墓了。兩座陵墓一樣的形制,只是後面的看上去略小了一些。這種一前一後的修築方式,據說是父子陵的修法。那麼後邊的這一個,一定是兒子了。

我站在殘牆的陰影下,忘著眼前已經漸漸與戈壁灘溶為一體的陵墓,努力發揮自己的想像力,試圖描繪出它們千年前的華麗或是莊嚴,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它們在我眼裡只是一堆堆的黃土,變不成當年那個短暫,卻輝煌一時的王朝。

黨項族,史居西北,從唐末開始崛起,借助各種時機壯大力量,逐漸形成地方割據勢力。

1038年,元昊稱帝,國號大夏。因其地處祖國西北,史稱西夏。

西夏大量吸收漢遼文化技術,百年間,政治、經濟、文化發展即達到頂峰。

西夏與遼、金、宋、蒙古時戰時和,不斷交惡繼而修好。

蒙古滅金、滅大理,1227年,滅西夏。①

一百八十九年的歷史,前一半用來發展,後一半用來衰落。無論是發展還是衰落,都迅速而又徹底。

傳說當年蒙古曾數次攻打西夏而未果,最後一次成吉思汗親征,卻在戰場上中了西夏人的毒箭,不治而亡。蒙古人密不發喪,直到攻下最後一座城池,才用殺戮與劫掠來宣泄心中的仇恨與悲傷。數月之內,蒙古鐵騎踏遍西夏全境,所過之處,寸草不留。王陵當然不可能幸免,全部的陵墓都被徹底毀壞,有的甚至於還在被搗毀之後補上了一把火。西夏由此而幾乎徹底消失於歷史。

歷史與傳說相比,我有時候更願意相信傳說。其實,誰又能說的清兩者之間差了多少呢。

舉目四望,視線所及之處,唯有遠處的賀蘭山靜靜聳立。也許只有它,才是一切真實的見證。

廣漠的戈壁灘上,我在烈日下獨自立於雙陵之間,那一刻,有的只是寧靜,無邊無際的寧靜。

慢慢走回父親的陵墓,手裡是一把兒子墓下的土。雖然明知道墓裡已經什麼都沒有,卻寧願相信他們的靈魂依然不舍這片土地。

把土撒在父親的陵前,我轉身走出陵區,在攀過鐵絲網前,從地上撿起一塊殘破的琉璃瓦片,放進書包。做我的紀念品吧。

司機遞給我一把酸棗,是等我的時候在周圍摘的。

我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賀蘭山岩畫,終於要真的走進賀蘭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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