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山記

作者: 明月清風

導讀清源山隨記泉州,歷經滄桑並未消失,但它存在的意義卻大不如前。這個曾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站在唐宋時期商賈雲集、各色人種共居的古代良港,雖然再次被認識,但往昔的繁華和疊經太平洋、印度洋風浪擊打的古船卻被收藏在開元寺的博物館和枯燥的歷史教科書中,伊斯蘭教曾在此廣泛傳播並遺留下許多具有異族血統的後裔,可佛道的香火卻蓋過了它。“閩南甲剎”的� ...

清源山隨記泉州,歷經滄桑並未消失,但它存在的意義卻大不如前。這個曾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站在唐宋時期商賈雲集、各色人種共居的古代良港,雖然再次被認識,但往昔的繁華和疊經太平洋、印度洋風浪擊打的古船卻被收藏在開元寺的博物館和枯燥的歷史教科書中,伊斯蘭教曾在此廣泛傳播並遺留下許多具有異族血統的後裔,可佛道的香火卻蓋過了它。“閩南甲剎”的承天寺和名聞遐爾的開元寺為人們所景仰,但那座聳立在市郊的清源山卻常為人們所忽略。

清源山素有“閩海蓬萊第一山”之稱,其林幽壑奇、含煙凝翠、流泉飛瀑頗為壯觀,但我們卻不是為此而來。律宗第十一代世祖、中國十大高僧之一的弘一法師(李叔同)於1942年10月13日圓寂於泉州不二祠溫陵養老院晚晴室,並在清源山彌陀岩下建有舍利塔。是對多才多藝的藝術大師在人生壯年拋卻嬌妻幼子及心愛的諸般藝術削發為僧長伴青燈古佛的不解引我們盤桓於此。“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這凄楚的歌聲穿越歲月的煙雲而常在人們耳邊回旋。可是這舍利塔與世上的許多景點相比卻很冷清。以無邊的寂靜待我這是大師的夙願還是佛的宿願?人們總喜歡向往轟轟烈烈的生活和熱熱鬧鬧的場景,可卻不知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曲終人散人去樓空,一片白茫茫的大地那究是一種永恆。與其爭利於市逐名於朝,與其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讓短暫的一生在營營之中度過,卻不若心如枯井、參悟玄機,在寂靜的世界中有一種寄托。弘一大師終究是值得敬慕的,為此,我默然片刻,想與大師的靈魂對語,而大師已西去,余下一座冷清清的舍利塔在人間,留下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謎底給世人。“無盡奇珍供世眼,一輪明月耀天心”,這是大師一生的寫照。可清源山卻擁有了大師的傳奇和名氣,永遠在海風的吹拂下走過絢麗多姿的四季。

告別弘一大師的舍利塔,從佛的世界脫身。我們去羽仙岩下觀“老君”像,“老子天下第一”是我國石像雕刻藝術的瑰寶。老君是道祖,其雕像鑿造於宋代,唐宋尊道卻甚於佛。泉州清源山巨型石像高達5米,全像以整塊天然巨石雕成,全身線條遒勁有力、洗煉概括。其選址不可不謂獨具匠心:背後青山遍植青松,而老君背依山松倚望,那種謙恭的意態使你猶如面對一個久歷滄桑了悟生死的慈祥的老人。“老子”兩眼平視,和藹可親,美須大耳,左手依膝,右手靠幾,那種哲人的超脫和豁達被民間匠人塑造得栩栩如生。是的,老君留下來了,數千年風霜不能摧老他,而人去千年之後一 黃土曾經埋過多少枯骨又有誰能說清。人生的意義在“靜”在“虛無”之間,睹老君像,才覺得人是不能太過功利,守望千年不知我可是知音。只希望有一脈青山待我,斜陽外橫笛吹響,牛群走過,我是那第幾只歸鳥呢?佛道有一個世界,人間有一個世界。佛道世界是清冷的,而人間誘惑實在太多,於是世人都難成仙成佛。只有和尚在山中敲木魚,敲出一種空山無人的聲韻,只有道士在山中擊鐘罄擊出一種方生方死的感嘆。人到清源山,都要履行觀蒼海的程序,而我已滿足,因為我心中已沒有了海。即便還要有一個海,那也是一個風平浪靜激不起半點俗世欲念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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