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之戀(7)、遠古文明的家園作者:驛路牧歌
剛到河姆渡,那拱加於河姆渡遺址博物館前的“雙鳥舁日”圖便把我震撼了。你看那對利喙長尾昂首振翅的巨鳥正在拱護著一輪光焰熊熊的太陽搏擊升騰,這是一幅河姆渡人當時刻在一塊蝶型像牙片上的遠古圖畫,我很難破解河姆渡人當時賦予這幅圖畫內豐富的遠古文化內涵,只感覺,雖7000多年的時光過去,今天看到它,猶給人以一種自信、光明和向上的激情和力量,它不是在告訴著今人,處於農業文明上升時期的河姆渡人,在地球的東方創造出的綠色文明和用智慧及勤勞托起的另一輪綠色太陽,在今天仍然顯示著其強大的生命力嗎。
河姆渡古文化遺址位於今余姚境內,余姚人傑地靈,境內有舜江、舜跡,相傳舜就生於此,這裡後來也出現過像虞世南、王守仁、黃宗羲、朱舜水等一批彪炳史冊的人物。是在一個朗朗的秋日,我來到了這渴望已久的河姆渡,站在姚江邊上極目四周遠眺,清麗的秋日之下,滿目的蔥翠綠色。從這裡向東,有一群略呈南北走向的小丘陵擋住了東來的海風;向西與廣闊的寧紹平原連在一起;向南便是峰巒疊嶂的四明山脈;而向北,平原的盡頭有一塊能望的見的丘陵,翻過丘陵便是杭州灣了。這裡確實是一處適合人類生存的風水寶地,難怪河姆渡人選擇了這裡,同時他們也把遠古文明的種子灑在了這青山綠水、肥草沃土之中了。靜靜地用心來領悟,會有那遠古時期古木參天、水草茂密、鹿鳴猿啼、獸奔人逐的景像出現於自己的幻覺之中,原來這裡曾是一派生機昂然的世界呀。
遠古文明的產生離不開流淌的江河,而這裡也有一條河流,那就是眼前的這條發源於四明山腹地的百裡姚江。江水悠悠,不逝晝夜,作為河姆渡文化的見證者,這古文明興衰的熱鬧和寂寞,都演繹進了這蜿蜒曲直的江水之中。今天來到這裡,這嘩嘩流淌的江水似乎還在向人們娓娓講述著千百年來它親歷的故事。
如今的河姆渡遺址博物館就建在這姚江的北岸,博物館由陳列館和遺址公園兩大部分組成。陳列館包括6棟建築,單體建築之間由連廊連接,建築造型根據河姆渡7000年前“干欄式”建築風格,“長脊、短檐、高床”的特點而設計,依托於400多個根樁基,構築出高於地面的架空層,人字形坡屋面上聳起數組交錯構件,像征著7000年前榫卯木作技術,再配以土紅色波紋陶瓦、炒米黃毛面牆磚,古樸而又野趣,與7000多年前的河姆渡文化融為一體。
有趣的是,在陳列館的第一展廳裡,今人在這裡設有一個“7000年前河姆渡生態環境”的巨大模型,利用聲、光、電等現代技術,形像地再現了7000多年前河姆渡先民過著的定居生活,那從事農業、狩獵等生產和生活的場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陳列館公三個展廳,今天來這裡的游人不多,展廳內顯得異常的寂靜和肅穆。聽著講解小姐的生動介紹,你感覺是在與遠古文明對話,又感覺是在做著一次遠古歷史的壯行。我驚嘆我們的先民,在那麼遙遠的年代,他們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就開始了稻谷的耕種和動物的豢養,那些骨耜、木杵和石磨、石球等稻作經濟的全套耕作、加工工具,還有那些帶著炭化飯粒的陶片和骨哨、骨箭頭、彈丸等炊飲器具和漁獵工具,以及堪稱是建築史上奇跡的帶榫卯的干欄式築木構件和那些雕刻工藝精湛的原始藝術品,使人們不得不相信,這是一個比黃河流域新石器時代最具代表性的古文化遺址---西安半坡遺址還要早的古文明呀。當年河姆渡遺址被發現時,曾震驚了華夏,也震驚了世界,這些古老文明的史跡向人們展示,早在7000多年之前,長江下游就有了燦爛的原始文明,長江流域同黃河流域一樣,同是中華民族古老文化的發祥地。
在第二展廳中,我對那些人工栽培稻谷的照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據說這些照片是當時發掘時即時拍下的,照片上那些剛出土的稻谷色澤如新,在陽光下閃爍著燦燦的金光,甚之其梗上的脈絡和芒刺都清晰可見。當時我十分納悶,為什麼這些有機質在地下埋藏了這麼多年,仍能保存他原有的形態和色澤呢?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它們歷經幾千年而不腐呢?我忍不住打斷了講解小姐的介紹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原來,遺址所在的姚東平原地勢低窪,平均海拔不足5米,到河姆渡附近只有2米左右,地下水位高,遺址文化層長期被浸泡在水裡,同時,遺址又與姚江緊鄰,而姚江的正常水位也在文化層之上,所以使得這些遺跡長期與外界空氣隔絕,又因這裡的土質和水質皆呈弱酸性,因此,便把這些遠古時期的遺跡“原汁原味”地保存了下來。這不知是巧合還是大自然的恩賜,7000多年前,大自然賜予了人類的這方風水寶地,7000年後,大自然又“原汁原味”地給我們奉獻出了這些遠古時期的燦爛文化瑰寶。
如果說這陳列館是在向我們展示那遠古時期凝固的歷史,那麼,位於陳列館旁的遺址公園便是一幅流動的史實。在這數千平米的考古發掘現場,布滿了7000多年前河姆渡人留下的密密麻麻的榫卯木建築構件和散布其間的各種文物,場面之宏大,文物之豐富,著實令今人為之驚嘆不已。數棟復原的“干欄式”建築,再現了河姆渡人高超的建築技能,室內外布置著各類生活、生產場景,來到這裡,你才感覺真正走進了遠古時期河姆渡人的生活。這是一個母系氏族公社時期的群體,婦女們紡紗織布,男人們斫木蓋屋,水田、古井、埠頭、祭祀廣場等,一派原始聚落的風貌活於眼前。我像一個他們的異類突然闖進這裡,小心奕奕地挪動著毫無聲響的腳步,生怕驚動了這遠古的先民,攪亂了他們祥和忙碌的生活。而他們是否也在用異樣的眼光警覺地注視著我們這些現代人呢?我把自己的感覺告訴同事歐陽,歐陽說他也有同樣的感覺,而我們只好不再挪動腳步了,就留在這裡靜靜地、靜靜地眺望著。
在這裡,你會感覺時光倒流回了7000多年之前,就在這“活生生”的遠古文明之中,你會捕捉到一個生動的畫面,就像在陳列館第一展廳裡那“7000年前河姆渡生態環境”模型向我們展示的一樣,這裡,正是遠古河姆渡的金秋時節,果實累累,遍地的稻谷正待收割,村落裡人來人往,雞鳴犬吠,南面的四明山麓古木參天,大像、犀牛出沒其間,東北那片湖沼,魚躍鱉潛,遠處那茫茫大海之上,河姆渡人劃著獨木舟正在漁歌晚唱。這是一幅真實的歷史圖畫,它就出現7000多年前的遠古時期,它就出現在7000多年前腳下這片土地之上,而腳下這片廣闊的土地,正是我們遠古文明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