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歷三月，乍暖還寒。但春的腳步畢竟近了，生命開始復蘇，大自然透出勃勃生機。世界上，無論是哪個民族，對春天都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並各自用不同的方式迎接春的到來。在歐洲第三古國——保加利亞，人們用一種古老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習俗迎接春天。三月一日是保加利亞著名的“三月節”。從二月中旬起，保加利亞城鄉的商店街頭便多出一種用紅、白兩色線編結而成的小商品，名叫“MARTENITSA”，譯成漢語是“三月花”。三月花像征著健康、富足和幸運。三月花形狀各異，色彩艷麗，大小不一。或似人，或似花，或似心，或似球，或似葫蘆；有的配以其他顏色線或飾物做成精美的工藝品；有的配上干花做成漂亮的書簽兒；還有的做成時髦的卡通形像。有的樣子格外吸引人：外圈是秋千架，中間一對情侶坐在秋千架上忘情地接吻。人們流連忘返於這些攤位前，為自己家人和親朋好友精心地挑選著。賣主們似乎因為這個節日的到來異常興奮，他們臉上掛著笑，逢迎著挑剔的顧客們。有的賣主為了招攬顧客，頭上戴上一個紅白相間的大高帽，顯得有些滑稽，但很可愛。別看人們這麼早就開始選購三月花，但是必須等到三月一號這天，人們才可以把三月花佩帶起來，懸掛起來，提前佩帶是比吉利的。
三月一號，天剛亮，家庭主婦們就要起來准備好新鮮的面包，塗上蜂蜜，插上三月花，然後把面包分給全家老小，希望他們一年四季身康體健。生意人在商店大門上掛上三月花，祈求一年好運氣；農民把三月花掛在果樹上，祈求多結果實；扔在田裡，祈求五谷豐登。這一天人們都要佩帶三月花，尤其是小孩子和剛結婚的夫婦。三月花一般系在腕上或是別在衣服上。據說在保加利亞的一些地方，佩帶三月花非常講究：沒結婚的少女掛在上衣左側，少男系在左手小指上，結婚的人則掛在右腳襪子上。這一天，如果你走保加利亞的街道上，可以發現每個人身上都戴著一朵小小的、別致的三月花，而且面帶微笑，因為人們相信這樣可以贏得神靈“三月奶奶”的歡心，從而帶給自己健康。
在現代，三月花的寓意還被擴展和延伸了。對於教師來說，三月一號雖不是教師節，但學生們喜歡在這一天送上對教師的祝福。學生給自己喜歡的老師送三月花。有的教師胸前掛著幾十個漂亮的三月花，像是一個掛滿了軍功章的自豪的大將軍。
對於戀人，三月節也有特別的意思。有一種式樣別致的三月花，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形。男的叫彼柔，女的叫班妲。在保加利亞人民心目中，他們是一對忠貞不渝的戀人，代表純潔的愛情。關於他們的愛情故事，我問過很多保加利亞，但都不是很清楚。三月節送彼柔和班妲成了戀人們的一種示愛方式，尤其是那些暗戀著對方卻不好意思表達的少男少女，三月節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按照慣例，三月花要等到春天到來才可以摘下來。在保加利亞，春天到來的標志是一種鸛從南方歸來。這種鸛有著長長的、紅紅的嘴巴，細長的頸，潔白的羽毛，黑色的翅膀，細長的腿，紅色的腳。它是一種候鳥，秋天時越過地中海，遷徙到非洲熱帶地區；春天時，它們又不遠千裡飛回到保加利亞。當人們看到它時，就可以把三月花摘下來，掛在開了花的樹上或者放在石頭下。掛放三月花時，人們心裡可以默默地許個願，這個願望肯定可以實現。據說非常靈驗。
關於三月花的起源說法很多。大多數保加利亞認為，它始於保加利亞建國之君——阿斯巴魯赫大汗。保加利亞人的祖先原來住在中亞地區。公元681年，阿斯巴魯赫率領著自己的部落來到了多瑙河南邊的這塊比天堂還美麗的地方。這裡土壤肥沃，自然條件理想。於是，他決定定居下來，並宣布建立保加利亞國。他還決定作一次大祭奠，以感謝上帝的厚贈。按照規矩，祭品中應該有一種特殊的植物，可是很不巧，這個地區沒有這種植物。國王坐在一棵樹下專心思考怎麼解決難題之際，忽然仰頭看見一只燕子。他決定請燕子飛回故土，幫他帶來那種植物。過幾天，也就是三月一號，燕子飛回來了。它帶來了用紅白兩色細線裝飾起來的一個枝條。紅白線表示故鄉親人們向他問好，祝他身體健康，生活幸福。國王當即下令，讓所有人在身上掛上紅白細線。紅色線可以辟邪，保護他們；白色線可以帶給他們融洽和幸福。此後，保加利亞便有了三月花和三月節的習俗。另外的一些說法認為三月花與戰爭有關。紅色代表血，白色代表勝利。
有專家研究認為，三月花起源更早，與古色雷斯人的原始宗教有關。色雷斯人是公元前8～7世紀時就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古老居民，後來他們神秘地消失了，但給後人們留下了豐富而寶貴的財富，在保加利亞的卡贊利克和斯韋什塔裡發掘出兩座色雷斯人古墓，並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專家認為三月花與戰前宗教儀式有關：戰爭一般是從天氣溫暖的三月開始，戰士把三月花作為護身符帶在身上就可以免受傷害。紅白顏色像征著生與死。這一說法不無道理，因為紅色被世界上許多民族看作是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的一種顏色，它和大蒜、金屬錢幣、蘭色珠子等等一樣，被認為具有神奇的力量，可以驅逐惡神、魔鬼和疾病。中國人認為紅色避邪，本命年系紅色腰帶等等的觀念和作法也證明了這一點。在保加利亞民間文化中，三月節習俗之所以流傳了幾千年，大概就在於人們對紅色的神奇力量的虔誠信仰。不過，當今這一習俗的宗教目的早已被人遺忘，它只是一個重要的節令變換——冬去春來的標志。
關於三月花和三月節，保加利亞還有一個神話傳說：天上有一個掌管節氣的女神，叫“三月奶奶”。她是個老女人而且是個跛子，拄著一個鐵手杖；而且性情暴躁：她高興時，地上陽光燦爛；發怒時，地上異常寒冷。顯然，這是把“乍暖還寒”的天氣特征給巧妙地人格化了。一到三月開始，三月奶奶便開始編織三月花，迎接春天的到來。人們佩帶三月花主要是為了取悅這位乖僻的老奶奶，從而可以享受溫暖的好天氣。三月奶奶希望在三月第一天遇到的人是年輕的女人。所以，老人這天早上不能出門太早，否則會引起三月奶奶的不滿。三月節這天，人們見了面都要互致問候“CHESTITA BABA ΜＡRＴＡ”（意思是“祝福三月奶奶”）。
關於三月節的起源的學說和理論很多，誰是誰非難以定論。這似乎並不重要，我想最重要的是，在節奏越來越快的現代社會中，有這樣的一種節日，讓人們在春天開始之際，給別人送上祝福，送上純真的感情。這會讓所有人感到幸福，讓人們對未來的生活更樂觀一點。這才是“三月花”和“三月節”的真正的意義。（作者系保加利亞索非亞大學漢語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