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熱,已經進入九月了。潮濕的天氣,陰冷,帶著我走過了春天。
然後我只好流蕩,背包伴隨著我,一直在不同的地點留下一樣的足跡。
秋天終於到了,因為雨水,所以我停留了。
我的心卻還在不安的騷動。因為我的身體還在持續著夏日的溫度。
從雲南回來,到現在還沒有好好的總結過,一直懶的去整理思緒。
或許明天我又要出門了,不知道這次旅行會不會把雲南作為一個驛站,也許會,也許不會。
也許為了感覺我會,也許為了現實我不會。
在去往昆明的飛機上,一直看著窗外的雲彩,飛機下面,雲彩如山,層疊著。
要我懸暈,一切都像是真實的,一切又好像是空幻的。
不喜歡坐飛機,就像我喜歡高空中喜歡看雲彩一樣簡單的理由。沒有答案,是因為我找不到答案。
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出了站來,都是一樣的陌生,心底有點恐懼,沒有的卻是新鮮和興奮。
尋找這個城市的氛圍,從語言開始,不僥幸的是,這裡的人說話我完全聽不懂。墨鏡背後的眼神一直在觀察身邊的出租車司機,尋找他話語中的這個城市,分析一下未來的旅行中的感覺。
去麗江的路上需要9個小時,夜行汽車穿過異鄉除夕的黎明和曠野,長河漸落,曉星西沉。到了麗江古城,天空竟飄起了雨絲,不徐不疾;煙雨霏微,讓你在古人“沾衣不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的韻致中詩意地穿行。古城門口那架快樂的水車靜臥著,仿佛從這裡你就能進入一座城,一朵花,抑或一個人?
曾無數次暢想麗江。一千個人心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當你輕叩麗江的清晨,腳下那被踩得青光可鑒的大石板路,仿佛真能讓你讀出千百年前,馬幫來去的恣意從容和蹄聲飛揚。撲面而來的是,六七點鐘的古城,雨打芭蕉的麗江。
冷香端凝,這是對麗江最初的印像。她安靜、完整、內斂而悠閑,保存著濃郁而地道的江南氣息,而且空氣中還浮動著那麼一絲暗香和流浪的煙塵。是她的質地打動每一個想像她的人。
下過雨的街道光潔如洗,民居們還在做著一簾幽夢;天色微明,整齊的街道兩旁沒有一扇開著的門。周邊的寂靜讓穿城而過的小溪的潺潺聲融化了。那些清澈透亮的溪水仿佛從很久以前流淌過來,悠悠地穿過紅木青瓦雕梁畫棟的民居,映著屋檐上的輪廓和窗欞上的花紋,再流淌到不知什麼以後。寬的不過兩三米,窄的不足半米。真有點“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回時,綠水人家繞”的意境。這恐怕是你的夢中情結了,你想。
麗江的水來自不遠處嵯峨的玉龍雪山,雪水夾帶著雪山的聖潔和空靈,在那個有水車的地方一分為三,進入古城,形成新華街、東大街和新義街三條要道。而麗江最負盛名的四方街便在東大街的盡頭。那是個五彩石鋪就的廣場,在麗江生活的不管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喜歡在這裡逛街、曬太陽。從大年初一開始,每天都有一台當地的迎春歌舞表演,用肢體語言樂透春天。
九點以後,古城的民居、店鋪才會姍姍開啟,或許只有遠離現代物語的侵擾,生活的內核才會指向散淡和頗具耐心,人才會復歸於本來的面目:簡單。連日來,你已習慣於這種樸素的生活方式,每天十一點起床,然後去古城的食店吃當地的特色早餐——麗江粑粑、雞豆涼粉、砂鍋飯、酥油茶。明晃晃的陽光已能照著矮矮的餐桌,你喜歡這種感覺。你不願意起早,因為旅途的疲憊會弱化你感念民風的力量。
熙攘的街像極了古裝電視劇裡的情景,我的目光四顧,我的心已經飛起來了。我順著流動的人群,往前走,不肯錯過每一家店鋪。它們都散發著迷香,蠱惑著我的眼神我的心:民族服裝服飾、東巴文字、扎染、現制作的木刻、手工藝品、藥材、土布……古城的東西很多都要使用被譽為“活像形文字”的東巴文字。不管是在服裝還是木板上,是在工藝品還是土布上,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它們大多講述著祝福、愛情的主題,諸如“一帆風順”、“學習進步”、“百年好合”什麼的。你看不懂那些彎彎曲曲有如蚯蚓爬行的文字,但店主會向你娓娓道來。
隨意走進一家木刻店,一個店主樣的納西族青年男子正在一整塊木板上雕刻一幅名為“春”的版畫:唯一一枚樹葉艱難地衝破枯木的約束。整個畫面大氣而干淨,凸現出簡要的輪廓,但其余部分還不十分鮮明。與他討價還價。“五百元,後天來取。” 青年男子又沉入了對木刻的幻想之中。我撫弄了又撫弄。但我還是摁住了蠢蠢欲動的錢包。
在老街一隅,還看到掛在屋外的幾幅鑲著鏡框的素描。畫中的人物神情肅穆而安詳,微笑地看著人來人往。進了屋內,看到的是,舊式的家具,舊式的畫像,舊式的職業,那永恆的微笑和古舊的色彩,我感受不到忙碌和變遷的日子。
在古城東游西蕩之後去新華街“泡”上一個下午,享受南方陽光的愛撫。新華街是條著名的“風情酒吧街”,綠水與街平行流淌。在看似正常的秩序以外,發現了一些暗示,一些像征性的東西——兩岸垂柳已綻放出新綠,在春天還遠未來臨的時候。那絲絲柳色,那舒展開來的無邊春意,那從淳厚的一方水土深處漸漸生出的秀美,已在你的心裡平平仄仄。一些鋪著扎染或者格子布的小木桌就臨水而設,有的桌上還插著一支鮮花。喝著玉龍雪茶,身旁是盈盈一水,頭頂一片無垠的藍色天際,偶有一朵白雲飄來,便輕慢地落在你內心的溫柔鄉裡……就是那些南來北往的帶著不同膚色的人們的陌生笑臉,也能讓你的怡情沒來由地發芽。
流水相伴,開始閱讀沈從文的《湘行散記》,醉心於作者筆下觸處皆是的山川風物、地理風俗,湘西河邊由吊腳樓組成的小鎮;那種異域的行之甚遠的距離感,仿佛與麗江存在某種神秘的相似。只不過麗江少了那種渾樸奇險,多了一點暢達平穩。柳條的身姿映在木桌上、書上,就連茶杯裡也搖曳著柳影;一不留神,你陶陶然的樣子便落入了別人的鏡頭。卞之琳寫過這樣的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哈,太妙了。
余霞成綺,流水如練。時光是上帝手中一不小心碰翻的墨水。俯仰之間,暮色四合。從明麗的陽光下轉入暗處的麗江,時空的轉換是那樣的輕盈,我竟沒有覺察到。
繁星籠罩四野,星星的每一次誕生和隕落都是一個故事。古城的燈花綻放了,一簇一簇,散步的人群漸次湧向街頭,很多石拱橋上擠滿了欣賞小橋流水人家的行人。人們用相機或者DV記錄著古城的夜色。古城已收拾起白天的淺吟低唱,透露出流水夜行的秘密。
麗江形形色色的酒吧支撐著夜闌的輝煌。喜歡一間名曰“櫻花屋”的酒吧,是它浪漫的名字吸引了我。櫻花照無眠。花開了,絢爛到讓人瞠目結舌,一陣風,它就會零落成泥碾作塵。去之前,曾聽說酒吧的主人是一對中韓夫婦,他倆在麗江相識,選擇了對方,最終又留在了麗江。這段跨國婚戀也許是促成你去“櫻花屋”的另一原因。
輕柔舒緩的爵士樂、節奏布魯斯以及鄉村民謠從黑暗中跳了出來;人們從五湖四海帶著各自的故事在這裡相聚。香煙的煙霧暗隨夜色的加深而逐漸濃迷;紅酒流香,氤氳著到來者的舌頭。每個人的臉都模糊起來,只有黑眼睛和紅嘴唇才是真實的風景。
喜歡二樓臨窗的座位,可以透過滿是“櫻花屋”字樣的玻璃窗,看到小溪對岸幽情流瀉的酒吧。借著暗淡、柔曼的燈火,侍弄著掛在牆上的吉他,鄰桌大連的朋友見你若有所思的樣子,熱情邀請你彈唱一曲。你笑了笑,指著吉他說:“斷了一根弦。”於是他們把酒杯遞到你的面前,你一飲而盡。你想到了海明威,一個喜歡在酒吧擺弄文字的人。於是想寫點什麼,文字的蝴蝶已然起舞。
夜色深沉,思想在情緒中暗湧。輕柔的風不知從什麼地方吹來,仿佛聞到了加勒比海潮濕的熱帶風情。想像的煙霧在古城上空彌漫,清醒的是一個個愉悅的心靈,你不知歸路……
在麗江紛繁景像的後面,其實是它積澱著的深厚歷史印痕和文化底蘊。古城面積3.8平方公裡,建在一片三面環山,南面開闊的向外延展的平壩上。麗江在納西語中的意思是“金沙江轉彎的地方”。公元1234年,蒙古滅金,隨即准備進攻南宋,為了攻滅南宋,忽必烈率軍南下,1258年,忽必烈設置麗江軍民宣撫司,委任麥良之子阿良阿胡麗江宣撫司之職,此時便正式有了“麗江”這個名字。當時麗江宣撫司的治所在金沙江的羅波城(今麗江石鼓鎮),後阿良阿胡重新選址,最終選中了距羅波城80公裡的大研鎮,即如今的麗江古城所在地。從元代起,木氏土司在歷代朝廷的支持下,在麗江維持了幾百年的統治,並在明清時期得以迅速發展和繁榮。木氏的祖先建造了這座土木結構,不使用一枚釘子,完全利用穿鬥結構的城池。徐霞客驚嘆曰:“宮室之麗。擬於王者”。從戰國的秦漢時期以來,它就是南方陸上絲綢之路和西南祭馬古道的要衝,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它又成為著名的駝峰航線上的重要中轉站。早在1997年12月,麗江古城就被列為中國首個世界遺產名錄。
在麗江待了二天。這段時間或許是我一生中最充滿詩情畫意的,如玉龍雪水一樣純淨的。記憶是寂寞的雪原之下湧動的暖流,它讓你時常處於那些溫暖的往事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們那些快樂日子的包圍裡,幸福滿懷!當你轉身離去的時候,行囊中什麼都沒有留住,惟有記憶之城。我永遠記住了,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