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沒有天藍沒有雲白的北京,一場傾盆大雨迎接了我。繼續了川藏線上艱苦樸素的作風,我第一次從西站坐公車回學校。雨水一瓢又一瓢的潑著,我終於看到了破舊但古樸的清華西門,下了公車,一腳走在圓明園站的大地上,幾乎沒膝的雨水,瞬間,鞋子、襪子、膝蓋以下的褲子全部濕透,我27天的川藏線走下來,也沒有這樣啊,好在宿舍裡有足夠多的干淨衣服可以換,澡堂裡也有無數的清水我可以浪費,有恃無恐深一腳淺一腳地浮回了清華園。
等校車,將包扔在濕漉漉的地上,一副愛濕不濕反正我到家了的表情。旁邊的一個小姑娘不住打量我,鑒於我良好的心情,就主動跟她打招呼,沒想到她居然深信不疑的認為我是藏族人,除了我藏銀耳環作為她明顯的論據外,我不知道我還有哪些方面被藏族人給同化了,簡直是欲哭無淚啊。
躺在自己的床上,這一晚我終於安然入睡。
有多少抖落不了的風塵,就有多少我忘不了的風景和心情。
27天的川藏青之行,我將它當作我生命中的荷馬史詩。
後記:
只要條件稍微允許,幾乎每到一個駐地,我都會頭暈眼花的洗衣服,挖空心思的想辦法曬,不過第二天很多時候還是背了濕漉漉的衣服上路。在德格的時候,洗衣房裡只有一個水龍頭可以用,而且離水池特別的遙遠,不將水盆舉起來,就有瀑布從天而降,水花四射的效果,而且水特別的涼,好不容易的洗了我想洗的一切,第二天收衣服的時候,卻發現某個小服務員收藏了我一雙雪白的襪子,一怒之下,那一晚上的房費沒有付,減去襪子的成本,我還賺了5塊錢。另一雙襪子中的一只差點丟在八一,拿了兩塊西瓜賄賂小服務員,讓她幫我甩干衣服,晾的時候,發現只剩了一只,小服務員還言之鑿鑿的說,她還納悶呢,我怎麼只給了她一只,還好,這只襪子的命大,還是被我從洗衣機裡找了出來,小服務員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除了襪子以外,一路上我還丟了許多的小東西,梳子、帽子、褲子、手表、紗巾、扎頭發的、四個耳環、還有我用來防身的木瓜。後來每次收拾東西上路的時候,我都特別的憂傷,每個地方都要留一點紀念品,本來就帶了很少行李的我,不知道還能剩點什麼到拉薩。
住在巴朗學的時候,同房間一個東北小伙,現在想起來我還是不自覺的笑,他長得人高馬大的,職業還是拳擊手,小伙子居然帶了一根防身的微型警棍,想想我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木瓜,覺得自己真是勇敢啊。
在拉薩時,很想給爸爸媽媽寄張明信片,讓她們知道這個女兒走了多遠。想來想去還是沒敢,那種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的牽掛是已經成年了的我所承受不起的。家裡沒有來電顯示,所以無論在四川、西藏還是青海,每次打電話回去,我不是在宿舍就是在我導師辦公室。有一天晚上,周圍的環境是無論我宿舍還是導師辦公室都沒有的嘈雜,使勁地壓著話筒,害怕媽媽聽出端倪,手忙腳亂掛了電話後,我發現我一腦門的冷汗。
回來以後在家裡修整了半個月,每頓飯我都吃的狼吞虎咽,香甜無比,從小到大從來沒見過我這樣吃東西的老媽,一度懷疑我還要長高(我長不高是老媽心底的隱痛,她每次和我比高矮的時候,從來不站直,前些年她堅定的說我是晚發育型,這些年她還是很堅定,但改為我這麼高也不矮)。
讓我驕傲的事情之一不能與父母分享,是這次旅行最大的遺憾。
比較不幸的是我導師,我遲歸的原因一直解釋為給他老人家干活了,看著又黑又瘦又貪吃又貪睡的女兒,我不知道爸媽在心裡是怎樣譴責他的非人道。不過,在路上的時候,我還是一直惦記著買一些蟲草、天麻什麼的東西給他老人家帶回來,由於真的不認貨,最終沒有買成。拳拳孝心或許可以抵消他老人家背的黑鍋了。
走在阿裡的人說,身在地獄,心在天堂。我沒有膽量在地獄和天堂間轉換,只希望在我人間的行走中,以我微小的苦難換取點滴的快樂和一瞬間的內心充盈。同時,在回望那萬裡艱辛時,能夠記取陌生人的真誠和善意,從而挽救自己已經崩潰了的對這個世界的信心。
是以為結束,這次旅行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