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古以來就有“紅白喜事”的說法，喪事在很多地方都是吹吹打打的熱鬧得很，但我總以為不管形式上多麼喧嘩但那種痛失親人的悲傷應該是揮之不去的，沒想到這次在永寧參加的摩梭葬禮卻給了我徹底的否定。 聽說可以去永寧溫泉的扎西親戚家看摩梭葬禮，呼啦啦一下就來了九個人，把扎西家的小貨卡連後車廂都擠滿了，從裡格到永寧不過20多公裡卻開了一個多小時，老實說有些地方我就沒發現哪裡可以稱之為路，只見我們坐的小貨卡勇猛無比地往急流裡衝，那是雨季山上衝下來的雨水把路毀了。車到永寧鄉農貿市場，開車的小扎什領著我們買了四瓶白酒、兩條香煙的作為禮物，到摩梭家參加葬禮必須禮節性的帶點東西，隨便什麼都可以，不然主人家會不高興的。摩梭族的葬禮是非常隆重的大事，除了主人家要大擺宴席外，全村的力量都會參與進來，村子裡每家每戶都會准備豐盛的酒菜款待來客，所有來參加葬禮的人都可以隨便走進任意一間屋子吃喝玩樂，據說一般都要吃七八家。不過要注意的是，葬禮只為自然離去的人而辦，然後那人會被火化以便進入西天極樂世界，但如果是非自然的夭折或意外身故就沒有這麼隆重的歡送儀式，而且不能火化只能被土葬。其實我想參觀摩梭葬禮也已經成為瀘沽湖景區的保留節目了，我們參觀的這一家就同時有兩三批游客在看，其中還有日本人。
到達的時候已近午時，小扎什一臉笑意地說時間剛剛好大家准備放開肚子吃吧。進門就看到一大堆人在院子裡來回忙碌地穿梭著，右手邊擺著的五六張桌子已經坐滿了在埋頭大吃的人了，馬上有人過來招呼我們坐到左手邊的桌子旁喝茶，看到我們一致地往右邊張望以為我們餓得不行了還歉意地說：“不好意思那邊坐滿了，稍等一會馬上就可以吃了”，我好不容易忍住沒笑出聲來。趁著等飯吃的空隙我們跑到二樓去看喇嘛念經，這次過世的是家裡地位最高的老祖母，場面很是浩大，十幾個喇嘛在二樓分工合作，念經的、捏酥油花的、做各式各樣供品的，與樓下負責酒席的人們一樣忙得井井有條。
坐下不久我們就被帶到右邊的飯桌旁坐下，緊接著我們九人就睜大了眼睛看著菜一碗接一碗地上來，數了一數，有九葷三素十二碗之多，每桌如此。在我們被滿桌子的菜震住沒回過神來之時，每人面前都被迅速地斟了滿滿一碗蘇裡瑪酒，這下慘了，我們之前就被告知飯菜不用吃完但酒一定要喝盡，酒碗空了才能盛飯吃，我不禁哀叫連連。我瞄了一眼桌邊眾人的臉色，發現坐在旁邊的丁丁兄鎮定自如地已經喝了一大口，還不斷地直誇好喝好喝果然自家釀的就是不一樣，我趕緊接著說是啊是啊那你多喝點，就把自己那碗往他碗裡倒。對面的項MM和青青姑娘受到啟發也揪著老大如法炮制，誰知道看起來有點千杯不醉樣的老大不經灌，幾碗下去後就開始搖搖晃晃前言不搭後語了，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啊。
這第一餐大家吃得都很爽快，因為新鮮而且也It’s time to have lunch了。剛吃完對面的靈堂就開始有動靜了，有三個中年婦女在靈前地上號淘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叫著喊著我們聽不懂的話，我們這些外人就圍在只有本家親戚才允許進的靈堂門口拿著相機猛拍，我還覺得自己挺沒良心的。哭了好一陣子之後，門外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跟一個小女孩吩咐了幾句，那小女孩就蹦跳著來到兀自哭個不停的女人後面，搖著她們的手作勸解狀，可是她們把她的手甩開不開，於是外面又進來了兩個女人開始用力一把說著應該是安慰的話一邊把她們用力往門外拉，她們卻死命掙扎著留在地上也號哭得更凶。這樣拉拉扯扯後，她們終於被半拖半抱著從靈堂裡出來，我站在門口剛好可以看到她們的臉，天啊，仍然發出痛哭聲音的她們臉上竟然沒有一點眼淚！我呆了一會才醒悟過來，她們應該就是以前聽說過的“職業哭喪者”，專門為別人哭靈的，看起來的傷心欲絕只不過是在演戲，轉念一想，人生本就如戲，看看我們拿著相機到處拍時周圍當地人對我們好奇且感滑稽的眼光，就可以知道我們也只不過是這場葬禮劇幕中的一部分，又何須驚異？
在主人家稍待了一會，小扎什和昨晚就已過來幫忙的阿蘇瑪（就是扎西的阿夏、我們客棧的老板娘）就開始帶著我們到村子裡去逛了。阿蘇瑪帶我們去了她的兩個親戚家裡，據說這個村子裡的人基本都沾親帶故，所以現在走婚都要到相隔較遠的村子去，以免血緣太近質量不高。果然每家都擺著幾張桌子，照例沒等我們坐穩就上來一大碗蘇裡瑪，也一樣是滿滿一桌子差不多的菜式，雖然在主人家吃時知道還要吃好幾家都留了點肚子，可是吃到第三家時我們還是禁不住相視苦笑，哪裡還吃得下啊？阿蘇瑪和小扎什看著我們的苦樣子都笑了，就說算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這時已是下午三點左右，想想吃三家就已經這樣，如果真的連吃七八家豈不是要隨身帶備瀉藥從日正當午吃到日落西山？
回程時一車的人都興奮地嚷嚷著要去泡溫泉，著名的男女天體共浴的永寧溫泉，是裡格到葬禮所在的瓦拉坪村來回的必經之地，我猜這車上的人多半來時就居心不良了。可是興衝衝跑進裡面去看了一眼，一伙人卻衣冠整齊地回來了，實在是那個溫泉池子的各方面指標都超出了我們可以接受的範圍，而且裡面竟然一個可以看的人都沒有，只好就此作罷。回到永寧農貿市場時阿蘇瑪要買些雞蛋、啤酒、食用油之類的東西補充客棧所需，這時我已經跟她混得很熟了，在客棧裡看著很內向少話的人，一路上都笑意吟吟，到哪都牽著我的手還讓我叫她“嫂子”，佩服吧！在市場轉了一圈後，買好的一大堆東西由老大、丁丁和陳兄三位猛男肩扛手拎著跟在後面逛，看得出來阿蘇瑪有點不大習慣這種待遇，不知道作為母系摩梭族人的她是怎麼想的，我反正覺得在高喊男女平等的現代父系社會卻仍然可以在某些方面享受女性特權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然後，小貨卡顛簸著在不見路的路上往回橫衝直撞，我們在後車廂裡高聲唱著能記起來歌詞的各種歌為它伴奏。今天是來瀘沽湖後最好的天氣，蔚藍的天上白雲不斷地變幻著不同的樣子，其實我覺得，在彩雲之南，光是看雲的千般變化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P．S．
1、如果想去參觀葬禮，可以問你住的客棧老板，但這種機會不常有，要看運氣。
2、永寧的溫泉村現在有兩個溫泉，有名的男女天體共浴的是舊的，條件較差，5元/人，新的是男女分浴，15元/人。
3、瓦拉坪鄉附近據說還有一個挺大挺有名氣的喇嘛寺，名字我忘了，有興趣的話可以順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