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梁師傅（照片右二）梁師傅全名梁國斌（電話13988847807），簡稱阿梁，開一輛依維科，是我們此次行程的司機。光憑名字看他應該是漢人，但他說雖然老家是山西（不知記錯也未），祖上卻一直生活在麗江（十二代？），算是納西人，未婚。
梁師傅是個有故事的人。他話不多，不開車的時候常常把手揣在褲袋裡，好像很冷的樣子，笑笑地看人，多數時候都是在和阿桑用納西語打鄉談，曾聽和仕林說他是那帕海附近的人（不知又記錯未？）。
阿梁的故事和多數人的故事一樣，始於愛情、終於愛情，以至於他的朋友們都誤以為他愛上了走婚的幸福。他的故事很簡單、也很單純，也許這就是納西漢子的可愛之處——“愛情”這東西始終是游離於現實之外而存在的。
梁師傅的故事是在中峽tina‘s家住的那個晚上聽的，那時正是深夜，我們正圍坐在火塘旁喝酒、喝茶、聊天（我脫了鞋子烤腳，不過你可千萬別在火塘邊烤腳，因為火塘是用來烤吃的和烤手的，幸好那天主人家已經睡下了，這規矩也是我後來才從桑哥那裡知道的），也不知為什麼，談話間突然話鋒一轉，我們對同行的未婚小妹妹聊起了結婚應該找一個愛自己的丈夫的話題，於是大家零零落落地說了些失戀的故事，不知誰問：“梁師傅，你的那？”他突然變得眼神閃爍，說“我不想說，說了我會哭的。”
深夜三、四點，別人都睡下了，峽谷中的星星多得簡直就像失眠人在不眠夜裡數的綿羊（短短的幾天我把一輩子該看的星星都看夠了、一輩子該走的山路都走夠了，到了虎跳你才會覺得你欠給自然的東西太多、太多，你才真正了解為什麼孔夫子說“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聾”；比如腳是用來走路的，你卻用它來踩油門和剎車；嗓子是用來歌唱的，你卻用它來爭吵），當我坐在長凳子的一頭，仰頭作井底之蛙狀時，梁師傅正好經過，他說“小心掉下來”，幫我踩住了凳子的另一頭（如此看來我那天果然看起來喝得不少，tina‘s家自醸的雜糧酒真美，有人說有40幾度，主要功效是第二天不腿疼，我到現在還懷念）。
後來我們避寒在車裡聊了一會兒天，他說起了他讀書時鐘愛的那個女孩——那是他的初戀，從沒有現實的環境開始，他們共同渡過了四年快樂日子，後來她走了，因為那女孩的父親問阿梁“你能給她工作嗎？”於是她套上了別人的婚戒，為了更好的生活……
我記得當時阿梁說了好幾遍“當時我騎車從她們家出來，出門的時候差點被汽車撞了，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天的事情”而我仿佛看見一個負氣的男孩迷惘地橫衝直撞。後來阿梁一直沒有找到可心的愛人—— 一個讓自己愛也讓父母放心的女孩，為了掩飾尷尬，我猜想他一直號稱自己崇尚走婚，以至於他的朋友們都以為他有一個走著的女孩（這些故事無從考證，全是我臆測的，你就全當故事聽吧）。阿梁歌唱得很好，最愛那首疼痛的“心如刀割”，不知為何自從聽了他的故事後，我總對他唱的這首歌心懷戚戚。
阿梁特別愛車、愛辨認車的牌子(可惜麗江可供辨認的汽車品牌太少)；他的車上有很多好看的片子，他似乎特別鐘情馮小剛，如《手機》、《甲方乙方》、《天下無賊》應有盡有。他的車總是干干淨淨的，像所有納西人熱愛自己的庭院一樣，他照顧著自己這個移動的小家。他也愛花，偶爾和我談起養蘭花的事情，我才知道養蘭花也是需要打藥的。
阿梁很細心，記得12月24日平安夜那天晚上是桑哥的生日，我們同行的幾個小妹去七星街ktv為他慶祝生日，同時也算一起渡過平安夜。中途我出去“唱歌”，門外是一群醉漢，其中一個好像要撲上來的樣子，我把“歌廳”的鐵門甩得震天響，算是壯膽，生怕那人衝進來，“唱歌”已畢，聽了一會門口沒有喧囂了才敢開門，突然發現梁師傅站在不遠的地方，他看上去淡淡的，抱歉似地說：“我出來看看，這裡太亂了。”
阿梁人很好，因為我沒有帶夠換洗的外套，他把自己唯一的大棉襖借給我，我離開麗江的前一天，不合時宜地把衣服送洗了，而他正好當天去中甸。後來我才得知，中甸大雪，4000多米的白馬雪山埡口已經不能穿越，光想像他沒有外套凍得發抖的樣子我就覺得十二分的抱歉，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挨過來的，也許說多少“對不起”都於事無補，我只能把這份情誼積存心底。
本來離開麗江前我想和他說除了車還有很多可以寄情的生活方式，可是想想又覺得有點多余，於是我把自己帶的《圍城》送給了他，一半是因為自私怕自己多背本書走太重，一半是希望他能盡快遇見他心儀的女孩早日變成“檻內人”，最重要的是——好男孩理當有個好歸宿……
短短幾天，在納西人中聽到最多的是愛情、看見最多的是快樂，而我關於納西漢子們的故事算是講完了，可是又覺得還是有好些沒有記敘，總覺得自己才疏學淺，不能將其真實色彩略盡一二。只是讓我惦念的麗江，讓我惦念的人們都給予了我太多的快樂，又給予了我太多的哀愁，著實讓我感慨——不能生於麗江，實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哎，我美麗的麗江，我飛花逐水般的鄉愁！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