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之行去遠方,去傳說中的世外桃源——麗江,這份情愫埋藏在我的心中已久遠。尤其是在我滿懷惆悵地過完三十四周歲生日後越來越強烈,以至於在我生日後的第六天,按耐不住心中的衝動,匆匆買了機票,獨自踏上了旅程。
因為心中充滿了向往,所以無所畏懼!
但當我在機場碰上一對非常友善的自助游夫婦(老汪和毛毛),看到他們手中拿的厚厚的一疊旅游資料,我才發現自己是一只多麼不成熟的驢子。我連機票都沒買對,我的機票只到昆明,距離麗江的車程約十小時。由於我買的是六天行程的來回機票,為了不至於再浪費時間,在他們的指點下,我在飛機上臨時決定了我的旅游線路:第一天:飛抵昆明後直接轉機去麗江,宿麗江;第二天:瀘沽湖,宿瀘沽湖;第三天:游瀘沽湖回,宿麗江;第四天:游玉龍雪山,宿大理;第五天:游大理,回昆明;第六天,回滬。
我所認為的生平第一次冒險之旅,在經過了六天的輕松歷練後,使我一掃來路上的不良情緒,很容易地明白,生活其實可以很輕松。
獨行
在我的周圍同事與親友眼中,獨自旅行可能是一件稍稍古怪的事情,多多少少表示這個人的情緒有點問題。是的,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來的。
而我現在認為,獨行其實是都市人調節心態的很好方式。現代人囿於固定的生活模式和利益需要,生活在重壓下,謹言慎行,外表光鮮內心卻極其脆弱。人在旅途,面對一個新奇的世界,沐浴在藍天白雲之下,你的心境自然會開朗起來,而不再自閉,很自然地與同路的驢友交談起來。
已不記得到底碰上了幾個獨行的驢友,影響最深的一位是在瀘沽湖的篝火晚會上,有一個女孩被一位摩梭族的男子拉出來對歌,感覺她的歌聲好美,儀態又非常的落落大方,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第二天早上,我和毛毛沿著瀘沽湖的河邊散步,在摩梭文化吧裡碰到了她,看到她正與一對情侶交談,柔柔的陽光斜斜地射在他們的身上,感覺很溫暖,我們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經過交談,才知道這個女孩是新加坡人,是獨自出來旅行的,與這對情侶也是初次相識。在我看來,在她的身上,一點也看不到獨自旅行的孤獨和悲傷,倒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開朗和喜悅。
我被一個個友善而開朗的獨行俠所感染著,雖然我到現在幾乎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我相信他們會感染我很久。
緣分
都市人都講究緣分。
麗江之行我最大的緣分就是跟老汪、毛毛夫婦的,他們是我最早碰到的驢友,在上海的虹橋機場侯機樓裡,我第一次碰上了一身旅行裝束的他們。但由於他們直飛麗江,而我只能從昆明轉乘下一 班飛機到麗江,老汪的手機又在麗江機場丟了,所以第一天我就跟他們失散了。沒想到,第二天在去瀘沽湖的停車場,遠遠地我就看見他們正坐在我要搭乘的那輛車上,他們的出現使我的整個麗江之行都充滿了溫暖!
有些緣分會久久地埋在你的心裡,而有些緣分卻如過眼雲煙。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人生又何處不分離。
在游瀘沽湖的時候,由於我們的一輛車上正好是八個人,除了老汪夫婦、一對情侶、兩個同行的男生外,就剩下小李和我單吊,源於吃飯拍照方便的緣故,我們自然結成了對子。到了瀘沽湖,我們發現摩梭人稱女朋友為阿夏,稱男朋友為阿注,我姓夏,小李就叫我阿夏並問不會生氣吧,我不置可否一笑了之。摩梭人有走婚的習俗,所以我在上海的那些朋友時不時發短信拷問我走婚成功沒有?否則按他們的說法太沒花頭了。到了晚上,我的阿注沒有來敲我的門,但我卻敲了小李的門,因為我的熱水器壞了,我問他要熱水瓶。從瀘沽湖回到麗江後,小李第二天就回溫州了,而我則繼續我的旅程。
很多人都說麗江是一個容易發生艷遇的地方,在一個安逸奢華的古城內,有一段美麗的邂逅該是很多人向往的。晚上走在酒吧一條街上,隔著一條河,有兩隊游客正在鬥志昂揚地對歌,一邊各十幾號人把整個酒吧街的氣氛渲染得極其喧嘩。就在其中一隊游客的邊上,有一個老外靠在酒吧的門口半蹲在地上手捧著一支玫瑰花非常虔誠地注視著來往的行人,他正期待著他的邂逅……
很多時候,當你獨自走在酒吧街上時,酒吧內的胖金妹會招呼你:“兩位,喝點什麼啊!”兩位?我一轉頭,看到有一位男子也如我般的錯愕!彼此笑笑再獨自前行!
摩梭文化
瀘沽湖,摩梭族,女兒國,這是一些充滿神秘色彩的詞語。而最令人好奇的恐怕是他們的走婚習俗了。現代人或糾纏在感情的旋渦中不能自拔或受縛於婚姻的枷鎖中深受窒息,對於愛情、婚姻、忠誠、責任乃至背叛,現代人有太多的困惑。在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還真有這樣的地方可以公然不負任何責任地濫交?當地人的心理能力和疾病控制又是如何的?去了瀘沽湖後,我才發現這些想法是多麼的幼稚。
當我走進瀘沽湖,與摩梭族的一對阿夏阿注交談了後才發現,所謂的都市人對他們的看法都是錯的。摩梭人對愛情的看法要遠於都市人高尚純潔的多。其實,走婚只是相對於都市人結婚的另外一種形式。男女雙方情投意合想結合在一起,也必須經過雙方家長的同意,特別是雙方祖母的同意。與都市年輕人談戀愛沒什麼區別。雙方家長同意後,男子可以到女子家中過夜,第二天仍舊回到自己的家中勞作生活。雙方生的孩子也由女方家庭撫養。男子負責撫養自己家中姐姐或妹妹所生的孩子。我們概念中的走婚,其實對他們來說,就是互相遵守諾言的一對一的感情寄托,感情在雙方就結合在一起,感情沒有了雙方說清楚後就分開,各自再找。不存在婚外戀。由於沒有都市人結婚的繁文縟節,所以也不存在物質上的糾紛。摩梭女子選擇心儀男子的標准第一是道德,第二是健康,第三是外貌。對於摩梭家庭來說,最受家庭尊重的是家中的祖母。而在摩梭女子的感情世界中,第一是老人,第二是孩子,第三是自己,最後才是情人。摩梭女子處理感情問題的方法首先是承認自己的悲傷,而後是向親友傾訴。
我很吃驚,糾纏了多少都市人理不清的情感問題,沒想到被生活在深山裡的摩梭女輕而易舉地解決了。我不得不佩服摩梭女的堅強和豁達。莫非物質文明太豐富了,現代社會的引誘太多了,反而使都市人失去了辨別和選擇的能力,從而無端地生出一樁樁的感情悲劇,使每個都市人都感覺很受傷。
白雪公主
雲南省擁有二十幾個少數民族。所以,我所到之處,都尊重當地的習俗,按當地的叫法稱呼男孩女孩。在麗江,女孩叫胖金妹男孩叫胖金哥;在大理,女孩叫金花男孩叫阿鵬。而我被稱呼的最得意的是“白雪公主”。那是在玉龍雪山,我在一位納西族婦女的牽引下騎馬四小時上了山,已經到了二號營地,前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大片雪山。我領略了雪山壯美的風景後決意不再前行,跟納西族婦女說想下山了,因為我要去大理,怕耽誤了長途車。
正在此時,旁邊有一位拿著相機的男子轉身問我:“你要去大理嗎?我們車上還有一個位子,要不要一起去?”“好啊!”我連忙說,我當然願意啊,這樣至少路上不會孤單嘛!於是我們決定結伴下山。一路上,和那個叫阿鋒的男子交談起來。他們一行四個人,三男一女,都是雲南文山人,這次結伴出來旅游,已經行程一千多公裡了。阿鋒叫我美女,我心裡美滋滋的。“美女,你多大啊!”阿鋒騎了匹白馬跟在我的後面,他們的同伴叫他白馬王子。“我比她大一歲。”我指了指幫我牽馬的納西族婦女,在上山的路上我們已經交談過了。“你三十五?真的嗎?三十五長成這樣不成了妖怪嗎?”阿鋒有點少見多怪,但我依然很高興,“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啊!”“當然是誇你呢!”“駕!……”阿鋒一馬躍過了我,“我碰到了一位白雪公主,沒想到碰到了一個老公主!”
那天天很藍,天上的雲很白,山很雄偉,我穿了一套白色的運動衫,心情很舒暢。
阿鋒是一個開照相館的攝影師,留著酷酷的長發和胡須。可能源於我的獨自旅行讓他認為我有很多的思想問題,一路上一直在給我講述如何保持快樂的心情和減輕壓力。一個比我小很多的男生,其良苦用心讓我非常感動。讓我一顆自認為蒼老的心靈又年輕起來。
宣科
去麗江,有一個人我一定要見見,那就是納西古樂的傳播者宣科。在沒到麗江以前,我從各種媒體上知道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年輕時喜歡音樂,在一個特殊的年代因為被懷疑有海外關系而勞改了二十二年,重獲自由的時候已經五十歲了。從五十歲開始,宣科致力於納西古樂的挖掘、研究和弘揚。今年他已經七十六歲,而由他親手組建的納西古樂團也已響譽海內外了,受到了國內外重要領導和文化界著名人士的高度評價。
我很好奇,一個人在失去了人生最美麗的黃金時間後,究竟會以怎樣的心態去延續後面的人生,又能以怎樣的心情去做一件自己感興趣而又艱難的事情。
聽說我要去聽納西古樂,客棧的老板告誡我不要去,因為不好聽,你會睡著的。我說即便睡著我也要去聽,因為就是要去看宣科。
晚上八點,在納西古樂的演奏大廳內,宣科和他的樂隊如期隆重登場。首先由宣科作介紹,當他介紹到他的樂隊成員時他說這些老人們的平均年齡在八十,向他這樣七十六的算年輕人。果不其然,台上的這些老人個個頭發雪白,胡子溜長。最好玩的是,在整個近兩個小時的演奏中,由於宣科的插科打諢,所有的觀眾沒一個睡著。台上的老人們在演奏的間隙倒好像睡著了,但隨著宣科的報幕“下一支樂曲是***”,這些老人們會“陡!”一下子睜開眼睛,馬上非常投入地進入演奏狀態中。我為這些老人的調節能力感到佩服。
宣科應該是位很出色的演說家,在近兩個小時的表演時間內,只有他是沒有休息的,因為他既要擔任解說還要承擔演奏,可見體力了得;其二,他的解說是用中英文雙語說的,為了表示他的英文水准,他還穿插了幾句英語與台下的老外現場溝通,其反應能力也見了得;第三,宣科的解說都夾雜著對當今流行音樂的微微嘲諷,這種自喻為高雅而鄙視通俗的做法從宣科的嘴裡調侃出來沒有激起任何一個現場觀眾的不快,反而爆發出了一陣陣掌聲。
演奏結束,宣科為他的自傳書和VCD古樂吆喝簽賣。他說,“本來像我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簽名售書的,但我看看比我還不如的人都在簽名,我再不簽名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所以我決定簽!”全場又是一場爆笑。
我沒有買宣科的書和VCD,說實在,那個納西古樂實在不怎麼好聽,比麗江古城內到處響起的葫蘆絲樂曲難聽多了。我欣賞宣科年輕灑脫的心態,但我欣賞不了嘈雜難懂的納西古樂。我見到了宣科,看到了一個飽受人生挫折的生命在年到古稀時依然能散發出奕奕的青春之光,看到了一群熱愛生活熱愛藝術的老人,這比任何都重要。
生活與生意
很多人都會把麗江當作人類生活的一片淨土,因為她明亮的天空新鮮的空氣和頗具風味的古鎮,這一切都讓人聯想到安逸恬靜神仙般的生活。夜幕降臨,在玉河廣場在四方街總會有一幫年輕的姑娘小伙在一支悠揚的笛聲中跳起他們的舞蹈。每一位到這裡的游客,都會被這些景像所感染。
我碰到了好幾位店鋪老板,他們都是因為到這裡來旅游感覺這裡的好才留下來的,邊做生意邊在這裡享受生活。能夠將生存的壓力融彙到生活的享受中,應該也算是人生的另外一種境界了。在新華街的一家飾品店裡,就有這麼一位漫不經心的老板,他的眼睛始終注視著不遠處酒吧街上喧鬧的人群,而放任我胡亂地翻他的東西。他告訴我他愛旅游,所以想去哪裡就把店開到哪裡,目前已經將整個中國走遍了,下一步就想去國外了,由於不懂外文,只好多賺點錢,做純旅游的打算了。呵呵。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當老板的人都有他閑適的心境的。在瀘沽湖裡格島的摩梭往事酒吧內,酒吧的老板(一位上海男子)正在為如何吸引更多的游客與朋友們商量,我看他們深鎖眉頭的樣子生活過得決不輕松。在我看來,他的酒吧生意確實不怎麼樣。
而對於我,在享受了麗江、瀘沽湖和玉龍雪山的美麗景致和美好心情後,來到了我此次旅程的最後一站——大理。阿鋒他們由於必須繼續他們既定的游程而在我們到達大理的第二天就與我分別了。我一個人租了輛自行車在大理古城內閑逛,幾乎逛遍了大理城的角角落落。我在充分享受了無欲無求的閑適心情後,突然覺得偶爾的懶散是多麼的彌足珍貴,但是真要讓我一直保持這種懶散的狀態其實也是很難的事情,甚至是不可饒恕的。
我是一個貪婪的人,我喜歡挑戰,喜歡新鮮刺激的工作,喜歡擁有豐富的物質,希望過小資優雅的生活,甚至還希望有一份甜蜜的愛情生活。我是個俗人,做不到清心寡欲。所以,我決意快點回家。
一千個人去麗江有一千個感受,我的麗江之行喚醒了我的鬥志,我覺得我依然年輕。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家裡,已年老的雙親和年幼的女兒在等待著我;公司中,一份讓人羨慕的工作在等待著我(包括一輛嶄新的車),即便身後有長長的帳單,白羊座的我是從來不缺少勇氣的。我會很努力,在這樣一個男權的世界裡做小女人的一翻拼搏,我會去爭取自己應得的那一份,然後再去遠方,再去洗滌靈魂的地方。
格格*如意
二00五年四月十四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