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手機的震動中醒來,一時間回不過神。拉薩?這就到了?窗外寬闊的大街和時時響起的汽笛聲告訴我,不錯,拉薩——到了!
昨夜今晨,我們潛入拉薩,入住如雷貫耳的八廊學旅社。Jacky和小胖先行抵達,已幫我們拿到了今天布達拉宮的參觀卷,所以接下來要做的就是:1、把髒得不行的衣服拿去洗衣房,2、享受拉薩。
CAROL改變主意,和Jacky一起去看色拉寺辯經。我和WILSON乘一輛三輪車往那輝煌的地方而去,耳旁刮過的冷風有些徹骨,一下就覺得衣服穿少了。
因為布宮的游覽正門設在宮殿背後,買兩個包子充飢後,我們便開始沿很陡的行車道開始爬坡。原以為,經過此前的高原經歷,走走這個海拔3650米的拉薩山坡還不是小菜一碟。一走才發現,原來寒冷的空氣、不充足的睡眠、不充實的早餐真真是高原反映的催化劑,不一會,我就覺得腿沉如鉛,氣喘如牛,頭暈腦漲,頸上掛的照相機,手裡拿的水壺俱已是沉重無比,意識居然也有片刻的游離。且行且休息,慢慢上到宮門口,看看遠遠近近的拉薩城,光霧中一片模糊。
進到昏暗的宮內,一股酥油的味道撲面而來,差點把正犯暈的我熏倒。然後就是從一個昏暗的房間,走向另一個昏暗的房間,從一個狹窄陡立的樓梯,走向另一個狹窄陡立的樓梯。一尊接一尊的菩薩塑像,一個接一個的活佛靈塔,無數色彩斑斕的寶石,無數金碧輝煌的泥胎,無數美倫美奐的唐卡。游客是五湖四海的,或好奇,或肅穆。喇嘛是端嚴博學的,或與游人傳道解惑,藏語、漢語、英文皆是信手拈來;或於窗口靜坐默讀,一定格,便是一幅古典油畫。一路看,一路贊,一路暈。終於走到位於布宮頂層中部的休息室,精美敞亮,還有寬寬的座位,厚厚的墊子,我們立刻撲進去,攤倒如泥。
等我們走上紅宮頂部的平台時,太陽已掛得老高。照得周圍的金色房頂燦爛無比。望下看,整個拉薩河谷平原皆歷歷可見。左面的八廓街、大昭寺,右面的羅布林卡,近處的北京路大街,遠處的拉薩河。這就是聖地拉薩啊。
慢慢沿台階下行,與熙熙攘攘的藏族香客逆行而過。說實話,就單純的視覺效果而言,布宮的外景實在比內部漂亮。依山就勢,層層疊疊,高聳巍峨,恢弘大氣,向上收縮的樓體造型更加強了他宏偉的氣勢。於是在一切值得照相的地方做“到此一游”的留影,布宮之旅便結束了。
後來又去了八廓街,聽那滿耳的喧嘩,看無數的店鋪,無數的笑臉,無數的衣帽首飾唐卡;去大昭寺,聞有些刺鼻的香料,看轉經的人們,磕頭的人們,口中念念有詞的人們;去瑪吉阿米喝酥油茶,試中西藏漢混合的食物,看明滅的光影,看過客的留言,曬黃昏的太陽。再後來,在北京路上購物、閑逛、上網;在每一個午後睡覺直到四點;拜訪各個如雷貫耳的客棧、餐館;在各處客棧的留言板上貼相約去納木錯、尼泊爾的帖子;笑看傳說中每年必到的披翠羽彩衣的“神秘人”;驚見院子裡一群全副單車武裝的“大俠”;邂逅從可可西裡護羊半年歸來的志願者;在布宮對面的小山坡下吃沙鍋餃子、辣涼皮,等待日落布宮的瑰麗;在停電的店鋪裡嘗最純正的酸奶;在亞賓館餐廳的美麗陽台上聽異國的語言;在一個藏族帥哥的店鋪裡就著瞅准的東西討價還價。最後在離開拉薩前一晚到拉薩最好的K廳高唱“走向高原,走向陽光”,放肆一醉,直到凌晨;苦惱兼自得著他們的旅程快結束,我的旅程才一半……
每天,各個留言板上都有好多中文、英文、日文、韓文的帖子,有約人同往的、有買賣裝備的、有租車的、有求租的。各種各樣的紙張,各式各樣的筆墨,過期的便被撕掉,新鮮的又貼上。每天,各個客棧裡都會住下好多中國的、亞洲的、世界的游客,有乘飛機來的、坐車來的、騎車來的、走路來的。各色各樣的發色,各色各樣的面孔,住夠了(也有很多沒住夠)便離開,新鮮的又來到。每天都有好多人在出發,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阿裡、墨脫、可可西裡,一去十幾二十天,一去幾千上萬裡。包車去、騎車去、走路去,去追夢、去圓夢、去送死,走著走著可能就留下做了志願者,夢著夢著可能就再也醒不來。在過分燦爛的陽光下假寐,一覺十天,忘記千裡萬裡以外的都市冷峭、人間沉浮,忘記責任,忘記自己,忘記生之甘苦,即使只有這一刻,即使只是一個夢,誰又願意醒來?
為了什麼回到拉薩?人生如夢,且找一遠離紅塵處,入睡尋夢罷。
(照片是瑪吉阿米)